管儿 发表于 2008-3-10 20:40:54

秋傻子来了

文/宁雨



雨儿唱着无变奏的小曲,一夜又一天,一天又一夜,兴致还浓着呢。

昨天傍晚,我熬了枣粥。先生回来,着一身雨的凉。正好粥熟了,厨房、餐厅甚至客厅都飘着淡淡的甜香。于是,拉开架势喝粥,每人一大碗。粥的热度驱赶着浓浓的寒意。窗外,依然雨声丁冬。

先生说:“秋傻子来啦!”

我附和:“是,来了。”

先生又说:“听说平遥古城的房子塌了好多。”

我叹了口气:“我还不知道秋傻子的威力么?”似在回答,思绪却飞出好远。

土坯房,最怕秋傻子——缠绵淅沥的秋雨。不知道平遥那里供人观赏的房子,是什么构造。反正,多少年前,我家住土坯房。村子的多数人家也是土坯房。

坯是用坯模子扣的,每块干坯18斤,又厚又长。用它盖房,经济又实惠。一坯到顶,只需买架结实的房梁、几根檩条和若干椽子,椽子上是苇箔,苇箔上覆掺了牛粪、碎麦秸的红黏土泥浆。结顶,房子的外面,也抹一层厚厚的掺了牛粪、碎麦结的泥浆。里边讲究些,粗泥之外,再挂细泥。这样的房子,风吹不透,日晒不透。它的劲敌,只有连绵的阴雨。

漏房,是家常便饭。秋傻子一来,家家户户的脸盆、和面盆、水桶、大碗甚至尿盆,便多出一道使命,被主人摆到箱上、柜上、炕角、灶台前接漏下来的雨水。于是,雨便与铁的、铜的、锡的、瓦的、塑料的、木头的容器遭遇,演奏出独特的大合奏。入夜,这样的合奏没有了旁的声音搅扰,尤其让人激动。大人,在合奏中一夜无眠;孩子,兴奋地听一阵音乐,就没心没肺地睡下了。

秋傻子一来,田野成为一望无边的泥淖。菜和水都成了问题。这个时候,院子里的芊芊谷(我家乡话这样发音,一直不晓得它的学名。米糯,包粽子比江米还好。)叶子、扁豆叶子、还未成熟的北瓜都被采摘了来。芊芊谷叶,紫红,类似红苋菜,抄水,以蒜泥、熟芝麻、醋和盐凉拌,或浇热的辣椒、葱花油,都好吃;扁豆的嫩叶,蘸黄酱,卷棒子面饼,极鲜香,有嚼劲。姥姥还会在堂屋坐着小凳子一颗颗慢慢剥毛豆,然后用碧绿的毛豆子、金黄的北瓜,做一锅热腾腾的北瓜疙瘩汤。在漏着雨的房子里,一家人围在炕桌前吃这样的农家饭,是秋傻子给我最有温度的记忆。

现在,住城市宽敞明亮的大屋,不用为秋傻子犯愁了。可绵密的秋雨,还是逼迫着人不断加着衣裳。如此,还要抱着双臂瑟缩。

今天,天还是阴着,雨却停了。早晨,我忙不跌地买了牛肉、新鲜的小河鱼;又找出了棉被,安置到各个房间。这几天,母亲、侄子、妹妹一家、弟弟一家都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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