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剑 发表于 2008-5-11 15:53:02

春日忆椿

“溪童相对采椿芽,指似阳坡说种瓜”。谷雨前后,正是香椿上市的季节。每年到这个时候,菜摊上便摆满了香椿,扎成小捆,紫红色的椿芽鲜嫩嫩、油亮亮的,散发着脉脉的香气。
可今年的春天,似乎姗姗来迟,却似乎又舍不得离去。一直到了立夏,天气依然很凉。所以,椿芽上市的时间好像比往年晚了一些。也许是我平时不用心吧,前些日子,突然看见菜场上有了新鲜的椿芽,心中便有了一种莫名的惊喜:老家后院的椿芽早该采摘了吧?
儿时的记忆便也如长长的画卷,在眼前展现开来。
记忆中,小时候的生活特别艰苦的。那时候不似现在,一年四季都会有新鲜菜蔬。每每到了春天青黄不接的季节,冬储的大白菜早已吃完,园子里的青菜刚长出嫩芽,大多数农家只能靠去年腌制的咸菜下饭了。
而我似乎是幸运的。儿时家里后院有一棵巨大的香椿树,每到香椿发芽的时候,我们便有了新鲜的蔬菜吃,而别家却只有羡慕的份了。而到了这时候,如果左邻右舍来了客人,往往会到我家,和母亲来“借”一小把椿芽。说是“借”,却是从来不还的。每每此时,不懂事的我,便会心疼地看着邻居采摘,眼睛里冒出火来了。母亲却微笑着说:“多摘点,够不够啊?”有一次,邻居对母亲说:“能不能在我的院子里栽一棵香椿啊?”母亲就告诉她:“我们北方冷,香椿不易栽活。可香椿树很‘馋’,你在你家墙边浇一些洗肉的肉汤,我家香椿树的根就会扎过去,长出树来的。”果然,邻居家第二年也长出了香椿苗。而我呢,听了母亲的话,也在春节时把洗肉的肉汤浇到大树的旁边。现在,家中后院俨然成了香椿林了(那时母亲是不许的,因为园子里要栽种菜蔬,树不能多,是我偷偷干的,嘿嘿)。但后来由于树根把邻居家院墙弄倒了,为此邻居便来找母亲理论,说我家的树弄坏了她家的墙,要母亲帮她垒好……
记忆中的母亲是勤劳而手巧的。
这个时候也是春忙的时候,母亲劳累一天,傍晚还经常带着我去挖野菜来贴补“菜荒”。我也是从那时起便认识了野菜:什么“苦菜”啦、“马山菜”啦、“曲曲菜”啦、还有“蕨菜”、“羊角菜”等等。还记得有一次,我突然发现山坡上长着一株“香椿”树,便高兴地大叫起来:“妈妈,香椿!”边叫边采下嫩叶要往嘴里塞。母亲一把拉住我:“傻孩子,这不是香椿,是臭椿,你闻闻,是臭味的!”母亲还告诉我:香椿叶子一般是成对的,臭椿在顶尖上有一片单叶。可愚笨的我那时却怎么也分不清:明明是一样的嘛!到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从植物学角度讲,香椿属于楝科、香椿属,臭椿学名叫“樗”,属于苦木科、臭椿属,并非同一类植物了。
于是到了晚上,我家的餐桌便与别家不同——各式各样的菜肴,当然也少不了香椿:自家做的老豆腐,拌上切成小段的香椿,淋上些许香油,紫红、雪白、翠绿——单看颜色便让人馋涎欲滴了。
但我最爱吃的,还是母亲做的“香椿鱼”。(“香椿鱼”并不是真的鱼,而是用整个的香椿芽,用开水焯一下,然后裹上用鸡蛋调好的面粉,放在油里炸成的面食。)每在这个时候,我便守在锅台边,看着母亲粗糙而灵巧的手指舞动着筷子,那“鱼儿”便在沸腾的油锅里游动起来,还“吐”着“泡泡”,渐渐变成金黄色。而这时候,母亲便也笑着说:“馋猫!躲远些!小心溅出油点把你烫成麻脸!”于是我赶紧用手捂住脸,从指缝中窥视,身子却不肯离开。母亲也会说:“男孩子守锅台,长大了会没出息,娶了媳妇儿也要自己下厨房!”边说边把第一个炸好的香椿鱼放到碗里递给我:“小心烫着!”……
母亲的话居然一语成谶,现在我果然成了“家庭主妇”,但是母亲,却在我结婚一年多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甚至没能尝到儿子亲手烹制的香椿鱼。
在我刚刚参加工作的那年,母亲便已经积劳成疾,卧床不起了。可由于工作地点遥远,却不能为母亲侍奉羹汤。而母亲呢,也许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催促我结婚生子。可是,最终她却没能亲手抱一抱自己的孙女儿。
母亲,您知道吗,如果能让我在您老人家面前哪怕再侍奉一天,我情愿用我的一切来交换!但我知道,再见到您,只能在梦里了……
前几天偶翻诗书,读到牟融《送徐浩》中的“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满头”两句,心底便又隐隐地痛起来。“堂上椿萱雪满头”,这样的句子,只要在心中念一念,就要让人止不住落泪,而母亲在我心中刻下的,又岂止是如雪白发?
母亲,您在那边可安好吧?

今天是母亲节,祝福天下所有的母亲,祝您们永远幸福安康!!!

花开 发表于 2008-5-11 16:46:19

感动。

管儿 发表于 2008-5-11 20:58:10

母爱无私,祝母亲快乐

笑剑 发表于 2008-5-11 21:02:10

惭愧,我刚细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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