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屈原——为海子之死的咏叹
哦 ， 海子我老祖宗的老家同一条河，河边上的兄弟
我比你年长，我很惭愧
我记错了你的忌日，一如我
十六年前，五月，在某一天
在河南刘振屯，在农民将麦子碾成粉
捏成面团团一样踏实的街道上，仰望日食
我看见了我这一生，唯一一次
亲眼目睹你追逐的太阳出生入死的悲壮
然而，却没能记住准确的日期
我知道那个昌平县的小屋
知道你文字里，骨头里的绝望
知道你诗行中奔突着绝望者的亮光
你这来自民间的天才
一条路走到底不就是要抵达天堂的幸福
不就是要追随屈原上天入地，追根究底
必然先知死亡之美召唤而去的决绝
哦，海子
我比你年长，我也是误入歧途的诗人
我知道我们都是处在两座山峰之间的深谷
你不愿坠入谷底
不愿让诗歌蒙受所谓神通者原来却是骗子的羞辱
你是要纪念屈原，超越屈原
屈原还需要抱住一块石头
来坚定不回头的决心，来阻断
洞庭湖以北的花朵个个是妖精的
美人香草，拉住他其实蓄谋很久
早已听见死亡召唤的犹疑
你是要超越李白捉月的虚妄
超越杜甫最终还是吃坏了馊牛肉，落水而亡
葬身鱼腹的寒酸
哦，海子
你选择了那个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的黑夜，而不是白昼
你选择了那根向北延伸，而不是
向南回归的钢轨
你带着那本实在是不可以空着肚子阅读的圣经
你带着一个你想要，然而非常肯定
没人会给你的瓦尔登湖上路
我猜想那一刻全中国的麦穗
有可能疼痛，而我恰恰相反
我当时不知道，我知道了已经麻木
我遭逢日食那天还不知道你已经找到了
天堂的幸福
我在设想：假如我可以绕道北京
我一定要找你谈诗，谈屈原
谈这罕见日食可能相关天启，但是
与粮食关系不大的想法。我想告诉你
我不无遗憾的发现：所谓神通者
原本不过是一条路走到底必有超常之处的邪门
我没有心情也没有随心所欲的自由
我在公务返程前获悉：未经允许
凡属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京活动与逗留
我在河南漯河火车站的那个夜晚
等晚点很长时的火车忘掉了海子
而且直到现在，我仍然分辨不清
那次日食与你忌日孰先孰后的关系
我只记住了一个自屈原而来：诗人之死
这可能是天启神喻，让我形象感知
死亡之美最令人神往的天象
哦，海子
我很惭愧。我记错了你的忌日
我记不住那次日食的准确日期
却记住了那次火车晚点，子夜时分上车
我邂逅一名没来由给我让座，交谈一晚
但没有互通姓名的女子
这让我忘怀了你，还让我写过一首小诗发表
然后，不思而无梦，思而更至无梦
至今仍然苟延残喘身外之物的呼吸
哦，海子
我知道诗在你，肉体在我不舍尘世的淹留
灵魂在你我谁也不可知的天上或地下
我真的很想学你：以梦为马，以太阳命名的自大
真的很想抓一大把山河来捏碎搓圆
给你给我给屈原们建造一座万古长存的坟墓
但我仍然不无遗憾的经历并发现：
没有一座寺庙供奉诗人的雕像。没有
没有任何一位诗人，我是说过去或者将来
还能享用诗人之称的诗人
——谁能得享了无遗憾的天年
哦，海子
我真的惭愧真的平庸真的不可救药
真的不肯追随你天外面是天
道路前面还是道路的追寻。我回答不了：
你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很矛盾。我知道你们先行者先行一步
必有先知先见死亡之美的神喻
我已厌倦。厌倦了陶渊明者之类冲淡平和
临终却要感叹“人生实难，死如之何”的悲愤
也厌倦了李叔同者一类“咸淡无所谓差别”
真接近“天心月圆”的境界，却仍要死之前
留下一偈“悲欣交集”的感伤
哦，海子
我很惭愧。我记错了你的忌日
却不会记错屈原的忌日
我在这一刻徘徊于某一处山谷
在众生平等谁也不会因为诗歌而走近节日之前
突然感觉一阵巨大的悲哀，逼迫我
灵魂出窍的惶惑：两难矛盾
我逼问自己的内心：我必然失败
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这个你说的也是指引你走向精神圆满的悖论
是否也可以解开我的生命原本身外之物的觉醒
哦，海子，你
这样一个黑夜的孩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
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的海子。我很难想象：你在迎临巨大欢喜的那一刻
被劈开，被撕裂，被碾成齑粉的瞬间
思想是否一分为二？上升天国，回归土地
我无法体会：你在经历出生入死的那一刻
肉体是否感觉疼痛？疼痛是物质的感觉
而你以梦为马，以太阳必将胜利的诗歌
留下诗人之死，从屈原而来
还在绵延不绝的伤痛。却让我
当下神往：天堂里的美好
哦，海子
我很矛盾。我无解死活何为更好的意义
诗，原本虚妄的陪伴
精神不过肉体生命的附属
而以诗的精神拷问：生命又无非外物
我生而为人，爱之无益，弃之不忍！
真不知该当如何是好的结束？ 我也有给海子的散文诗，一会发原创去 诗情画意！就是少了一幅画。 天堂里的美好 屈原——和端午节有关系的，喜欢他的离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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