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鹰
发表于 2009-6-7 13:41:06
他似笑非笑,又爱又要装酷。“哼。”
又哼?
“啊,,你真是气死我了!”她快抓狂。“可恶,不准你抽烟了!”拿手中的火柴盒泄愤,用力往垃圾桶一抛。“你没听说吗?抽烟对身体不好,从现在开始你要戒烟!”
“你不是认真的吧?”
“你说呢?”她眯起眼,摆手插腰做茶壶,扮出一副泼辣样。
他笑不可抑。
他难得那样笑。
后来她才发现,他其实不怎么笑的,不太懂得笑,他很少有完全敞开胸怀的时候,心事成谜。
那夜他的朗笑,是她记忆里极珍贵的收藏,每回她翻出来,总要品味再三,留恋再三。
他为什么总不笑呢?
殷海蔷幽幽地叹息,拉回思绪,一抬眼,赫然惊觉堂妹殷恬雨不知何时坐在身旁,正好奇地瞧著她。
“怎么了?”她忙撑起笑颜。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呢!蔷姊。”殷恬雨仔细打量她。“很少见你这么心事重重,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
“真的没有?”
“嗯。”
“蔷姊,你不信任我吗?”
她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殷恬雨淡淡地微笑,亲匿地握住她的手。“这阵子我跟柏琛闹离婚,住在你这边,都是你开导我,我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跟你说了,可是你却不肯把自己的告诉我,你说,这样公平吗?”
是不公平。
殷海蔷略微无奈地望著堂妹。
恬雨是樊亚同父异母的妹妹,他疼之如命,而她因为跟樊亚亲近,也跟恬雨特别熟稔,他们都当她是最可爱的妹妹。
从小他们便习惯保护她,家族里丑陋的一面从不让她知晓,现在又怎能告诉她,她的哥哥打算跟自己的父亲决裂,而她的堂姊为了筹措保住她哥哥公司职位的资金,不得已必须跟旧情人来一场交易呢?
“……是因为男人吗?”
率直的问话惊醒殷海蔷迷蒙的心神,她一凛,愕然望向殷恬雨。
后者神秘地抿著嘴。“你老实跟我说,蔷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呼吸一断。“你怎会那么想?”
“很简单,因为你刚才发呆的时候,脸颊红红的,一下偷笑,一下又皱眉,一看就知道是陷在恋爱中的女人啦!”殷恬雨笑著打趣。
殷海蔷震惊地张唇。
她脸红,还傻笑?真的假的?为什么她自己浑然不觉?
“那个人是谁?”殷恬雨追问。
“什么人是谁?”
“还装傻?就是你刚刚想的那个人啊!告诉我嘛,他到底是谁?”
“没有谁,你猜错了,我刚才真的只是纯粹发呆。”
“我不信,你告诉人家嘛,蔷姊。”殷恬雨发动撒娇攻势,看样子非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殷海蔷拗不过,尴尬地四处张望,刚巧见一个熟客走进店里,借口起身招呼,溜之大吉。
“Amy!今天怎么有空来?”她笑容盈盈地迎上去。
“海蔷,你在正好,我带了个年轻人来,他油彩画得挺不错的,想借你这地方办个小展览,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不胜欢迎。”殷海蔷大方地应允。
当初她开这家餐厅,特别在店里辟了一条展览的回廊,就是为了提供年轻的艺术家一个分享创作理念的小天地。
也因为这条艺术回廊,“月桂”在艺文界极富盛名,常有艺文人士在此聚会,Amy这位艺术经纪人也是常客之一。
“哪,这就是我刚跟你提的年轻人,小周。”Amy拉过一个笑容腼觍的大男孩。“这是殷小姐。”
“殷小姐,你好。”大男孩抬眸看熟女姊姊,眼底掩不住惊艳。
“你好,请坐啊!”
三人拣了个沙发厢座,AmY热烈地展示大男孩的油画,殷海蔷兴致勃勃地欣赏,与Amy交换意见。
入夜以后,客人渐渐多了,殷恬雨也坐上中央那座乳白色钢琴前,温柔地弹奏著爵士乐曲。
而殷海蔷这位餐厅的女主人就更忙碌了,到处有客人想找她聊天,还有一个刚离婚的中年男子,喝了酒,拉著她倾吐心声。
她微笑奉陪,如蝴蝶四处翩翩飞舞。
正当店里的气氛热到最高chao,玻璃门赫然被推开,风铃清脆敲响,一个男人毫不犹豫地闯进来。
他穿一身铁灰色的名牌西装,行进的姿势很傲慢,无表情的脸庞也显得很不近人情,他在一盏希腊风的落地灯前停下,黑亮的深眸凌厉地巡视周遭。
目标找到,确认,锁定,他冷笑,起步,逼近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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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鹰
发表于 2009-6-7 13:41:35
交谈声低下了,琴音也淡逸了,室内的空气忽然沉重起来,无数道目光往他身上集中。
他视若无睹,视线雷达只圈定一人。
殷海蔷,这间钢琴餐厅最受瞩目的女主人。
她笑容敛去,想起身,失婚的中年男子却因为喝醉了,正拽住她衣袖不放。
他瞪著那只不知进退的手。
“海蔷,你听我说啊,你说,你们女人是不是很不可理喻?我真的搞不懂……”失婚男子兀自发牢骚。
“李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殷海蔷委婉地劝慰,但话语未及完全落下,一只铁臂已迅雷不及掩耳窜过来,甩开失婚男的纠缠,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怀里。
室内顿时惊喘声声,抽气连连。
他的发言更火上加油。“先生,女人的确很不可理喻,不过你光在这里喝酒抱怨是没用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不了另外找一个。”
“咦?”失婚男子愕然瞪他。
众宾客也愕然瞪他。
在一室惊愕莫名中,只有殷海蔷明白,他这话不折不扣是在调侃她。
她推开他,傲然挺立。“你很没礼貌,卫襄。”
当众将她扣在怀里,要她怎么跟人解释两人的关系?
卫襄微扯嘴角,仿佛也很清楚她的困扰,却还是刻意凑近她耳畔,不怀好意地低语。
“很抱歉,你也知道我出身卑微,不懂得礼貌。”
“你!”她掐握粉拳。
“不如由你这个红娘来教我进退应对的礼节?”说著,他挑起一绺缠在她耳边的发,在指间勾绕玩弄。
砰!
见他如此亵渎他们的梦中女神,有几桌男客已经受不了,撞开桌子,冲动地站起身。
糟糕,再不灭火事情就要不可收拾了。
殷海蔷忙抽回发绺,旋身对一室宾客送出嫣然巧笑。“不好意思惊动大家了,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卫襄先生,他这人最爱开玩笑了。”
是吗?
义愤填膺的男客们半信半疑,面面相觑,女客们则是著迷地打量这位气势霸道的陌生男子。
“恬雨。”殷海蔷望向堂妹,使个眼色。
后者会意,继续演奏钢琴,柔和的琴音适切地松弛了紧绷的氛围。
“你跟我进来。”殷海蔷轻声示意,率先迈开步伐,走向餐厅里问的私人办公室。
卫襄冷冷勾唇,跟著她。
直到进了私人空间,殷海蔷才允许自己显露一丝怒意。“你做什么?为什么突然来我的餐厅?”
“怎么?你的餐厅是某种圣地吗?一般人不能来吗?”他凉凉地反问。“还是我误打误撞,闯进某个贵族俱乐部?”
“你为什么说话要这么讽刺?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来?”
“我不是说你不能来,我的意思是!”她蓦地顿住,他讥诮的表情令她心凉。
她当年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他如此恨她??
殷海蔷懊恼地叹息,她斟一杯水,喝下,告诉自己保持冷静。“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提醒你,既然签了协议就要履行约定。”
“我没有不履行约定!”
“是吗?”卫襄不以为然地挑眉,找了张沙发,闲闲落坐。“已经一个礼拜了,你这位红娘还不见动静,未免太不负责任。”
“我不是不负责任,只是……”
“只是怎样?”
“我还在评估。”殷海蔷轻轻咬唇。“你总要给我时间找一些适合介绍给你的人。”
“好吧,那你评估的结果如何?现在可以给我过目名单了吧?”他不客气地朝她伸出手。
“名单……还没有。”她别过眸。
“一个都没有?”
“嗯。”
“是你办事效率低落呢?还是我条件太差?替我介绍合适的女人,真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吗?”
讥讽的言语如刀,磨刺殷海蔷的耳,她悄悄绷紧身子。
“你条件……很好,是我效率差。”她不情愿地咕哝。
沉默。
他怎么不说话?
殷海蔷蹙眉,困惑地转眸,映入眼帘的景象教她一怔。
他懒洋洋地坐在沙发,肘子支在沙发扶手上,深亮如闇夜星辰的眸凝定她的脸。
他看著她,却不是如方才在大庭广众下那种锐利的霸气的目光,反而似乎隐隐带著些许茫然与惊异。
“怎么啦?干么这样看我?”
卫襄愣了愣,像是忽然察觉自己的失神,不悦地打直背脊。“没想到你会认为我条件好。”他冷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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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鹰
发表于 2009-6-7 13:42:07
所以才那样看她吗?因为她赞他条件好,他觉得不可思议?
殷海蔷怔忡,良久,才寻回说话的声音。“你条件本来就很好,这是事实。”
“是吗?”他不屑地轻哼。“因为我现在是一家投资公司的管理董事,有房有车,有钱有地位,所以条件好吗?”
“那只是一部分。”
“还有别的吗?”
“还有……”她蓦地脸烫,他过分专注的目光令她感到好不自在——他为何要这样看她?就好像他很在乎她接下来对他的评语似的。“你长得很不错,虽然不是樊亚那种俊美,可是很有型,你的身材也保持得很好,女人会欣赏你这种衣架子。”
“所以我的优势就只是外貌跟财富?”他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
“当然……还有别的。”
“什么别的?”
“你的气质。”她很不甘心地补充。“你可能没注意到,刚刚你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著你,很多女客人……都被你迷住了。”
唉,她实在不想告诉他这些啊!不想令他更得意,更自以为是,他够强势了,不需要她来锦上添花。
何况,一想起他方才进屋时,那宛若春雷乍响的震撼,以及众多女客们痴迷的眼神,一股压不下的恼恨就盘旋在她心头。
真是气人哪!
“那你呢?”他忽问。
她一愣。“我怎样?”
“你也被我迷住了吗?”深邃的目光锁住她。
“我——”她微微窘迫。不行,她绝不告诉他自己当时也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我‘曾经’迷恋过你。”
“曾经。”他咀嚼著她刻意强调的词语,嘴角斜飞。“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会像以前那么傻了。”
“那不是傻不傻的问题,是感觉变了,就这样。”
“感觉变了?”
“对,变了。”她垂敛羽睫,逃避他的视线。
气氛一时僵凝,长长的沉默,长得仿彿要延伸到宇宙尽头。
不知熬过了多少光年,他才涩涩地扬嗓。“也对,很多事情都变了,你也是,我也是。”
她默默咬牙。
“我要回东京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给我一份合格名单,否则这场交易就算作废。”
他抛下最俊通牒,扬长而去,留下她凝立窗前,惆怅地目送他。
淡白的月光下,那挺拔的背影,看来好骄傲,又有点……孤寂。
第四章
“喂,你们听过Sean Wei吗?”
衣香鬓影,杯觥交错,华丽的水晶灯,玫瑰花砌成的新娘之路。
一场豪门喜宴,某政界大老的公子娶媳妇,对方是出身商业世家的千金,王子与公主的结合,使这场世纪婚礼备受瞩目。
受邀的贵客们除了对今日的男女主角品头论足之外,更有另一个最近的发烧话题悄悄在席间蔓延。
“Sean Wei?谁啊?”还有人消息很不灵通。
“就是卫襄啊,‘谭氏投资集团’的Managing Director。”发话的男人年纪四十多岁,是有名的企业家第二代。
“什么?你是说美国那个谭氏吗?”一听卫襄是“谭氏投资”的主管,状况外的人眼眸立即进出凌锐光芒。
“没错。听说那个卫襄才三十多岁,已经是亚太区这边的头了。”
“不简单嘛!你怎么知道他的?”
“就上个月啊,我碰见他跟政坛几个重量级人物一起打高尔夫球,还有阳明山那栋怪奇屋你知道吧?听说是他买下来的。”
“是他买的?老天!”百分之百青天霹雳。“他是怎么说服那个鬼才建筑师的?”
“谁知道?那家伙谁也不卖,偏偏卖给他。”
“对了,我记得‘谭氏投资’的亚太总部不是在东京吗?他来台湾干什么?该不会又是来收购哪间公司的?”
此言一出,满桌政商名流顿时竖起耳朵,精神大振。
话说几年前,“谭氏投资集团”的总裁谭昱曾有意收购“翔鹰科技”,虽然后来交易谈不拢,但已在台湾商界投下一枚震撼弹,去年派了得力助手孟霆禹来台强势并购“风擎科技”,同样旋风横扫,没想到今年又来了个卫襄。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某银行资深副总赶忙搭话。“上礼拜我好像看见‘弘京科技’的殷总跟他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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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鹰
发表于 2009-6-7 13:42:33
“殷樊亚??难不成这次谭氏的目标是‘弘京科技’??”
惊噫声此起彼落,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可得好好注意股市的风吹草动了,趁这机会狠狠赚上一笔。”
近来国际大型私募基金集团收购台湾科技企业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人人都在关注谁是下一个被看中的标的,尤其几个股市作手,早就跃跃欲试,随时准备进场炒热行情。
一听可能有赚头,这些商场行家个个眼睛大亮,脑子里那台精明的计算机都是雷电般运转,衡量投资机会。
“说曹操,曹操就到!”有人惊喊。
众人跟著转过视线,只见喜宴会场入口,走进一对光彩夺目的璧人。
男的正是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卫襄。他穿一袭墨绿色的军装式风衣,刚硬的脸上挂一副墨镜,更添一股凌厉气势。
和他帅气的打扮相反,他身旁的女人显得十分柔美,米色系的小礼服,内敛地衬出她清淡婉约的韵味。
“咦?他身边的女伴……不是殷海蔷吗?”
“殷世浩的女儿?”又是一记响雷,震动一干人等。“又是殷樊亚,又是殷海蔷,他跟殷家的关系好像不错嘛。”
以殷世浩跟殷世裕两兄弟在政坛的影响力,能跟殷家交结的肯定不是普通人物。
“看来是值得交往的人,走,去探探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一进场,便引来众多好奇的视线,这景况,完全在卫襄意料之中。
半年的布局,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的名字,已成功输入这些上流人士脑内的资料库,占有一席之地。
“看来很多人想认识你呢。”倒是殷海蔷,对两人被团团包围的这场面感到有此一惊愕。
卫襄扯唇,似笑非笑。“是时候发挥你的作用了,海蔷。”
她的作用?
殷海蔷一愣,片刻,才涩涩地领悟卫襄话中涵义,他说过,要她帮忙打造他成为众家淑女渴望的梦中情人。
今日他穿军装风衣,其实是出自她的主意,他不适合扮那种风流俊秀的贵公子,要吸引女人眼光,最好是发挥他的本色,愈酷愈好。
没有女人能抗拒穿军服的酷男。
果然,当他从容地应付那些慕名来问候的商界人士时,几个平常与殷海蔷相熟的淑女名媛也找上她。
“是你男朋友吗?海蔷。”
“好帅气的男人!听说他是‘谭氏投资’的主管?”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一道道莺声燕语轰炸殷海蔷。
她嫣然微笑。“他不是我男朋友,你们别误会,只是我以前念大学时认识的一个朋友,后来他一直在美国工作,最近才回来。”
“真的只是朋友吗?那你们今天怎么会一道来?”
“他离开台湾很久了,很多人都不认识,我认识的人多,反正也要参加这场婚宴,一起来刚好可以帮他介绍一些朋友。”
“那太好了!海蔷,介绍我们认识吧。”
“我也想认识他。”
于是一整个晚上,围在殷海蔷与卫襄身边的宾客川流不息,几乎每个人都想与卫襄攀谈,不管男人或女人。
“你成功了。”好不容易逮到空档,殷海蔷望向卫襄,盈在眸中的笑意浅浅的,却足以令一个不小心的男人在其间翻船。
卫襄冷漠地调匀呼吸。
“怎么样?今天晚上介绍给你的女生,有特别喜欢哪一个吗?”她问。
他微撇唇,嘴角扬起的弧度很不屑。“没有。”
“没有?”她愕然。“她们个个都是名门淑女,其中有几个不但人漂亮,又聪明能干,应该很符合你的条件吧?”
“漂亮能干是一回事,我更重视的,是她们的家世背景,你应该很清楚。”他漫不经心地把玩著墨镜,潇洒的动作很迷人却也很气人。「这里头没有一个家里够有权有势。”
“你要多有权有势呢?”她咬咬牙,一道怒火在胸口闷烧。“我说过,找女朋友不是上市场买菜,你的态度能不能尊重一点?”
“我也说过,这不是买菜卖菜的问题,而是投资报酬率的问题。”他淡淡地回应。“既然我得花时间去找女人,当然要找个最好的,以免浪费我投资的心血。”
沟通无效,她投降。
殷海蔷气恼地转眸。“随便你吧,既然你觉得她们不够好,我再想办法好了,我名单上还有一些人。”
“那最好了。下过你最好确定你名单上的其他人是合格的,免得找还要浪费时间跟她们应酬。”他声明。
有没有人这么嚣张啊?
殷海蔷蹙眉,这几年他的性格似乎变得更狂妄了,也令人更难以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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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鹰
发表于 2009-6-7 13:43:07
“你在美国有交过女朋友吗?”她忍不住问。
墨眸闪过一道光。“为什么这样问?”
“你对女人这种心态,真的交得到女朋友吗?”她轻轻叹息。“你女朋友该不会常被你气得半死吧?”
“什么意思?”嘲笑他吗?卫襄抹去脸上所有表情。“你认为不会有女人喜欢我?”
“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对女人好像很不尊重,这样不好,卫襄,真的,你最好改一改。”
“这是在干什么?说教?”他冷哼。
“唉,我不是这意思。”她又叹息,很无奈很伤脑筋似的,美眸水光盈盈,凝睇他。
他气息一窒,不觉别开眼。
她以为她是谁?竟敢对他说教?他绷著脸,试著在心房一块块堆叠怒气的城墙,可不知怎地,那砖瓦竟慢慢地坍落。
他很难生气,很难强迫自己以一腔怒意面对她,他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雀跃。
他在高兴什么?因为她并不是如他想像的那般认定他不受女性欢迎,又或者她温柔的劝告表示她还关心他?
他究竟……在动摇什么?
卫襄深呼吸,极力收拾对自己的不满。“走吧!”他甩甩头,率先旋身,迈开步履。
殷海蔷讶异地跟上。“现在就走?不会太早吗?等会儿还有舞会呢!”
他闻言,下颔肌肉一僵。“我不跳舞。”
“为什么?”
还问?!
他顿住,转头,眸海浮出一扇冰山。“你忘了吗?我不会跳舞。”
他不会跳舞。
从小就发现自己对节奏很不敏锐,天生韵律感就差,上音乐课时拍子老打错,之前并不怎么在乎,直到那年在她的生日舞会上出了大糗,才大为懊恼。
至今,他仍深深记得那一夜,她在舞会上,不避讳众人奇特的目光,邀请他共舞。
他摇头拒绝,她却热情地一再游说。
“跟我跳嘛,卫襄,就跳一曲就好。”
“一分钟都不行。”他很坚决。“我真的不会跳舞。”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这是最简单的三拍子华尔滋,很容易的。”
他还是摇头,虽然她脸上明显流露失望之色,他仍不许自己心软,只是他没想到整个晚上看自己女儿男友不顺眼的殷夫人会尖酸地介入。
“连支舞都不敢跳?呵,这样也想追我们家海蔷?”
毫不掩饰的嘲弄与满是厌恶的眼神挑起了他不服输的傲气,他挺起背脊,接受了女友的邀请,结果却是让自己成为她家人及朋友口中的笑柄。
一念及此,卫襄冷冽地收紧下颔。
他永远记得那一夜。
那夜,一个出身平凡的穷小子初次残酷地体验到,自己和那些衔银汤匙出世的公子小姐原来真的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云泥之别。
他们视为理所当然的社交礼仪,他一点也不懂,他们个个跳起舞来如蝴蝶翩翮,他却像只扭来扭去的丑陋毛毛虫。
他不会跳舞,也学不会,即使他在纽约时,曾尝试聘请专业的舞蹈教师来上课,仍是挽救不了他节拍白痴的天性……
“为什么不学呢?”在回程的路上,殷海蔷竞还不识相地追问他。“我以为你在纽约时,一定常常参加当地的社交宴会,不是吗?”
“我会去应酬,但不跳舞。”他握紧方向盘,深厉的黑眸直视车窗前方蜿蜒的道路。
“为什么不?你不喜欢吗?”
够了没?他真想拿根针把她喋喋不休的嘴缝紧,又或者将车尾用力一甩,吓得她再也不敢多话。
“闭嘴。”最后,他只进出简洁的威胁。
见他面色不善,殷海蔷聪慧地静默。
她悄悄打量他侧面,从他聚拢的眉宇,到锐气逼人的下巴边缘——很明显,他生气了。
她敛下眸,片段的回忆在脑海里如雪花纷飞。她记得很久以前,仿佛是她生日那天,他曾经在与她共舞时因为一再踏错节拍,恼羞成怒。
她记得那天,她的脚被踩得好痛,好几只脚趾都瘀青了。
她没怪他,默默忍著痛,还一再安慰他,可惜他并不领情,两人因此冷战数日。
仔细想想,或许就是因为初次跳舞的经验对他而言太难堪,所以他才坚持不再跳舞吧?
“原来,你只是个胆小鬼。”她喃喃低语。
他听见了,面色铁青,蓦地撇过头来,狠狠瞪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胆小鬼。”她勇敢地重复。
这话如果是从前,她是不会也不敢说的,但现在或许人老了,事情看透了,便不顾一切撂下来。
“你!再说一遍!”冰刃般的眼神在她脸上凿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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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鹰
发表于 2009-6-7 13:43:34
“要我说几遍都行。”她神色坦然,唇角甚至牵起浅笑。“卫襄,你在逃避,你不是不喜欢跳舞,是害怕,对吗?”
“我怕什么?”他磨牙。
“你怕出糗,你怕如果再次当众跳舞,会像从前那样被其他人嘲笑……”
叽——
尖锐的煞车声匆地响彻宁静的阳明山,车身猛烈摇摆,殷海蔷惊声尖叫,卫襄充耳不闻,数秒后,他粗鲁地将车停靠路边。
“你……你开车小心点!”殷海蔷抚住胸口,惊魂未定。
“你说话才应该小心点!”他怒视她,眼中烈火熊熊。
她回望他,思索著他那眼神的意义,美眸缓缓地融化一潭春水。“我说对了,是吧?否则你也不会这么生气。”
他瞠瞪她,眸采变化万千,有一刻,她以为他考虑出手教训她,但他还是忍住了,板著一张脸,降下车窗,取出一根烟,点燃。
她凝望他,良久,微微一笑。“有没有人告诉你,在这种半密闭的空间抽烟很不礼貌?”
又说教?
他手肘支著车窗框缘,不以为然地瞧著她,仍是自顾自地吞云吐雾。
烟雾在车厢内缭绕,有些呛人,殷海蔷小心翼翼地呼吸,却没再表达抗议。
她讨厌烟味,但在这世上,她甘愿忍受两个男人在她面前抽烟,一个是樊亚,一个便是他——说来也怪,在嗅著他吐出的烟味时,她甚至有一种近乎自虐的甜蜜感。
“对不起。”在他夹在指问的烟短去半截时,她忽然轻轻扬嗓。“其实现在想想,我应该向你道歉,我那时候不该强人所难,硬要你陪我跳舞。”
他保持沉默,也不知是因为还在生气,或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道歉。
“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我想私下教你,你却怎么也不肯呢?”
“哼。”
又哼?
殷海蔷无声地叹息,目光在他冷漠的脸上轻抚。“我教你,好吗?”
他撇嘴。“你为什么非教我不可?”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要这么做而已。”
“我会不会跳舞,跟你无关。”他语气强硬。
她惘然。“是跟我无关。”
她只是永远忘不了,他在那场舞会窘迫屈辱的表情,以及后来与他冷战时,那比受伤的脚趾还痛上几百倍的心。
她希望有机会能弥补遗憾。
“卫襄,难道到现在你还怕吗?十一年了,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男人,照你自己所说的,你有钱又有地位,还怕面对当年的耻辱吗?”
耻辱!
卫襄强烈一震,燃落的烟灰无意间烫了手指,他浑然不觉,恼怒地望向殷海蔷,后者却依然那样浅淡又温和地微笑著!
“我们到你家,我今天晚上就教你。”
玻璃屋顶罩下的阁楼,洒落满天蒙胧的星光,窗台边,一盏盏烛火串成银河,轻柔的圆舞曲在室内回旋。
气氛很浪漫,卫襄的心情却很黯淡。
他瞪著殷海蔷,她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巧笑倩兮,正以双手打拍子。
“来啊,跟我一起打啊!”她示意他跟上。
他一动也不动。
“快打啊!”
他还是站成一尊木头人。“麻烦你滚回去好吗?这是我住的地方,谁允许你进来了?”
“我知道这是你的圣地,是你一个人的堡垒。”水眸潋滥著淘气的波光。“你连客厅沙发都只摆了一张,可见不欢迎任何客人。”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硬要跟进来?”
“因为人不应该把自己关起来,不跟别人来往,而且你既然邀请我进来过一次,我当然就可以来第二次。”
“我上次只是让你过来谈交易,你不要以为我就是把你当客人了。”
“谈什么都没关系,反正我就是进来了。”她摆明了赖皮到底。
他懊恼地瞠目。
她浅浅一笑,明白他既然没强硬地赶她走,就是默许她留下来了,只是他男性的尊严不肯对自己承认而已。
这几年她开了餐厅,面对过各式各样的男客,渐渐领悟,其实男人很多时候也只是个孩子。
她走向那个正闹著别扭的大男孩。“来,跟我一起数拍子。”
他皱眉。
“来啊!”她柔声催促,很自然地握起他的手。
没想到这一接触,两人的掌心似有激烈的电流窜过,都是麻了一下,她惊慌地连忙放开。
“怎么?你不想碰到我?”他审视她薄染红霞的睑。
“不是,不是那样……”她轻咬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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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鹰
发表于 2009-6-7 13:43:58
他眯起眼,见她窘迫不堪的模样,低落的心情倏地翻飞起来,双臂闲闲地环抱胸前。“你不是要教我数拍子吗?”
“对、对,数拍子。”她勉强镇定心神。“你听这音乐的旋律,这是三拍子的圆舞曲,就是这样,一、二、三,一、二……”
“我不会数拍子。”他冷冷打断她。
“什么?”她震惊。“你不会数?”
“不会。”
“怎么可能?”她不相信。“没有人不会数拍子的啊!”他是故意不肯配合她吧?
“我就不会。”他面容凝霜。“坦白告诉你,我就是个音乐白痴,这样你满意了吧?”
“你是音乐白痴?”殷海蔷茫然,思索著他话中的真实性,很难相信有人连数拍子都不会,她交往的朋友们几乎个个都对音乐有一定的鉴赏力。“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浓眉揪拧。
是了,就是这样,他连自己的心事也不肯告诉她,又怎会跟她透露自己的弱点?
她痴痴地望他,良久,摇头。“你的脾气,也太要强了。”
又是一记直率的长鞭,狠狠打向卫襄胸口。
他不悦地瞪她,这女人说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鲁莽了?她以前不会这样的,不会那么精准地鞭中他最脆弱的心思。
“这样吧,你不会数拍子,就听我数。”她盈盈一笑,一手搭他的肩,一手握他的手,摆出跳华尔滋的姿势。
他愕然僵住身子。
怎么她现在又不觉得害羞了?竟如此大胆地与他亲密接触。
“哪,你跟著我动就好了。”她轻声交代,一面缓缓移动步伐,让他看清每一个动作。
一 、二、三,一 、二、三……
她数著节拍,教他舞步,他跟不上,她便关掉音乐,放慢数拍的速度,他总是出错,偶尔会不小心踩上她赤裸的纤足,她一直微笑著,不喊痛,连眉尖也不曾稍蹙。
她很有耐心——他知道她一直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女人,只是他没想到,她还愿意把耐性放在他身上。
他的舞蹈教师才刚上第一堂课,便无意间流露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表情,可她整整数了两个小时的拍子,却丝毫不显疲态。
他承认,自己是故意考验她的,他故意不休息,不停下来,他想逼著她承认自己累了,承认她没法教会他跳舞,承认他是她这辈子所见过最差劲的舞伴。
可她一句批评也不说,一句怨言都没有,她只是笑著,笑得他心发慌,冷硬的心无法抗拒地融化。
“你等等,我喝杯水。”她总算停下来,为自己斟了杯水。
也该是口渴的时候了。
他干涩地瞪著她喝水,冰凉的液体流过她喉咙时,他看见那清丽的容颜线条放松了,更柔软了,似是久旱逢甘霖,十分享受。
喝完水,她放下杯子,朝他送来粲粲一笑。“你累吗?”
累的人是她吧。“不累。”
“要继续吗?”
她还有力气继续吗?“随便。”
“那我们再练习一会儿,你这大忙人可是好不容易有空呢。”她俏皮地眨眨眼,回到他身前,再次摆出跳舞的姿势。一、二、三,一、二、三……”
她又数起拍子来,他却发现自己没勇气再听。
她的嗓音哑了,沙沙地像惨遭撕裂的布料,他敢肯定,她明天睡醒,喉咙一定会发炎。
“你不要数了!”他蓦地停下笨拙的舞步。“你的嘴不酸吗?”
“不会啊。”她摇头。
说谎!他瞪著她略显僵硬的唇角。
“没关系的,我们再来,你已经进步很多了,等下我们就可以放音乐来练习了。”
“我不想跳了。”他推开她。
“为什么?”
还问?因为已经够了!因为他已经折磨得她够久了,因为他处心积虑地想伤害她,却发现自己竟也不争气地跟著痛。
他白她一眼,不解释,对自己生闷气。
“你是不是累了?”柔婉的嗓音如春泉,在他耳畔流淌。“不然我们放音乐,正式跳一次就好?”
说著,她也不管他赞不赞成,打开音响,迳自拉起他的手。
“你要是怕音乐扰乱你的话,就先别管它,听我数拍子就好,这样就不会被拉走了。”她柔声指示。“来,我们开始。”
一、二、三,一、二、三……
她又数起来,一声一声,敲在他刚硬的心版上,嘶哑的嗓音如宇宙间引力最强的黑洞,吸去他神魂。
他恍惚地望著她不停开合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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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的鹰
发表于 2009-6-7 13:44:10
那柔软的、粉嫩的樱办,任何男人见了,都会想好好呵护吧,只有他,无情地摧折。
他奇怪她竟不怨他,无嗔无恼,奇怪她为何愿意忍受颊肌僵硬的酸痛。
他奇怪自己,在看著她的红唇时,仍有一亲芳泽的想望……
热火,蔓延,由他幽黑的深邃的眼,烧至她狂跳的不安的心,她察觉到他的视线,无助地抬眸,两两相凝。
她在他眼里看到渴望,他在她眼里看到慌张,目光纠结,热火在彼此的肌肤放肆地焰印。
她匆地松开他的手,想退后,他却不让她逃,低下头,不由分说地吻住她。
她震慑,愣愣地由著他一手撑住自己后颈,一手揽在纤腰。
她以为他会猛烈地进攻,粗暴地掠夺,但他没有,他只是轻轻地、细致地、小心翼翼地吻著。
严格来说,那不像是个吻,他不咬不吮,也不曾尝试撬开她唇办,他只是用自己的唇,与她亲匿厮磨。
与其说是个吻,不如说更像是爱抚,仿佛知道她的唇很僵很酸,所以温柔地安慰她。
无声的吻,好似正说著无声的絮语,是在向她道歉吗?或者在说他舍不得?
不知怎地,殷海蔷觉得自己想哭,泪水酸酸地在眼潭里潮涌,她强忍住,气息却破碎——
这男人啊,她究竟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飞翔的鹰
发表于 2009-6-7 13:46:52
“我可没有成功。”卫襄淡淡反驳,对自己精心的策划失败并不以为意。“我没想到相思会爱上你。”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她。”殷樊亚叹息般地低语,想起自己的贴身情人,眸海隐隐翻著幸福的浪花。“不过总之,你的目的还是达到了,谁教我们‘弘京科技’缺钱呢?可让你捡了便宜了。”
“我们谁也没捡便宜,这是一场公平交易。”
“是吗?”殷樊亚微微一笑,那笑意明显认为占便宜的人还是对方。
卫襄扯唇,算是回应他那意有所指的浅笑。“我已经从东京召来一组投资团队,如果你那边没问题,我们差不多可以来谈谈股权分配事宜了,你希望我们收购多少‘弘京’的股份?”
“当然是愈少愈好喽。”
“也不能太少,我们公司一出手,起码要拿到对方过半董事席次,贵公司有七席的话,我们就要个四席吧。”
“四席?!我现在是在跟狮子谈判吗?”
“至少不会是一只软弱的小白兔。”
两个男人意味双关地唇枪舌剑,谁也不让谁。
“你要搞清楚,我只是希望借用‘谭氏投资’的名义帮‘弘京’度过可能的财务危机,可没想把公司经营权拱手让人。”
“总经理照样给你做,没问题。”
“但是董事会却变天?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我可没办法瞒住那些董事跟你谈这么大笔的交易。”
“好吧,你的底线是几席?”
“就两席。”殷樊亚亮出底牌。“你们可能需要百分之十左右的股份,我可以给你一些人头小股东的名单,不足的部分我建议谭氏直接在公开市场收购。”
“你的意思是,趁利空消息让‘弘京’股价下跌时,谭氏介入收购,推升股价,顺便赚一个波段?”卫襄很快猜到殷樊亚的用意。
“没错,这样足够弥补你们一个席次的损失了吧?一
“还有另外一席呢?弄了半天只拿到对方两席董事,你要我怎么跟上头交代?”卫襄似笑非笑。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我相信凭你Sean Wei在业界的战绩,还不至于搞不定自己的上司吧?”殷樊亚顿了顿,不怀好意地补上一句。“话说回来,难道海蔷不值得你放弃另外一席吗?”
又拿海蔷来捉弄他?
卫襄不悦地眯起眼,念头一转,匆地懒洋洋地开口。“听说你跟海蔷感情很不错?”
“是又怎样?”殷樊亚挑眉,似乎很意外他会突出此问。
“不怎样。我只是很好奇,如果海蔷知道你打算出卖自己的父亲,顺便连她爸也一起拖下水,会作何感想?”
闻言,殷樊亚握杆的手倏地掐紧。“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
“既然我打算跟你合作,这当然也算是我的问题了。”卫襄好整以暇地打量殷樊亚不甚好看的脸色。
其实殷樊亚之所以希望引外资进来,并非担心自己拒绝婚事后,父亲会革自己的职,而是怕自己一旦掀出殷家的政治丑闻,会连带引爆“弘京集团”旗下各企业的财务危机,其他公司保不住无所谓,唯有“弘京科技”一定不能在风暴中灭顶。
有“谭氏投资”的支持,到时即使银行抽“弘京科技”的银根,也不怕影响公司营运,说不定连股价都不会下跌,反而会更上一层楼。
但这层谋略,殷樊亚并未告知殷海蔷,而是选择瞒住她。
“她不会恨我。”沉默数秒后,殷樊亚忽地掷开球杆,脱下手套,望向卫襄的眼眸很冷静,也很坦然。“她可能会很为两位老人家难过,但她对我们家族丑陋的一面很清楚,也很不认同,我想她会懂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绝不会怪我。”
“这么有把握?”卫襄喉咙干涩,感觉有什么力量在撕拧自己,他发现自己有些吃味,为何殷樊亚敢如此肯定海蔷不会怨他恨他。
“坦白告诉你吧,其实海蔷是我的初恋。”
卫襄一震。“你说什么?”凌厉的眸刀射向殷樊亚。
后者仍是气定神闲。“我小时候,暗恋过海蔷。”
“她可是你堂姊!”
“小孩子嘛,喜欢就喜欢,哪管得了这些亲戚关系?海蔷又温柔,又善解人意,有时候会依赖我,有时候又爱逗逗我,哪个小男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孩?”
妒火,在卫襄胸膛熊熊燃烧,他瞪著眼前笑得很没节操的男人,有股冲动想拿刀砍人。
“干么吃醋?”殷樊亚若有似无地勾唇,仿佛看出他暴躁的思绪。“你跟我的相思还不是交情匪浅。”
飞翔的鹰
发表于 2009-6-7 13:47:18
那不一样,他跟相思不过是战斗伙伴。
卫襄磨牙,眼角微微扭曲。“我没吃醋。”愤慨地澄清。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殷樊亚耸耸肩,一副懒得与他争论的恼人模样。“总之我知道海蔷不会怪我,是因为我了解她,也明白她有多关心我,说不定她还会反过来为我们父子决裂感到难过,她就是那样一个女人。”
她就是那样的女人!
卫襄震撼,耳膜如遭雷劈,又痛又麻。
为何殷樊亚可以毫不犹豫说出这种话?为何曾经是海蔷亲密枕边人的他反而摸不透她的心思?
他从来不敢肯定海蔷会怎么想,他甚至不明白当初她为何会那么无情地离开自己……
“就是因为她是那样的女人,所以这些年来才没人敢追她。”殷樊亚忽然感叹。
他凛然回神。“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她开了间钢琴餐厅,那里的男客有一大半都是冲著她去的,可却没人真的采取行动追她,因为他们都把她当女神,一个特别的存在.他们舍不得伤害她,如果不能确定自己是那个能给她幸福的人,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怪不得。
卫襄陡然忆起自己初次光临“月桂”时,那些男客对他轻率的举动有多不爽,一个个目露凶光,几乎想当场围殴他。
“所以我招来众怒了?”他低声自嘲。
殷樊亚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他摇头,拾起自己的高尔夫球杆,看准方位,帅气一挥。
小白球同样在空中划开一道美丽的弧线。
“你的球技不错嘛。”殷樊亚称赞。
“练出来的。”他漠然回应。因为知道台湾的政商名流都爱打小白球,这几年他刻意下功夫苦练,好不容易有此成绩。
“看来为了爬到今天的地位,你真的花了不少心血。”殷樊亚若有所思地评论。
那是当然,权势岂能唾手可得?卫襄讥诮地自忖。世上优秀人才多得是,真正脱颖而出的又能有几个?
“不过并不是你有钱了成功了,就代表你离海蔷更近一些了。”殷樊亚丢出一番玄机。
这又是什么意思?卫襄狐疑。
“自己去体会吧。”殷樊亚不解释,故意卖关子,俊眸漫然往前方一扫,唇角匆地诡异一牵。“真不巧,柏琛也来了。”
柏琛?
卫襄顺著殷樊亚的视线望去,果然发现高中时代的死党正朝这边走来,他收凛下颔,放开球杆,藉著脱下手套的动作镇静自己动摇的情绪。
“柏琛,怎么今天有空来?”殷樊亚笑著对自己的妹婿打招呼.
“我跟几个政界的朋友约了一起打球。”路柏琛也回他一笑,聪敏的眼神不著痕迹地瞥过一旁的卫襄。
卫襄沉默不语,殷樊亚却会意,主动打破略显冰凝的氛围。“柏琛,这是卫襄,你们应该认识吧?”
“……”
“不用瞒我了,我都知道了,你们两个是好朋友吧?”这并不是疑问句。
路柏琛身子一震,看看殷樊亚,又望向卫襄,眉宇收拢一丝困惑。
“详细情形你问卫襄吧。”殷樊亚将妹夫迟疑的神情看在眼底。“我差不多该回公司开会了。”语毕,他摆摆手,闲闲离去。
路柏琛目送他挺拔的背影。“卫襄,这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樊亚见面?”
“我跟他……有些事要谈。”
“谈什么?”
“生意上的事。”卫襄淡淡一句。
路柏琛当然听得出好友是在打发自己,他不赞成地锁眉。“你不是一向最讨厌殷家人吗?怎么会跟樊亚谈起生意来了?”
“公归公,私归私。”
“是吗?”路柏琛深刻地注视卫襄,良久,一声叹息。“我们都十几年的朋友了,难道你还不信任我?”
卫襄面色一变。“我不是不信任你!”
“那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实话?”路柏琛打断他。“想当初我决定跟恬雨结婚,你不是还反对吗?”
“我只是不希望你跟殷家扯上关系而已。”
“那现在你自己怎么又跟殷家扯上关系了?”
路柏琛话锋犀利,砍得卫襄一时措手不及。
“你是想报复殷家吧?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樊亚人不坏,我不希望你利用他。”
利用?
是谁利用谁还不晓得呢!卫襄嘲讽一哂。“放心吧,殷樊亚可是个聪明人,你真以为他会中我的计吗?”
那倒是。路柏琛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妻舅表面温文儒雅,其实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很难想像会被谁玩弄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