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
您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十六年了,您走后,我再也没真切地喊过一声奶。在一个静静深夜里,没有缘由,我喃喃一声自顾自地低语:奶,我想您了!一句话,让我泪眼婆娑……小时候,奶常抚摸着我的头,最常说的就是,孙儿啊,冷不?饿不?为啥,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的热度,让我至今感到温暖,为啥别人看来这么普通的口头语,您不厌其烦说了那么多遍,多得让我总不能再放下。因为,冷了,就能钻进奶奶肥大的棉裤腰里;饿了,就可以去扒奶奶挂在高处的笼框子,那里多数时候是玉米饽饽或是高梁米饽饽,放凉了硬得能砸破人的头,但总不至于让我饿肚子。
可能是幼时几次大难不死,也可能是有个叔叔曾因病夭折的原因,在十多个孙男孙女中,奶异常疼我。过年过节时长辈会收些好东西(也无非是些核桃酥、蛋糕之类根本不入现在孩子们眼里),奶平时是吃不着的,全被爷锁在小柜子里面一个绿漆皮圆铁桶里,问我为啥记得那么清,因为,那可是我整个童年时代关注的焦点呀!而我每次去爷奶的屋,奶经常对爷说:给孙子找块果子吃!爷常常是不乐意,这种事是从来不张罗的。被奶再三提醒,这时才无奈地问我:你—吃—么?我表面上踯躅不语,这时奶奶急眼了:废什么话呀你,敢紧给找一块。奶奶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大多都经历过挨饿的滋味儿。爷年轻时就身体不好,用奶的话讲:一个大老爷们,一辈子楞没挣下过十个工分(生产队评工分,十分为满分),在四十多岁时犯哮喘病就下不了地。养活四儿一女,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全落在奶一人肩上,那时家家都不好过,但我们的日子比一般庄户人家更苦。奶很少提起这些事儿,从叔伯那知道,在最困难的时候,奶奶踱着一双裹了又放开的小脚(奶奶从来不让我看,我知道,那是严重畸形的一双脚,正是因为这,我才知道啥是鞋拔子),去七八十里地以外的芦台背回了一袋萝卜干儿,全家下几顿饭算是有了着落,她自己吃枕头皮子(高梁壳儿)。我一天天长大了,日子也慢慢好过起来。但奶奶还是保持着特别俭朴的生活方式,衣服补了又补,一块破布条儿也不舍得扔。爷没了,奶也老了。在哥四个中间轮流吃住。我记忆里,每次给奶盛饭,奶奶都高兴得像个小孩子:嚯,盛这么大一碗!有时问奶奶,饭菜好吃不?奶奶都非常知足同时认真地说:咋不好吃呢?
对自己的儿女,对待别人,奶奶都有着太多的理解和宽容。奶生性乐观豁达,一遇到烦心事,就会去倒头睡觉,睡一觉就啥事没有了。这套功夫常人一般学不来的,当然,我也没继承下来这一特质。二叔二婶一家对奶奶的态度,曾经的种种恶劣行径有时让人不齿!我耿耿于怀,至今不肯从心里原谅他们。我没法让自己宽恕不善待自己父母的人。
最让我不能释怀的事倒不是这,记得在得知高考落榜消息的那天下午,无助的我被爸奶一通数落,简直无地自容,奶奶这时生气了:干啥呀你们啊,没完没了的,孩子没考不上就没考上。谁能告诉我,这居然是得了脑血栓后遗症(犯了几次了,经常管我妈叫妈)的奶奶躺在炕上说的,这也是奶奶生前说得最后一句清醒的话。这时的奶奶,已经好久不能再拄着棍子到村口去迎着放假回家的我了!
九三年的三月里的一天,重新回到母校高中补习的我,一个普通的下午,教室的窗户被风吹打得啪啪作响,搅得我心绪不宁,就想家。一到家,拉开大门一看,奶奶已经躺在堂屋中间的冰凉的门板上,我眼前发黑,瘫坐在台阶上。那天,是七级西风直接把我从林亭口吹回村里的,冥冥之中,奶奶肯定想她时时惦念的孙子了。我哭呀,因为你最看重的孙子,那会儿还没争气考上大学,更没有机会去报答您孝敬您呢!您从来不这么狠心呀,咋不给我机会。
我印象里,奶奶的手不巧,比如说包的饺子不好看也不好吃,但她用粗茶淡饭喂大了四儿一女,又背大了一个个她孩子的孩子;奶奶有时说话很冲,却非常善良,从来不会让乞丐从家门口空手而归,甚至不惜与爷发生激烈的争吵;……
奶奶是从旧社会里走过来的典型中国农村家庭妇女,在许多人看来,平凡得普通得不能再进一步了。可是我回头看奶奶,她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勤劳,那么的坚忍,那么得不平凡,她不仅托起了我的父辈,更让她孙辈们悟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真、善、美,什么是感恩……
奶奶,天亮了,今儿孙子不写了。不是总能想起您,但是,我对您的思念,对您的回忆还在继续……体_GB2312] 真实、亲切、感人。 满载着深情的文章,是我感同身受。
你的奶奶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勤劳,那么的坚忍,那么得不平凡。
好像看见了我姥姥,我简直都崇拜她了。 我奶奶走的早,还在我小学的时候她就离开了我。所以对奶奶的印象是模糊地!现在最想的是奶奶婆,偶尔受了委屈都会想起最疼爱我的奶奶婆,然后没完没了的至少哭上半夜!她给我的爱是大姑姐都妒忌的,呵呵!现在提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只可惜她也早早的离开了我,等下辈子还要做她的孙媳妇,好好地孝敬她,也好好地叫她继续宠我。。。。。。。。。
回 3楼(丫頭) 的帖子
看来你一定非常招人喜欢,尤其能让老太太喜欢的人一定很有人缘。 热泪盈眶! 我根本就没有见我我奶奶回 4楼(云梦) 的帖子
我是很得老太太缘儿的,我是姥姥看大的,姥姥会写字的,对我相对严厉了些,可我最喜欢姥姥,因为姥姥会给我讲故事,还会教我认识好多的字,然后我就可以自己去看想看的书啦!最有成就感是在奶奶身边,奶奶不识字,总缠着我教她写自己的名字,教了若干天才学会写自己的姓,我夸奶奶“奶您太棒了,别的老太太都不会写字,您会这一个字就比他们强拉”奶奶听了特高兴也就不缠着我教他写自己的名字啦,哈哈!最思念的倒是奶奶婆,也许是因为她的逝去在时间上离我最近吧!感觉上她特别的宠我,比疼爱自己的孙子孙女更甚,我要是下班晚,她会焦急的去村口等,大姐说除了我没人受过这等待遇呢,呵呵,从那养成的习惯,下班直接回家,不叫家人担心!现在她们都已经离开了我,偶尔拿出回忆翻翻会浸湿眼眶,唉,还是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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