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却的美——评《乡村故事》和《乡村女人》(于瑞坤)
孙继忠的《乡村故事》讲述的仿佛是遥远的故事。远离城市文明的乡村里,生活着质朴的、单纯的人们,他们传承着祖辈的美德,固守着自己的天地,现如今的人们竟浑然不觉这质朴的、单纯的美正渐渐消逝。看罢,总觉得小说中有一种呼唤,小说中的人和事与当今这个热闹喧嚣的时代相比,虽恍如隔世,但仍不失其现实意义,表现出当今人们内心的一种渴望。作者用极俭省的语言塑造了真实可信、有血有肉的人物。善良、孝顺、聪颖、单纯的彩云,憨厚、豪爽、直肠子的瓜园老汉和不知名为何物的张老汉等形象,无不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作者虽很少肖像描写,但一张张可爱、可亲、可敬的面容仍能跃然纸上。作者似乎在挖掘平凡生活中蕴藏的美,来展示给读者,告诫读者,美是不能忘却的,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更不能忘却。
当然,美应源于生活,不能凭空臆造,小说中的人和事其实离我们并不远,作者善于从平凡之中发现美。
《彩云》中对彩云的刻画真实而富有生活。彩云趁公爹不在“就将钱塞进老人的兜里”,在从表姐家回来后(也许根本未去)一连串的“谎话”,还有当公爹爽快地答应她一起干养鸡的事时,彩云高兴得说溜了嘴“我妈说,那钱不等用,留咱先花。”至此,彩云的机灵、聪明、贤惠、善良、单纯的性格全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而最后彩云的答话更是塑造彩云形象的精妙一笔。
《瓜园》中,老汉对“他”(新来的党委书记)先是“甩出硬邦邦的两个字‘不卖!’”到最后的“摘来一个硕大的西瓜,往他怀里一塞:‘拿着,路上解渴。’”态度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这一冷一热先后不同的态度,表现了张老汉的正直、豪爽和对不良风气的疾恶如仇。小说采用的是第三人称的叙述方式,似乎与读者有些距离,若用第一人称叙述,读来就显得亲切多了、真实多了。
《醉酒》里那个“倔老头”真是“倔”的可爱,而作者对“儿子”的语言、行为、外貌的描写,与其父形成鲜明的对比,无疑给这个“倔老头”增添了光彩。咱老百姓图个啥,甭玩虚的,两个字“实在”,花里胡哨的东西与咱无干。
以上三篇小说都不以情节取胜,叙述语气也没有多少波折、声势,然而,读来却倍感亲切,很有看头。为什么?其实不外乎两方面原因,一是作者长期生活在农村,熟悉农村生活,对朴实厚道的家乡父老有着难以割舍的情结,他热爱这片土地,喜欢靠这片土地生村的人们,不然怎么会塑造出这样纯真诚挚毫无渣滓的形象呢?二是小说语言口语化、生活化,绝不矫揉造作,体现了作者驾驭语言的能力。如:“可是牲畜吃了那东西不但不涨膘,反到越吃越僵巴。”“想买双鞋,他连一个子儿也没给。”(《彩云》)这不就是咱老百姓的语言吗。“老汉依旧忙着活计,依旧是撞倒人的口气:‘有,屋里一缸呢!’”“老人似乎对自己也不满起来,蓦的一拍大腿:‘娘的,我张老五多时把咱的干部当过外人?闹日本鬼儿那阵,打老蒋的时候,土改那阵儿……不信四里八乡任你打听!’”“老人忙站起,连连摆着手说:‘钱?呵呵,过往行人,渴了,到我这里拿俩瓜吃,是不要钱的,你要走就走吧。’”(《瓜园》)这嘎崩脆的语言,把个外表冷得结冰,内心却揣着一盆火的倔老头活脱脱地表现出来了。当然小说语言的美不仅仅表现在口语化、生活化,还在于较好地表现出了人物的性格,人物的语言符和人物身份。
另外小说的景物描写也很有特色。在《醉酒》的开头有这样一段描写:“无风无浪,潮白河里的水碧清湛绿,倘若有人将这河端了去,能当镜子用呢。微风拂来,河水轻轻一抖,便现出密不可数的皱褶儿来。日出霞落,皱褶儿处又影印出片片彩霞,宛如跳跃着的红玛瑙。”看到这样的语句,我们很容易想起孙犁的《荷花淀》来,只有这样优美的景色才能养育出善良淳美的人们,这正是作者的匠心所在。
与《乡村故事》相比,王毅起的《乡村女人》略显平淡,人物形象也欠丰满,塑造人物的手法也较单一,因此留给人的印象不够清晰,然而我们从小说的字里行间仍能感受到作者的那颗质朴的心,作者热爱农村生活,喜欢“咱村里”的人和事,这是写好农村题材小说的必要条件。
生活中不是没有美,而是缺少发现。小说这个东西其实就是对生活的感受,于细微之处,于平凡之处,挖掘蕴藏在其中的美,然后把它呈现给读者,让读者和作者一起享受美、体验美、向往美,完成一种再创造。
两位作者都用心去发现美,对美有着一种执着的追求,在当今这似无边际的欲望追求和不舍昼夜的烦杂喧嚣中,我们还能看到这种朴实无华的美,真应该感谢他们,是他们帮我们唤回了那久已忘却的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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