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 发表于 2006-5-17 17:22:07

太平调(管建勋)

题记:太平调,冀东民歌一种。与小调、儿歌、花会、新民歌、打夯号子比肩。

潮白河渔歌《太平调•(冬)玉发卡》:

卡住雪的凌乱
结构色的秩序
身子抡了甲胄
脸上现出妊娠斑
铲螺的艇
踏波的船
捕鱼的獭
夕归的羊饮水的羊
(啊呦呦呦呦咿呦)
潮白河
打扮的河

柱子把喇叭花状的扣网旋进水里。船该驳横桨围着网划弧了,只有这样,才能让网口的铅坠儿在网处于静止的状态下沉到河底深入河泥,把伏游在河底的鱼虾们兜进网里。金菱却把船划得像离弦的箭,把站在前舱板上稳网纲的柱子弄了个趔趄,缓缓沉向水底的渔网被柱子拖得像刚刚断了气的狗。
柱子知道金菱在生他爹蒲棒的气,故意跟他玩驴唇马嘴鸡爪鸭蹼。她想去老福的工艺花厂做绢花,他那位在村里执掌着权把子的爹横竖不点头。一头是盼天黑恨天亮正值“蜜年”期的俏媳妇,一头是啐口痰整个村子都颤悠的老福也怵几分的爹,柱子哪头都不敢惹。
柱子不仅跟媳妇撒不了气,还得和风细雨劝解媳妇,做花有啥好,让人管着不说比打渔也多拿不了几个钱。
金菱看都不看柱子一眼,就当着满河筒子渔船上的乡邻的面把身上的衣服一层层往下剥,只剩下那件把身子箍得贼紧的跟炭火一个颜色的泳衣,先在船的中舱搓揉圆滚滚光溜溜的细肉,之后便跳船的鲫子样扎进水里。猛子圆了圈儿,脆生生的话也从小旋涡里冲出来了,去跟你爹说,我不稀罕他过惯了的“一年手脚不得闲,只能混个肚子圆”的破日子!我去老福家打工,不图挣那几个小钱,只想往后也过一过他家那样的鲜亮加红火的日子!
柱子真就把媳妇说的话做的事说给了他爹老蒲棒,目的是转着弯儿的替媳妇求求情,让爹动动心,尽早让金菱去干她自己愿意干的事。没想到老蒲棒听后一张脸立马变成快要下雨的天,往嘴里拨饭的筷子不仅加了力,还来了句,有出息!
柱子一瞧他爹这情状心里就乐了,行,金菱还真没白闹腾,她撂桨把子的事,有门!他知道他爹说话办事总和别人不一样。那年老福在乡办厂横着胳膊走路,白天泡鸡夜里睡蜜,别人朝老福家的烟囱根子戳戳点点,蒲棒却笑。谁提起老福他都笑。老福睡了正在宿舍洗澡的乡里三把手的妹子,出了事,蒲棒不笑了。老福的几个儿子为有这样的老子脸皮臊,不接老福回獭子沽。蒲棒亲自划船把老福接回家,对老福说,东边不亮西边亮,凤凰就是凤凰鸡就是鸡。还撺掇老福利用在乡办厂经营多年的老关系继续开厂子办企业,私营,个人挣钱个人花。同时建议老福,办厂就办福利厂,它免税,厂子挣一个是一个。
老福在村里办厂子又阔起来,又在獭子沽横起胳膊走路,对獭子沽的公事也指指点点,把蒲棒这个当家人全不放在眼里。人们就说蒲棒活该,全是蒲棒自己焐了僵蛇引的饿狼。蒲棒不争辩,反把一张脸拉得老长老长。
就在这年,蒲棒被评为全县开拓进取的带头人。
蒲棒在儿子面前说儿媳有出息,却不等于他已经同意金菱去老福的福利厂打工,他也在转着弯儿的鼓励儿子尽早让媳妇出去练练飞。只不过,他自己不明说,也不想让儿子明说,只让金菱自己去琢磨。
金菱等不来公公“明确”的表示,先用指头戳一下丈夫的脑门子,后骂丈夫一句窝囊废,丢下桨把子就走了。再回獭子沽,怀里就抱着几簇花。绒的。绢的。纸的。塑胶的。啥材料的都有。菊。梅。牡丹。杜鹃。玉兰。形形色色。比老福的福利花厂做出来的工艺花鲜活多了。人们喜欢得咂嘴嘬舌眼里放电。柱子却拉起金菱急三火四往家里走。
柱子说,咋,你想跟老福唱对台?
金菱说,这工艺花是他的专利?许他做不许我做?
金菱按照自己的思路在自家小院辟厂房购设备进原料招兵买马。
柱子东头奔爹家西头跑自己家心里像是荒了苗。老福不是好惹的,金菱要从他碗里拨饭吃,惹来乱子,爹咋弄?还好,蒲棒的那张脸还是那样沉,一双眼还像羊眼那样呆,不过像头羊眼那样呆得冒亮。
柱子放心了。他想,也是,哪处湾子鱼虾多船就多,咋分得清这处湾子是我的那处湾子是你的?
柱子还是不放心。他想,每年捞虾,乡邻不都为抢占河沿小码头争得相互骂瓜甚至动家伙?这办副业比捞虾来钱还冲,争得比那还得激烈呢!
金菱在柱子的心惊肉跳中拿出第一批“俏媳妇”工艺花。这花,一出手就把县外贸小轻工的几位行家给镇了。他们像是遇到了山鸡卵孔雀石,琢磨完产品又琢磨人。
他们说,啥价?
金菱说,你们先给。
他们说,娃俊娃丑脑袋瓜子灵不灵在娘胎里长成一大半,这一大半娃吃多少喝多少做娘的最摸底,娘不说谁说?
金菱依照在家核算好的数字报了价。
对方一个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都快被跳跃的火苗烤乱了汁,嘴上还仍往下杀价。其实连他们自己都觉出来,他们的调门不脆姿态不高。
金菱收起样品要走。他们才又说,这样的价位高是高了点,我们先收下,但你往后必须得保证质量,枝枝朵朵都得和样品分毫不差。
金菱要和他们签约。他们又说,签约这样的价他们可不收。他们说金菱初学乍练还不太懂外贸小轻工的规矩,它按合约纳税。他们还向金菱作保证,即使不签约,他们也会优先收“俏媳妇”,她太美了!
可是第二批“俏媳妇”送到他们手里,他们又翻悔了。
他们说,你看,你们獭子沽老福的“福利”花比“俏媳妇”更精致更乱真,价格却比“俏媳妇”低一大截儿,你知道,现在啥啥都讲市场,来这里的客商个个都是市场里的虫儿,我们也是没法子呀。
金菱说,好,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不要说再见,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们!
金菱知道自己被这几个人给耍了,认识到自己还是个雏,傻逼一个。却也尝到了老福的辣味。她恨老福,又不知道该咋样拿老福出气。她借贷来的那点资金全都被第二批产品占着,一点流动资金都没有了,想反手扳倒老福都没了气力。

枣花捂着话筒问老福,县外贸小轻工,接吗?
正陶醉在二胡韵律里的老福把琴弓子使劲往里一收,算是向枣花作了切线的命令。他又要拉胡琴,想起什么,问右边的柳叶,县外贸那笔款入了户?
柳叶说,入了,一批活就比别处少了几千块钱。
老福说,他们再打电话催货,就说我不在!噢,还有,金菱来,你们也一问三不知,让她找我。嘿嘿,搭几千块钱逗两家的闷子,你们还觉得不值?
老福不为跟金菱争销路才把他经过精加工的“福利”花拿到县外贸小轻工挨宰的。在獭子沽以及獭子沽的所在乡,经营工商企业,他算龙头老大,产品压根不愁销路。都是去年小轻工的几个“黑”们劫住了奔他“福利”花而来的几拨儿外地客商。现在他想以杀价的方式给几个“黑”们一个甜枣核吮,让他们自己在价位上乱套,伤了交货方的心,收不到货,先喜后忧,也让对方明白明白他老福不是好惹的。至于柱子这时朝他踢来一个挠痒痒“窝心脚”,只是个误会,巧。
金菱去外地学工艺花加工制作技术,柱子没了划船点篙的,不能下河撒网捕鱼,就买来十多只獭子,让獭子替他抓鱼,他当獭子老板。只是柱子刚养獭子还不知道,獭子们淘气在白天,在下水抓鱼的间隙。
在水里,獭子们的一双鼠眼看腻了箭一样游蹿的鱼就想冒出水面看明晃晃的世界。尤其在船多人多的水域,呐喊声说笑声歌唱声都能勾出它们的人来疯。它们像鲤鱼跳龙门那样跃水;像排网浮标那样定身;像汛期的黑鱼那样头朝下“铆桩”——四只带蹼的脚爪反向划拨,只把扫帚样的尾巴高高露出水面——像陈年老屋顶上的塔子翠,更像一丛浮在水面的韭叶草。猎隼把它们当作落水的野兔,擦水面做超低空盘旋;河鹭怀疑它们是漂浮着的嫩河葱,举着钩喙聚拢来。被主人带上船用活鱼的血腥培养凶猛兼及改善营养结构的狗们,更是万千姿态。初出道的,泼叫狂吠张牙舞爪,眼却瞄着主人,屁股也往后坐;小有经验的,伫立舱板高处睇视,呜呜低吼侦探对方虚实;熟谙此景的,则把长长的下颔枕在舒展的前腿上,不为所动。
老福家的老虎应该属于后者。又是这段水域的老住户常住户。老福福利厂的爆竹分厂就设置在这片滩涂苇荡中的两条趸船上。老虎是爆竹分厂当之无愧的警卫。对河上出现的自然和非自然的风景都该见惯不惊安之若素。可它被它的主人娇宠纵容惯了,或者说,它凭它的狗性悟出它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人们面前,才能证明它的狗性与它主人的禀性相吻合。因此它以压倒一切之势扑向獭尾,不仅用爪抓,还用牙咬。
怎奈獭子比老虎小巧灵活,又极富戏水功夫。老虎才扑通下水,獭子们就当即变“铆桩”为“蝶泳”,还让钟罩样的瞬膜把眼球遮盖得严严实实,在水中清清楚楚监视老虎行踪。老虎想咬它们尾梢和耳朵,它们就潜入水底,并保持一定距离逗弄老虎。
老虎憋不惯气,停下来。
獭子们竟反转身撕咬老虎的尾巴和脚爪,嘴里还吱吱叫,召唤伙伴紧密团结袭击它们共同的敌人。
老虎被灌了一口河水,施威甩脱绊住它脚爪的四只獭子。可还没容它浮出水面换口气,另几只獭子又蜂拥而至,涌动的浪头正好盖住老虎的鼻子嘴。老虎这时喝下的水,比在水底强灌的还多。在水底它属上意识,有准备。这时它虽也有准备,但身不由己,本能需要呼吸,需要美美地喘口大气,呛的水当然要比喝的多。
如此三次,老虎就晕头转向了。不再进攻,也无力防卫,只凭本能探头张嘴往趸船方向游。
掐群架惯了的獭子们,这时越来越疯狂。轮番啃嗜老虎的裆,咬老虎的尾。有两只獭子竟用它们尖利的牙齿去穿老虎的黑鼻头。
柱子发现他的獭子没抓鱼而是在掐架,老虎的肚子已经胀成了鼓,正顺着碎波嶙峋的河流子漂。
老福一听说他的老虎被獭子洇死,当即就晕倒在院子里。枣花捶他的背摇他的胳膊,他的眼珠也没转一转。柳叶对来送信儿的人说,快叫人把老虎捞上来抢救!老福这才长出一口气强打精神说,别,能救人家早救了,就由它去吧,我见了它心里更难受。我揪心的是那个算命先生说我近期有厄运会不会到老虎这儿为止,它可别危及到我的厂子啊。老福说这话时,有气无力。没了平素盛气凌人的样子。
对柱子,不,对蒲棒,老福想不出报复的办法。獭子沽的这家福利厂,名义上是他老福办的,除去供产销,一应杂事都是蒲棒一手操办。在当时那个环境,不要说经由乡里许可的一应证照他拿不来,就凭他那个“见了女人连牛仔裤裆都能支篷打伞”的臭底子,在獭子沽连工人都招不来。他招不来工人蒲棒替他招。替他招,也不在高音喇叭里喊叫,而是挨门挨户拜乡亲,请。请,也不多说话,只一句,“赏我一张脸!”
后来枣花和柳叶在床上对老福说,她们曾问蒲棒,她们去了,躲不过老福的那个杵该咋办?
蒲棒就一本正经地说,找臼子,就找臼子!
枣花和柳叶偎在老福怀里吃吃笑,说蒲棒坏,真坏,他就认准她们当时不知道他说的是她们身上长着的“臼子”而误认为他在说老福的“舅子”能治住老福。等她们琢磨出滋味来,她们身上的那个臼子还当真成为老福那个杵的臼子了,想问蒲棒也问不出口了。
为答谢蒲棒办厂的热心和苦心,老福把福利厂第一年的利润全都端给了蒲棒。蒲棒却平平静静告诉他,村上只收他应纳税金的一半,另一半,让他扩大再生产。而且当即唤来会计收款开收据。
对蒲棒这样的人,想戳他一指头你都不忍心,还能把他咋?
柱子不知道老福也会在死去的老虎身上费琢磨,只知道老福霸道不好惹,他又给他爹惹了祸。风风火火找他爹讨主意。
蒲棒没等柱子把事情的原委说完就笑了,而且笑得僵硬长久。闷闷地从屋里拿出一个存折,交给柱子,并朝街对面的一幢高大房屋甩一下下巴。
柱子瞧一眼存折,说,咋,一条狗就值一万块钱?
蒲棒不笑了。抹身跨进屋门。老福拒收赔偿在蒲棒意料之中。老福在金菱工艺花的销路上做手脚又在蒲棒的意料之外。
蒲棒又笑了。轻松又温和。一点都不呆板僵硬。

金菱从县外贸小轻工回来就在柱子面前连哭带骂。她说柱子是解冻的黑鱼蜕壳的蟹,看着凶势却离不开窝。她说柱子是汤锅里的河蚌窝囊相,有点硬壳还被人拣了出去。
柱子知道金菱又在指桑骂槐,她嫌他爹不管她工艺花厂的事。就扭过脸去偷偷乐。金菱还不知道一切都是他的獭子闯的祸。他不敢在金菱面前揭破。爹也不让他揭破。爹只一句“金菱也知道那事了?”就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对金菱一定要封锁消息。
爹的意思是不是女人好冲动,容易坏大事,柱子闹不清,他只知道现在该让金菱冷静下来。爹常说,人越在火上房时越能保持冷静才能想出好点子好道道。
柱子说,你哭够了吗?够了,我再问你,当初我给你提没提醒,跟老福抢生意没你好果子吃。你听了吗?
金菱其实知道,事情挤到这份上,纵然让公爹出面调解,老福又能给公爹多少面子?收回他的“福利”花换上她的“俏媳妇”?即使办得到,那价格也太不合算了呀。等于白忙乎!
金菱憋气的是,当初公爹不该拦她把产品打到外地去。在外地学习工艺花制作回来,金菱就想把自己的产品搭在所学厂的车上一同销出去,人家也爽快地答应了,价格定得也还公平合理。不想柱子传来公爹的话,让金菱询问对方的结算方式。对方的一句“隔批结算”让公爹抓到了理,像诵经文一样对金菱说,“丑妻近地家中宝,生意场最忌弯弯绕。”
后来金菱琢磨出,公爹的那个“弯弯绕”,就指的“搭车”。搭车最容易出现三角债。可是当时她没琢磨这么细这么远。当时,她只被那个“隔批”弄懵了,她手里没有多余的流动资金,隔批她“隔”不起。因此她想,如果公爹当时想想办法再替她筹措些资金,让她“隔”一“隔”,情形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金菱觉得指望不上柱子和公爹来帮她的忙,决定亲自去找老福摸个底,问问老福,同样的工艺同样的原料,他把价位杀得那么低又咋赚钱?当然,老福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找他也是碰钉子。金菱就拐了个弯,来找枣花和柳叶。
金菱来枣花家,柳叶偏巧也在这儿。两个女人抢前迎住金菱的话头说,福利厂的事只有老福一个人说了算,有事可别找她们,找了也白搭。
金菱说,我只是闲着没事串串门,你们咋知道我要说厂里的事?
枣花说,老福叔交代过,有关产品销售的事,我们一概不知道。
柳叶用脚尖驱枣花的脚后跟,枣花已经改不了口,就也随声附和说,对,对对,我们啥也不知道。
金菱忍不住笑了,说,我的花,都一朵不剩的让人买走了,凭啥还要找你们讨销路?
枣花说,真?
柳叶说,啥价?
金菱报出一串比她所学厂给的价格还高一点的数字。
两个女人先用眼光交流了一些什么,接着神神秘秘地笑,还晃头。
金菱说,咋,你们不信?
柳叶说,信,听起来价位还不低,可落到手里的利润不一定有我们高。
金菱急问,为啥?
枣花说,你办厂还不知道,我们是为残疾人提供就业环境的福利厂,国家免税呀。你算吧,光你这一批花,按销售额的八级累进计算,税金是多少?
金菱说,可你们厂也不全都是残疾人呀,起码你们俩就不是。
枣花说,这得去问你公爹,我们这个厂都是他一手操持起来的。
金菱眼放一道光亮。随即又黯了。她想,我嫁到獭子沽时间短,外头没一个人向我提起过公爹帮老福办厂的事,你柱子竟也瞒着我?我办工艺花厂这么难,你们儿子爹的竟不给我提个醒,说办福利厂免税?
金菱看出老福的巧算计,越对“俏媳妇”的销路捏把汗。面对老福的眈眈虎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脑袋懵懵的。
娘来了。说给金菱的悄悄话不仅让金菱脑袋越加懵懵,简直如雷轰顶。娘说,她现在菱角沽的爹不是她的亲爹,她的本名也不叫金菱,叫柿子。她的亲爹是一名插队知青。最后一批。每天“大白兔”“太妃”(奶糖)不离口。时值豆蔻年华的娘常去知青院拣糖纸。
有一天,小知青指着院里满树的柿子问娘,敢上那个斜杈摘柿子吗?敢,我就给你一颗“大白兔”一颗“太妃“。
娘馋“大白兔”和“太妃”,夜里她还嗅着糖纸问爹娘它们是啥滋味,没想到小知青会捉弄她。她才爬到小知青指着的枝杈,还没怎么探身子,枝杈基部就断裂了。她双手抓住更上一层枝杈荡秋千,两脚腾空踢蹬摸索,寻找可以蹬踩的树枝。蹬着蹬着,掖裆裤就松了腰,顺着双腿滑到地下。因害羞而慌了神的娘当即傻了眼,不知哭喊叫闹。她脚边的小知青开初也现惶恐无措状,只一会儿就又像饥渴至极的狼崽子,不管头不头腿不腿,胡乱把娘抱进了知青屋。
娘怕金菱不信,还把一封褪了墨迹纸面也泛黄的信拿给金菱看。这是小知青回城后写给娘的信。娘说的千真万确,由不得金菱不信。
临走,娘对金菱说,听说他成了气候,你若遇上啥事,不妨找找他。金菱不知道娘为啥跟她说这些。甚至弄不清娘为啥这么匆忙地来又这么匆忙地去,留也留不住。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太平调(管建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