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糕
刘左蹑手蹑脚走进病房的时候,烟凝并没有睡觉。她的眼睛望着窗外,安静地关注于她的凝视。
刘左看见她漆黑明亮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忍不住问:“看什么呢?”
烟凝一动不动,轻声道:“昨天看见了2只鸽子,今天看见了4只。”
刘左说:“今天我看见了好多只呢,和屁哥去菜场买菜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个好大的笼子,关的全是鸽子……”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般的一捂嘴,倒吸了口冷气。
烟凝没说话,不过她的目光从窗外移回到了室内,含笑看在和刘左。
刘左一拍脑袋说:“我这个笨蛋,从来都不会说好话”
烟凝说:“你们不要特意来哄我说好话,那样很累的。”
刘左说:“不累,我……很愿意哄着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左红了脸,声音跟蚊子一样哼哼。
烟凝抿着嘴看着他,两片红唇虽然是淡淡的红色,但是形状嘟嘟的,分外可爱。刘左真恨自己不是流氓兔。那兔子虽然不是好鸟。可是见了PLMM绝对敢下手,这点就值得刘左去学习。
烟凝看着刘左咬牙切齿的思考状,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刘左甩了甩头,慌忙道:“没什么,没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烟凝更加奇怪了,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刘左心想:“刘左啊刘左,你迟早得挂掉才省心。好端端想做个流氓兔,那跟见不得人有什么关系?怎么烟凝问什么,你就不由自主要实话实说呢?”
他用手挠挠头,忽然说:“哎呀,天都快黑了。对了,你想吃什么?”
烟凝低头认真想了一会,说:“红豆糕”
刘左笑了出来:“收到!我这就去买!”说完一溜烟冲出了病房。
说来也怪,北京作为全国人民心中向往的首都,作为一个即将承办2008年奥运会的一个现代化都市,作为刘左曾经选定度蜜月的城市——竟然到处都没有红蛋高卖!刘左跑了十几家超市后彻底绝望了。万般无奈之下,刘左只好买了点红豆。回去请屁哥帮忙熬点红豆稀饭,希望能弥补没有红豆糕的损失。
返回医院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怕是晚上七点多了。刘左满头大汗的冲进了2号楼大门,在楼下的大洗手池旁看到了正在洗衣服的屁哥。屁哥一边洗衣服一边哼着小曲:“妹妹你西口欧欧,哥哥我记心头欧欧……”
刘左说:“屁哥,我正要找你呢。烟凝让我去给他买红豆糕,我跑了好多地方也没……”
话音未落,忽见屁哥手中拿着的一件刚刚洗好的衣服“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刘左疑惑地抬头看着屁哥,只见后者的嘴唇微微颤抖,连嘴上叼的烟头都快被抖掉了。
刘左奇怪道:“屁哥你怎么了?”
只听屁哥颤声问道:“烟凝真的让你去买红豆糕了?”
刘左点点头。
只听“啪嗒“一声,屁哥嘴上的烟头终于掉了。屁哥长叹一声道:“坏了,坏了!”
刘左被屁哥的样子唬到了,紧张地问:“难道烟凝那么喜欢吃红豆糕,没买到的话她会怎么样?”
屁哥摇摇头,满眼的悲哀神色:“非也非也。你有没有看过刘青云和袁咏仪主演的《新不了情》?”
刘左摇摇头。
屁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颤声道:“袁MM在片中饰演一位身患绝症的小姑娘,她以卖唱为声。很乐观,从未对别人诉过苦或给别人添任何麻烦。”
听到这里,刘左身子一震。
屁哥接着说:“刘青云扮演一个生性悲观的音乐家。偶然机会,他认识了袁MM。他们相爱了。”
“袁MM觉得刘GG太消极,于是想尽办法鼓舞他。她最后成功了,可是影片结束的时候她因为癌症而死了。”
刘左手里的塑料袋“哗啦”一下掉在地上,里面的红豆滚了出来,撒了一地!
屁哥继续沉痛道:“袁MM临死前曾对刘GG说想吃红豆糕,于是刘GG跑出去给她买了回来。可是刘GG回来的时候,袁MM已经挂掉了……从此香港人都说,得病的人不能吃红豆糕。很多卖红豆糕的人因此破产或转行。”
“……本片曾获得第十三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第8届金马优秀剧情片……”
屁哥话还没说完,浑身抖的像筛子一样的刘左已经转身跑开了。他犹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到了电梯门口,用力地砸着按钮——电梯已经到了11层,仍然往上爬。刘左立刻转向安全楼梯,疯狂地向上跑去。
一层,二层,三层,四层……
觉得有点天旋地转,可是刘左不曾停过片刻脚步。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浑身抖的厉害。他自己浑然不知,只是觉得犹如在云端奔跑。一共十层楼的距离,不知道是通向天堂还是地狱。
其实对于大多数的重症病人来说,这楼梯他们只有上去的机会。再下来,就是被抬出来的。
在医院陪护烟凝的几天里,刘左已经看了好几个病患死去,其中有个是因为忍受不了化疗的痛苦从12楼跳下去的。
可烟凝总是那么安静,没见过她害怕的样子,没听过她怨天尤人。这个女孩才18岁,可是她对于一切都如此安然。她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可她从来没告诉过他们。她和他们一起分享快乐,分担失败的痛苦——可是她自己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承受,只到她晕倒在赛场上——她把秘密保留到了生命透支的尽头。这就是烟凝么,这是那个走路没有声音,眼睛漆黑明亮的烟凝么??
五层,六层,七层,八层……
如果可以,刘左愿意把自己的余生全部换给烟凝,他愿意看见烟凝微笑的眼睛,哪怕是在天国向下俯视都没关系。他想让烟凝远离烦忧苦痛,想把自己的一切都贡献出来哪怕只换得对烟凝一点点的好处。可是上帝在哪里?天神在哪里?谁来主持神类的日常工作?刘左把自己的想法向上天交代了多次,就是不见受理。他苦恼,他痛苦,他由快乐变得忧伤——可是有什么用?
也许阿猪和阿贵更家实际。他们和W每天帮医生打扫办公室卫生,给护士打下手.给他们讲笑话.逗他们开心——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对烟凝好一些。让他们的针管扎向烟凝的时候轻些,再轻些……
屁哥负责给烟凝做小灶。他费劲心机买来药膳食谱,总是弄些人称“偏方”的药菜。刘左闻起来都觉得恶心的东西,烟凝却很努力地吃下去。屁哥曾感慨地说,烟凝在我们中最柔弱,可是她最坚强。
刘左每天陪着烟凝,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瘦,看着她在疼痛难忍的时候仍然极力微笑让他安心。他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也许只能等待,等待上天善心大发,派送个奇迹过来让烟凝痊愈。可是这是多么渺茫的事情——所谓命运,着实令人气愤!
十层终于到了。刘左气喘吁吁跑向1009房间。
打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刘左终于明白书上说的“血液凝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他颤抖地叫了声“烟凝”
床铺铺得整整齐齐,好象从来没有人在上面睡过一样。他觉得浑身上下寒得不行,连小腿都要抽筋。他颤颤巍巍走向床铺,怀着一丝希望往床下爬边说道:“不要捉迷藏了,出来吧,烟凝!”
床下没人。
刘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头壳越来越晕,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烟凝,烟凝你在那里??
刘左不敢想象最可怕的那一幕,然而在他内心越来越恐惧的一个声音在说:“她是故意把你支走的,她知道她要不行了。她要一个人离开……”
刘左像疯了一样冲出病房,打开他看见的每个房间们大声呼唤烟凝的名字。人们用诧异的目光望着这个疯狂而帅气的大男孩,看着他一间一间地找下去。他高声呼唤的声音弥漫着整座大楼,一些护士闻声而动出来劝阻,无奈刘左根本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
甚至连女厕所都找过了,仍然不见烟凝的影子。刘左顺着墙壁颓然滑落,蹲在地上。
旁边一个小护士轻声道:“那人怎么啦?怎么脑科的病人到我们血液科来了?”
另一个护士也轻声道:“嘘,小声点,这种病人最怕刺激。我去给院部打个电话,叫他们派人来把他弄走。”
就在两个护士嘀嘀咕咕商量的时候,远远的走廊的尽头有个忽视推着一张病床过来了,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尽管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五官,刘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烟凝。
烟凝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刘左浑身上下的毛孔全都竖起来。尽管在寻找烟凝的时候已经隐隐感到大事不好,但真的见到烟凝的遗体,刘左仍然控制不了自己绝望的心情。他缓缓走向烟凝。
推车的护士认识刘左。虽然她面无表情,但仍然放慢了脚步,让刘左站在车边仔细端详烟凝。
刘左站在烟凝身边,认真的看着她。她还是那么美,美的仿佛不沾一丝风尘,美的让人心碎。他一把抱住了她,嗷嗷叫着地痛哭出来,眼泪犹如倾盆大雨落在烟凝脸上。
推车的护士道:“你……”
刘左根本没头脑关键别人的声音,也看不见别人。他抱着烟凝一心一意只盼着世界末日快点到来,让他和烟凝就这样永在一起。
他嗷嗷地哭着,忽然听见怀里的烟凝微弱的声音:“打雷了,下雨了,要收衣服啊……”
刘左愕然,低头看着怀里的烟凝,虽然气色不旺,但是微笑的看着他。
刘左眼泪还挂在脸上,有点结巴道:“烟凝你还活着,你还活呢,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我收回刚才所有骂老天爷的坏话!”
在一旁的护士不耐烦道:“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什么活啊死啊的,人家活的好好的呢,你倒好,提前给人家哭丧!”
刘左挠挠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汗水,笑了出来。
烟凝凝视着他,轻轻说:“你真的在乎我?”
刘左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忽然一低头吻上了烟凝的清唇。他忘情地抱住她,紧紧的吻着,忘记了全世界的存在。
烟凝先是惊讶,随后她温柔地伏在刘左怀里,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护士咳嗽了一下道:“咳咳,你们好了没有?”
刘左抬起头,惊讶地大限所有病房的房门都开了,各式各样的病人聚集在门口,聚精会神得看着他们接吻。
刘左的脸“腾”的一下暴红,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围观的人们善意的哄笑起来。护士也笑了出来,道:“帮我把你女朋友推回病房吧!只不过做个常规检查,脊椎上抽点血,看你急的!”
刘左推着病床慌慌张张往1009室去了。进们后他把大门关上,才长长出了口起。躺在推车上的烟凝用手撑着坐了起来,试图躺到病床上去。刘左赶忙过拉抱住她,将她在床上轻轻放下。
烟凝躺下后刘左不知道该干什么,脸继续红着,站在床边低着头。
“喂!”烟凝喊他。
刘左应了一声,准备接受烟凝批评。
烟凝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轻声细气道:“你,可不可以再来,再来一次……”
刘左的心“砰.砰”直跳,好象要跳出来一样
烟凝害羞地接着说:“不过这次不要再亲歪了啊……”
刘左笨手笨脚在床边坐下,再次把烟凝抱在怀里,她如瓷器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清凉的光泽,眼睛闪亮如星辰,正看着他。刘左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依在刘左怀里,烟凝似乎沉沉睡去。刘左不太放心,把手放在她鼻子下面探了探,见还有气便放下心来。他不敢动,生怕惊扰了烟凝。就这样抱着烟凝,让她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个激灵在瞌睡中醒了过来。烟凝还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只是眼角滚落了一滴泪水。不知道烟凝正在做什么梦——这是刘左第二次看见烟凝的眼泪。他心疼地吻去了泪水,更加紧地抱住了她!! 第二十三局八月二十五日,晴
清晨,刘左轻轻放下还在沉睡的烟凝,蹑手蹑脚向门外走去.门打开后刘左差点被门外的东西绊倒在地.定睛一看,原来是阿猪、屁哥、W和阿贵四个人歪七倒八地挤在门外睡着。
刘左张大嘴巴,有点结巴道:“你们在,在,在门外睡了一夜?”
阿猪用手揉着朦胧的睡眼,看着刘左说:“哦,你醒了啊?”他把细长的胳膊一伸,摇醒了其他几个人。几个人打着呵欠从地上爬了起来。
刘左不解道:“你们怎么不回宾馆?”
屁哥道:“昨天烟凝要吃红豆糕,我和他们一讲,他们也担心了。所以我们在病房外面守着你们,万一出点什么事也好照应。”
刘左的脸一点一点开始变红了,他小声问道:“这么说你们都……听到了?”
阿贵笑眯眯地说:“不光听到了,还在门上的小玻璃窗上看到了。”
屁哥把他的大头一甩,对阿猪说:“报给他听听!这小子干的好事!”
阿猪咳嗽一声,摇头晃脑道:“昨天夜里,某人一直抱着烟凝,趁怀中美女睡觉,偷吻人家香唇计有56次……”
刘左怒道:“哪有那么多次?大家熟归熟,当心我告你诽谤!”
屁哥把手一伸,止住刘左,对阿猪打了个响指,示意他继续。
阿猪点点头,道:“……偷吻眼睛一次。继此事件后,某人又动手5次,分别为摸手两次,摆弄人家头发一次,抚摸背部两次。某人的眼睛也没闲着,欣赏美女脸蛋长达一夜,中间数次偷看美女胸部。”说完了,阿猪得意地斜睨着刘左。
刘左的脸红得像刚榨出来的西瓜汁,他左顾右盼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听见W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我们现在赶回宾馆,还能吃到免费的早餐。”
屁哥一拍W的肩膀道:“别看你平时不怎么说话,不过老是能记住这些关键的事哩!走,回去吃早点!”
几个人确认了烟凝还在睡觉后,便离开了医院直奔宾馆。
已经到了WCG的最后时刻,还住在宾馆里的战队已经没几支了。剩下最后几支没有走的战队都是想在现场看最后决赛的战队。他们虽然与最后的决赛失之交臂,但渴望并没有消失。赏金猎手战队出现在餐厅里的时候,不少CSER认出了他们,纷纷走上前去和他们握手。
屁哥摸着头顶傻笑着,回头对阿猪低声道:“混到今天,我才知道做名人的感觉多好。”
阿猪也低声道:“你难道没听说吗?做人难,做名人更难,做名男人是难上加难。”
屁哥道:“少罗嗦了。看那边,桌子那边,有火腿和煎鸡蛋。过去弄几个来!”
阿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正要痛下杀手,却见一个瘦弱的胳膊伸了过来,抢先一步把火腿煎蛋来了个满门抄斩。阿猪正要抬头发怒,却见已经开始狼吞虎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比自己瘦,比自己能吃的阿贵。阿贵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今天我要第一次上场,好紧张。越紧张我就越想吃,想不吃都不行……”
阿猪咽了口口水,正想伸手虎口夺食的时候忽然被屁哥拉住了。他疑惑地回头看看屁哥,屁哥用手点了点远处正和几个人说话的刘左,低声道:“电视台来采访的了,注意形象!”
阿贵嘴里还叼着一枚煎蛋,忽然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韩老师也来了,我的偶像!偶像!”他激动地喊着,完全忘记了跌落在地的煎鸡蛋。
在自助餐厅的另一侧,刘左正在接受采访。只见戴眼镜的韩老师含笑拍了拍刘左的肩膀道:“你叫W吧?小伙子很帅气嘛!你的名字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啊,嗬嗬,很少见到有人用字母给自己当名字的。”刘左指了指身边的W,闷声闷气地说:“他叫W。”{队长怒了?}
韩老师虽然身体较胖但仍健步如飞,一个猛子{韩老师跳水ing?}冲了上去握住W的手说:“你是赏金猎手队的队长吧?你的技术真是不错!尤其是M5那把枪用得非常好。”电视台的摄影不失时机地把镜头摇到了韩老师那张充满关切和赞赏的脸上。
被握过了好一会儿手后,W才找机会插上话道:“我不是队长,他是。”W指了指旁边的刘左,接着说:“您说的那把枪是M4吧?”韩老师微笑着点头道:“对对,就是一下子能把人拉远拉近的那种枪。”旁边一个不知名的CSER实在忍不住了,说:“韩老师,那不叫M4,叫AWP!”
韩老师恍然大悟道:“什么什么又是W又是屁,对了,危险的屁,赏金猎手队友这个人吧?我对他也很欣赏啊!能否请他谈谈感想?”
刘左在旁边已经晕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韩老师话音未落,只见旁边一个瘦小男孩以狗急跳墙之势冲了过来,一把握住韩老师的手,热泪盈眶道:“韩老师,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和你手握手、面对面啊!您是我的偶像!我是看您解说长大的!我太喜欢您了!”
韩老师点了点头道:“知音、知音那!想不到在CSER里也有喜欢看我解说的孩子们!来,这里没有酒,我以茶代酒,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多进几个球!”
摄制组摇着镜头,从一双双紧握的手上移到了一张张的笑脸上。此刻,全国的CSER和CS的FANS们围坐在电视机前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幕……
韩老师转身问工作人员:“X档案队的呢?”
工作人员说:“他们是北京本地战队,没有住宾馆,直接前往比赛现场了。”
韩老师一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一起GO!GO!GO!”
搭了电视台的采访车,赏金猎手队的几个人第一次不用自备交通工具抵达了比赛现场。屁哥此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俨然已是大师级人物。
刘左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说:“少臭屁!”
屁哥委屈道:“我本来就是个屁,想让我不臭,还真难哪!”
其实刘左的心情也是兴奋难抑。他清楚地记得赏金队组队以来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情形——为了省钱如何策划路线;四个男人用一辆自行车、一辆三轮车抵达了比赛现场——那时候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几个月后会坐着电视台的专车前往决赛现场;第一场比赛的时候人山人海;第一场比赛的早餐,烟凝吃的是金丝麻球、萝卜丝包和热豆浆……想到烟凝,刘左的心里难过起来。此刻他多么盼望烟凝能和他们坐在一起,迎接决战时刻的到来!那时他们的梦想,是他们朝思暮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
就在这时候,比赛现场一阵议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回头问阿猪:“怎么了?”
阿猪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X档案队所有的人都来了,唯独他们的两个核心成员阿杰和西城没有来。”
刘左奇怪道:“有没有搞错?还有15分钟就要开始比赛了,这两个人搞什么飞机啊?按理说他们是最不该迟到的……”话音未落,刘左看见阿贵坐在椅子上,浑身不停地抖动着,双手僵硬地蜷着。刘左问:“阿贵,你怎么了?”
阿贵脸色苍白,颤抖地说:“我太紧张了,我要呕吐了……”
屁哥和阿猪连忙跑过来围着阿贵。阿猪道:“他这个样子连鼠标都没办法拿!”
屁哥摇头道:“也难怪,这孩子光管后勤了,从来没上过前线。”
刘左沉吟道:“事到如今,只有先给他按摩按摩稳定下情绪再说了。阿贵这个样子,我们……”他扭头看了看W,后者脸色如常,安静的坐在位置上调试机器。他想对W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然而W却想窥破了他心思一样,头也不抬道:“我们还是有胜算的,只不过赢面只有20%。剩下的,就看运气了。不过你放心,这次比赛的COBBLE里我会守中路大道……”他微笑了一下,接着说:“是绝对不会失手的。”
刘左脸色凝重,点点头。
时间还剩下5分钟开局。X档案队的队员们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打电话都联系不上阿杰和西城。按照规定,如果一个战队迟到10分钟以上,那他们就失去了比赛资格。如果以替补队员上场,X档案队的人心里清楚,失去了阿杰和西城的他们绝不是崛起的赏金猎手战队的对手。那样的结果只有自取其辱的失败。
眼看着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主办单位经过再三催促,开始下通牒了:“如果迟到5分钟以上没人应战的战队,按失败计。”
屁哥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阿猪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甚至连阿贵,手也不那么抖了。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不战而胜!如果能够不战而胜,那么他们就是顺理成章的中国WCG的冠军了,朝思暮想的10万块奖金就是囊中之物了。
不管什么原因,阿杰和西城的迟到都不是赏金猎手队的责任。因此由于他们的失误而拱手送来的胜利,也没什么受之有愧的。
阿猪和屁哥的脸上甚至偷偷露出了笑容,全然没有看见X档案队的队员对他们怒目而视。
W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向主席台。他向主席台说了什么,却见主办单位的人露出为难的神色。W又回到了座位上。过了一会儿,主办单位的一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对赏金战队的人说:“既然你们提出要求,大会组委会也考虑了各方面因素,特地允许将比赛延后一个小时。”
屁哥、阿猪和阿贵一听,眼睛都要落在地上了。
刘左却点了点头说:“我们非常高兴这样做。”
待工作人员走后,屁哥向W怒道:“你跑去说了些什么?”
W淡淡道:“就是你刚才听到的消息啊。”
阿猪道:“你疯了?!明明我们可以不战而胜的。”
刘左手一挥,道:“都不要说了。W做的,正是我想做的!不战而胜,我们赏金队不要这种胜利!”
屁哥忿忿地瞪了一眼W,喃喃道:“就你多事!”
刘左说:“那是我让W去找主席台说的。其实屁哥你不要装凶,我太清楚你了,你一直念念不忘想和阿杰再次决一死战。”屁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话这么说倒也没错,我确实想再和阿杰他们过过招!靠,老子就是不服这口气!”
刘左又转向阿猪:“还有阿猪你……你不想为你的黑色天堂队一雪耻辱吗?”
阿猪捏紧了拳头:“那个阿杰害得我们队破人忘!我无时或忘!”
W在旁边冷冷道:“可是当胜利的可能性直接摆放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对吗?”
阿猪低声道:“没有!”
刘左微笑了一下,拍了拍紧张兮兮的阿贵的肩膀说:“其实我知道,知道大家心里都在害怕,害怕我们会在最后一役里失利,害怕面对强大无比的X档案队……其实我心里也害怕。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在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从知道烟凝的病情之后,我的这个念头就越来越盛,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
阿猪插嘴道:“你和烟凝亲嘴的时候也在想吗?”说完他自知失言,一捂嘴,两只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一下。
刘左的脸红了起来,接着说:“咳咳……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人活着为了什么。小时候父母教育我们要出人头地,上学了老师要我们名列前茅,工作了要看老板的脸色讨生活……我们一生都在听别人而生活,可有多少人能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又有多少人能问心无愧地生活?”
他捏紧了拳头:“……人究竟为什么活着,我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听说最伟大的哲学家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可我现在知道,人活着就是要不断面对和克服自己的恐惧。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这是我以前听说过的一句名言。以前不懂,现在懂了。要活得像个人,就是要克服自己的恐惧。害怕被抛弃,害怕死亡,害怕被嘲笑……这些其实都是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东西。和你最后得到的大快乐,自然相比,它真的微不足道。”
“我承认我害怕强大的X档案队。但这更激发了我和他战斗的决心。害怕对手,但却不退缩、不畏惧,这是我们赏金队的灵魂!唯一遗憾的是,烟凝不在这里……其实,烟凝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勇敢……我希望,我们能把中国WCG冠军拿回家去,带给烟凝!”
屁哥低声说了句:“冠军!”
阿猪也低低道:“冠军。”
就在赏金猎手队和X档案队的队员们以及全国观众、网络上无数通过HTLV旁观的CSER们望眼欲穿的时候,西城正用他摩托车载着阿杰风驰电掣地向比赛现场进发着。
虽然西城的速度已经发飚到让人难以坐稳,但阿杰仍然安安稳稳地坐在后面,神闲气定。
距离比赛还有几分钟时间了。西城侧过头去对阿杰吼道:“喂!谢谢你!”
阿杰说:“什么?”
风太大了,两个人说话都像吼叫。
西城说:“谢谢你把我从派出所弄出来!”
阿杰说:“像你这种猴子应该关进动物园。”
西城说:“他们太不够意思了!说好只是教育教育,怎么机场保安主任一定要把我送派出所?”
阿杰说:“你快点吧!好好地坐着出租车,结果在路边看到你的摩托车,硬要下车开摩托。你要是9点前到不了,我要你好看!”
西城说:“哥们你急什么?瞧瞧,这不到了吗?”
西城一个急刹车,激起一溜尘烟。他的长腿在地上一踩,车子就停住了。阿杰二话没说,下了车就和西城向楼上跑去。
西城一边跑一边说:“我这两天都练跑步了,我跑得够快吧?”
阿杰说:“少废话。”
两人一边说话,脚下却不见停。忽然西城慢下了脚步,道:“阿杰,你看那是谁?”
阿杰抬头看了看,惊诧道:“怎么……是她?”
西城笑道:“这下你不要急了,有人和我们一起迟到了。”
他们前面那个白色的身影听到西城的声音也停了脚步,转身微笑道:“8点59分,我们没有迟到。”
8:59AM。
工作人员已经在为原本应该9点钟开始的中国WCG总决赛作推迟通告了。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一阵骚动。伴随着口哨声和女孩的尖叫声,两个挺拔俊朗的身影走进了比赛现场。
“西城!”
“阿杰!”
所有的摄影机和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这两个姗姗来迟的人身上。他们的名字代表了中国CS时代里一个史无前例的奇迹,一种令人震慑的力量,而他们本身又是这样英俊和充满阳光——他们毫无疑问地成为全场中心。
那些曾经和X档案队交过手的战队队员们,此刻大部分都在电视机或者网络上直接观看这场比赛。尽管阿杰和西城这两个名字曾经给无数战队带来噩梦和阴霾,但毫无疑问,他们是中国目前公认的最强队。曾经败在他们手上、无比痛恨他们的对手也会毫不迟疑地把这次最后决赛胜利的赌注押在X档案队身上。他们的强大像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山,横亘在每个试图问鼎WCG冠军的战队的荆棘途中。
阿杰严肃地走到主席台上签了字,没有任何话语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带好了耳机,开始调试电脑。
西城向所有对他尖叫的女孩歪歪嘴笑了一下,接着一个箭步冲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比赛就要开始了。
刘左注视着他的对手。从门口到座位,他一直认真地注视他们。他看不到他们有任何惊慌,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掩饰不住对胜利的渴望和志在必得。
刘左的目光回到自己的显示器上,他深深吸了口气。就在这时候,仿佛被某种磁力吸引,他忽然抬头看了看门口。
在门口,站着一身白色衣裙的烟凝。
他认得那件裙子——那是队里在南京搞“新街口一日游”的时候烟凝的战利品。买这件裙子的时候他们曾开玩笑说“WCG决赛的那天一定要穿它”。烟凝显然记得这个约定,此刻她穿着它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样子圣洁而宁静。
她的手指轻轻抬起,压在自己的唇上。
安静的烟凝,神出鬼没的烟凝。
刘左的眼角有些湿润,但很快被微笑代替。
比赛就要开始了。WCG比赛中国赛区CS总决赛。
赢得胜利的人将有资格代表中国队参加世界决赛。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离这两支战队如此之近。八月里的风儿吹过,炎热里有了凉爽。
比赛就要开始了…… 不错--------------- 老了点
但总想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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