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留在夏日午夜的背影
驻留在夏日午夜的背影 发表者: 李玉军 合讯博客驻留在夏日午夜的背影
作者：青笄
我是个喜欢写字的女孩，写给自己看，也写给别人看。写给别人看的，通常是依附在精美的信纸上变成一封封信笺带给朋友以感动，写给自己看的，有的埋葬在日记本中永无天日，有的贴在网上逐渐风干。但是，我从没有为他写过一个字，没写过信，也没有写过故事，虽有小说中的男主角借用过他的名字，但我知道，拥有相同名字的我笔下的那个男人身上没有半点他的影子，只是在提醒我生活中曾有他的存在而已，没有一丝深刻，没有一缕悸动。
自相识到分离，我们只见过三次，我想我能随意地走进走出于这段记忆，但是，昨夜，我又梦见了他，梦见了他的背影。于是，我知道我对他的感觉并不只限于生活中曾有他的出现，我必须忠于自己的思想与感情，如实地记下他的一切，否则，我会永远负疚于自己隐藏了一段感情历史。
与他的相识绝对浪漫，只是这段浪漫没有坚持到底的机会。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夜，我和好友坐在宿舍楼顶喝完了六瓶啤酒，砸碎了所有的酒瓶，带着一身的酒气和醺然回到寝室后发呆发愣，痛恨社会的不公平却无可奈何，此时好友递给我电话，说：“找个朋友聊聊，或许会好受些。”
我不肯，是真正的朋友，我怕他们会为我担心；不是真正的朋友，我又何苦把自己当成个笑话来供他们取乐？
最后，还是她想了个办法，说：“不如你找个我的朋友倒苦水吧，反正永不会见面。”
我这才照她的话拨了个电话号码，报了分机，找她的朋友。
然而，就是这个电话，让我认识了原本不可能有交集的他。酒醉后神智的些许模糊让我忘了对总机小姐强调我要找的是“小车队”而非“车队”。这一字之差，电话就接通到了他的办公室，之后我们究竟聊了些什么，现在我已记不清楚，只知道电话持续了很长时间，或许是三小时，或许是四小时。
于是，我知道他叫齐，军人，来自山东，年近三十。
我是齐，军人，衔居中尉，来自山东。现任职务是车队队长。
部队的生活有序却单调，因为工作，我很少有机会到外面去走走，虽然我所在的车队位于这座繁华的城市最繁华的街道。
我的工作主要在办公室内进行，接听上级领导的电话，然后安排出车任务。
认识她纯属以外，她在我值班时打来电话说找一的姓汪的战士，我正要告诉她错了的时候，话筒中传来话费余额将尽的提示。她报了个电话号码让我给她打过去，然后电话断了。
那个女孩有着柔柔、软软的声音，却有些醉酒后的含糊与肆无忌惮，最有意思的是她竟然用一种命令式的语气对我说话。
我是个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这不是我深夜打电话过去的原因，原因是我找不到那个姓汪的战士，我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在这个时候打进的电话会不会有什么急事。
这电话一拨过去，我就和她聊到了天亮，先是费了很大的劲向喝了酒的她解释她打错了电话，后来又听她委委屈屈地诉说生活中的不公平，学习中的困难……
于是，我知道她叫林，学生，本地人，刚满二十。
但我叫她小林。
我不知道一个人是否会因为声音而爱上另一个人，或是迷恋上另一个人？我只知道，通过这短短几天的电话聊天，我似乎已离不开这个说着北方普通话的声音了。
我对他的了解极少，不知道他的长相，他的身世，他的职务……唯一知道的是在我高兴时，生气时，遇到问题时……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
他说会来学校看我，我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因为我知道学校离他的驻地很远，而且他很忙。可是，当有一天晚上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已经在来学校的路上时，我这才发现，虽然我从来不说，但心中却是一直盼望能见到他的。
我来不及换掉军训了一天的迷彩，匆匆扣上一顶迷彩帽就跑出去迎接他，来不及想太多，甚至来不及梳洗一番。
直到看见一辆部队牌照的车静静停在校园内的小路上时，我才真的相信他没有说谎。
走近了，感觉出心中的慌乱，我问自己：“他会认出我吗？会从我的声音，我的谈吐中猜出我的外表吗？”
我从旁边的教学楼里绕了一圈再回到他的车旁，敲了敲玻璃窗，等他为我打开车门。
他不帅，但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模样——英武、挺拔。
我对他笑了。
我对小林说我会去看她，她的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我想，也许她不相信，也许她不欢迎。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想见见她，想知道那个有着美丽声音，易感心灵的女孩长得什么样子.到了她的学校，我把车停在小路上，静静地等她的到来，小路上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女孩经过，但我知道那中间没有她，我相信她会独自出来见我。
当小路的尽头出现一个绿色的身影时，我敏锐地捕捉到来自她的气息——压得低低的迷彩帽下只隐约露出小半张脸，嘴角挂着一丝掩不住的顽皮的笑。
是她！我几乎已能肯定。我探过身去开另一边的门，准备迎接她上车。
然而，就在离车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她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幢大楼。
我的手停留在车门把手上，楞住了。难道是我猜错了？
直到车窗玻璃被轻轻地敲响，我才从错愕中清醒。望向窗外，是她，刚才那个迷彩女孩。
“小林？”我为她打开车门。
她笑了，摘掉帽子，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淘气地看着我，说：“是我！”
那夜，我忘记了归队的时间，坐在车上和她聊到了天亮。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她让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我认识齐的时候，网络还没有铺天盖地地流行起来，所以我常常困惑地问自己，在这个人口逾一千三百万的大都市里，我和齐的相识概率该是多少分之一？
和齐在一起的时候，我曾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问这个问题，还问他这个概率会不会意味着什么？
但我没有得到回答，从他的眼里，我看见的是困惑和逃避。
再后来，我就越来越难找到他了，偶尔的一次交谈，极短，已无浪漫可言，有的只是沉默与尴尬。
看见小林，我会忘掉很多东西，包括在老家等了我多年的丽。
丽是我来部队前就认识了，帮我照顾了父母多年，只等我有假回去把喜事办了。
我是个军人，责任重于一切。一边是林，一边是丽，我做不到两全其美。
我不得不亲手结束这段不受控制的生活。
悄悄地离开，相信林会有更好的选择。
渐渐断了与他的联系，无嗔无喜的生活过的平淡如水。我以为我会把他忘记，即使不能忘记，也不要影响我的学习，我的工作。
直到很久以后，我去他的驻地附近的一家公司处理一桩合同纠纷，刚经过驻地门口，就见到了似乎已显陌生的他。
同样是一个夏季的夜，但距那一年那一夜，早已是物是人非。
无言中，我们沿着那条繁华的街道一直走到博物馆的门前，停在宏伟庄严的建筑门前， 我突然听见时间的脚步从我身边走过，有轻轻的风，扯着云朵在夜空的边缘飞速掠过。那扇门内，是悠悠漫长的人类五千年文明历史，那扇门外，是平凡渺小错过后又再相遇的我们。终于释然，明白了人生百年，不过是宇宙中的一个瞬间。所有的过往已随风轻逝，握在手中的，只有不可知的明天。
终于可以当面对他说声再见了，从此告别我那段青春葱茏的岁月，告别我那段甜蜜酸楚的初恋。
走进车门的瞬间，我回头望了他最后一眼，眼中留下的是他孤独的背影，定格成一张照片镶嵌在记忆的深处。
说过再见，我转身向驻地走去，我不想再见到小林那张美丽的容颜。
有句话，今生我是没机会说了。但是，我想告诉小林另一句话。
“如果有来生，请你早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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