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澈溪 发表于 2007-7-2 10:41:51

午后的摩卡

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细碎的照在倚着树干熟睡的女孩身上。
  女孩睡熟的脸如此纯净,长长的睫毛在粉颊上投下一道弧形的阴影,小小的,微微翘起的鼻子,玫瑰花瓣一样的唇,唇角,挂着一丝调皮的笑。
  阳光,斑驳地在她鲜黄色的裙子上撒下影子,纤细的双手安静地交握在膝上。身边,散落着一本石头记。
  苍老的大榕树,灿烂的阳光,绵软的草地,温柔的微风,没完没了的知了在唱着同样的歌。
  重重叠叠繁复的裙,有蝴蝶,轻盈地停驻在浑圆的肩头,试探着亲近这个如花朵一般美丽的女孩。
                 
  有少年,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东西,悄悄走过来,在女孩身边坐下,微笑看她熟睡的脸。
  揭开盖子,咖啡的浓郁香味溢出来。杯子上有着绿色人鱼的标志。
  少年将杯子放在女孩的面前微微摇晃,香味一直飘进了女孩的梦里,她的睫毛微微忽闪,慢慢睁开眼睛。
  少年的脸就在眼前,女孩朦胧地微笑,小乐哥哥!
  真是个馋丫头,闻着香味就醒了。小乐笑着,把咖啡递到她的手上。
  哈,摩卡!女孩欢呼着,小小地抿一口,闭上眼睛,让拿香醇的味道在舌尖停留。
                 
  可可,我,以后,可能,不能每个星期这样来看你了。小乐抓着后脑勺说。
  可可愣了愣,转头看他,为什么?
  小乐认真地,一字一字说道,我找到了一份外地的工作,明天,就要走了。
  可可和他对视良久,慢慢地,转回头,闷不吭声地喝着咖啡。有大滴晶莹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到裙摆上,印出深色的痕迹。
                 
  小乐是半年前出现在可可生命里的。
  那时的可可,也是这样,在树下看书。
  刚刚过完冬天,青草才冒出头来,可可便迫不及待地跑到户外呼吸新鲜空气了。
  这棵榕树,就长在可可家的后院里。可可的家那么大,小的时候可可老觉得自己家的院子怎么走也走不完。
  初春的天气,是不能席地而坐的,树下,摆张白色的沙滩椅,阳光温暖地晒着。一坐,便可以消磨一个下午。
  小乐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地站在可可面前的。那日,可可眼睛累了,一抬头,便看见了微笑看着自己的小乐。
  竟然,也没有丝毫的害怕。小乐身上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可可看了他许久,笑了,你是谁?怎么会跑到我家院子里来?
  小乐也是这样,挠挠后脑勺说,我从外面经过,看见这个院子很漂亮,就进来了。
  院子的围墙很矮,爬满蔷薇,像小乐这样的男孩轻轻便可以跳过来了,可可很开心能有人进来陪她,爸妈都忙,哥哥在外地的大学读书,这么大的一个家,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呢?可可问他。
  他说,你叫我小乐哥哥吧,我知道你叫可可。
  可可瞪大眼睛,好奇怪哦,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小乐高深地笑,却不答。
  他们两个,就这样相识。每逢星期天,小乐都会过来陪她,两个人坐在树下,随意地聊着天南地北。
  日子过得平静如水,却因为有他的陪伴,明媚起来。
                 
  可可常常会老成地叹气。
  小乐问他,你家这么大,你为什么还开心呢?
  可可托着腮,看着自己家三层的小红楼房,就是因为太大了,却没有人,所以才不开心啊!
  小乐明了地伸手揉揉可可的头顶,他那么那么怜惜地看着可可,那一瞬,可可觉得,自己在他的眼里,仿佛是一个公主。
  小乐给可可带红红的苹果,可可咬着苹果说,以前,经常有个很好很好的阿姨在我们家门口卖水果,她的水果装在一个小篮子里,很新鲜,阿姨总是笑眯眯的,很温柔很温柔的笑。我好喜欢买她的水果,可惜,很久没有看见她了。
  可可没有看见,在她说话的时候,小乐的眼底,闪过一丝无比深切的悲伤。
                 
  空气中,不知从何处隐约传来咖啡的香气,可可深深地闻,好想喝咖啡啊!
  小乐扬扬眉,你家没有咖啡给你喝么?
  可可摇头,爸妈说我年纪太小,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所以一直不让我喝咖啡。我曾经跟同学一起喝过星巴克的咖啡,摩卡,好香好香。
  小乐笑了,小女孩是不可以喝太多咖啡的。
  可可嘟着嘴,我又没有喝太多,只是想偶尔喝一杯嘛。
  小乐宠溺着看着她,好,可可,如果你在学校表现好的话,我每个星期给你带一杯星巴克的摩卡咖啡,好不好?
  可可连连地点着头,伸出手指,好,我们拉勾!
                 
  可可将脖子上的玉坠摘下来,带到小乐脖子上。可可认真地说,这是是我从小戴着的平安坠,带着它,走到哪里,你都会平平安安的。
  小乐紧紧握着可可的手,你一定要好好听话,认真学习,知道么?
  可可用力地点头,大滴的眼泪不停地滴下来,小乐哥哥,你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一定要让我去送你!
小乐犹豫着,可可的泪更快地滴下来,小乐赶紧答应,可可伸出指头,我们拉勾!
  那天告别的时候,小乐没敢回头,他怕看见可可哭,更怕可可看到自己无法控制的泪。
  夏末,傍晚,矮墙上的蔷薇开得密密麻麻,风抚过,幽香袭人。花瓣如同雪片一样飘飞,仿佛连这花也跟着可可伤心起来。
                 
  小乐是选在可可上课的时间离开的。
  尽管,他跟可可拉过勾,发过誓,一定让可可送他,可是,到最后,他还是食言了。
  他的脖子上,带着可可送给他的玉坠。
  火车慢慢地启动,小乐在心里默念着,可可,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等我回来找你。到时候,我会是让你骄傲的哥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是的,小乐隐瞒了可可太多的事情。
  可可不知道,她并不是爸妈亲生的。小乐才是她的亲哥哥。
  当年,她出生才两个月的时候,爸爸因车祸突然辞世。妈没有工作,实在无力供养得起两个孩子,于是悄悄在凌晨的时候将她扔在了现在这个家的门口。
  妈事先观察过很久的,这家非常富有,但是只有一个儿子,邻居都在说,他们家很想很想再要一个女儿,可惜,他们夫妻已经没有了再生育的能力。
  果然,这家人对这个女儿是疼爱倍加的,可可在蜜罐里长大。
  而小乐娘儿俩相依为命,过得尤其清苦。
  小乐早早便开始做工。妈为了能够每天看见女儿一眼,等到可可放学的时间便提着篮子到他们家门口装成卖水果的阿姨。
  妈终于没能熬得过长期的过度劳累和对女儿的思念、自责,重病过世。小乐实在忍不住,于是去找了可可。
                 
  可可不知道,每个星期,小乐带给她的那杯咖啡,是用整个星期的早餐钱换来的。为了给妈妈治病,小乐欠下了大笔的债务,星巴克的咖啡对于他来说,是太奢侈的东西。
  可可还不知道的是,为了能把咖啡趁热送到她的手上,每个星期天,小乐是怎样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掌控着自行车,在路上跑得飞快的。
                 
  小乐是欣慰的,他相信,在天堂的妈妈也是欣慰的,因为可可是这样可爱又纯洁善良的女孩。
  但是现在,小乐还不能告诉可可所有的事情,因为,他不能让这样可爱又纯洁善良的可可,从天堂瞬间堕入地狱。
                 
  可可还不知道,小乐的全名是叫麦乐,而可可当初写在襁褓里的名字,是叫麦可。

第一重要 发表于 2007-7-2 20:21:28

把悲伤留给了自己,快乐却给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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