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y 发表于 2005-12-14 11:49:18

他竟是以这样不容拒绝的方式进驻她的生命!

楔子
 那是一场令人感到不愉快的见面方式,唐突又无理。

  母亲邵薇的丧礼中,只有一些生前的好朋友到场,亲戚们出现的寥寥无几,且生疏的不知要说什么,节哀顺变的客气话听起来万分刺耳。

  莫晨雨站在角落的一旁,面无表情的想着这荒唐的人生——十岁时父亲莫庭恩车祸去世,十五岁时母亲邵薇重病过世。她,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不爱讲话的莫晨雨,从不知和人热络的感觉是怎样,父亲去世的那阵子,她有足足一星期都不和母亲以外的人说话,整天关在房间里弹钢琴,惟一能抚慰她心情的是柔和温暖的琴音。

  邵薇和莫庭恩的好友似乎也明了她的性子,不多说什么,只是轻拍着她的肩膀:“要坚强喔!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们,哪怕是凌晨两点都无所谓。”

  邵薇的死党方珍,也是莫晨雨最熟悉的阿姨,更是搂着莫晨雨大哭。相较于邵薇的大家闺秀气质,方玲是十足的大剌剌火辣个性,外人根本无法了解个性南辕北辙的两人,为何结为死党。方玲的老公章裕能看不下去,哄着老婆大人别在小孩面前哭,让她越加难过。

  方玲用面纸擦着红透的鼻子,哽着鼻音说:“晨雨,就把阿姨当你的干妈,以后有困难一定要让我知道,不要自己担着!”

  莫晨雨将方玲的情深义重看在眼里,她不答话,但对于母亲生前能有这样的知心好友感动不已。

  其实,莫晨雨比外表看起来的纤细苍白要坚强许多。她身上综合了母亲邵薇古典精致的女性气质,和父亲莫庭恩坚毅不挠的艺术家气息,有一股午后宁静湖水的沉稳。

  对于人生,她已有了一套自己的哲理。正如一句广告词说的,“生命应该浪费在美好 的事物上”,她不强求得不到的东西。如果在定她十五岁就必须自立自强,那也是上帝对她的考验。没什么好自艾自怨,也用不着沉溺在忧伤的情绪中。

  仪式结束了,亲朋好友各自离去的同时,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莫晨雨的眼中,美丽 高傲的脸庞直视她孤伶伶站立角落的身影。莫晨雨在母亲的相簿里看过那种神情,是她的大阿姨邵琴。

  冷漠的口气仿佛一道冷箭,寒咻咻飞进灵堂:“把东西收拾好,明天我派佣人来接你。”

  完全不浪费一分一秒一滴口水,她闪身出大门,坐进黑色的宾士车飞驰而去。

  方玲气得火冒三丈:“那女人有没有搞错,这是她亲妹妹的丧礼,用不着这么无情无义吧!就这样交代一句话,不安慰晨雨,不祭拜一下自己的妹妹,转身飞奔而去,她是冷血动物啊!”

  莫晨雨不以为意,这阿姨她本来就不熟,去住他们家也是母亲的心愿,希望能弥补对姐姐的亏欠。虽然莫晨雨不知道这样做是否能挽回她们姐妹间的情谊,但反正她是一个人了,去哪住都一样,她不介意。

  倒是方玲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让邵琴抚养莫晨雨。她们两姐妹在莫晨雨出生前就闹翻了,从此两姐妹也没见过面,现在把莫晨雨丢在一个对她母亲心怀恨意的阿姨家,不是摆明了要让这孩子过苦日子吗?

  而大阿姨和母亲间的种种恩怨,莫晨雨已在母亲住院期间从她口中得知一切。命运造化弄人,姻缘来时岂是你所能想象的?

  莫庭恩原是邵琴大学里音乐系的学长,一表人才又弹得一手好琴,多少学妹学姐为他疯狂!

  邵琴在办校际西洋歌曲比赛的活动时结识了莫庭恩,两人成为好友。当然,邵琴喜欢莫庭恩是众所皆知,可莫庭恩却只当她是好朋友。

  但,就有这么巧的事,莫庭恩大四那年,有一天去邵琴家找她讨论毕业欢送会的事,邵琴不在,偏偏见着了邵薇,两人就这样来电了。

  从此,邵琴和邵薇心中的赚隙愈来愈大,直到莫庭恩决定娶邵薇,邵琴撂下狠话说没有她这个妹妹!

  方玲离去前不放心的说:“阿姨家你很熟,有什么问题打电话来或过来住都没问题,阿姨不希望你被人欺负还闷在心里不说。找不到我,找章叔叔也一样,我们二十四小时standby。”

  莫晨雨点头,方珍的关心,她懂。

  只是未来的路太漫长,她要学着独立不依附任何人,坚强地找寻自己的人生方向。

ally 发表于 2005-12-14 11:52:10

房屋的设计很僵硬,装潢出来的感觉过于贵气,就像是大把银子堆砌出来的糖果屋,质感品味和它花费价值并没有成正比。莫晨雨看到阿姨家的第一眼感受就是这样。

  仆人带她进门,她静静地跟进去,没有好奇的神色,不多话,冷静得让人看不出思绪。

  她安静地坐在大厅里,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巴洛克式华丽辉煌的雕饰与装潢,地上铺 着雪白的梗皮地毯,沙发家具没一百万可能搬不回来,她在心里冷冷想着:这一家人是皇宫贵族吗!

  “夫人和两位小姐还在街上,半小时后才回来。”仆人报告着一点都不使人吃惊的消息,莫晨雨从不怀疑阿姨和两位表姐会用这种方式欢迎她。

  她和她们本来就不属于同一世界,莫晨雨就像外来的入侵者,突然住进这个陌生的国度里。

  她静静地坐在大厅里,仆人准备了一杯咖啡给她。下午宁静的气氛,一室的幽凉,她将随身携带的《席慕容》诗集拿出来阅读。

  也许,是对所谓的“存在与消逝”有太深刻的体会,她反而看淡很多东西。

  十五岁青春该有的时髦与流行,她从来不跟随。

  青涩岁月里的爱玩爱闹、成群结队,也不是她的作风。

  她的早熟,成了另类份子;她的朴实,带着独特的艺术家气息。

  半小时后,邵琴带着两位和莫晨雨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走进来。

  优裕的家庭生活,反映在她们前卫时髦的打扮上。”对闪闪发亮的蒂芬尼钻石耳环,Prada功和LV的包包,Gucci的鞋子,两人身上的配备与她们的年龄格格不入。

  提着大包小包的妹妹邵雁玲说:“妈咪,这就是你说的小表妹啊!”

  姐姐邵雁萍也瞄了莫晨雨一眼:“妈咪,刚刚在‘血拼’时你怎么不帮她挑件衣服?别让人家说我们虐待自个儿家的亲戚。”

  邵琴把手边的东西交给邵雁萍,走向莫晨雨:“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我吩咐佣人将顶楼的房间清出来,我叫阿丽带你上去看。”

  阿丽是个五十来岁的欧巴桑,但一副身体硬朗的样子。“小姐,我带你上去。来,我帮你提东西。”

  等莫晨雨上了楼,邵雁玲出声道:“为什么不让她去客房住?”

  邵琴坐在沙发上,喝了口佣人端出来的玫瑰花茶后,“你们的斐毅冷哥哥说,他带女朋友回来时会用到客房,吩咐我们,没事别占着客房。”

  邵雁萍坐在邵琴旁边:“妈咪,毅冷哥哥才二十岁耶!为什么可以每一次都带不同的女朋友回来?你叫爹地说说他嘛!”

  邵琴当然明白女儿的心里想什么。“斐敬都没主动管他,你要妈咪用什么借口去念他?况且,妈咪只是斐敬的情妇,没名没分。斐敬对我们真的很好了,我们不要去惹毅冷,他不会甩我们的。”

  邵琴摸摸邵雁萍的头,又道:“雁萍,毅冷这个男孩太阴冷了,不适合你。妈妈送你去念维新学院!说好听点是为了让你和毅冷同一学校,他可以就近照顾你;实际上,因为维新学院里达官贵人的子弟多,企业界很多菁英的小孩也送去那儿念书,你要认识青年才俊的机会很多,所以,学校里一定有其他优秀的男孩子,你不要把心思都摆在毅冷身上。他是斐氏企业的接班人,他想怎么玩、怎么闹、怎么交女朋友,只要斐敬不说话,我们就不要多事。”

  邵雁萍低着头喝茶,沉默不语。虽然妈咪说的都对,她也知道斐毅冷很阴沉,又孤桀不驯,可是他那俊冷的脸和深邃的眼神,就是深深地吸引住她。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意,好似被他催眠似的,不由自主跟在他的后头,为他的每一个动作着迷。

  “毅冷哥哥今天会回来吃饭吗?”邵雁玲问管家。

  “少爷没说。他最近好像学校里有事,都很晚回来,甚至有时候凌晨才到家。”管家照实说。

  “妈咪,虽然我们和毅冷哥哥同住一屋檐下,但感觉却好像也一个月左右没见到他了,有够奇怪的。”

  邵雁玲同情的看着姐姐。姐姐喜欢他的事,她很早就知道了。

  “姐,那你在学校常碰到毅冷哥哥吗?”邵雁玲好奇问。

  “偶尔会在校园里看到他和一群同是豪门企业的富家子弟走过。”邵雁萍幽幽的说。斐毅冷每每和她擦身而过时,从没正视她,仿佛两人是不相识的路人,更甭说会和她打招呼了。学校里没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他不会去提,而她,也没勇气提。
  
  顶楼的房间,和这栋豪宅的其它房间比起来旧多了,空间也小多了。看得出来之前是当储藏室用的,后来因为莫晨雨要搬进来,才重新整理粉刷,房间里还隐隐约约飘散着一股年代久远的尘埃味道。

  不过,莫晨雨很喜欢这间房间,大小适中且视野好。太宽敞的房间使人觉得渺小、孤独,太狭隘的房间挤在里头又会有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这样子带点古老气息的房间,一直是莫晨雨的向往。

  打开窗户,没有障碍物的特佳视野,街景、远山全都一览无遗,再配上柔柔的风,莫晨雨深呼吸,她真的爱上了这个房间。

  欧巴桑阿丽说:“我听夫人说过你的事,小小年纪父母就去世了,好可怜。以后就把这当自己的家,有什么不懂的事,来问我欧巴桑就对了。”

  “谢谢。”莫晨雨感觉得出她的热心,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家,她毕竟还太陌生了。“对了,你要记住一件事,就是别惹大少爷。”阿丽认真的交代,她可不希望这位小妹妹刚来,就被她从小看大的少爷欺负。

  “大少爷?”莫晨雨对斐家的事完全没有概念,邵琴阿姨也没和她提过。

  “就是斐毅冷少爷,我们老爷的惟一儿子。还好他呢最近不常回来,不然就是三更半夜大家就寝后才进门,你跟他碰面的机会不多。但是记住,少爷他脾气非常差,你可不要因为他长得师,就被骗了。”阿丽对这个自己看着他由小娃娃长成英俊挺拔的少爷特别关爱,只可惜他懂事后脾气就怪怪的,连斐老爷子也拿他没办法。

  “我不会的。”莫晨雨笑着说。她从不过问其他人的事,不喜欢聊八卦,不喜欢三姑六婆的聚会,又怎会去搭讪这个不相识的斐少爷。

  阿丽看莫晨雨生得秀气,虽然不美,可是气质很棒,忍不住就说了一连串的话。平常能听她发发牢骚的人是半个也没有,邵雁萍和邵雁玲那对姐妹花,只会把她当佣人使唤,眼睛又长在头顶上,跟佣人聊天这种事,有损她们千金小姐的身份。

  阿丽叹气说:“夫人过世的时候,少爷也才不过五岁大,那时的他比现在可爱多了。可惜,之后老爷不甘寂寞,一个女人接一个女人的换,我还真搞不清楚他到底摸了多少个情妇。直到三年前认识邵夫人后,才算维持比较稳定的关系。”

  莫晨雨似懂非懂的问:“那阿姨是三年前嫁给斐老爷的吗?”

  “夫人去世后,老爷就发誓不再续弦,所以,这么多年进出斐家的女人,就只是老爷情妇的身份而已。”说到这儿,阿丽就难过:“唉!少爷不知道是被老爷的坏毛病传染了,还是故意气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当起花心大少,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我们换桌巾还快。”

  “是吗?”莫晨雨觉得这种比喻很好笑,一个三不五时要换桌巾的欧巴桑,和一位三不五时要换女朋友的大少爷。

  “小姐,你别以为我在说笑,少爷那种有点坏坏又帅气的模样,靠近他五公尺内的女孩全部都自动投降,没有幸免的。”阿丽对少爷迷死女人的特质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样啊,那我会离他远一点。”莫晨雨维持一贯不 浑水的作风。

  “听邵夫人说,你有在学琴?”阿丽望着她修长的手指。

  “嗯,三岁时爸爸开始教我谈钢琴,直到十岁那年爸爸去世,妈妈就另外帮我请钢琴老师。不过,妈妈也不在了,我最近都自己练习。”弹钢琴是莫晨雨面对伤痛时最好的治疗方法。

  阿丽听得鼻头都红了,这小姑娘的命更苦!“你刚刚近来时,有没有发现旁边还有另一个房间?”

  “有啊!”她还奇怪,那个房间怎么这么像练琴室。

  “那房间里摆着一架古老的钢琴,家里头没人在用。你想练琴时,不要客气,尽管去练,里头的隔音效果很好,就算你三更半夜练习,楼下的人也听不到。”阿丽对这种上进的小孩,绝对是不遗余力的帮忙。

  “真的?”莫晨雨欣喜的问,一脸小孩子生日时收到礼物的高兴表情。

  “当然喽!欧巴桑哪会骗你。更何况,家里面只有管家和佣人才会上顶楼。说到这,更不知道邵夫人为什么要安排你来这里住,明明还有其它房间呀!”阿丽有点不平。

  “我喜欢这里,没关系的。”莫晨雨觉得这个房间加上旁边的练琴室,已是惊喜中的惊喜了,她不是个不知足的人。

  “少爷琴弹得也不错,只是他懒得练。很多年前的晚上,我上楼拿个东西,才偷偷从门缝中发现少爷在弹琴。”阿丽回想那一段往事。

  莫晨雨走近窗台边,望着外面的景色,天色已渐渐黯淡下来,点点的灯火亮起,一群鸽子在远方天际间滑翔,这是她在斐家的第一晚。

  “好了,我下去准备晚饭了。”阿丽带上房门离开。

  莫晨雨拿出古文观止,细细翻阅。喜欢古文的中学生不多,而她,一向与众不同。

  身世使然吧!她喜欢苏轼的词与文章,欣赏他宽大的心胸,看淡一切的眼光。人世间,少了名利,少了权势,少了生离死别,许多事可能就容易多了。

  她望着窗外,念出已滚瓜烂熟的句子,沉溺于飘幽的景致中: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容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叹了口气,她更希望自己是生在宋朝,体验赤壁下那种“驾一叶之扁舟,举匏博以相 属。寄浮游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滋味。

  日子,对于十五岁的她,会高潮跌起?或是平淡无味?
     
  晚饭时,一桌子高档的菜色使莫晨雨哑口无言,这是要大宴宾客吗?又是龙虾,又是鲍鱼、鱼翅,又是牛小排的。

  斐敬对她微笑的说:“欢迎你来这住!邵琴跟我提了你的事,你就安心住下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跟我们说,钱是小事。”

  “谢谢。”莫晨雨在报纸上看过斐敬的照片,占去财经版大大一个篇幅,只是没留意他是谁。年近五十岁的人了,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潇洒不羁、俊逸丰姿。

  “阿丽,有联络上少爷吗?”斐敬问,他拿自己的儿子实在没辙,从小就这样子任性妄为,完全不管旁人的意见、感受。

  “打了好几次他的手机,都没开机。”阿丽肯定少爷是不想回来吃这顿晚饭,故意将手机关机。“不等他了,大家开动吧!”对于儿子,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能说什么呢。

  报应吧!自己情妇一个换一个,做了不好的示范。这几年跟邵琴算是正式安定下来,却看到儿子常常和不同的女人过夜,他都搞不清楚他到底交了多少个女朋友。但自己违规在先,又能说他什么呢?

  “雁萍,这一年在维新学院还好吧?”斐敬和邵琴母女吃饭的机会也不多,他趁着这个机会问问。平日公司应酬开会忙得他一天当两天用,八小时当十六小时用,这种一家人吃饭的宝贵时光,可谓少之又少。

  “还不错!”邵雁萍对于学校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让他挂念的是斐毅冷的动向。

  “雁玲呢?”三年的时间,斐敬也挺了解这两个姑娘的脾气,虽然骄纵了些,倒也不是攻于心计的女孩。
  “今年国中毕业后,我也要念维新学院。”邵雁玲骄傲的说。

  斐敬没忽略一旁默默吃饭的莫晨雨,这女孩有一股讨人喜欢的气质。“晨雨呢?你跟雁玲同年,毕业后想念哪?”

  “还在考虑。”莫晨雨低着头,不管未来会走向哪儿,总是跟音乐有关的吧。

  这些日子,她翻阅了一些音乐学校的资料,最想念的,还是爸爸的母校,也就是维新学院对面的那所全国知名的朱利亚高中。

  朱利亚高中,聚集全国顶尖音乐青年的音乐学校,能考进去的学生在音乐上的表现杰出优秀,想要靠后台势力或靠金钱走后门进来,是天方夜谭。

  且把关森严的朱利亚高中坚持只收音乐人,不收没有才气的垃圾。   
  
  半夜两点钟,夜里凉凉如薄荷般的气息从窗口飘进来。窗外,皎洁的月光洒进屋里。 莫晨雨轻声吟着: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搬进来的第一夜,适应不良的关系吧!难以入眠。莫晨雨只能看着天花板发呆,过往的种种,一幕一幕跟黑白电影一样在眼前飞快闪过。

  小时候爸爸常和她一同坐在钢琴前,她小小的手指头用力地敲在黑键白键上,悠扬的音符声跳出,对一个五岁的小孩来说非常有趣。

  爸爸一开始让她乱弹,后来慢慢教她基础练习和曲目,他总是陪着她练。

  “每一个音符都是有生命的,你要用感情诠释,单单弹出正确的曲子不够。要让人了解你的音乐的呈述方式,喜、怒、哀、乐,任何一种情绪都不能漏掉。”

  爸爸的话莫晨雨记在心里,一字一句刀刻在心上,爸爸的笑容却转化成怀念的过去,那样无忧无虑的童年,再也无法倒流。

  原来,五岁、十岁、十五岁,竟也只是一晃眼的片刻。

  如果,没有照片留念,她肯定会渐渐忘了爸爸的模样。

  她读过的某本书说:人的记忆能力禁不起考验,就像感情,也别去试验它的忠贞性。人本来就是意志脆弱的动物,亚当、夏娃在伊甸园时,不也是拒绝不了诱惑,吃了禁果,开始人类苦难的历史。

  睡不着,口干舌燥,莫晨雨从床上爬起来,决定下楼喝杯水。

  夜里,屋子里寂静的只剩时钟滴答滴答的诡异声音,莫晨雨踩着脚尖,用猫的轻盈步伐走下楼梯,怕惊醒已入睡的人。

  可是一踩上客厅的地板,却被暗夜里宪率的声音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她僵着,不知该一探究竟还是赶紧上楼。

  先是听到男人沉重的喘息,沙发上隐约有人影的律动一上一下,激烈的动作混杂着浓浓的香水味和撩人的古龙水味;女人细微的娇喘声不间断地,似乎是呻吟,又是愉悦的享受。

  所有在黑夜里爆发的情欲高潮,诡魅的气氛,空气中多种混浊的气味,时钟滴答声,让莫晨雨一动也不能动的呆在那儿。

  已混乱的脑筋更是纠结成一团,惟一清楚的,就是那个沙发上的男人可能就是阿丽口中的斐毅冷少爷,她千交代万交代,别去惹的。

  但,看了这么一幕血脉贲张的画面,她更得喝一杯水润润不舒服的喉咙。

  不能惹他,就假装没发现这件事好了!

  莫晨雨踩着无声无息的步伐,越过大厅移向厨房。她快渴死了,喝杯水就上楼,眼前的一切就当只是场梦吧!那样激情的场面不适合她平淡的生活步调。

  注入满满一杯的白开水,惊魂刚定,她站在水槽前,双手捧着透明玻璃杯,咕噜咕噜的将白开水灌入干涩的喉咙。

  躲在漆黑的厨房里,容厅里上演儿童不宜的画面依然鲜明地存在脑海里。莫晨雨试图分析了解男女之情、亲情、友情对于个人一生的影响。
  而她看待感情的心态始终过于成熟,也过于消极。身边至亲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她开始变得无所谓,变得冷淡。
  也许,她的情绪是伪装的。也许,太多的来来去去她不能负荷。

  她,选择淡然。苏东坡式的淡然。

  也无风雨也无晴!

  怔了好些时候,莫晨雨拿着玻璃杯转身,猛然发现身后罩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一百八十多公分的高度,将客厅射进厨房微微昏暗的光线遮住。
  她吓得发出“啊”一声,手里的水摇晃溢出。

  “躲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冷漠却充满磁性的声音,回荡在黑夜里。

  莫晨雨看不清楚他的脸,只知道他光着上身,穿着一条牛仔裤,全身散发着男性古龙水和激情后汗水的气息。
  “喝水。”莫晨雨低声说。

  “怎么,刚来的第一天就对香艳的画面感兴趣?”相当讽刺的语气。

  斐毅冷清楚她的身份?

  “对不起,无意打扰你,我现在上楼。”莫晨雨想越过他离去。

  斐毅冷突然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低身打量。

  莫晨雨被这突如其来、粗鲁霸道的动作震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邵夫人挺行的,本来就带了两个拖油瓶不说,大方的再收容第三个。”冷冷又不屑的嘲讽声。一张大脸贴近莫晨雨,背光的关系,斐毅冷的脸一团漆黑。她只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脸。

  莫晨雨不出声,良好的家教使然,她不去争执,也懒得争执。

  “原先的两个拖油瓶还有点姿色,你怎么就差了一大截。”斐毅冷对于女人的鉴赏力三个字便足以形容——快、狠、准。

  够不够格称作美女?可以玩多久?如何一举攻回本垒?他执行的准确无误。

  二十岁的年纪,吃遍各种货色,野艳的、清纯的、冰山美人的、骚的、辣的、乖巧的……能列举得出的美女类型他都尝过。在他的眼里,美女的差别只是上围、腰围、下围的不同。

  对于外貌,莫晨雨没有太多意见。她是长得很普通,混在人群里,的确不会有人留意到她。她不是树大招风那类型的,也没兴趣变成那种人。

  “嗯。”她坦承,这种事没什么好辩解的,脸蛋是父母给的,难道要她去整型?

  斐毅冷被她没有情绪又温温吞吞的回答给堵得无话说。女人,在他面前向来不是羞怯的低头不语,不然就是刻意摆出冷艳的姿态,再来就是撒娇、惺惺作态,她们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盘算掌握里。

  这回,是碰上个无貌无色无身材的怪胎?

  “叫什么名字?”有雅兴问起她的名字,他自己都感到惊讶。女人在他的认知里,应该是36、23、34的代称。

  问女人名字,开什么玩笑?他碰过的女人起码三打以上,却从不记得那些他玩过女人的名字,反正代表的数字都差不多。

  “莫晨雨。”他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不会多,不会少。

  斐毅冷肯定这女孩一点女人味也没有,没个性加上没外表,还穿着一件史努比的睡衣!现在的国中生不是个个都装成熟,睡衣都是名牌的、蕾丝花边的、透明的,竟还会有人穿卡通睡衣?幼稚到极点。

  “毅冷,你啤酒怎么拿那么久,冰箱没了吗?”娇滴滴的女人声音从大厅传来。

  “我上楼去。”莫晨雨快速的穿过大厅,奔上楼梯。

  那个只穿着内衣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昏黄不明的光线依旧不掩她美艳的外貌、火辣的身材。她疑惑地望着从厨房闪身冲出的莫晨雨。

  “毅冷,那小女孩是谁?”女人好奇,只知道他有两个妹妹,她也见过,绝不是这一个,给人的感觉太两极了。

  “新来我们家,占饭碗的。”斐毅冷把啤酒递给她。

ally 发表于 2005-12-14 11:53:43

希望给大家带来一种淡淡的幸福

ally 发表于 2005-12-14 11:57:32

第三章

  念朱利亚高中的第二年,莫晨雨的存款簿里已有上百万。也不是十分节俭,更不是刻意存钱,但每个月的开销费加来加去,就是很难超过一万元。
  她很少买衣服,要求的是舒适,路边摊她也不介意。没买过首饰项链,惟一花最多的就是满屋子一柜一柜的书籍。

  最奢侈的消费,就是一次买回一整套史努比的漫画书;还上网站,从国外订购英文原文跟这只小猎犬相关的书籍回来读。

  说不上疯狂的史努比迷,不过就是喜欢漫画里简单又深刻的童言童语。史努比小猎犬有无边的想象力,有时候是开飞机的英雄,有时候成了写小说的作家;还有,心地善良的查理布朗;而总是拖着一条毛巾的奈勒斯,跟她小时候还蛮像的。莫晨雨不太迷恋东西事物,可一旦爱上,就执迷。

  今晚是邵雁萍的生日,她不能到书店晃晃再回家了。

  先去买礼物吧!离学校最近的就是那家蒂芬妮。花了她截至目前最大笔消费,买一只五万块闪闪生辉的钻石戒指。

  回到家门口,发现斐毅冷刚买的红色法拉利跑车也在,这倒是新鲜事。他不爱出席这种家庭聚会,嫌无聊。

  一进门,斐敬就笑说:“晨雨,等你吃饭呢!”

  环视大厅,大家都在餐桌上就位,她坐下,发现斐毅冷身旁坐着一位女伴。连打量一下那位新女伴外表的动作都省去,她把礼物递给邵雁萍:“生日快乐!”

  反正斐毅冷身旁的女人个个脸蛋美丽身材佳,也说不出别的了。之前,那些数不清的佳丽,莫晨雨根本记不得长相。人的记忆力,果然不堪存取太多事情。

  妙龄女郎拿出礼物,倾身向前:“雁萍,生日快乐!这是我和毅冷的心意。”

  邵雁萍臭着脸收下那礼物,她对斐毅冷所有的女朋友都是这副天字号的脸,又臭又噘着嘴。
  “怎么,生日还心情不好?”妙龄女郎似乎知道什么,艳红的唇微勾着笑。

  斐敬看出她在闹脾气。“雁萍,对客人要有礼貌。”

  他也知道雁萍喜欢斐毅冷,所以交代儿子一定要回来替雁萍庆生。人呢,是准时回来了;礼物,也带到了;他的第N个女朋友,更是一道带回来。
  气得邵雁萍从俊男美女手牵手进门后就绷着脸,活似被欠了几千万。

  吊儿啷当的跷着二郎腿,斐毅冷不吭声,诡计得逞的笑意邪邪扬在嘴边。

  相当冷的场面,莫晨雨低头吃饭。

  再两天,十一月二十四日就是她的生日,大家都忙,没问,以为还久得很,只知道邵雁萍每年都这个时候过生日。

  她也不说,忘了这事。贵重的礼物嘛,钻石、黄金,她都用不着。

  生日,就是长了一岁,一年过去了。她不觉得需要庆祝什么。

  “等会儿大家一起去唱歌。”邵雁玲拉拉姐姐的手。“我们好久没唱通宵。”

  斐敬看看邵琴,她点头。斐毅冷拥着妙龄女郎,不置可否的耸肩。

  “OK!大家一同去。”老爷子宣布。

  只有一个人还没表示意见。

  莫晨雨低着头小声说:“我星期天有钢琴比赛,要练习。”

  “太可惜了,不过比赛重要。”斐敬很尊重她的决定。

  晚饭后,一行人出门。

  莫晨雨上楼,打开房门,发现床上躺着一只超大size的史努比。

  谁送的?应该是没人记得她的生日呀?

  床旁边留了纸条,斐毅冷龙飞凤舞的字迹——

  这么大的人竟喜欢这只蠢狗。

  字里行间又是那种嘲弄语气,可她不在意的抱着玩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太出乎意料了!每晚和女友作乐的他,会记得送她礼物?
  靠近他五公尺内的女人都会迷上他!这句话有如咒语,再次重击她的思绪。

  那晚他柔湿的双唇,她一回想就跌入梦境。

  甩甩头,不去想那些无解的问题。她走进隔壁的练琴间,这里有她安心的气流,不受打扰的桃花源。
  她和她的钢琴,一生不可能分开。

  一个人的夜里,她翻开琴谱,有首曲子好久没演过了——德布希的棕发少女。

  那样温柔干净的调子,传达的讯息也是同样含蓄。

  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吗?她反复弹着,不知道几遍。

  直到脚步声出现,一股熟悉的古龙水味道,是他?
  身上混着化不开的酒气,他与她同坐在琴椅上。

  “结束了?”莫晨雨看看手表,才十一点。

  “我先回来。”身子微微靠住她肩膀,不知是不是喝太多?

  莫晨雨不解,为何提早回来?他的女伴也回去了?

  “不舒服吗?”莫晨雨想他可能喝太多了。

  “没有。你继续弹,很好听。”他的声音含糊。

  “谢谢你的礼物。”她没忘记床上的那只史努比。
  “帮雁萍买礼物时看到的。一只特大的蠢狗,适合你。”他损人向来不挑时辰,这么浪漫的气氛里,依然杀出重围。

  莫晨雨不多想,他送的礼物,她都很高兴,即使她最爱的小猎犬被人骂做蠢狗。真惨!无法替它申冤。

  乐声渺茫,被他倚靠着的她,意识也渺茫起来。他,总是不经意地冲入她以为安全的距离。对他,她的保护罩能源已耗弱。

  双手轻轻圈起她的身子,她边弹,斐毅冷的吻漫布她的肩颈。

  她无法专心,手指颤抖,停了下来。

  侧过她的脸,他又吻上她的唇。跟上次的浅触不同,浓烈的、探索的渗入她口中,与她的舌头相缠。

  她,在他怀中软趴趴的不能移动。

  她的呼吸依然微弱,而他,不停止激情的吻。

  直到,她脸红耳赤的喘不过气,他方移开:“技巧还是这么差!”

  她不语,这种事怎么练习,目前也没有男朋友啊!

  手机的音乐声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关掉。

  “不接?”莫晨雨诧异问。

  他似有睡意的呢喃:“刚刚坐计程车回家的萧梦华小姐,烦死了。”

  莫晨雨浅笑,他身边的美女怎么常常都需要独自坐计程车回家?

  “笑什么?”  的意识,仍能察觉莫晨雨八百年难得出现一次的笑意。

  她的脸不是不好看,只是太僵硬,缺乏表情。不哭、不笑、呆板着脸,若不是深识她偶尔流窜的情绪,会以为她有自闭症的症状。

  她的感情,只有配合着音乐才会自然流出。日常生活中,感情,被深锁在幽暗的禁地。

  她不说,他跟她玩了起来,紧指着她喉咙追问:“说是不说?”

  两人闹了好些时候,她笑着投降:“我只是想你那些美女朋友,似乎要常常一个人坐车回家。”

  斐毅冷沉默了一下,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北极星指引方向的闪烁眸子探视她:“我不会让你一人坐计程车回家。”

  莫晨雨愣愣望着他的明眸,他在说什么?她是不喜欢一个人坐计程车的感觉没错,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喝醉了。

  她还是不懂他,谜样的男人。
  
  十二月,冬日寒冷的气流袭击台湾。

  圣诞节前后,朱利亚高中和维新学院里的学生纷纷出国度假。

  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于是从二十四号开始,学校就唱起空城计,并将持续到元月二号。

  斐敬和邵氏母女,选择去北海道赏雪。

  台北,已经够冷了,还坐飞机去白雪缤纷的北国?

  莫晨雨不习惯在零下的温度里思考,大脑严重冻结,行动迟缓。

  于是她说,她在家休息就好。

  斐毅冷也没跟去,不知道在哪儿和美女约会。

  因为佣人与管家也都休假去了,屋子里空荡荡的。

  圣诞夜当晚,莫晨雨想了想,自己出国?不错的主意。

  满意地笑了,她户头的百万存款终于有实质效益。原来有钱就是这样,想做什么都不难。

  看了看报纸,她泰国打勾、澳洲打勾、纽西兰打勾、马尔地夫打勾,这么多地方可选,去哪度假好呢?

  澳洲不错,北边昆士兰附近的大堡礁她一直想亲眼目阶。蔚蓝的海水,白细沙滩,悠哉的躺在海边晒太阳;在海里游泳时,还可以看到一群群五颜六色的热带鱼。嗯,就这么决定!

  想的是很美啦!明天就赶快找旅行社订机票、饭店,希望来得及。

  突然,两个身影从二楼的客房里踱步下楼。

  和斐毅冷交往两个月的萧梦华美女,穿着性感黑色礼服,胜利女神般抿着嘴微笑。以目前卿卿我我的顺利状况,她,绝对撑得了三个月。

  两人无视于莫晨雨的存在,以暧昧的姿势坐在沙发上闲聊。

  “去哪吃饭?”萧梦华的脸枕在斐毅冷胸膛,右腿轻摩着斐毅冷的大腿。

  “去吃海鲜大餐好了。”斐毅冷无所谓说。

  莫晨雨盯着手中的报纸研究,不搭理他们。

  “晨雨,想吃什么?”斐毅冷突然出声。

  “我?”莫晨雨放下报纸,看到两张脸四只眼睛同时注视着自己。

  萧梦华不以为然的皱眉,问这丫头干么?

  “我在家吃面包就好。”她打发的说,想赶快将理想的行程研究出来。这两人在这,只会干扰她,最好快快出门去。

  看出她的敷衍,斐毅冷瞥了报纸:“在看什么?”

  不等她回答,他长手一伸,立刻将报纸抓过来。

  一看,他变脸:“想出国?”

  她发窘得吐不出半句话。

  拒绝去北海道,答应斐敬好好待在家的那晚,斐毅冷也在。

  他当场也拒绝去北海道,说是跟美女约好庆祝浪漫的圣诞节,要在台湾享受圣诞大餐。

  “勾了这么多地方耶!到底想去哪?”萧梦华探头看。

  斐毅冷调侃的冷眸比北海道漫天纷飞的白雪还冷,莫晨雨低头沉默。

  这两人不是要去吃圣诞大餐吗?时间不早了,竟还在这审问她。

  “对了,毅冷,我们也一起出国散散心吧!”萧梦华的手在斐毅冷胸前游荡。“听说泰国的海滩很美喔!”

  斐毅冷原本跷着的修长双腿一放,拉着萧梦华起身:“吃饭去!”

  莫晨雨不动,斐毅冷走到她面前,莫晨雨仰视他发怒的脸。

  他没有商量的语气命令:“一起来。”

  这个人,生气了?

  虽然她不是很诚实,但也没做坏事,只是想出国罢了,用不着这样过度反应吧!而且,硬逼她去当两百烛光的大电灯泡,浪漫情人夜耶!

  那个双眼冒着三昧真火的美女,一定想将她千刀万剐。

  “你的跑车坐不下。”同样的借口再用一次,不知道有没有效?

  “我今天想开宾士。”斐毅冷双手交叉在胸前,居高临下的恶笑。

  莫晨雨没辙,眼神求助他身旁的火辣美女。

  萧梦华百般不愿,又不敢违逆斐毅冷的决定,只好像受伤的小绵羊探声:“晨雨好像不是很想去。”

  斐毅冷X光冷眸狠狠穿刺她,她赶紧闭嘴。

  抗议失效后,三人同坐在东区某高级餐馆。

  餐馆老板是斐毅冷熟识,不同的美女陪同他来吃饭也不稀奇,他通常含笑问候。只是这次不只有美女,还带了个穿着T恤的小妹妹来。

  他明察秋毫,立即判断熟轻熟重,没招呼萧梦华,反而招呼莫晨雨:“这位是……”

  “家父的干女儿,他表现出大哥哥的气度。“他们出国度假,托我照顾她。”

  莫晨雨闷闷不乐的吃着,明明就是被他拖来的,照顾这个字眼他也用得上?

  餐厅里,女性同胞的目光三秒中内聚焦在他俊美妖异的笑容里,赞叹的语句从眼神中流出。
  萧梦华感受到周围的羡慕,抿着嘴骄傲的微笑。斐毅冷是她的,其他人甭想!

  放眼望去,餐厅里都是一对对情侣的浓情蜜意。

  惟他们三人独出一格。三人对看,无语沉默。
  “毅冷,明天我们去泰国度假嘛!”萧美人央求着,非要甩掉身边那碍眼的电灯泡不 可。

  莫晨雨也希望他们俩去泰国,那她就可以飞去澳洲的黄金海岸晒太阳。

  “这么想去?”斐毅冷心里盘算着。

  “当然喽!能跟你一起出国度假,好像做梦一样!”萧美人眼里闪着数不尽的星星。

  “明天,你就美梦成真。”斐毅冷一口答应。

  萧美人嘴巴咧开敞笑:“真的,太棒了!”

  莫晨雨低着头浅笑,那她就自由了。澳洲,我来了!

  斐毅冷没忽略她故意遮掩的愉快,他早将莫晨雨算计进来。

  她逃得了,才有鬼!

  “晨雨,也一起来。”他丢下一颗炸弹。

  莫晨雨刚吞进口的虾子,差一点不雅的飞到桌上。

  是不是听错了?

  她抬头,看到萧美人比她更愕然的表情,那就没听错了。

  “不想去。”她考虑都不考虑。

  斐毅冷漾起冷笑,她以为她有得选择?

  萧美人已经受不了这个大电灯炮,搞什么,出国也一起跟来!

  她握着斐毅冷的手,撒娇说:“毅冷,我们两人去度假,你叫晨雨来干嘛?”

  莫晨雨视乖的配合着,点头如捣蒜。

  斐毅冷斜眼看萧美人:“你如果不想去,没关系。”

  萧美人只差没气死的忙住嘴。

  莫晨雨说不想去,他不理她,横竖是逼她去!

  她想叫莫晨雨别去,斐毅冷竟然对她下逐客令,她当场想咬舌自尽。

  那个女孩是背后灵吗?到哪都不放过他们。   
  
  反正去每个海边度假圣地都是蓝蓝的海、白白的沙滩。不能去澳洲,退而求其次,去泰国也一样。

  莫晨雨老说一句,斐少爷他高兴就好。他都不介意带盏灯泡,她又为什么要死硬着不去呢?

  十二小时后,三人坐上飞机头等舱,准备飞向普吉岛。

  头等舱,两人并坐的宽敞空间。

  萧美人自然以为她和斐毅冷坐一起。

  莫晨雨也很识趣的打算一个人坐,继续往后头走。

  斐毅冷拉住她,指一指他旁边的空位:“你坐这儿。第一次坐飞机,怕你不习惯。”

  什么!萧美人焚烧了一个晚上的怨恨,像无法爆发的火山,她都快内伤了。

  这丫头的习惯问题,比她萧美人更重要?

  她哽着声音问:“那我呢?”

  斐毅冷懒得开口,比比身后的位置:“那里。”

  这什么世界!到底是莫晨雨是他的女朋友,还是她是他的女朋友?

  她心里的怨气,莫晨雨哪会不明白。

  莫晨雨同情地看着她,眼神露出“我也不想这样”的意思。但斐毅冷霸道的性格,她们又能奈何。

  飞机起飞,四周景色慢慢缩小。看得到高楼,看得到远山、绿田。

  窜入两万尺的高空,周围,白云袅袅。

  她果然不太习惯,耳压无法平衡,“轰”一声震得她整个人不舒服。

  注意到她不自在的捂着耳朵。“耳朵痛?”

  她煞白着脸回答:“很难受。”

  斐毅冷向空姐招手,把要来的开水给她:“先大口大口喝下去。”

  她照做,然后,斐毅冷教她捏住鼻子吐气,平衡耳压。

  “好多了。”莫晨雨笑。

  萧美人不甘示弱的哀吟:“毅冷,我晕机。你可不可以陪我?”

  斐毅冷招她过来,萧美人就像八爪章鱼般抱住他,挤进他原本宽敞的头等座椅。暧昧的氛围升高,空间被压缩成二分之一。

  莫晨雨转头看向窗外。

  虽然不明白斐毅冷坚持她来的用意,可度假,是比闷在家里好多了。

  无法理清,他是特别疼爱她这个干妹妹,不放心她一人出国?或是,真的对她有情愫?

  她皱着柳叶眉,有可能吗?

  他,斐毅冷吃遍各种样式美女的阴沉霸气公子哥儿,看得上她?

  一定是想太多了,她摇头。

  身上黏着八爪章鱼,斐毅冷头一遭觉得美女麻烦,处处黏着、缠着,紧抓不放。莫晨雨虽然惜字如金、表情沉闷,此时却显得异常可爱。
  正当一切平静运行时,机长一报:“各位旅客,请系好安全带,我们将碰上乱流。”

  萧美人百般不愿意的回座,系住安全带。

  一分钟后,飞机开始猛烈摇晃。所有的空姐也都回座。

  旅客有人尖叫,小孩哭闹声此起彼落。

  莫晨雨吓得吐不出话语,刷白的脸微微颤抖。

  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碰上乱流,她希望还有下次上飞机的机会,不要像电视上悲惨的坠机画面,连尸体都认不出来。

  她的人生,漫长的未来,不能为此结束,划下休止符。

  看出莫晨雨严重受惊吓,斐毅冷握住她冰冷的手,浅吻了她的额头。

  将她害怕的身子拥抱住,他温柔的在她耳边安慰:“不会有事,一下就过去了。放轻松,深呼吸。”
  他温热的俊脸,贴住她失温粉白的冰脸。

  紧张纠结的心情,因他柔柔的话语,逐步放松。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如此温柔的拥抱和话语。

  退去嘲讽,丢开冰冷阴森的神色,斐毅冷也有温柔面?莫晨雨呆若木鸡。

  阿丽欧巴桑直说这俊美的魔鬼是两栖冷血动物,不小心从太古洪荒时候遗留下,没别的本事,只会伤透女人的心。看到他,尽速远离。
  莫晨雨觉得,斐毅冷确实流露着魔鬼的特质。

  跟魔鬼打交道,只会粉身碎骨。

  魔鬼的话,不用相信。

  可是,如果魔鬼恢复体贴温柔的人性,怎么办?

  那是一时的假象,还是真正的他?

凉水 发表于 2005-12-14 12:17:03

然后呢 楼主,能不能一次多贴点

凉水 发表于 2005-12-14 12:17:47

我也好喜欢这种酷酷的男主角

凉水 发表于 2005-12-14 12:19:34

女主角那种无欲无求也是需要有条件的,那样的性格还真难!

ally 发表于 2005-12-14 13:20:45

谢谢凉水的支持,马上给你贴更多的精彩

ally 发表于 2005-12-14 13:23:04

第四章

  明媚的四月天,云淡风轻。维新学院和朱利亚高中流动着一股恋爱风。

  跨校恋爱,隔着一条小小的马路,应该是不难!

  维新学院,和斐毅冷同是大学部四年级的皇宇集团少东——聂皇云,公开追求莫晨雨,跌破一票人眼镜!
  聂皇云,维新学院里惟一可以站在舞台上和斐毅冷一较高下的优质帅哥。

  同是一百八十多公分令人膜拜的修长身材,斯文俊朗的脸庞,身边时时围绕女人深情款款的视线。
  他在个性上,却和斐毅冷是大江南北的迥异。温文儒雅的气质,笑起来开朗如阳光男孩,他的稳重、专情,和斐毅冷迅雷不及掩耳的换女朋友速度,被大家列为进入恋爱天堂和进入恋爱地狱的黑白对比。

  被这种二十一世纪濒临绝种的新好男人看上,是件喜事才对。

  可惜,莫晨雨近日眉头深锁,一点都没有恋爱的喜悦。

  先是收到他文情并茂的情书,吓!她瞪大牛眼,嘴巴夸张的开成O字型。

  他说——因为她的气质忧郁迷人,琴声如暮鼓晨钟,敲醒他沉睡以久的心灵,希望他们彼此有更进一步,认识了解的机会。
  莫晨雨整整三天吃不好、睡不好,很想将情书毁尸灭迹。只是,消息已遍布两大校园。

  这一招,没用。
  接着,聂皇云开始将BMW的Z8跑车开到她家门口,当起护花使者。

  她,不肯上车。
  她并不是要拒绝他的追求,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心理调适不够。

  而且,纷纷四起的流言与邵氏姐妹忿忿不平的眼神,搞得她生活鸡飞狗跳。

  莫晨雨很想很想,就此隐居山林。

  没没无名的她,因聂皇云的猛烈追求攻势,在维新学院声名大噪!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肥。她现在一走出校门,就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叹息,一帆风顺的过完两年高中生涯,她以为在朱利亚高中的第三年也会那么平顺过完,岂知……
  吃晚饭时,斐敬藏不住笑意:“皇宇集团的少东聂皇云,在追你?”

  连斐敬都知道了,全世界大概没有人不知道吧!

  斐毅冷也知情吗?自从去年圣诞节从普吉岛玩回来,就不太见得着他了。过年时,他也是吃完年夜饭就和新任女朋友约会去。
  这么久没见他,不禁想念起他邪恶俊美的模样。

  莫晨雨惊讶自己竟如此在意他,斐毅冷与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两条平行线,是没有交集的可能。

  她放弃挂念他的念头,不属于自己的,别强求。

  说她鸵鸟心态也好。她,对感情的免疫力本就低,一旦被爱情的病菌感染,沦陷的心就很难救回。

  “晨雨,这么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住呢!”邵雁萍酸溜溜的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种货色了!”

  当初听到流言时,她还窃笑,聂皇云会看上她那个长相平凡、个性超怪的表妹?

  在这种二十一世纪,灰姑娘的童话也只适合她邵雁萍这种窈窕佳人吧!

  谁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是啊!晨雨,你就试试看!聂皇云那年轻人我也见过几次,彬彬有礼、一表人才,又不花心,很不错的。”斐敬明白这丫头温吞的性子一定会考虑很多,心急起来,忍不住在一旁揭风点火。

  众人一致鼓吹下,莫晨雨迎合回应:“我会认真考虑。”

  邵雁玲跟邵雁萍对看一眼,天底下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会说要认真考虑的,绝对只有莫晨雨一个。大怪胎!
  “是要仔细想想!”斐毅冷人未到,讥笑声先传到。

  他长脚晃呀晃的,一股子坐在餐桌前,眼角微扬着冷冷笑意。

  多久的日子没见着这张俊美的脸?莫晨雨在心里一天一天计算。

  七十八天,她精准的算出答案,怔愣的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聂皇云同学烦我转告,星期天下午两点,他在东区的京星港式饮茶等你,不见不散。”斐毅冷话语带到后,自动退场。

  莫晨雨看着斐毅冷远去的身影,心里无奈,去见聂皇云说清楚也好。

  她,是不想和他试了,行不通吧!就别耽误别人的感情。

  尤其是,那天聂皇云拿情书时深情的一笑,阳光般温暖人心。

  一定有适合他的女人,不是她这种生活平淡、个性又闷又带点忧郁的类型。

  她喜欢和他做单纯的朋友。做男女朋友!她心中有空位吗?

  她已是靠近斐毅冷五公尺内的女人,又怎可能幸免呢?

  她下定决心,要和聂皇云讲清楚,只当朋友吧!
  
  星期天,阳光普照,微风轻拂,是去郊外走走的好天气!

  莫晨雨和聂皇云坐在京星港式饮茶,会面十分钟,两人只有沉默。

  聂皇云可能也是第一次碰一个性比葫芦闷的女孩,不知如何搭腔。

  维新学院的女学生,个个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哪有可能见面十分钟,只是呆呆看着窗外?

  这女孩,不说话时,艺术家气质自然流露,看似平凡没情绪的脸,隐藏着忧郁、不轻易说出的感情。

  她的特别,他一眼就看出,只是不了解她的个性。

  曾经向斐毅冷探询,却被冷冷打回:“并不清楚。”扔下四字,就带着美人扬长而去。

  聂皇云约莫晨雨,不怀抱希望她会赴约。

  但不像许多要大牌的富家千金,总要让人等个十分钟半小时的,才突显出自己的价疽;她却准时到达。

  比他还早五分钟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窗外星期假日的热闹街景。

  “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这么紧张的。”聂皇云嘴角弧线划开,一道爽朗的笑容在阳光印照下,闪耀如希腊神话的太阳神阿波罗。

  莫晨雨偏着头,笑意缓缓荡开:“你会紧张?”

  传闻中的聂皇云,口才流利、言词犀利、反应机敏、运动神经过人,他的优点,洋洋洒洒可拼凑出一本伟人传记。
  “当然。”聂皇云坦承。

  “因为很闷?”莫晨雨想到原因。
  “不是,因为你像个谜。”聂皇云对她的认知,仅限于她钢琴弹的一流,唱歌也是超棒,其它,全是问号。

  连莫晨雨的同班同学他都问过,没人说得出所以然来——

  “莫晨雨?和她不熟耶!”

  “她?想法与众不同的人。”

  “抱歉,无法列出不同点在哪。”

  “她?话少,说话时,颜面线条呆滞。”
  ……
  一探下来,哈!不好意思,没人和她熟。

  邵氏姐妹只用两个字形容她:“很怪!”

  “你有跟谁比较熟吗?”聂皇云忍不住探问。

  莫晨雨的思考还停留在上个话题理,聂皇云觉得她像个谜?斐毅冷才是吧!

  又想起他了,那个让她目光追寻,忽近忽远的魔鬼身影。

  看她专注的想着什么,聂皇云只好再唤她:“晨雨?”

  “啊!什么?”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

  聂皇云笑,难怪邵氏姐妹说她怪。“我问你,平常跟谁比较熟?”

  跟谁熟?这是个很深的问题。

  莫晨雨在脑海里找寻和她熟的人?谁和自己熟?

  爸爸?妈妈?可是都去世了。

  还有谁?她找呀找,斐毅冷不怀好意的笑容浮出。

  是他?可是确实和他的接触最多。

  从认识的第一晚,香艳的见面场景;到后来陆陆续续发生的一些事情;她被拉去普吉岛度假……
  真的!和他最熟。

  因为,其他的人都无法闯入她的世界,她刻意隔开的一小方天地。
  而他,总霸道、任性的进出,不管她的首肯与否。

  她,被这个认知吓到,猛然一惊!

  怎么?”聂皇云看她在思绪中惊恍。

  “我……没有和谁比较熟。”她说谎,那个秘密,没人知道,就摆在潘朵拉的宝盒中,别出来吧!聂皇云不疑有它,还以为自己的问题让她难堪。“不好意思,我不是刻意探你隐私。其实,和谁熟不熟,也不顶重要。”

  看出他在替自己围场,怕自己尴尬,莫晨雨决定现在说出想法,这人是个好人,她不想流言漫天纷飞,伤害彼此。

  “我们只做朋友,可以吗?”她双眸无瑕的注视他。“你很好,可是我……我没办法。”

  讶异于她的坦白,不拐弯抹角。“真的不行?”

  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聂皇云知道。但,不了解她为何连试都不试。

  “有喜欢的人了?”这是惟一的理由。

  “没有。”莫晨雨又撒了另一个谎。

  既然,这秘密无法公开,她,试图隐瞒一切。

  “好,我们就做朋友吧!”聂皇云优雅的微笑。

  他欣赏她的特质,当不成情人,当朋友也是不错的主意。

  他,本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不至于因为遭受拒绝,就连这点事都包容不了。

  东区马路上,四月的缤纷衬着小孩般天真无邪的天使笑容。

  天使?存在人间吗?

  是被贬下凡?或自愿降临?

  魔鬼呢?从地狱造访人间又为何?

  和魔鬼交易的女人,是出卖灵魂?还是肉体?

  莫晨雨无法将盘绕心中的面孔驱除……
  
  以为和聂皇云将事情谈开,这一阵子的风风雨雨就会告一段落。

  没想到,她和聂皇云在京星喝下午茶的画面,上了八卦杂志封面,让莫晨雨哭笑不得。

  聂皇云,是狗仔队最爱的企业少东之一,她从不怀疑。就像斐毅冷和不同女友的亲热画面,也常登上封面宝座。

  可是,她也被当事件女主角拍上去,就太夸张了!

  她和聂皇云根本什么都没发生,杂志的封面标题却是——公子终究不爱才女?

  她不笑时本来就略显忧郁的僵硬表情,硬是被解读成“弃妇”表情。

  这,就是人言可畏的地方。

  用蹙眉沉思,形容她那天和聂皇云见面的忧郁也就算了;还将她的深思不语,说成用哀兵政策挽回爱人的心。

  她和他,八字都没一撇,哪来的爱人出现!

  莫晨雨深深体会近日来高潮跌起的连续剧,不适合她即将步入的十八岁。

  今年,准是犯太岁了。

  现在下课离校时,她都小心翼翼,深怕被狗仔队跟踪,写出什么不实的报导。她也尽量避开和聂皇云的碰面场合,以免碰出个“还是旧爱好?”的耸动标题。她日子够精采了。

  拿着书包,她看到门口等待的摄影记者,立刻绕步到后头围墙边。

  朱利亚高中的围墙还真不是普通的高呢!

  还好她一百六十公分高的身子可以跨上墙旁的树枝,再借力攀上围墙上头。

  好不容易,喘吁吁的坐在上头,她根本没注意到下头墙边有人,就将书包扔下去。

  “噢!这谁的书包!”娇滴滴的抱怨声。

  莫晨雨往下一探,看到斐毅冷双手正环着美人的后脑勺,揉着她被击中的部位。

  “对不起!”莫晨雨慌道。

  “也先看看下面有没有人,再将书包扔下来嘛!”要不是有斐毅冷在,美人想现场即刻击毙凶手。痛死她了!
  “不好意思。”莫晨雨再次道歉。

  “有这等兴致,爬起墙来啦!”斐毅冷一身黑衣黑裤,加上那抹嘲笑的俊美神情,更像魔鬼!
  “我……”莫晨雨词穷,一时想不出话解释。
  都是狗仔队惹的祸!

  “你打算一直蹲在那儿?”斐毅冷提醒她。

  “我现在就要下去。”莫晨雨预备好要跳下去。

  那名没见过的美人,忽地被斐毅冷推到一旁去,不懂他要干什么。

  “你要跳下来?”他确认事实。

  “对呀!”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又没翅膀,能飞下去呀!

  “你先别动!”他走向前去。“我抱你下来。”

  美人不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要抱那死丫头,用书包砸她脑袋瓜的死丫头?

  “我自己可以下去。”莫晨雨温温的拒绝。

  “手受伤了,怎么办?”他提出一个她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手受伤?跳下去,姿势不对,是有受伤的可能。

  而对于一个弹钢琴的人,手,当然是最重要、最需要严加保护的,绝对不能受伤。她竟然一点都没警觉。

  “那就麻烦你了。”莫晨雨没想到斐毅冷会关心起她的手。

  他双手伸长,一百八十多公分的高度要抱住她并不难。斐毅冷还是谨慎的,怕她一不小心摔下来。

  “谢谢!”莫晨雨从他怀中站起来。

  “你很面熟嘛!”美人走近,认出是谁似的:“喔!是和聂皇云闹绯闻的那个……”

  美人想到什么立即住嘴,那个女主角好像也是斐毅冷家的人。

  无怪,他还担心她跳下来的话,手会受伤。

  “再见。”莫晨雨拿着书包要走。

  “手臂擦伤了?”斐毅冷瞄到她制服上的血迹,俊眉瞅成一团。

  “小伤,我回家上碘酒就好了。”她步伐不曾停止。

  “我送你。”同样的一幕再度上演。

  她又要说同样的台词推搪吗?犹豫了三秒钟,他已拉住她,往停跑车的方向前行。

  走远后,他想起被丢置一旁的美人,回身说:“自己坐计程车。”

  又是相同的下场,莫晨雨嘴巴不自觉上扬。

  “很好笑?”斐毅冷加足马力,跑车呼啸在马路上。

  “不知道这是第几个独自坐计程车回家的美女?”莫晨雨心想,他也数不出来吧!

  “我不会让你独自坐计程车回家。”又是那句话,一年前的夜里说过的。

  她原以为那只是他喝酒后的话语,没意义。

  这么说来,他那时是清醒的?

  “什么意思?”这个问题从一年前蔓延到现在,莫晨雨依旧不懂。

  斐毅冷没给她答案,反而警告:“明天起,不准再爬墙。”

  “我也不想。”她咕哝着说。

  “那些什么狗仔队,从明天起,就会消失在朱利亚高中的校门口。”他信誓旦旦说。“所以,别再爬墙。”

  莫晨雨不知道他要怎么做;但她了解,通常只要他说了,他就会去做。

  他的言行,一向很一致。

  这也是魔鬼的作风吗?

  “聂皇云有伤害你吗?”斐毅冷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话,表情冷然阴沉。

  莫晨雨不解这句话的用意。“他?伤害我?”

  “那天吃饭,你们聊了什么?”他简单问。

  “没有说什么。”莫晨雨心跳漏了一拍。那天,聂皇云问的问题,她才不想重复给斐毅冷听。

  斐毅冷听出她不想谈这话题的语气,眼神更加阴冷。“他欺负你?”

  “什么?”莫晨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他没事欺负我干什么?”

  想来,斐毅冷的判断力也是受八卦周刊误导,想歪了。

  莫晨雨本来不想触及这话题,但斐毅冷一脸误解的模样。“我们决定做朋友也不错,就这样而已。”

  “他没给你难堪?”那么杂志上困窘的表情怎么来的?

  莫晨雨快疯了,天底下最会给她难堪的,应属他斐大少爷吧!哪轮得到聂皇云排队?

  “他没有。”莫晨雨真希望用她的存款将那些八卦杂志全数买回。

  “那天,不通知你约会就没事了。”他平淡的语气中似有一丝后悔。

  莫晨雨观看他侧面完美的线条,淡淡说:“反正,已过去了。”

  她十五岁前,那些悲欢离合,不都过去了。

  她不太计较的个性,也和这样子有关吧!

  人生,一分一秒在流逝,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痛苦难挨,转眼间,也已成往事。

  往事,不堪回首吗?

  或,只是心里的痛太深了,宁愿遗忘?
    
  回到家,只有佣人在。

  斐敬和邵氏母女去参加海华集团的千金张倩倩的十八岁生日宴会。

  阿丽欧巴桑看到斐毅冷进家门时,还将老花眼镜摘下,擦干净后再戴上。没看错耶!傍晚六点钟,少爷竟然回家了!这是奇迹吗?

  “少爷,你没和老爷去宴会?”阿丽猜想,就算他回来,等会儿想必也是佳人有约,又要出门了吧。

  斐毅冷没接话,指了莫晨雨的手臂:“帮她上药。”

  阿丽惊呼:“哎哟!这么白嫩嫩的手,划出这么一道痕迹,很痛吧?”

  “没这么严重。”莫晨雨没有小题大作的习惯,那些千金娇生惯养的生活态度,她敬谢不敏。

  “我上楼冲澡,晚饭帮我送到房里来。”斐毅冷不回头的朝房间走去。

  “晚……晚饭?”阿丽重复。人老,连听力都退化?

  阿丽困惑的求助莫晨雨,她点头:“他说,晚饭送到他房里。”

  “少爷今儿个是改过向善,回家当乖宝宝?他在我的记忆里,从不曾没事六点前回家。”坚定的语气论断。
  阿丽别的事有可能记错,就斐毅冷的生活习惯,她了若指掌。

  “平常老爷子用八人大轿抬他少爷回来都有可能一脚被踹走,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阿丽还是不相信。斐毅冷会在家吃饭,就表示他也不会去会佳人喽!

  边帮莫晨雨上药,阿丽边念:

  “老爷昨天还叮咛少爷要出席张倩倩的生日会,他又放老爷鸽子了。”

  阿丽找到听众,滔滔不绝继续:

  “张倩倩是少爷维新学院的学妹,校内公认的校花,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美女,有才有德有貌的不多,她就是其中一个。听说啦,她是颇钟情于少爷,只是碍于少爷在外头声名狼藉,想倒贴他,又怕少爷吃完,拍拍屁股走人。”

  “喔。”莫晨雨应声,斐毅冷确实做得出来这种事。
  “张董事长还曾致电老爷,探听两家订婚的可能性呢!”阿丽虽然不苟同少爷贱踏女人的心,又以他无远弗届的魅力自豪。
  莫晨雨用膝盖想也知道结果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不过,少爷一口拒绝掉了。”阿丽诸多,包扎的工作也同时完成。“小姐吃饭吗?我去弄。”阿丽收起医药箱。

  “不饿。待会儿饿了,我自己弄来吃就可以了。”莫晨雨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感觉身体突然像垮了般累。

  洗完澡,身体舒畅些,莫晨雨挑了韦瓦第的四季交响曲,到练琴间聆听。

  把日放进音响里,清脆悦耳、节奏明快的第一乐章《春》,流淌在空气中。

  春天,应该是这样子的明媚愉悦呀!

  但现在的她,一点都没这种感受。

  她懒洋洋的把头趴在钢琴上,没有练琴的动力。

  春的活力,悠扬的调子,到不了她郁黯的心里,思绪一片空白。

  什么不想,生活会简单点吧!

  闭上眼,脑海里只有小提琴的柔和弦声。

  舒服的姿势、空荡的心绪只维持十分钟,斐毅冷就突然出现,双手围抱住她,把头沉在她刚洗完头的秀发里。

  “我喜欢这洗发精的味道。”斐毅冷沉醉地闻着,那股青青草香。

  莫晨雨从晕眩的意识中睁开眼,看到他全然不同的面貌,灰色运动T恤、蓝色牛仔裤,刚洗完的头发蓬松,整个人清新自然,越加帅气。

  “没吃晚饭?”他的手指头在她发际中穿梭舞弄着。

  “嗯。”莫晨雨依旧趴在钢琴上,以三十度仰角斜视斐毅冷。

  “没几斤肉了,还虐待自己?”斐毅冷不以为然的批评。

  沉默的望着他,莫晨雨没有辩白。

  看她力气尽失的模样,他坐上琴椅,把她整个身子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右手抚摸她的额头,察看温度是否有异。

  突然坐到斐毅冷的大腿上,又被他完全拥在胸怀,他身上散发致命的男人气息,让她更昏沉沉。

  “感冒了?”斐毅冷感觉她的体温偏高。

  “我很好。”莫晨雨安于这种暧昧。比起感冒,他才是最危险的病菌!

  “那吃饭去。”发育中的小孩怎么可以有一餐没一餐的。况且,她干扁的身材禁不起饿吧!

  “不想动。”阿丽刚刚出门办事,她没精力进厨房弄吃的,更不想出门吃。

  女人这种说“不”的情形,不太常发生在斐毅冷面前,他斐大少爷是被女人伺候,不是来伺候女人的。因此,他历任女朋友,胆敢在他面前耍起大小姐脾气说不,那不好意思,拜拜,咱俩分道扬镳,各走各的。

  这法则,非但不适用于莫晨雨身上,说不,似乎成了她的习惯——
  吃圣诞大餐?不。
  出国度假?不。
  送你回家?不。

  印象中,莫晨雨说“不”的次数比说“好”多。她拒绝人的脸,没有表情,没有不好意思,没有歉意,没有喜怒哀乐,一种抽象的空白,所有她的特质,斐毅冷反而去习惯了。 习惯的,竟然是他?

  手机音乐声划破沉思,斐毅冷放下她,起身接电话,一个甜甜的嗓音仿佛是女人的声音。

  他走到门口接,莫晨雨听不清楚他们的交谈。只知道两分钟,斐毅冷讲完电话后,就下楼了,没再进来。

  韦瓦第的四季,已播放到“冬”之乐章。

  莫晨雨懒散的姿势没变,心想:他可能出门去约会了。

  身体打不起精神,脑子倒胡思乱想起来。

  斐毅冷到底怎么看她的,真只是小妹妹?
  又亲、又搂、又抱的,真不带一点感情?

  唉!这也没什么不可能吧!他对哪个女人不是亲搂抱加上床?

  这种完亲亲的家家酒游戏,他还不看在眼里吧!

  “好想睡觉!”趴着,人的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漆中,掉下去,掉下去,坠落的感觉没有止尽。

  直到,有人轻拍她背部。“起床,吃饭了。”

  莫晨雨意识混沌抬头,揉着惺忪的双眼。“啊?”

  斐毅冷嘲弄的笑说:“我下楼二十分钟弄粥给你吃,你竟当起睡美人?”

  莫晨雨不甚清楚的意识如遭雷击!“弄给我吃?”

  她盯着他手中热气腾腾的碗,真是他亲手做的?

  “鸡蛋瘦肉粥,用冰箱里现成材料做的。”斐毅冷把碗递给她。

  莫晨雨试着平复大脑当机状况,却只能吐出微弱的“谢谢”两字。

  “你……没出去?”她边吃边小声问。

  “为什么我要出去?”他剑眉挑高。
  莫晨雨傻看着他俊美冷然的脸,说不出“和女人约会”五字。
  “很好吃。”她感谢的说。

  她会不会是第一个吃过他煮的东西的女人?

  他少爷,不像是有闲情逸致帮女人煮饭的。

  莫晨雨打消问的念头,这样做,好像是在掂他的心里,谁的分量最重。只要这种淡淡的温馨就够了,执意要占为己有的结果,有可能是玉石俱焚。

  斐毅冷从相识以来,对她都是这种态度,有点好又不会太好,偶尔关心,偶尔嘲弄。莫晨雨怀疑,这才是他真正和人相处的方式。

ally 发表于 2005-12-14 13:24:40

第五章

  阳光,洒金般地,把大地染色。

  风,含着湿湿的热气,海岛型国家的产物。

  心情,透明的,仿若被蒸发。莫晨雨练不下琴,也静不下心在房里念书。

  外面的风景太诱人,星期六,是个闲晃的好日子。

  她搭公车到北美馆,因为星期假日,美术馆内的人潮比平时多出两倍。美术馆外的草坪上,挤满和乐融融的亲子游戏画面。

  莫晨雨买了票,想先到馆内看展览。今天有哪位画家参展呢?她拿起简介翻看。

  看着,视线从四十度俯角向左前方延伸,那个熟悉的笑容身影,围绕一团光走近,是聂皇云!
  莫晨雨想,真是巧啊!

  “哈 !你也来看画展哪!”聂皇云牵着一位气质雍容的中年妇女走近。

  “突然想来。”自从上次喝茶聊天一别后,因旁人监视臆测的动作不断,莫晨雨也就刻意避开和他碰面的机会。
  “我母亲。”

  良好的家世,丰姿绰约的仪态,他母亲和聂皇云给人的阳光感觉有几分神似。

  “好特别的女孩!”韩宁赞叹,一眼看出莫晨雨不同于人的气质。“嘿!这女孩不是八卦杂志上,被你抛弃的那个?”

  “那是乱写的!你儿子我会做这种事吗?”两人的对话带点朋友的味道,感情真切。

  “虽然我怀你十个月,但你也在这花花世界薰染二十多个年头,谁知道你还是不是我那亲亲纯真小宝贝啊!”妇女不留情的吐他槽。

  莫晨雨笑,这对母子的感情更不错,她好久没感受到家人的温馨了。

  就算在斐家,斐敬、斐毅冷、邵氏母女,大家的感情也是生疏、客气的,不可能出现这样子真性情的对话方式。

  “妈,我朋友在耶!都不给我留点面子!”聂皇云俊逸的笑容有小孩子的淘气。

  “面子?那说说看为什么不要人家?”韩宁对莫晨雨笑,一副仗义行侠的口吻。

  “这……我没有啊!是两人觉得当朋友好嘛!”聂皇云无辜的说。

  “真的?”韩宁望着莫晨雨,想听她解释。

  “伯母,是真的。”莫晨雨喜欢韩宁给人的感觉,没有豪门的自视甚高、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傲气,反而是亲切、俏皮。

  “总算没白费我十个月便便大肚,又忍痛生下你。再次警告你喔!不可以仗着我赋与你的迷人潇洒外表,到处留情!”韩宁指着聂皇云恐吓说。
  从来没看过这样子的母子相处情景,莫晨雨噗哧笑了出声。

  “你看,都让人看笑话了!”聂皇云苦着俊脸抱怨。

  “我这是在教育你正确的恋爱观,别顾左右而言它,给妈妈保证!”韩宁没这么容易被打发。

  “是的,母亲大人,我一定不会拈花惹草,到处播种,可以了吧!”聂皇云叹气。

  “这才像话。说真的,要是哪天有不认识的女孩带小娃儿跑来我们家认祖归宗,我就凑死你这小子。”韩宁扬着拳头。

  “你想太多了。”聂皇云翻白眼说。

  “你这张脸,我哪放心啊!”韩宁说出心头疑虑。“对了!没跟妈妈说,这位与你一同上八卦杂志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喔!她叫莫晨雨。”

  “清晨的一场雨,不错的名字!”韩宁重复一遍后,突然想到一个重点:“话又说回来,晨雨,你觉得我们家这小子不好吗?”

  莫晨雨不知如何回话。“不是……这……”

  “虽然呢,这小子小时候常常尿床,饭又吃不好洒一地;但长大后,人倒也光明磊落、行为端正,你不考虑看看?”韩宁一眼就喜欢上莫晨雨,这女孩嫁到他们家做媳妇不错。

  聂皇云俊脸已快跨掉。“你这是夸儿子,还是损儿子?”

  “当然是夸你喽!人不能自满,总是得讲讲缺点的。”韩宁坚守褒贬齐下的原则。

  “也用不着把八百年前的账拿出来一起算吧!”聂皇云不平。

  “你 嗦耶!我等晨雨的答案呢!”韩宁丢给他一个白眼。

  “这……我……”莫晨雨踌躇半天。

  “你这样子问晨雨,她哪说的出来。”聂皇云替她回答。

  “哟!还蛮护着人家的嘛!”韩宁睨了儿子一眼。

  “走啦!去看画展了。”聂皇云拉着母亲,往美术馆里边走去。

  走走看看将近两个小时后,三人看的也有点累了,就在里头的餐饮厅坐下来小憩。

  韩宁好奇,怎样子的家庭会孕育这女孩卓然的气息?“晨雨,你的父母在哪高就啊!”

  聂皇云心头一惊,怎么好端端问起莫晨雨的家庭?他向母亲使眼色别问,韩宁不懂儿子搞什么鬼。

  “你脸抽筋喔!”韩宁没好气道。

  莫晨雨看聂皇云焦急的神情,不介意说:“家父家母都过世了。”

  韩宁终于明白方才儿子挤眉弄眼就为此,她略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伯母不知道……”

  “没关系。”莫晨雨用吸管绞弄着咖啡,小碎冰块在里头打转。

  “那你现在住哪?”韩宁关心的问。

  这女孩真是讨人喜欢,韩宁想如果可以的话,当作干女儿带回家也不错,顺便和她儿子培养感情。

  “我住斐敬伯伯家,斐毅冷是皇云的同学。”莫晨雨以为韩宁不认识他们。

  “什么,你住斐敬家?”韩宁声音立刻提高八度。

  “妈,斐伯伯收晨雨当干女儿!”受不了母亲的大惊小怪,聂皇云插嘴说。

  “竟然被他抢先一步,我还想收你当干女儿呢!”韩宁惋惜道。

  “晨雨住斐伯伯家三年了,不太可能搬家的。”聂皇云对母亲肚子里打的主意可是清楚得很,她准是看上晨雨当媳妇!

  “跟斐毅冷那小子同住一个屋檐下!他没对你怎样吧?”斐毅冷的大名,果然家喻户晓,连韩宁都曾听闻他风光的情史。

  “没有。”一直觉的和斐毅冷划清界线。

  尽管,他们俩已无界线可言,她的世界早习惯斐毅冷自由进出,好像他有把万能钥匙可以任意开关门,不管主人答不答应,不管春夏秋冬,阴雨晴天。
  或许,在斐毅冷的认知程度上,他们就是没有什么。她又何必昭告天下人?

  “那小子按捺得住,不动你?”韩宁以为只要是带有雌性荷尔蒙的动物,都逃不过他的魔掌。“他真是不识货。”

  “妈,你说到哪去了!”聂皇云碍于晚辈的身份,不能教训他心爱的母亲何谓适可而止。

  “皇云,你对斐毅冷了解多少?”韩宁忍不住八卦一下的冲动。

  “妈,别采人是非。”聂皇云不苟同的说。

  “怎么这么说,我是为了晨雨的安全着想。”也有一半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啦!

  “他,高深莫测的,谁知道?”虽说是不了解,倒是明白他不是个只会流连花丛、没大脑的统待子弟。

  “哦?”韩宁的疑问句拖得老长。“那个俊小子这么不简单?有胜过我文武全才的儿子的本事吗?”

  聂皇云受不了的猛翻白眼,他老妈就是喜欢拿帅哥作比较。从小学开始,只要看到他班上长得浓眉大眼或斯文秀气的小男孩,就猛跟他比较,自此他水深火热的日子从没停止。没想到,到了维新学院,韩宁的癖好仍旧存在。

  看儿子不答话,韩宁对莫晨雨慈祥微笑:“晨雨,你觉得呢?”

  “各有千秋。”两人个性迥异,要怎么比?

  “儿子,你什么都可以赢他,就是女人这方面,别胜过他。他那张俊美的脸加修长身材,是引人遐思没错,但也不必把女人当西装裤穿,三不五时换一次。”想韩宁也曾为他杂志上性感的照片流过口水。

  “是。关于这方面的事情,自我懂事以来,你已念了不下数万次。”聂皇云怀疑他耳朵长茧了没?莫晨雨喝完冰咖啡,浅笑的听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接话。韩宁少了妈妈的架势,聂皇云缺乏儿子的顺从,倒像正在斗嘴的亲密好友。

  “伯母,你们继续坐,我想到外边的草皮上走走。”莫晨雨拉开椅子站起来。

  “那你先上去,我和皇云待会儿去找你。”韩宁慈爱的笑着。

  小时候,也不知道是七岁、八岁,还是更小,莫庭恩也会带莫晨雨来这一带。

  她印象中的北美馆有点遥远,不像现在感觉的温情。

  北美馆对面的儿童乐园只剩她小小的身子紧握昏天转地的咖啡杯,不停的旋转。她小小的身体与视野,承受感官极度刺激。

  即将迈入十八岁,却很难描述生活里的刺激何来?

  去六福村玩大怒神!去尝试高空弹跳、滑翔翼!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赚大钱?穿戴名牌?

  随着身体器官的成长,人的感受力却相对减低。欲望已不是小小的咖啡杯可以满足,快乐需要代价,需要更大、更远、更无边际的物质回馈。
  成长所代表的进化,又是什么?

  莫晨雨仰望蔚蓝天空,迎着风,一架飞机轰隆飞过,不着痕迹地。
     
  硕大的看版悬吊在火车站前的大楼上。

  第十届全国摄影大赛得奖作品冠军,标题——无重力天使。

  忠孝西路车流密度没变,走在这条忙碌大街上,却很难不去注意到那幅看版的内容。

  背景是蓝得惊心的天空,没有一朵云絮。

  油绿的草坪上,远远地三两人影已成模糊不清的小点。

  一个穿着深蓝色牛仔裤和白色T恤的女孩,正用六十度的仰角凝视上空飞过的一架飞机。

  亮澄澄的眸子里,藏着轻轻的叹息、淡淡的喜悦、浅浅的笑意,和说不出的愁怅。及肩的秀发迎风飞扬,风里仿佛透着思念的气息。

  乍看之下,会错觉以为那女孩是背后长了雪白翅膀的天使。

  五点钟放学后,莫晨雨习惯的又晃到忠孝西路。

  黄昏的景色,恬适中画上几笔苍茫。拥挤的城市里,大家不断为梦想努力,又为现实挫折。

  那幅蓝天、绿地、白衣天使的看版,实在太醒目了!

  莫晨雨抬头,怔怔地看着那位女孩长达三分钟之久,竟是她自己!

  这好像是一年多前在美术馆草坪上的画面!

  究竟是被谁拍下来了,她一点都没发觉。

  路过的行人望望看板,再看看她,发出惊叹声:“同一个人呢!”

  莫晨雨凝望自己被拍下的表情,淡淡的、轻轻的,没有重量的天使?

  这是别人眼中看到的她?

  她本来要去诚品看书的计划变更,直直往公车站牌走去,回家吧!

  站在颠簸行进的公车上,她开始思考,真正的自己就是那样吗?

  开了门,莫晨雨穿上室内拖鞋,客厅里原本她以为应该要空空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

  阿丽高兴的说:“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聂少爷等了你好久呢!”

  聂皇云向她招手:“抱歉!没通知你就直接过来了。”

  看到聂皇云忽地出现在家里已经是怪事了,斐毅冷和女友相偕出现,更是奇闻。

  阿丽似乎看出她不隐藏的惊异,替她解难题:“斐少爷将红色法拉利跑车开回来交代管家送厂保养,要换银色保时捷出去时看到聂少爷,两人就聊了起来。”

  就莫晨雨对斐毅冷不是很了解中的一点了解,他斐少爷是不会和一个不怎么熟的同学突然热络起来。

  这场景,不协调到极致——

  温煦如阳光的聂皇云,阴沉冷异的斐毅冷,慵懒如波斯猫的美女,坠入五里云雾的她。

  放下东西,莫晨雨吃惊地看着茶几上一副颇大的加框照,和车站前那看版上的一模一样。
  “这……”她舌头打结,吐不出半个字。

  “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那天在北美馆巧遇你,我偷偷拍下这张照片,洗出来后很喜欢照片中的色泽、气氛和人物背景,也没多想,就送去参加比赛了。”聂皇云一连串炮珠似的解释。“我压根儿没想过会得冠军,”聂皇云无辜的笑着:“所以就没跟你提这件事了。”

  那张照片是特别的,连评审看了,都难以忘记女孩的神情。

  “没关系。”莫晨雨想聂皇云得奖也是件喜事,她又何必介意太多。

  “你们俩真是有缘啊!”斐毅冷讥讽的调调又扑向莫晨雨。

  斐毅冷尖刻的语气竟有一丝酸意?莫晨雨不解地看着他。

  聂皇云想要化解僵局:“晨雨,这照片就送你当纪念。还有,请你出去吃个晚饭,一方面庆祝作品得奖,一方面因为事前没知会你,想作小小的补偿!”

  聂皇云说得诚恳,莫晨雨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好,那走吧。”

  去吃饭,总比四个人在家大眼瞪小眼好吧!

  斐毅冷拉着美人的手,嘴角微扬,看不出所以然的笑:“那好!大家就一起去吃个饭吧。”

  聂皇云诧异,莫晨雨更是莫名其妙,好像没约他们俩吧!

  斐毅冷今晚从两人无意中相遇到现在,所有的行径都匪夷所思!

  聂皇云机灵的脑子分析所有前因后果,尤其是斐毅冷和美人本来都已坐上保时捷要出门了,却因瞄到自己手中那幅莫晨雨的照片,他把美人赶下车,和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聂皇云确定,斐毅冷并没雅兴和自己说那些很冷的场面话。他的意图明显,在等莫晨雨回来。事有蹊跷了!斐毅冷对莫晨雨有意?他斐大公子向来不是时间这么多的人,可以在这里跟大家耗,还破天荒提议大伙一块儿吃饭。

  这事,来日方长,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也好,难得你开口。”聂皇云笑得神秘,带莫晨雨上了他的车。

  可能是看习惯了斐大少爷开的法拉利和保时捷,一时看到同属少爷级的聂皇云开NISSAN,莫晨雨震住了的心情昭然若揭。

  “你没眼花,我对车并不挑剔,不是非跑车不可,代步工具而已。这种大众车型也是挺好开的。”聂皇云平顺稳健的行事风格,反应在他对车的看法上。   
  
  “海源”,吃顿饭要花上五千、一万的高级餐厅,斐毅冷和聂皇云竟都是VIP级的客人。

  总经理在两人刚从大门进入时,就出门恭迎:“今天吹什么风,把两位大少爷同时吹来?”他谄媚笑容的程度和客人的消费实力成正比。

  聂皇云和斐毅冷懒得搭理,直接走向VIP包厢。雅致的装潢,木工的选材雕琢精细,果然不是平常老百姓会来用餐之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吃饭时,斐毅冷一反平常让美女主动挑逗供如太上皇,今晚他显得意致浓厚,主动的和美女调情,动作十分煽情。

  斐毅冷喝了口酒,把酒含在嘴中并以接吻方式倾入美女口中。这不打紧,之后,他嘴巴轻咬着美女耳朵,一手大胆撩起美女衣服长趋直攻胸部。
  莫晨雨和聂皇云原本好好的聊天,数度中断,进入冷场状态。

  聂皇云心想:就觉得这家伙今天特别怪异,这会儿还演起儿童不宜的成人秀,完全不管旁边的另外两人。

  莫晨雨被他的火热演出搞得心神不宁,也无法专心和聂皇云说话。如果这出戏是要演给她看的,效果斐然。

  “我去洗手间。”她实在需要出去透个气。

  在洗手间里,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不知为什么,又想起那张照片。

  “这就是别人看到的我?”

  从来没想过呈现在别人眼中的自己的影像,是个怎么样的概念?述说着什么?是什么个性?

  莫晨雨只是坚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那张照片让她意识到,别人心里对她可能有的种种看法。

  “他,又是怎么看我的?”她想起斐毅冷那抹嘲弄的笑容。

  走出洗手间,在回包厢的走道上,别桌一位喝了酒的客人看到她经过,突然伸手抓住她手臂:
  “小姐,你也陪我们喝嘛!”
  莫晨雨惊慌:“放开我!”

  和那位意识破酒精发酵不清的客人拉扯,手臂痛得都瘀青了,他不但紧抓住她,还直接将酒往她嘴里灌。她被呛着,脸色刷红,猛咳嗽。

  餐厅服务人员在一旁好气的劝阻那客人,显然无用。

  包厢那头,聂皇云是背对这一幕,所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斐毅冷将一切全看在眼里,一个箭步冲向案发现场,脸色森然,冷飕飕的语气一字一字说出:“放、开、她!”

  那客人没听进斐毅冷的话,也没停止灌酒动作,依旧紧抓住莫晨雨。

  斐毅冷显然失去耐性了,用力将莫晨雨的手抽回,然后像电影情节一般,狠狠的、气愤的赏了他好几拳,让他满地找牙。

  莫晨雨从没看过斐毅冷如此失控的揍人,他那人虽然阴邪了点,倒也不是好战份子,暴力崇拜者。这会儿是一拳接一拳,把那位意识不清的客人打得鼻青脸肿,变成猪哥。

  斐毅冷忿怒是为了她?

  总经理赶到案发现场时,客人已被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斐毅冷铁青着脸,冷冷说道:“我缴十万元申请的VIP卡,就是为了享受这等服务?”

  “不……不是……”总经理惹不起这位大少爷,“我们立刻将这位客人列入拒绝往来户,他绝对不会再踏入‘海源’半步。斐少爷别生气,今天这顿我们请,向您赎罪!下次绝不会发生了。”迅速有效的处理,十五年的资历果然不是干假的。

  斐毅冷不吭气,勉为其难的接受。他轻拍莫晨雨背部,被烈酒呛得浑身不舒服的她还在咳嗽,手臂上一大块瘀青,触目惊心!

  斐毅冷看不得她手上有任何伤口,她那修长纤细的手,是用来弹琴的。

  “帮我拿伤痛药膏过来。”他吩咐餐厅侍者。

  莫晨雨好不容意恢复正常呼吸:“不用了啦!”

  又是拒绝!斐毅冷不理她,牵着她的手回包厢内。

  刚刚那幕英雄救美,看得聂皇云直呼过瘾!而美人,满心忌妒,那个被坏人拉住手的落难公主,怎么不是自己!

  聂皇云眼底闪着了然的光采,这家伙对莫晨雨可不是那么单纯的照顾小妹妹而已。他的在乎,表现得简直毫不保留,就不知道莫晨雨有没有感觉出来?

  把美女推到一边去,斐毅冷将伤痛药膏抹在莫晨雨的手臂上,神色自若的擦了起来。 莫晨雨习惯了他的霸道,也无所谓的由他去。
  被冷落的美女妒火中烧,不安分的手游移在斐毅冷身上。

  斐毅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拿开你的手。”刚刚打得热情、煽情的感觉,全部随风而逝。
  “啊!”莫晨雨痛得哀出声。

  斐毅冷放轻力道,柔声说:“忍耐一下就好。”

  这更是让美女火大,对莫晨雨这么轻声细语,对她就冷言冷语!“我要回去了。”她任性的说,到底还是不清楚斐少爷不因此买账的个性。
  “好啊!”斐毅冷丢给她两个字。

  美女下不了台的僵在那里。

  聂皇云以第三者旁观态度,清楚的观察到,斐毅冷对莫晨雨的疼惜爱护,明显的不同于他跟别的女人瞎混的漫不经心。

  以现在的状况来说,聂皇云不觉得斐大少爷会让自己送她的落难小公主回家,尤其是莫晨雨和斐毅冷明明同路。

  聂皇云不多考虑,给美女下台阶的提议:“我也要回去了,顺便送你一程。”

  他们俩离开后,斐毅冷轻抚莫晨雨的脸颊:“我也很喜欢那张照片。”

  处于发呆状态的莫晨雨,终于注意到他漆黑的双眸正盯着自己。

  “那也是你眼中的我吗?”莫晨雨说出心中的问题。

  “你,就是你。”似乎看出她的不确定与惶恐,他轻拍她的头:“你,是独一无二的。你不是一向都坚持一些无聊的原则?”讥笑的意味很浓。

  莫晨雨看着斐毅冷笑了出声,他还颇了解自己脑袋瓜的想法嘛!

  那斐毅冷呢?他会在乎别人如何看他这位大少爷吗?

  “你自己呢?”莫晨雨鼓起勇气问,并不抱着他会回答的期望。

  斐毅冷三番两次入侵她的世界,摸索她内心的看法,她有那么一丝的领悟,他是懂自己的。

  可是,斐毅冷却紧闭自己的心扉,幽黯的心房,有人踏进去过吗?那些他交往过的女人,是否会想触及他心灵角落,和他分享生活的点点滴滴?或者,终究只是在肉体情欲上发泄,不愿思考心灵沟通?

  “我?”斐毅冷搓揉的动作顿住,“这么闷的你,有兴趣了解我?那尖酸的讽刺里含了摸不清的高兴意味。

  被斐毅冷一句话堵得她结巴:“问……问……而已……你……不一定……要回答。”

  显然斐公子是乐于听见她关心自己的问话。“别人的看法是别人家的事,跟我无关。”

  斐公子我行我素贯了,别人的看法早成了所谓的流言,他要在乎,早气得翘胡子、瞪眼睛了吧!也没错啦!斐毅冷如果会介意他人眼光,又如何能当众表演火热养眼的镜头?他的玩世不恭、离经叛道,早已不是新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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