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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躺在塞北农家院略有凉意的客舍里,我享受夜的静谧。
这塞北农家院所在的山村叫黄乜子,十二户人家,三十八口人,是天津市位于塞北的两个自然村之一。周老板很有意思,憨厚得让人不知怎么评价他。据说当年他为了一只狍子,与豹子发生了“争执”,最终竟顺利地拿到了受伤的狍子。人们问起这件事,他说当时并没想到豹子会伤人。
还是在早晨进山时,要不是知道“第三届杜鹃花节暨首届梨花节”今天开幕,在这春天就要尽了的时候,我真以为见到了雾凇奇观。山脚下,稀稀落落的梨树,缀满了将开未开的花儿,漂亮极了。
梨木台主峰山势险峻,峭壁林立。一线天、五指山、万卷天书、峰林岩画岭,这地质奇观的命名就挺有吸引力;三潭映月、仙女沐浴池、太平池、将军潭等景点儿的命名,让人想像到景区水资源的丰富。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冷静下来想想,这些景点儿的名称,是绝大多数有山有水之处共用的,说不上有特色。倒是距今已有1400多年历史的北齐古长城,对我来说最具魅力,可惜没有看到,但愿这只是我一时的遗憾。
都把蓟县称为“天津的后花园儿”,言外之意就是摆设而已,仅供闲人流连;称为“天津的神农架”,则有点儿拉大旗扯虎皮的味道;我倒觉得称为“北关锁钥”更合适一些。那纷繁的历史,倏来忽往的古人,都曾登临这大舞台,演绎多彩的生命正剧。
黄花山上,明代洪武年间曾建有万寿兴隆观(俗称铁瓦寺),现在这著名的铁瓦寺还没有一点儿模样,连遗址都看不出此处曾有过古建筑,希望不久的将来,中国北方道教文化名山的辉煌在此重现。朝阳洞名闻遐迩,置身其中,也不过如此,甚至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去年在宁夏拜寺口双塔下,就见过类似的洞窟,当然,香烟缭绕之下,那种神圣庄严的感觉还是有的。
驻足戚继光抗击倭寇曾奔走巡逻的山梁,遥想当年烽火台昼举烟夜放火,很有一种豪迈感。从亭子里下望,清东陵历历在目。帝王给自己找到了绝佳的灵魂栖所,但朝代的更迭仍不可避免。
下午,一路攀登,路还算好走。树多未着花儿叶儿,野杜鹃刚开放几朵,夹在去年的残叶中,有一种凄凉的美。杜鹃花儿在我的印象中,是了不起的,第一次见到,却又没什么感觉了。
赏了一路梨花儿,汽车走上了黄花山的之字路,峰回路转,美景层出不穷。而我只感慨于那些树木:灌木也好,乔木也罢,大多生长于岩石的缝隙;那些小草也是如此,还不知发愁地开着小花儿,蛮灿烂的。
沿着很陡的石阶下降,又穿过夹道的梨花儿。他们见证的风雨晨昏,要远远丰富于生活在它们身边的人们。我们生而为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一路上,见到了几处采石材的,就在这通往重要景点的路边,其它地方呢?不得而知。十几年前与梁军骑车经过翠屏山脚下,就听说开山造田时,险些把这乌龟形的山的“头”和“背”割断,后来,当地的村民为伤了风水很是悲伤。相对于大山来说,人的确是渺小的,一时半会儿的开采无伤大雅,但“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我们的自然母亲怎么受得了哇!开发就是破坏,绝非危言耸听,可是如果没有开发,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绝美的风景呢?
古来宝坻八景中有一景叫“蓟界云山”,说的是夏秋晴日或雨雪后,北望盘山,群山环拱如天屏,气霭氤氲,青山隐隐,山色隐约明灭,倏忽万变,有如缥缈仙境,远眺蔚为一观。雍正朝进士乾隆十年(1745年)的宝坻县令洪肇懋有诗曰:“日色薄遥村,半入丹青树。山山缥缈中,仙灵自来去。我欲往从之,前期邈烟雾。”又曰:“平畴漠漠接沧溟,今古相传欹其形。四水潆洄通地脉,万山环拱列天屏。南临溆浦凫鸥乱,北倚崆峒草木灵。春月秋云看不尽,年年遥指蓟门青。”作为宝坻人,我曾经为家乡拥有如此美景而感慨万千,现在想来,我们原来只是个自然资源的乞讨者。往大处说,我们整个人类何尝不是如此!我们拥有宇宙间罕能一见的“蓝色”星球,可是我们每天又置身于怎样的颜色之中呢?昏暗暗、灰蒙蒙,连真正的蓝天都难得一见啊!真正的好去处当在这山深林密处吧?塞北农家院的老周谈起植被等环保概念来,条条是道,让人大感宽慰。
晚上,与蓟县友人及天津日报集团的众位老师欢聚,场面极为热烈。杨主席爽朗、亲切、实在、诙谐,一曲“阴天下小雨儿”豪放中有温柔,但在朋友的善意阻止下,这场“小雨”终究没下起来。他们在发散酒意,皆醺醺然,醉意更浓了。我走向山深处,享受寂静带给我的那份特殊的美好。
薄阴,没有星光没有月儿,正是初二三时候,有月也早休息了。稀稀落落的几户农家,泼洒出朦朦胧胧的灯光。午夜将近,那些灯光或熄又明。夜色很深,难得的静,多少年没有享受到了。
我似乎天生有走夜路的瘾。刚上班时候,在一个偏僻的小村,离家五十多里路,我总是星期六晚上回家,星期日晚上返校。独自不慌不忙地在渠边儿树隙里骑车,吼不成调的歌曲可以不惭愧,想不该想的事情可以不脸红,听青蛙急急地往水里跳,听蛐蛐儿幽幽地唱,听不知名的鸟儿扑棱棱地飞……有时挂满露珠儿的蜘蛛网突然扑到脸上来,凉凉地、痒痒地,是一种让人难受的美好。
于是又想起小时候没电的日子,真幸福,后来有了电灯,有了电视,有了电脑……却没有了晚上。我曾经忽发奇想:停办越来越没味的“春节联欢晚会”吧,把除夕夜还给人们!把晚上还给人们!……
暗影中的一农家忽然传出几声狗叫,引得远远近近的几只狗都跟着叫。回去吧,都这时候了,不要再搅扰了桃源人家的清梦。归途,几位同游者迎来,于是又折回身往山深处走了走,狗倒不叫了,这畜牲,原来也怕人多。
零星的几点雨,把我们送回了农家院。夜真静,樊老师一夜小呼噜儿,不急不徐地,解除了我的寂寞,又增这山中夜晚的美好。去年在火车上,两过黄河,我竟把那壮丽的景色丢在了梦中;前年在船上,我倒是没有错过大海的夜色,那湿漉漉的、晃晃悠悠的甲板,那无边的黑暗,那震耳的涛声,给人的是惊心动魄的美好;现在,我怎么忍心睡去而辜负这山中之夜!
小时候在老家的村后,看盘山蓝蓝的影子,心里充满了对蓟县的向往。真正深入其境,是在1993年。那年8月,我曾与学富、连江蓟县一游,绿柳夹堤,青山满眼,骑车往返,其乐无穷。特别是经由杨家楼的梁军而结识了棋友张子军、张乃武等朋友,总让人觉得人生是如此美好,还有当时别山工委的丁守真先生,那是个童心未泯的长者,他总能给人带来欢乐。他们现在都还好吧。这次梨木台之行,又结识了蓟县文化界的诸多老师,更有一种置身老家的感觉,很高兴。
张德永先生在古体诗领域已播种多年,收获颇丰。我涉足于此刚一年有余,就有几位挚友忠告:算了吧,天地太窄了。知音无几之叹长存心中,但求自娱吧,当然,得几知己才更满足呢!于是,在张先生的鼓励下,又凑成几句,就大胆地叫它七律吧:
塞北曾惊有异山,暮春登览乐陶然。
乔松胆壮崖边倚,短草情柔壁上盘。
林暗光昏迎犬吠,山明泉咽逗莺喧。
无端长恨仙缘邈,仙境由来在世间。
山里的夜还真有点儿凉,老早的,山坡上的雄鸡就把我们叫起来了。山中的早晨原来也这么美好。于是开门,一幅巨画就挂在眼前了,那明暗,那色彩,那层次,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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