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记下，与大风同来的许多

管儿

文/宁雨



生活里，大风多是不招人待见的。特别是春天，它裹挟着漫天的黄沙尘埃，由着性子唱啊叫啊，让出门的人真发怵。思想深处的春风，涂染了热情和色彩，在千呼万唤中出场，自然不同。恨也罢，爱也罢，没有风的春天，是不可想象的，是温暾乏味的。



昨天傍晚，与户主一起顶着风去逛了趟商场。

几天不见，中华大街上绿化带上的草色，不仅当得起远看，近瞧也有几分姿色了。月季、白桃的枝桠还是灰秃秃的，但作为城市游乐场的街头绝不缺乏色彩，红男绿女，如花笑靥，便是这一宵的春歌。

多日不食肉，不知肉滋味。多日不进商场，不知道衣服的价钱比原来更离谱了多少倍。离谱也得买。户主的春装已经几年没添置了。看在他当上优秀科主任，得奖金3000元的份上，撺掇着他买了件意大利品牌、中国工厂制造的短款风衣。白做过几年财经记者，一直没踩到服装业的底牌，不晓得这个行当的油膏子有多厚。现如今，稍看得过的衣服，都挂着一颗洋头，云山雾罩的，更摸不着门了。

搭顺风车，咱也买了一身衣服，红色小夹克、兰色直筒牛仔裤，外加一件真维斯的黑色小底衫，一件黑白横条纹棉线套头衫。本想在羊毛衫部淘件薄毛衫来着，一看标价，都是十张以上的，心凉了多半截。好容易有一件什么皇牌的黑色小圆领，喜欢，户主说，这也太贵了，我也跟着附和，这也太贵了。后来就到了六楼青春时尚馆，买了真维斯和黑白纹，两件一共花一百出头儿。看来，依我的经济实力，想告别青春时尚馆，还不行呢。减肥吧，千万别胖。胖了，就买不起衣服了。

唉，马克思他老人家如果健在，一定要为自己的经济学说发愁了。现如今，最让人佩服的是会运作上市套现的财富神话缔造者。张瑞敏的海尔也牛过，但现在牛的只剩了他本人，海尔被时间打回了人世。你看商场里挂着洋头的男装，哪件的标价不比一台海尔冰箱牛。据说，与男装一样看涨的，还有送水工的工资，送水工月薪2000元，办公室文员600元，送水工难招，文员挤破脑袋。送水工辛苦，但不用着冰箱价的服装上工；文员更苦，囊中羞涩，身上却要天天披着一台冰箱。



今天早晨，原计划按文心若水的情报，到平安公园赏腊梅。无奈，让昨晚的考比伦杯给冲了。到休息时间了，户主说，我再看一局啊，就11个球，明天早晨一定不赖床。我想一个人先睡，但禁不住乒乓乒乓的清脆诱惑，也去参与民族狂欢。

早晨，户主先是一再要求再闭眼一分钟，后来终于摊牌：风这么大，今天休跑，在家搞卫生如何？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卫生可以不搞，休跑坚决不赞成。磨蹭半天，后来还是一起去晨跑。

天气预报传说中的大风，突然消停了。空气似乎温润了些，跑起来十分舒适。街心公园，一场风后，果然又有几番不同：那些金柳，米粒样的小芽孢已经伸得细细长长的，就要撒叶了。那种似梅似桃的树儿，一夜间生出了无数的小蕾，密密匝匝的，绿花萼粉眼睛，一群小淘气。三瓣草也闲不住，一片去岁的枯败和新年红炮皮，已经掩不住寂寞，茸茸新绿悄没声冲破了干旱的闭锁。连翘开始冒黄。就算最沉得住气的银杏，也变换了枝头的姿态。我赶紧着拿这些植物作为正面典型，对户主进行思想启发，晓之以懒惰没有任何借口的道理。



傍晚搞卫生，一如既往，户主打主力，我象征性地配合。不过，刚讲完懒惰没有任何道理，所以，这次我比较卖力气。户主对我的工作进行验收，评价只有负面的部分，说我拉了很多地方。接着，跟我大讲仇和的新政。据说仇和上任70天，已经让许多官员惶惶不安，有人表示，反正也是干到60岁，不如就多干点好事吧。在中国的民主法治进程不可能一下子推进很多的情况下，象仇和那样从吏治开始，或者真的是个办法。仇和到底是酷吏还是好官，并不重要，关键是老百姓得到了什么。全国两会快开了，时政新闻很热，官员报道在网上点击率特高。与仇和同时成为评论热点的，是河北一名县委书记，我的前同事。那天突然在腾讯新闻里跳出他的名字，虎了我一大跳。我猜测，挪用扶贫资金搞项目的地方，肯定不只一个县。扶贫资金到底该怎么用，值得国家有关部委思考。网络风暴，能成全一个人，也能毁掉一个人。但愿大风过后，天色清明。



梦扬留言，说“生活得好细致啊！”不知道是褒是贬。反正我现在，是挺琐屑的。琐屑，大概是另一种没出息吧。视野小得很，除了工作需要的思考，就局限在风车、白菜娃娃、小饼一类的东西上，一片落英也很看很久，但新闻网站很多挺吸引眼球的标题，都没有点开。这要在过去，是多么不可想的事情。比如关于仇和的报道，就是户主先看的。也许有一种厌倦情绪，也未可知。那些铺天盖地的信息，已经让我们失迷。艳照门、老虎门、羚羊门、鸽子门、教授门……那么多的“门”，被我们从美国接轨过来，眼晕哪，都不知道推开哪道门去看看好了，迷宫一般。如果要有一个总的“门”，就是名利门。天下熙熙，皆为利驱；天下攘攘，皆为名往。名利的大风过处，沦陷的不仅仅是道德、良知。



那天看张丽钧的一个访谈，谈散文创作的，读了，倒有心上被她抽了几鞭子的感觉。她创作美文又超越美文，追求文字的硬度和血性，令我佩服。做新闻的时候，我一直主张法治精神和人文情怀。退隐江湖，很长时间不适应，猫在一种小格调里疗伤养性。文字也算有了一半分长进，但少了多少的锐气。身为家庭煮妇，但不甘做小女人。或者文字追不上张丽钧，但情怀不能输。



风停处，想起刘邦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个浮华纷杂的时代，谁是真的猛士？那一切需要救赎的、需要担当的、需要唤醒的、需要澄清的啊……南方一场雪灾，河北唐山站起13个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