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夫/甄建波

管儿

这满街的三轮车，我该坐哪一辆？
　　先别开口，等车夫问。
　　“去哪儿啊？”
　　“随便转转吧”。
　　他爱听这话。他会尽可能地拉长战线。
　　他把车绕到了小巷里，小巷的宁静，里弄的和睦，给你一种回家的亲切。
　　“师傅，你这一天挺辛苦吧？”
　　他很会顺你的话说。
　　“可不，不过没法子，大人都下岗，孩子要上学，不挣点儿咋办。”
　　他的话，引起了我对他的同情。
　　“不过也不错，就是真把我安排在好地方，也未必能行。40多岁，又没文化，还不如靠这力气吃饭呢！”
　　“一天挣多少钱？”
“十来块吧。”他似乎不想说实话。
　　我不信，故意逗他。
　　“我该花多少呀？”
　　他笑笑说，
　　“瞧赏吧！”
　　闲谈间就出了小巷，到了闹市。
　　前面是红灯了，他一刹车，车子嘎然而止。
　　“咱还去哪儿呀了？”
　　“去书店。”
　　“买书？”
　　“嗯。”
　　“买啥书”？
　　“文学的，我喜欢写作，报纸上经常有我的东西哩。”
　　“你真棒。”
　　他显出羡慕的样子，后来变成了沮丧。
　　“我兄弟也好写呢。在初三还得过市里比赛二等奖。可现在，哪也没考上，还是一直写，就是总也没人给发。有时写得闹头疼，我真替他着急。”
　　前面的车缓缓动了，他也蹬了起来。到了书店门口，他停住了。我说别等了，就给了帐，一共要了7块。
　　当我抄起一本定价为27块钱的书爱不释手时，一掏兜，坏了，就剩20元了。就极不好意思地蹭到老板跟前。
　　“差7块行吗？”
　　“不还价的。”
　　老板冷冰冰地说。
　　买书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却有十来双眼睛盯着我，我颇感尴尬。
　　“剩下的我垫上！”
　　我一扭头，是那车夫。
　　他不但替我补交了七块钱，而且又买了一本儿。
　　“你是行家，这本我买回去，给我兄弟。”
　　来到书店外，未等我开口，他就执意送我一程。再次坐上他的车，就不再那么心安理得。
　　他一直把我送到东站，还替我打了票。我很感激，又很惭愧。堂堂男儿竟困窘到如此。正想着，一个大肚子男人挤了我一下，叭哒，书掉在地上，还被他踩了一脚。我忙检起，不光是脏了，还残破了几页。大肚子不但没道歉，还酸不溜秋地吐出一句。
　　“捧着一堆纸当宝贝！”
　　“哗——”在场的人哄堂大笑。大肚子荒而唐之地蹦上车了。
　　我在他那高大身躯下怯弱了。我抓起那本书，惶忙地嚓、嚓，扯下几页。
　　“你这是干啥，拿书出啥气！你这是打自己的脸，这书还有我的一半呢！”
　　车夫夺书。我是无地自容了。“嗖”地钻上车。巧的很，竟一下子坐到了大肚子旁边。他正用不屑的眼神看我。
　　车慢慢起动了。车夫追过来，顺着车窗扔进那本崭新的书。
　　“我的这本给你。记住喽，兄弟，一定要写出个名堂，写出争气的大书来。”

王小亮

写的挺好
就是感觉，太理想化了。

管儿

我知道，他会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