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 树（张立军）

聂小倩

每每望见榆树，我便油然而生眷恋之情，情不自禁地抚摸、拥抱它那粗糙的面皮。
榆树没有垂柳的温婉与婀娜，也没有白杨的挺拔与洒脱，更没有槐花的俏丽与馨香，雍容华贵、悦目怡人、风姿绰约之类的形容词也与它沾不上一点边儿。但它憨厚、本色、纯朴自然，每次拜谒榆树我总要虔诚地伫立、凝视、解读，这时心头便有一种微醉似醺的感受，滋生出绻绻的情愫。
“又是一年春草绿”，许多树木都已绿如云团，榆树干涸的枝杈才滋生出褐色的芽苞。不过几天光景，这此褐色的芽苞便呈淡淡的浅绿色，不久串串朴实的花朵——榆钱，便绽满了枝条。层层密密，挤挤簇簇，朴朴素素，一嘟噜一嘟噜的，充满诱人的魅力。
记得小时候，经常攀爬上高大粗壮的树冠，去捋食甘爽适口的榆钱，并用鼻子使劲地嗅着它淡淡的乳香。只有听到母亲那悠长，急切地呼喊声，才会偷偷地滑下来，悄悄溜走。十天半月之后，这素素淡淡的花儿，便被袅袅轻风吹送到四面八方。无论走到哪儿，都与它们的父母一样，在哪儿落户扎根。过不了几天，便会看见惹人喜爱的小树苗，一片片、一簇簇探出羞羞赧赧娇娇嫩嫩的头，真纯莹澈，朴素静谧。
燠热的夏天，蓊郁粗犷的榆树，如巨伞一样遮蔽着如焚的烈日，摇曳赏心悦目的碧绿，洒落一地阴凉，让行人或收麦的人们到这儿乘凉小憩。吃罢晚饭，人们便三五成群地聚到榆树下，享受惬意的晚风。有人躺在竹席上，有人坐在砖块上，有人拿来小木凳，悠闲地围坐在一起，聊那永远也说不尽讲不完的古事儿。我躺在母亲盘坐的双腿上，望着黑黝黝扶疏的树影，听父亲爽爽亮亮的朗笑，母亲缠缠绵绵的小曲，不知不觉便进入甜甜的梦乡……
在斑斑斓斓的深秋时节，榆树飘零的落叶，如绚丽的彩蝶在天空翩舞，煞是壮观好看。我们常常结伴去扫落叶，回来烧炕取暖，喂牛喂羊。听姥爷说，榆树还是救命树呢。在饥馑之年，人们就靠这树叶树皮来充饥，榆树到底救活了多少人谁也说不清。
冬天，洁白的霜花挂满榆树的枝枝杈杈，像毛茸茸的冰须，似串串闪亮的冰柱，晶晶莹莹，包裹黧黑色的枝干，俨然一幅黑白相间的水墨画，隽秀而爽心，怡人而悦目。此情此境，不禁又唤起我不泯的童心，我蓄足气力用脚猛踹树干，霎时便洒落一地洁白的“花羽”。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就经常这样，谁如果稍不留意，准会被砉然而至的团团霜絮所“覆盖”。
光秃秃的榆树在瑟瑟寒风中劲挺着不屈的颈项。虽饱经风霜，依然牢牢地扎根于大地，昂扬地屹立于天地之间。它们把生命中最珍贵最绚丽的时光，无私地献给了土地，造福于人类，是多么的壮美与辉煌啊！
我爱这平平淡淡、素净纯洁、质朴纯真的榆树，并为其坚忍不拔无私奉献的精神所感动，我愿每天与它相依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