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的四季（包宏纶）

聂小倩

写在春天

无所谓欣喜
柳枝吐芽、小草吐绿、野花吐蕊
都是这个季节流行的插图
况且岁月
本身就是—部很耐读的书

愈是干旱
太阳就愈明亮
渴望就愈灿烂
霏霏小雨无法润湿你干涸的笑河
作为你
苦闷是—种经历
沉闷是—种风度   

一群被称作鸟的东西
自远方飞来
口口声声喊着“布谷”
虽然表情后面
还隐藏着去年秋天
多穗的故事
而你的心
同它们一样很少着陆   

春天不需注脚
总该温暖常驻
无论生肖属虎抑或属兔
无论威风凛凛
抑或性格活泼却步履踌躇
人生总会有一波三折的情节
总会有相机而出的蛇或老鼠
   
不要怨恨和孤独
记住夏天来临之前
修修雨天常漏的屋顶
想想心中茂盛的古树

献给夏天

心的天空
怦然而开
请撑—把古老的油布伞
无论晴朗抑或阴雨绵绵
不能不绷紧面孔
想想酷热难捱和痛哭流涕的日子
想想久被搁置的苦痛
难在灿烂

夏天是把锋利的镰刀
在我未完全熟透之前
就麦子般被割倒
形体抑或思想是否干瘪
只能由收获者去评点
不死的麦茬仍在疯长
根系虽然发达
结局并不乐观

夏天是个哲学概念
这个时候
内因之于外因
主观之于客观
循环往复乃至走向上的螺旋
都隐藏玄妙无限
忽然间，我觉得
那位先哲离开得太早
我又来得太晚

送给秋天

面对秋天
仿佛—截爆开的豆荚
仰望太阳
又太阳般抖落

平生贯注的雨水
早已停歇
大旱之年
让人寡言少语
那片间作的土地
高粱一望无际地摇晃着脑袋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
正如眼前这枚野生的棉桃
瞪的溜圆
看秋天的影子
仿佛一个很深很亮的梦里
凝视一轮很高很高的月牙儿   

秋天少雨
才少了许多湿润的日子
渐冷的风藤蔓般缠绕着
一株叫不上名字的庄稼
面临秋的欠收
忽然感觉被风之舌舔舐
也是—种幸福
远处空荡荡的秋场
静默如初   

站在秋天的埝埂
看一头老牛撒着欢
往来于阡陌
此时扭过头
望望走过的小路
才知道人生
必定有几段崎岖的历程   

拒绝成熟
就如—颗早剥的豆粒
同众多的豆粒—样
被—只珍惜劳动的粗手拣走
磨成—瓢雪白的豆浆
泼向秋高气爽的日子
化作空中的朵朵白云
供蓝天下忙秋的人们欣赏

走进冬天

走进冬天
你作为水
依然清冽和阴沉
但远比过去透明
也远比过去冷静

你曾经是云，是雨
曾经是天空—抹
燃烧和歌唱的火焰
走进冬天  
你沉默了
在冰层下隐藏昔日的风采
收拢起飞翔的翅膀

看见你
令人想起曾经骚动的日子
虽然这种日子已被冬天覆盖

走进冬天
紧紧握住你的手
感到一种刺骨的寒冷
正如冰化成水
灵魂被洞穿后
一种透彻肺腑的寒意
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