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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1 01: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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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二十岁的时候,第一次结婚,邻村一个姓吴的青年到我家做了上门女婿。那人没有生育能力,和我母亲没有生活多久,他们就离婚了。后来,又一个年轻人来到我家做上门女婿,也姓吴,他就是我父亲。我母亲跟我父亲生下了四个子女:我大姐、我二姐、我、我小妹。我父亲很早就死了母亲,他父亲是富农,经常被批斗,因此我父亲和我母亲结婚以后,他们的行李被丢到院子里去的机会也就明显地增加了许多倍。于是,我父亲和我母亲当年凭着他们的年轻力壮, 铁了心要建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他们天天到山上去伐木,硬是扛回了一所房子所需要的绝大部分木材,建了一所在当时村子里很气派的房子,开始了自力更生的生活。
大锅饭时期,我父亲和我母亲都很能吃苦,他们挣的工分在全村是除了村干部之外最高的,因而家里的情况比一般人家要好一些。每到青黄不接的时节,总有一些亲戚朋友来我家借米,有的到现在也没有还,大概他们早已忘记了。包产到户以后,我父亲和一些人开始秘密倒卖国民党时期的旧钞和烟土,不但把家里的所有积蓄都赔了进去,还坐了三年牢。他进去的时候我在读小学四年级,小同学都在骂我,说我有一个当囚犯的父亲。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初中快毕业了。我的童年时期,就是在父亲坐牢的阴影里度过的,我母亲一个人拉扯着一家人的生计。我从小喜欢看书,不喜欢干家务活,经常躲在我家楼上一个黑暗而隐蔽的角落读书,有了冲动,就写一些幼稚的小诗。我的写作兴趣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作为一个农家孩子,我的这种习惯让母亲伤心不已,她一方面要做大量的本来可以由我来做的活计,同时还要为我的学费发愁。气急了的时候,她就狠狠地骂我,让我跪在堂屋里的神龛前。家道中落的时候,我大姐辍学在家和母亲一起操挂家务,但是家境还是很紧张。我向母亲要钱的时候,她经常是先把我不听话的种种劣迹从头到尾数落一番,然后才慢腾腾拿出她那破旧的钱包,翻给我一些新旧不一的三块五块。我和小妹都怕她的唠叨,从不敢轻易向她要钱。
从我记事时起,我就发现我父亲经常打我母亲。我读初三那一年,我父亲和母亲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争吵起来,我父亲顺手操起一根钢砧就往我母亲头上砸,又把我母亲从床上拖到了地上,叫她滚。我母亲当时就被父亲打得昏迷了很长时间,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开始经常头痛。也许,那一次我父亲的毒打,成了我母亲早逝的根源。还有一次是我读高三的时候,父亲又在厨房里用柴棒打母亲,还用脚踢母亲,母亲又一次昏死过去,如果不是村里人赶来拉开我父亲,母亲也许那时候就死了。后来,我想起我母亲时就想,她的早死也许是一件好事,她再也不用遭受父亲的毒打了。
我母亲去世前,我正在县城里补习高中。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梦见我奶奶病得不行了,我们一家人围在她床前哭。从梦中醒来,我流着眼泪焦急地等着天明。天刚一亮,我就乘车向家里奔去,急冲冲地回到家里,发现奶奶没有病。那时候正是高考前几天,我准备在家吃过午饭就赶回县城复习功课。母亲不知我的匆忙,她听说我回来了,就背了些东西到离村子不远的街上卖了,切了两斤肉,说要给我补充营养。由于身体虚弱,她在回来的路上就晕倒了,在邻村一家店铺前面迷迷糊糊了坐了许久,才被闻讯赶去的大姐用手推车拉了回来。为了不让我分心,她让所有人隐瞒了病情。直到我在那个炎热的夏天考完了最后一门,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回到家,才知道我母亲已经病在家里十多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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