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0:44

吴研出门上班的时候,詹元树还没起来。想起昨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吴研觉得自己当时说的话也过了一些。虽然詹元树不应该插手自己的私事,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方法不对而已。走到詹元树房门前,想敲门的想法在那一瞬间终止了。且不说这个时候詹元树有没有醒,就算是已经醒了,敲开门又能说什么呢?站了一会,吴研终是没有敲门,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上班去了。


  一整天,罗毅没有来过电话,这倒是在吴研的意料之外。吴研一直在想,以罗毅的个性,是不可能仅凭詹元树那么说几句,而不向自己求证就放弃的人。但是,罗毅就是没有来电话。


  下班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吴研在细雨中骑着自行车往家赶。按照约定,今天得回家做饭,因此她在回家前还去了趟市场。也许是赶得太急了,从市场出来的时候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小三轮。瞬间,吴研的身体随着自行车一起倒在了地上。膝盖和肘关节与地面撞击后,疼痛很快传来。骑三轮的师傅把她扶了起来,询问她有没有怎么样。因为下雨,因为赶着回家,从市场出来的时候,吴研根本就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小三轮,还好三轮车刹车及时,不然撞倒在地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了。


  “下雨天,路滑,骑车慢点!”三轮车师傅离开时,不忘提醒吴研。


  刚买的菜散落在地,吴研顾不上身体的疼痛,马上把菜捡了起来。还好,车子没有被撞坏,不然还得去修车。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步,雨越下越大。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受伤的地方还很疼。


  回到家,来不及处理伤口,吴研就拿上换洗的衣服去卫生间洗澡。脱下衬衣,衣袖上沾着血迹,吴研看了看受伤的手臂,虽然没有再流血了,但伤迹却那样醒目。膝盖上的伤似乎更严重一些,血液把裤筒和伤口沾在一起,脱下裤子的时候扯动伤口,疼得吴研直想大叫。这真是倒霉的一天。


  洗完澡后,吴研简单的处理了伤口。看看时间不早了,虽然伤口还在疼,但吴仍然遵照他们的协议开始做晚饭。只是,晚饭做好了很久,詹元树都没有回来。等了又等,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说不清楚詹元树是因为工作忙忘记回来吃饭了,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不欢而散没有回来,总之,那一夜,詹元树都没有回来。


  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詹元树的拖鞋还整齐的放在门口。吴研知道,这一夜詹元树根本没有回来。没有回来,那詹元树又去了哪里呢?这不由得让吴研担心起来。应该给他打个电话的,至少得知道在哪里,是不是安全。吴研是这样想的,但她却并没有那样做。一个男人,没有回家过夜,可以有很多种理由。但是,一个女人去追问一个男人为什么没回家过夜,却只有一种理由。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珍来了电话,说是昨天去拍了婚纱照还去买了结婚的戒指。吴研有些羡慕小珍,羡慕她将是最美丽的新娘,也羡慕她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家呢?19岁参加工作,到现在五六年过去了,该受的苦都受了,但该有的却没有。年少时,也曾期待自己将来遇上一个优秀的男人,谈一场像韩剧一样的恋爱,可生活是现实的,爱情也不都像韩剧一样美丽。


  这天晚上,吴研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等着詹元树回来。可是,吴研等到零晨一点,詹元树也没有回来。到底去了哪里呢?吴研的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不会出什么意外吧?现在社会的治安不好,而且天天都有交通事故发生,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不会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吧!吴研这样想的时候,心已经变得不安起来。车祸的惨象她不是没有在电视里看到过,让人触目惊心;电视里、报纸中见天的报道什么杀人、抢劫、分尸之类的,更是让人感到头皮发麻……这个时候,吴研脑子里出现的全都是不好的事,而且越想越让她害怕。为了缓解自己的不安,她不停的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小区里偶有什么声音都能让她心跳慢半拍。


  给詹元树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吴研的手心上不自觉的冒出些许冷汗。就在她想挂断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迷糊的声音‘谁呀’,这让吴研一时之间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谁呀?”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詹元树?”吴研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我。你是谁?”


  “树,你现在在哪里?”


  “在外地出差。是吴研吗?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知道你安全就好!”


  吴研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本来头脑就不太清醒的詹元树更迷糊了。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就睡了。因为,因为你一直没回来,所以……”吴研没有再说下去。


  “我昨天一早出差的,忘记跟你说了。你也早点睡吧!”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吧!你记得晚上锁好门。”


  詹元树的睡意被吴研这个电话赶跑了。躲在床上,他怎么也睡不着。


  “老大,大半夜的,想什么呢?”小科也是被电话吵醒的,他就睡在詹元树旁边的床上。看到詹元树接了电话后辗转难眠,弄得他也没了睡意。


  “没有,只是睡不着。”


  “老大!恋爱了吧?”


  “胡说!”


  “老大,我这双眼睛可是雪亮的,你有没有恋爱,我还看不出来。我只是很好奇,还会有哪个女孩比柳絮好呢?”


  “这跟柳絮有什么关系?”


  “怎么?不知道柳絮喜欢你吗?也对,可能全公司就你一人不知道。”


  “别胡扯。你不是一直喜欢她,成天给人献殷勤吗?”


  “漂亮的女孩我都喜欢,更何况柳絮是非常漂亮。所以,我才好奇会有哪个比柳絮还好。不会是那天来找你的那个女孩吧?虽然说她长得并不难看,不过跟柳絮比好像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过,要真是她,也倒蛮符合老大你的个性。”


  詹元树没有回答。他一向都是个不愿意把私事拿出来跟人谈论的人,更何况对象还是小科。就小科那张嘴,天大的好事也能让他说成坏事;本来无事,也能让他生出是非来。当初这‘租个女友回家过年’的主意不就是他出的吗。


  “老大,你对柳絮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可是听说老总很乐意看到你们在一起哦!”


  “这跟老总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如果你们成了,你可就是老总的外甥女婿了。很吃惊柳絮是老总是的外甥女吧?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要说小科是个包打听,还真的一点没错。这公司上上下下,有点什么秘密还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所以詹元树一直觉得小科没去做侦察兵,真是可惜了人才。


  “看来还真是没你不知道的。”


  “老大,你到底什么态度,说说吧!没准我还能给你参谋参谋。”


  詹元树笑了笑,让小科给他参谋,这辈子他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老大!……”


  “行了,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呢!”


  听闻小科说柳絮喜欢自己,詹元树倒多少有些吃惊。凭良心说,柳絮倒真是很漂亮,虽然詹元树一向都不太注意女孩子的长相,但漂亮的女孩绝对能让人赏心悦目。不过,詹元树对这朵漂亮的花从不曾有过半点想法,不知道是她太耀眼了,还是因为潜意识里已经有了喜欢的类型。公司里的同事私下也有人议论,像詹元树这么优秀的男人,不谈恋爱,不近女色,如果不是生理上有病,就是心理上有病。对于柳絮喜欢詹元树这件事,大家都看在眼里,甚至有不少人认为詹元树肯定会败倒在柳絮的石榴裙下。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1:04

快下班的时候,柳絮说过两天就要结束实习回学校去了,所以想约大家晚上一起吃饭。其实,大家都明白,柳絮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甚至还有同事打赌说晚饭后柳絮肯定会跟詹元树摊牌。当柳絮跟詹元树说这事的时候,詹元树是想答应的,但想到昨天晚上吴研说有话要说,因此他拒绝了柳絮。虽然詹元树说晚上有事,但柳絮还是有些失望。柳絮离开后小科立刻从外面窜了进来。


  “老大,你好像有点不尽人情。”


  “怎么,你又在门后偷听了。”


  “这还用偷听吗?看柳絮那张脸就知道。人家要结束实习回学校了,想跟大家吃顿饭也很正常啊,你干嘛不答应?”


  “今天晚上不行,我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詹元树看了小科一眼,他没有再说。


  “老大,就算有事,不能推到明天晚上吗?你看柳絮多失望。”


  “没事就出去吧,别跟苍蝇似的在我耳边嗡嗡嗡。”


  “哎!柳絮呀,爱上詹工,算你的命不好吧!”小科感叹着出去了。


  詹元树难得准时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吴研还没回来。其实,詹元树也不知道吴研每天都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因为他都回来得挺晚,每天回家的时候,吴研都在家了。坐在电脑前,詹元树翻看着生日那天用手机拍的相片。电脑屏幕上一张张闪过的都是吴研的笑脸,这也勾起了詹元树那难得的笑容。


  吴研一直没回来,詹元树看了几次时间,最后终于忍不住给吴研打了电话。不知道吴研在哪里,但接电话的地方很吵,像是饭馆之类的地方。吴研在电话那头大声地说着‘等一下,我这里听不清楚’,之后又是一阵嘈杂之声,而后变得安静。


  “树,什么事啊?”


  “在哪里?”


  “在外面跟同事吃饭!”


  詹元树心里还真不爽,心想昨天晚上还说有话跟他说,搞半天自己却在外面跟人吃饭,把他一个人凉在家里。


  “树,你还在公司吗?吃过饭了吗?”


  “在家,还没吃。”


  吴研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詹元树已经把电话挂断了。吴研感觉到詹元树好像生气了,而且想到这个时候他还没吃饭,吴研便跟同事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吴研还买了点小菜,想着给詹元树带回去。不过,当吴研回到家的时候,詹元树已经叫了外卖正在吃。虽然詹元树一直都不爱笑,而且沉着脸的时候居多,但吴研觉得詹元树肯定是在生气。


  “树,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看詹元树那个样子,吴研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


  “今天不忙吗?”


  詹元树抬起头来看了吴研一眼。


  “我的意思是说,平时你都回来很晚的,今天好像比较早。”


  詹元树低着头吃着叫的外卖,电视里也播着热闹的娱乐节目。


  “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嗯?”吴研愣住了,不知道詹元树所谓何来。


  “昨天晚上你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


  吴研在脑子里翻阅着昨天晚上的记忆,好像没有找到那样一句话。不过,有一阵她睡着了,好像后来有跟詹元树说什么,但她记不清了。难道,难道是那个时候说的。


  “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提早回来的?”


  “你不是总说我忙吗?把时间空出来的时候,又让你给浪费了。”


  听詹元树这样说,吴研觉得挺不好意思。詹元树每天都很忙,时间对于他来说,是相当宝贵的。


  “虽然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给了你两个半小时,我就当你说过了。”詹元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吃完饭,站起来随手把饭盒扔在旁边的垃圾筒里,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两个半小时?吴研在心里重复着詹元树的话。意思就是说,詹元树是准点下班回来的。哎,昨天晚上迷迷糊糊还说了些什么呢?吴研坐在客厅里发呆。


  听到外面有雨声,吴研才反应过来,马上跑到阳台上把晾的衣服收了进来。詹元树的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吴研抱着它在门外站了一会才敲门进去。


  “你的衣服!”


  “放床上吧!”詹元树连头都没抬。


  “树!”


  “嗯!”


  “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就别再耽误我时间了。”


  看样子,詹元树是真的很生气。吴研把衣服放在床上,但并没有离开。


  “还有事?”詹元树抬起头来问道。


  “昨天晚上……我,我都说什么了?”


  “自己不记得了?”


  吴研摇了摇头。


  “不记得就算了。”


  吴研这回真的是无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细想认识詹元树来所发生的这些事,有些事情居然是那么荒唐。当初会搬进这个家来是因自己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那么现在呢,现在是不是应该找找房子,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这里。过几天就是五一节了,小珍的婚礼就在五一。那一天,小珍一定很漂亮吧!想到小珍,吴研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以前小珍还在的时候,有什么事都还有上商量的人,现在,现在也就只剩自己了。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柳絮那张笑脸便出现在詹元树的办公室外。因为詹元树说昨天晚上有事,于是柳絮把大家聚餐的时间改在了今天。


  “老大,就等你了。”小科习惯性破门而入。


  “知道了。”詹元树一边关掉电脑,一边站起来拿上自己的包。


  一行人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而此时,吴研正在市场买菜。按照他们协议的约定,今天吴研得回家做饭。从菜市场出来,吴研还在想,不知道詹元树今天会不会很晚才回来,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忙。


  饭菜已经做好很久了,但是詹元树却没有回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吴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等了又等,詹元树一直没回来。于是,吴研只好一个人先吃了。也许是跟小珍一起住太久了,所以吴研并不习惯这样一个人在家里,好像屋子里没有生气,寂寞的因子到处都是。


  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声音非常刺耳。吴研以为是詹元树来的电话,所以拿起来就说,“树,吃饭了吗”。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吴研还怀疑似的看了看电话。半分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


  “你怎么在二哥家?”


  就算听不出是惠的声音,但吴研从话语里也猜到了是詹元惠。


  “哦!那个,是惠呀!”


  “你现在住我二哥家?”詹元惠的声音里带着迟疑,好像不太确定,但又带着那种怀疑。


  “对!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哪样?”


  吴研觉得自己是没办法给詹元惠解释清楚的。自从惠知道那件事后,对自己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所以,即使现在跟惠说自己是租詹元树的房子,可能惠也不会相信,因为惠认定了是自己赖上詹元树的。


  “你问你二哥吧!”


  “二哥的手机没人接,所以才打到家里。你让二哥听电话。”


  “他还没回来。”


  詹元惠马上挂了电话。想起第一次见惠时,她对自己是那么热情,是那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但是如今,自己在她的心里也就是个坏人。如果树的父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后,也许更伤心吧。他们一家人都那么好!大哥、大嫂、两位老人、还有惠和詹桦,他们都曾那样热情的接待过自己,把自己当成他们家的一份子。树!一个优秀的男人,他将来会找一个怎样的女孩呢?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1:24

听到门口有人拿钥匙开门,吴研快步的走到门口,然后打开了门。詹元树就站在门口,而且还靠在一个漂亮的女孩身上,而这个女孩就是柳絮。看到这个柳絮,吴研愣住了,柳絮也愣住了。


  “树,怎么啦?”吴研问了一句。


  “詹工喝多了。”柳絮答道。


  “哦!那个,扶他进来吧!”吴研赶快让到一边,让柳絮扶詹元树进来。


  “詹工的房间在哪儿?”


  “这边!”吴研也帮忙着把詹元树扶进房间。


  两个女孩费了点劲才把詹元树弄到床上躺下。站在床边,两个人相互看了看。


  “那个,请到客厅坐吧!”吴研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但她还是很客气的请人家到客厅坐。


  柳絮是第一次来詹元树家,坐在客厅里,她打量着这个家的陈设。吴研给柳絮倒来了水,然后也在旁边坐下。


  “树,怎么喝那么多?”


  柳絮一直很好奇吴研跟詹元树的关系。她曾不只一次的看到詹元树跟吴研一起。今天,在詹元树的家里看到吴研,她心里就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哦,晚上同事们聚餐,詹工就多喝了点。”


  吴研点了点头。


  “忘记了介绍了。我是詹工的同事,我叫柳絮。”


  “我叫吴研。”


  “你?你跟詹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为詹工一个住。”柳絮心里有点急切。


  “房东和房客。我租他的房子。”


  “这样啊!”柳絮并不太相信吴研的话。因为她觉得詹元树不像是那种可以把房子租出去,跟一个陌生女子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男人。


  两人正聊着,詹元树突然从房间里出来,然后直奔卫生间而去。两个女孩都站了起来,但是柳絮先吴研一步向卫生间走去。吴研看着柳絮的身影,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她坐下了。


  好半天,柳絮扶着詹元树从卫生间出来。看样子,刚才詹元树是吐过了,好像酒也醒了一些。


  “没事吧?”吴研问了一句。


  “都吐了。家里有没有蜂蜜?有的话,喝点蜂蜜水会好一些。”


  因为平时詹元树都不喝酒,而且吴研和詹元树也都没有吃蜂蜜的习惯,所以家里也不可能备有那东西。柳絮知道家里没有蜂蜜后就说要马上出去买,不过被吴研拦住了。


  “你照顾他吧,我去买。”


  从屋子里出来,吴研长长地舒了口气。她好像觉得刚才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心上,有点喘不过气来。走到楼下,抬头看楼上的窗户,詹元树房间的灯亮着。吴研稍稍站了一会,然后才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蜂蜜。


  回来的时候,看到柳絮守在詹元树床边。


  “詹工,好点了吗?”


  “嗯。”


  “早知道你不能喝酒,就不会让你喝那么多了。”


  “小科呢?”


  “他到楼下时,说有事,就走了。”


  詹元树半睁着眼环顾着自己的房间。


  “你送我回来的?”


  “嗯!”


  “麻烦你了!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


  “可是,詹工,你……”


  “我没事!”詹元树从床上坐起来,头还有些晕晕的。


  吴研退到一边。当詹元树和柳絮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们以为吴研刚刚回来。


  “那个,蜜蜂买回来了。”


  “谢谢你。我来弄吧!”


  柳絮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吴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把蜜蜂放在一边。


  “詹工,你躺下休息一会吧!”


  吴研把柳絮的细心看在眼里,她很明白,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是喜欢詹元树的。见柳絮忙着,詹元树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刚坐下,詹元树的手机就响了。在他接电话的时候还看了吴研两眼,吴研猜测着那电话应该是惠打的吧。詹元树没有在电话里多说,只是说酒喝多了,以后再说之类的话。


  当柳絮把冲好的蜜蜂水端给詹元树时,吴研很知趣的回自己的房间。但是,这个时候詹元树却叫住了她。


  “惠,给你打电话了?”


  “是啊。晚上来过电话。”


  詹元树没有再问。柳絮自然是不知道他们说的惠是谁,而且她总觉得詹元树和吴研之间好像有点什么,他们的关系绝对不像吴研自己说的那样只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喝完蜜蜂水后,詹元树送走了柳絮。虽然柳絮很不愿意那样离开,但詹元树却没给她机会。


  詹元树敲门进来的时候,吴研正爬在床上看时尚杂志。


  “有事吗?”


  “惠说,五一要过来。”


  “那,怎样?”


  “不知道。但觉得应该告诉你。”


  “是要我搬出去吗?”


  詹元树没有回答。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脑子并不太清醒。原本他是靠在门边的,这会他已经在吴研的床上坐下。


  “不知道!”


  吴研也看出了詹元树的脑子不清醒,所以她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跟詹元树谈这件事。见詹元树在自己床上坐下,吴研便从床上跳了起来。


  “树!明天再说吧,你先房间休息。”


  詹元树坐在床边,不但没动,后来索性在床上躺下了。吴研拉了拉詹元树,根本拉不动。后来吴研没办法,只好给詹元树脱了鞋子,让他在自己的房间睡。而吴研则去了詹元树的房间睡觉。


  第二天早上,詹元树醒来的时候发现吴研就站在房间的衣柜前,好像是在找衣服。


  “找什么?”


  “衣服。你醒啦?”


  “你到我房间找什么衣服?”


  “知道是你房间,所以我会搬走的。”吴研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出来,然后对詹元树说。


  “搬走?搬去哪儿?”詹元树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知道。得看在哪里能找到房子。”吴研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詹元树也起来了,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昨天晚上是睡在吴研的床上。虽然头还有些疼,但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仔细回想昨天晚上的事,詹元树只记得柳絮送他回来,好像妹妹还来了个电话,再后来的事他就很模糊了。


  “昨天晚上,你,你睡哪里?”看到吴研从卫生间出来,詹元树问道。


  “放心!我可没有趁人之危占你便宜。”


  “我喝多了!”


  “我知道啊。所以,你霸占了我的床,我也没跟你计较!”


  “那你说要搬走,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惠要来吗?”


  “就算惠要来,你干嘛搬走?”


  “我迟早也会搬走的。再说,惠已经知道我住在这里,我不想她来的时候还看到我在这里。”


  “又没什么见不得人,干嘛怕她看到?”


  “树!是没什么见不得的人,但我不想惠误会。”


  “她说什么了?”


  “不是因为惠说什么了。当初搬过来,是因为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本来就是打算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走的。而且,我们的关系比较尴尬,如果一直这样住着,我可能就会不想走了。”后面这句话,吴研说得比较小声,但詹元树还是听得很清楚。


  “不想走,就不要走。”


  吴研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


  “怎么可能不走。树,以后你会交女朋友,会结婚。到那个时候,我们总不能还这样住着吧?”


  詹元树没有办法回答吴研这个问题。


  “去洗把脸吧,我要上班了。”


  吴研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其实,吴研想另外找房子不单是因为惠要来,怕惠会误会。还因为柳絮。虽然她不知道詹元树是不是喜欢柳絮,但柳絮喜欢詹元树这是板上订钉的。即使詹元树没有那个意思,那么,以后呢?以后詹元树总会交女朋友,总会结婚的,她又真的能在这里住多久呢,到时候一样要离开的。而且,在这里住的时候越长,吴研就会觉得自己越离不开这里。詹元树是个优秀的男人,而这个优秀的男人还单身,这样住在同一屋檐下,很难让吴研不对他产生感情。但是,也正因为这个男人太优秀,吴研觉得自己也配不上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好像也不太可能爱上自己,那最终的结局又是什么呢?除了伤,还是伤吧!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1:44

吴研自然是没能在五一节前搬走,因为她根本没有找到房子,而詹元惠也没有来。詹元惠临时决定不来,原因很简单,父亲的癌细胞扩散了。当她从医生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两腿发软,眼泪夺眶而出。医生说,癌细胞扩散很快,是他们没有料到的。照医生的估计,老爷子的身体拖不了多久,最长不会超过一年。詹元惠没敢把这个情况告母亲,害怕她一下子受不了而一病不起。她偷偷地擦干眼泪,然后给大哥打了个电话。


  母亲在病房里陪着老爷子,老两口闲话家常。


  “老太婆,等我出院了,咱们去一趟树那里吧!”


  “行啊!等你身体好了就去。”


  老爷子没有再说这事,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惠给大哥打完电话后又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她想平抚一下情绪再进去,免得父母看出什么来。刚才大哥在电话里说了,暂时不要把父亲病情恶化的情况告诉二哥詹元树。大哥的考虑自然是有道理的。这个时期的父亲是相当敏感的,如果二哥知道父亲癌细胞扩散的消息,自然会急急忙忙赶回来,那么父亲也自然知道自己的病情恶化了。很多人都这样说过,得癌症的病人大都是被吓死的。因为知道自己的病症无药可救,死亡随时都会到来,所以心情一天比一天差,病情也自然加速恶化,最终死亡。


  惠走进病房时,父母正在聊着天,看样子父亲的心情也不错。看到惠进来,父亲便着急的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爸,医生说还得观察一阵。”


  “不是说伤口愈合了就能出院吗?我在医院都住了两个月了,实在是不想再住了。”老爷子想念自己的家,也实在不愿意天天这要输水吃药。


  “爸,这可得听医生的。再说了,医生总得让你的身体全都恢复了才能出院啊。”


  “老头子,惠说得对。就再多住几天,要真的没什么事了,心里也放心。”老太太在一旁劝道。惠别过头去,她心里酸得很,实在不敢去看父母的眼睛。


  “惠,不是说五一去你二哥那里吗?怎么又不去了?”老太太问道。


  “哦。哥哥说爸现在还住着院,等过些天爸身体好了,一起去。”


  老爷子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他跟研怎么样了。树的个性,还真让人担心。”


  “老太婆,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临走之前不是都说了,等我出院就结婚。吴研不都叫过你妈了吗?”


  “也是啊。”老太太笑了起来。


  惠站在一边,她除了担心父亲的病,也担心二哥詹元树。之所以想五一去詹元树那里,也是想亲眼看看他和吴研到底怎样了。惠是了解自己的二哥的,当她知道吴研住在二哥家时,她已然明了二哥的想法。詹元树不是个没有原则的人,能让吴研住在自己家里,说明他的心里已经认可了吴研的地位。但是,吴研又是怎么想的呢?一个能为了钱把自己出租的女孩,惠总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就在惠为詹元树担心的时候,詹元树跟吴研却在超市里大采购。因为放五一,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出行的计划,所以,逛超市采购生活用品就成了他们的消遣。詹元树自然是不愿意来的。他宁愿自己坐在家里看看书,看看网上的新闻或是电影,他也不愿意来逛超市。但是,吴研要他来,而且理由还很充足。吴研说,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拧着大包小包的回来吧。于是,詹元树便充当了搬运工的角色。


  吃的、用的,大小小的商品装了一车。临到结帐的时候,吴研坚持不让詹元树来结帐,因为她说詹元树已经给过生活费了,还说,让詹元树来超市不是让他来结帐的,是让他来拿东西的。两个人拧着东西到了楼上的停车场,然后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塞进车里,吴研也坐了进去。


  回到家里,吴研便开始做午饭,詹元树却回了自己的房间。想到惠说五一不来时,詹元树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听到父亲的声音很洪响,他也比较放心。父亲说过些天就出院了,然后想去他那里住几天。还问起他跟吴研有没有去办理结婚登记,说是如果太忙以后再办婚礼都行,但作为父母亲,想跟儿子、儿媳一起生活几天。詹元树自然是懂父亲的心情,可是,他跟吴研怎么办呢?真的要结婚吗?


  吴研敲门进来的时候,詹元树正拿着电话发呆。


  “出什么事了吗?”吴研问道。


  “哦,没有。”


  “这个给你。”吴研递了个信封给詹元树。


  “是什么?”


  “欠你的机票钱。”


  “机票?我说过,你可以不用还。”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同意。”


  “你非得分那么清楚吗?”


  “又不是你什么人,不分清楚才怪呢。”


  吴研说完正准备出去的时候,詹元树突然说了一句,“我们结婚吧!”吴研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一脸错愕的盯着詹元树。


  “刚才,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吧!”詹元树重复了一下。


  吴研上前来摸了摸詹元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纳闷地说,“不发烧啊!”


  “我说真的,我们结婚吧。”詹元树的样子很严肃,根本不像是玩笑。


  “为什么?”


  詹元树没有回答。


  “给我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我可以答应结婚。”


  詹元树看着吴研,他也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吴研的理由,而且现在也没到非结婚不可的地步。刚才那样一说,他只是想知道吴研的反应,如果吴研能答应,那自然好;不能答应,他心里也有个底。


  因为詹元树那句“我们结婚吧”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吴研一直在想詹元树那样说的理由。认识詹元树也快半点了,她对詹元树的个性也有一定的了解,明白詹元树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他会那样讲,自然也是有理由的。


  “树,是不是伯父的病又严重了?”吴研能想到的理由,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了。


  “没有。”


  “那为什么突然说结婚?”


  “爸说,过些天就出院了。他和妈妈想过来跟儿子、媳妇住几天。”


  “那很好啊!”听说詹元树的父亲要出院了,吴研也挺高兴的。


  “好吗?我都没结婚,哪来的媳妇。”


  吴研把这茬给忘了。


  “那你又为什么想跟我结婚呢?那位柳小姐不好吗?”


  詹元树愣了一下,吴研怎么会扯到柳絮身上去了。


  “记得你曾经说过,对父母来说,只要是你结婚了,娶的是谁他们应该不会太计较的。所以,你不跟柳小姐结婚吗?”


  这个问题又回到最初的原点,詹元树自然也是回答不了的。虽然回答不了,但詹元树却给吴研出了个难题。


  “跟我结婚,就真的那么委屈你吗?”


  “这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树,你的条件很好,而且你们一家人都很好,跟你结婚怎么会觉得委屈。只是,你并不喜欢我,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你能开心吗?”


  “那你喜欢我吗?”詹元树的问题让吴研张着嘴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吴研当时就在想,这人是真没脑子还是太聪明,哪能当着人的面问人家喜不喜欢他。


  “我,从没说过不喜欢你。”詹元树说这话的时候就那样看着略有些慌乱的吴研。然后他继续说道,“柳絮是很漂亮,难道因为这个我就要娶她吗?”


  “除了漂亮,她还很能干。受过高等教育,也跟你从事同样的工作,你们之间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这跟结婚有关系吗?”


  两人就这样比较着,最终也没有就是否结婚这件事达成共识。那天以后,詹元树再也没提结婚这件事。吴研也没提,她想,一切都顺其自然吧。等她找到了房子搬出去,一切问题都没有了。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2:03

五一大假的时候,吴研还专程去商场给父亲买了件衬衣。想到过两天就是父亲的生日了,吴研想给父亲寄回去。一年多没有看到父母和弟弟了,想到家人的时候,吴研的心里总是酸酸的。


  晚上,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吴研的情绪有些低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家给父亲过生日了,随着父亲生日的临近,吴研也就更加想念家人。


  “怎么啦?”


  “没有。”吴研无精打采地摇摇头。


  “明天我要去重庆,有什么要带的吗?”


  詹元树的话让吴研来了精神。


  “是要去重庆吗?”


  “嗯。”


  “能帮我给家里带点东西吗?”吴研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等待詹元树的反应。见詹元树没有立即答应,她又补充道:“是这样,我弟弟就在市区上大学,你不用去我家的,你把东西给我弟弟就行。”


  “知道了。”


  饭后,吴研把给父亲的衬衣拿到詹元树的房间。


  “就这个?没别的了?”詹元树没有想到是衬衣,所以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嗯。你把它给我弟弟就行。”


  “给你弟弟的?”


  “不是。过两天是爸爸的生日,这是给爸爸的生日礼物。因为不能回去,所以也没办法亲手给他。”


  “嗯!有需要给你带的吗?”


  吴研摇了摇头。


  “找到房子了吗?”


  “正在找,会找到的。”


  “你没必要那么着急的。”詹元树本来后面还有话,但想到那天他们的讨论便硬生生的把话给咽了回去。


  詹元树出差了,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远在四川的大哥和妹妹正在为父亲癌细胞扩散的事烦恼着。作为病人来说,在其生病期间,不但要经受病魔对身体的折磨,还要经受精神的折磨。然而,病人的家人也是痛苦的。照顾病人本来就很辛苦,更累的却是心。担心着病人的病情,期待着病人早日康复,就怕希望的肥皂泡破灭了。


  “大哥,爸爸的情况总得跟二哥说吧。”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詹元惠对大哥说道。


  “是得说。不过,你也知道树的性子,他要是知道爸爸的情况,还不得马上丢下一切工作赶回来,到时候就很难不让爸妈知道了。”


  “妈要是知道了,怎么受得了。”惠说着便哭了起来。


  “是啊!”大哥的眼睛也变得湿润了。


  好一会,兄妹俩都擦干了泪水。


  “这两天,爸总是嚷着要出院,还说要去二哥那里。要总这样让爸在医院住着,时间长了他也会起疑心的。”


  “一会我再去问问医生,看医生怎么说。要实在不行,还是得跟树说。不过,这话怎么说呢?树肯定以为父亲都没事了,哪里会想到癌细胞扩散。”大哥说这些话时长长的舒了口气。


  “大哥,你说二哥会跟吴研结婚吗?”


  “会啊。树不是说了,等爸出院了他们就结婚。”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们结不成婚会怎样?”


  “怎么会这样想?”大哥自然不会明白惠所想的。


  “不是也有很多情侣到最后都没能结婚的吗?”


  “你二哥也不是随便能带女孩回家的人,他既然带回家来,自然是有结婚的打算。上次他们走的时候不是也都说了嘛。要真结不了婚,对我们来说倒也没什么,可能爸妈就会很失望了。现在爸爸的身体又这样,要是树跟吴研再说不结婚了,还真难想象父亲会怎样。”


  惠明白似的点点头。


  “惠!树跟吴研闹矛盾了?说不结婚了吗?”大哥像是突然从妹妹的问题里反应过来一般。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一说。”


  “那就好。我觉得吴研也挺好的,加上爸妈也挺喜欢她。”


  惠明白,家人都喜欢吴研,那是因为他们认定了吴研就是二哥的媳妇。如果自己现在来推翻家人的这一认定,伤害的可能不只是家人的感情,恐怕二哥也会埋怨自己。吴研跟二哥现在是什么情况?惠想象不出。虽然她并相信吴研就是想象中的那种坏女孩,但因为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自己心里的那个坎也总是过不去的。有时候,惠宁愿自己从来就没发现这个秘密。


  詹元树出差了,家里也就显得格外的冷清。詹元惠来电话时,吴研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接。手机一直响着,好像在叫嚣着它的不满。


  “惠!”


  “二哥,在吗?”


  “他出差了。”


  “你,你真的会跟二哥结婚吗?”


  惠的话让吴研愣了一下。她突然想起前两天詹元树说过要结婚的事,如今詹元惠又再提起,这不免让吴研心里犯疑。


  “惠,我跟你二哥,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还这样问?”


  詹元惠在电话那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惠也在犹豫着,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把父亲癌细胞扩散的事告诉吴研。


  “惠,出什么事了吗?”从惠的叹气声里,吴研觉察出了不对劲。


  “你,会对二哥好吧?”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在找房子,会尽快搬出去。”吴研以为惠还在计较自己住在詹元树这里的事。


  “爸爸,爸爸的癌细胞扩散了!”


  詹元惠的声音不大,但吴研却听得清清楚楚。癌细胞扩散,那是不是意味着没治了,宣布死刑了。吴研的脑子里当时就那样想着。


  “癌细胞扩散?怎么会?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我们也不知道!”惠在电话那头哭了。


  “惠,你先别哭。你二哥知道这事吗?”


  “我和大哥还没敢告诉二哥。妈和爸都不知道这事,也不敢说,就怕妈受不了。”


  “你二哥肯定也会受不了的。”


  “怎么办呢?”惠已经彻底没了主意。这几天,她看着期待病愈出院的父母,她的内心有多难受,实在是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医生说,最长不超过一年。”


  “一年?”吴研重复着,“怎么跟树讲呢?”


  “大哥说,过几天跟二哥说。我想了想,怕二哥受不了,所以先把这事告诉你。我二哥,就麻烦你了。”


  “惠!我明白!”


  挂了惠的电话,吴研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想起前一阵詹元树因为父亲生病的激烈反应,吴研实在不知道詹元树在知道这件事后会怎样。就在吴研发呆之际,詹元树从重庆来了电话,说是已经把东西给了弟弟,还说第二天就回来。吴研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的‘哦’了两声。当詹元树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的时候,她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急忙说‘没事’。


  树要回来了,怎么面对树呢?有时候人还真是不能知道秘密,因为那会对自己造成困扰,而吴研现在就被困扰着。


  给珍儿的电话讲了好久,说的都是树父亲的事。珍儿新婚,但仍然很耐心的听朋友讲着与他们都不相干的事。末了,珍儿说,当医生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只能尽可能的满足老人的心愿了。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2:25

詹元树回来的时候吴研还没下班,虽然吴研没在家,但家里到处都有吴研的影子。进门的鞋架上放着吴研的拖鞋,客厅的茶几上有吴研喜欢的时尚杂志,厨房里有吴研平时做饭穿的围裙,卫生间里有吴研的洗漱用品,就连詹元树自己的房间里也有吴研的东西,因为他的电脑里还存着生日那天拍下来的吴研的笑脸。家,是因为有了女人才温馨吧?而此时出差归来的詹元树正感受着家的温馨。


  吴研开门进来时就发现詹元树的拖鞋不见了,她知道詹元树应该是回来了。把买的菜放到厨房后,吴研去敲了詹元树的房门。门虚掩着,敲了半天也没人答理。吴研推门进去,看见旅行包放在床边,詹元树却不在。‘去哪儿了’,吴研在心里这想样。


  “下班啦?”


  吴研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一下,回过头就到詹元树从卫生间出来。


  “嗯。什么时候到的?”


  “早你半小时吧!”詹元树用毛巾揉着自己的湿头发,然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出差顺利吗?”


  “嗯!”


  吴研心里惦记着詹老爷子癌细胞扩散这事,所以她也没有心情跟詹元树多聊什么,害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既然惠说了大哥打算过几天跟树讲这事,自己就没必要在这之前多嘴,因为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


  “你妈给你带了东西!”看到吴研去厨房,詹元树说道。


  “我妈?带什么了?”


  詹元树起身回了房间,然后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大包吃的。


  “我妈带的?”吴研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我妈并不知道有朋友要去重庆啊?”


  “我去了你们家。”


  “啊!”吴研有多惊讶,自然是语言所不能表达的。詹元树去了自己家?为什么去自己家,去那里干什么?没理由啊,说不过去啊。


  “去你弟弟学校的时候,同学说他回家了,要过几天才回学校。”詹元树解释起来不紧不慢,可吴研心里却着急死了。


  “所以呢?”吴研一脸的期待的望着詹元树。


  “所以,跟同学要了你家的地址和电话就过去了。”


  吴研不太能理解詹元树的这种做法。因为从重庆市区到自己家的差不多还有两百公里,那又不是一二十分钟就能到的地方。


  “就为了把衬衣给我爸送过去?”


  “嗯!”


  “可是,重庆到我家很远耶!”


  “嗯,坐车要两个多小时吧。”


  吴研有点哭笑不得。现在是什么状况,是说重庆到她家坐车要几个小时吗?女儿在外地工作,家里突然来这么个男人,父母该怎么想,自己又该怎么跟父母解释。吴研觉得有点头疼了。


  “那我爸妈呢?他们怎么说?”


  “他们很好。你爸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而且晚上我就睡在你以前的房间。”詹地树讲起来是那样轻描淡写,可在吴研听来,真是字字惊魂。


  “他们没说别的?”


  詹元树想了想。“问我做什么工作,家里有些什么人,多大年纪,跟你认识多久了,也就这样。”


  吴研心想,这下完了。父母铁定认为詹元树是自己男朋友了,这下真是跳进长江也洗不清了。


  “他们怎么没把你当骗子!”吴研有些埋怨地道。


  “你弟弟不是有打电话跟你确认吗,而且他检查了我的身分证才让我进的家门。”


  “树!就算我弟弟不在学校,你也可以把东西给他同学,一样的嘛!”


  “我当时倒有想过把东西给同学,可是,你不是说要在你爸生日前把礼物送给他吗?刚好,我的工作也很顺利,所以才有时间去你家。”


  “可是……”吴研现在很无奈。


  “别可是了。那么介意我去你家。”詹元树并不傻,吴研一开始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就知道吴研的意思。


  “这不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你让我怎么跟我爸妈解释嘛。”


  “我是让你丢人了,还是很见不得人,干嘛一副痛苦的表情。”


  “算了,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没用。”


  詹元树笑了起来。看过吴研发火,看过吴研难过,看过吴研开心,看过吴研着急,却没有看过吴研这般无奈的样子。


  “还笑!让你给害死了!”吴研抱怨着去了厨房。两个人说了半天,都忘记做饭了。


  吴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除了在想怎样跟家里解释詹元树这个人,还担心詹元树在知道父亲癌细胞扩散后会怎样。也正是因为这种心不在焉,所以刀也很不长眼睛的把吴研的手指切到了。


  “啊!”


  詹元树先是听到吴研在厨房里的叫声,随即便听到有金属掉到地板上的声音。而此时,吴研正捂着受伤的手,痛苦地站在那里。血正在往外流,手指瞬间变成了红色,钻心地疼也随即而来。


  “怎么啦?”詹元树从外面进来。


  “没什么。”


  詹元树拉起吴研的手,就看到她捂着的手满手是血。詹元树二话不说,拉起吴研的受伤的手指就放到嘴里,吴研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想挣脱的时候,手指已然在詹元树温暖的嘴里。


  “树,放开啦。手很脏耶!”


  好一会,詹元树才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随即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水来。而此时,吴研才发现,手指已经没有流血了,她也看到手指上的伤口很深。


  “小时候,在老家。伤了手指都是这样止血和消毒的。”詹元树解释道。


  “可是……”


  “现在去医院包扎一下。”


  詹元树根本不给吴研回答的机会,拉着吴研就要去医院。


  “厨房里还做着饭呢!”吴研叫道。


  “想伤口感染吗?”


  听詹元树那样讲,吴研也没话好说,毕竟詹元树是好心。


  去医院的路上,吴研才发现詹元树穿着短裤就出来了,这和他平时外出衣着整齐的样子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吴研的手已经不痛了,但手指却有些麻木,可能是流了不少血的缘故。詹元树把车开得很快,反倒让吴研有些担心会不会出车祸。


  “树!别开那么快!”


  “哦!”詹元树回头看了一眼,“还疼吗?”


  吴研摇了摇头。


  在医院里,医生很快给吴研的手指进行了包扎,为了防止感染,吴研还去打了一针。有年头没打针了,当针头刺进身体里,吴研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护士一个劲的跟她说放松,可她还是没办法放松。


  吴研打过针出来时,詹元树就等在外面。屁股还很疼,所以吴研的表情也就显得有些痛苦。


  “怎么啦?”


  “打针很疼耶!”吴研抱怨着。


  “刀没长眼睛,你也没长眼睛吗?”詹元树冷冷地说。“做事的时候能不能认真点,脑子长来干嘛的?”


  “知道啦,我错了,还不行吗?”吴研觉得挺委屈。手指已经这样了,詹元树干嘛就不能多关心一下,非得这样数落。


  “这是骑车划伤的吧?”詹元树拉起吴研前几天骑车受伤的手说。“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


  “树!你好像在生气。可是,伤的是我,疼的也是我,你干嘛那么生气啊?”


  吴研的话正中詹元树的要害。他的确是在生气,可是,他为什么生气呢?现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因为我伤了手,没办法做饭洗衣服?”


  詹元树没有回答,他自己都没弄清楚。


  “树,你也太那个了吧!我的手都这样了,你不关心我的手,反倒……我真是,没法说了。”吴研觉得有些头疼。


  “你还真是想太多了。”


  “不然呢?”


  “不知道。好像觉得,你疼我的心也疼。”


  詹元树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吴研愣了一会,直到詹元树回头叫他回家。


  那天晚上,詹元树亲自下厨做的晚饭。吴研一直以为詹元树根本不会做饭,哪里知道,他不但会做,而且做得还很好吃。


  “做得好嘛,为什么还总在外面吃?”吴研一边吃,一边问道。


  “我哪有时间做饭。”


  “也对哦,你总是那么忙。”


  “树,你刚才什么意思?”


  詹元树抬头盯着她。


  “就是在医院的时候。你说,我疼你的心也疼’。”吴研一脸期待的望着詹元树。


  “不明白吗?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吴研还想再问点什么,可看詹元树那样子,压根就没有想再说的意思。吴研只好探了口气,堵气似的吃了两大口菜。而詹元树却在这个时候说“伤口愈合之前,别吃辛辣的”,吴研举起的筷子又放下了。虽然平时吴研也不太能吃辣,但作为重庆人,要是饭菜里所有辛辣的调料都不放,那还真是难以下咽。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2:45

早上,詹元树刚走进办公室,小科就阴魂不散地跟在后边。


  “老大,重庆怎样?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你当我是去旅游啊?”


  “办完事,可以顺带了解一下嘛。我还没去过重庆呢。”


  “行啦。别在这里耗,该干什么干什么。”


  虽然詹元树的意思很明白了,但小科并没有离开。


  “有话就说,别浪费我时间。”詹元树也算了解小科,这小子耗在这里不走,肯定是有话要说。


  “那个,昨天晚上我给柳絮打电话了。”


  “嗯!”


  “他说,你家里住了个女孩?”


  “嗯!”


  “真的?”小科本是不相信柳絮的话,如今听詹元树这样说,他还真是吃惊不小。


  “很惊讶吗?”詹元树一本正经地问道。


  “当然啦!这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让人惊讶。老大,你是谁呀?你可是不近女色的。连柳絮那种如花似玉的女孩你都不拿正眼看人家,家里怎么可能住着别的女孩。等等!老大,你有说过自己有妹妹吧?那你家里的女孩,肯定是你妹妹。”小科自顾自的说了一大通,好像是要极力的说服自己什么。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可以出去了。”詹元树看着小科的表演,面无表情的扔出这句话。


  “老大,你还真没情趣呢!”


  “走不走?”詹元树瞪着小科。


  “走!马上走!”小科刚走到门口,又突然回过头来,“老大,家里的女孩是上次来的那个吧?”


  詹元树随手抓起办公桌上的一本书朝小科扔了过去。小科溜得很快,看到书本飞过来了,一下子就闪得无影无踪了。


  吴研中午刚吃过饭,就接到弟弟从重庆来的电话。弟弟在电话里问詹元树有没有回去,还说父母也挺想知道詹元树这个人到底如何。吴研还没有想好如何跟家里解释,又不可能跟家里承认詹元树就是自己的男友。吴研对詹元树的评价自然是很好了,一方面是想让父母觉得安心,另一方面她是实话实说,在她的心里,詹元树也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电话打了很久,从头到尾,吴研没有承认詹元树就是自己的男友,但也没有否认。事实上,她的话说得有些不清不楚,但在父母听来,她又是说得很清楚的。末了,母亲说,既然都见过对方父母了,应该早点跟家里说的。父母亲一直担心着吴研的婚姻大事,同时父母的心里也觉得亏欠吴研。因为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弟弟上学的费用都落在吴研一个人身上,父母害怕她只顾着挣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如今他们见到了詹元树,对詹元树的印象很好,而且又从吴研嘴里对詹元树进行了肯定,作为父母,自然也是欣慰的。


  路过影楼时,门前大幅的宣传海报,海报上是一对身着中式喜服的新人,吸引了吴研的目光,她不自觉的停了下来。看着新人幸福的脸,吴研在心里感慨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这样’。一位拿着宣传单的女孩冲吴研走来,然后向吴研介绍影楼的优惠活动。吴研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小姐,我还没有打算结婚”。虽然吴研这样说了,但那个促销的女孩仍很热情地说,“没关系。我们还推出了特价情侣照,你可以跟男朋友来拍。”吴研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骑车走了。男朋友?她连男朋友都没有,跟谁拍。


  说不清楚是因为刚才看到的那张海报,还是因为中午家里来的电话,整个下午,吴研的心情都不好。下班的时候,有同事笑问她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时,她只能笑笑。看来,这人还真的不能撒谎,说了一次谎,就得有千千万万个诺言来完善最初撒的谎。本来心情就有些差的吴研,这下心情就更差了。骑着自行车回家的路上,吴研的脑子里总是乱七八糟的想得有点远。回首自己工作的这几年,除了与罗毅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最美的,好像也没有更多美丽的回忆。可是,那段美好的回忆终究也只有是回忆,现实里,她仍旧跟从前一样艰难地生活着。


  回到家,一身的臭汗。跑了一天,也累了一天。皮肤被太阳晒成所谓的健康黑,但作为女孩子来讲,那实在不怎么漂亮。在卫生间里洗澡,任由蓬头里的水无情地冲刷自己的脸颊,吴研闭着眼,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些悲哀。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吴研马上睁开了眼。时间尚早,难道这个时候詹元树就下班了。吴研以最快的动作冲洗完毕,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小心地打开卫生间的门。吴研心眼,这天还没黑,小偷不会那么早来光顾吧。虽然这样想,但吴研还是提高警惕。


  这时,他听到厨房里传来水声,探头一看,詹元树好像在厨房里洗什么东西。吴研不由得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早?”吴研靠在厨房门边问了一句。


  詹元树回头看了一下,吴研的头发应该是刚洗过,乱蓬蓬的,发丝上还在滴水。


  “你干什么?”见詹元树不言语,吴研又问了句。


  “做饭!”


  “做饭?”吴研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家里做饭的活一向是自己的工作,詹元树好好的做什么饭。


  “嗯!”詹元树在厨房里自己忙碌着。


  如果换个时间,吴研或许有心情对詹元树做饭这件事发表点看法,但偏偏是今天,吴研对什么都没心情。虽然对詹元树做饭这事很吃惊,但她也没有多问,而是自己回房间了。


  詹元树这么早下班回家,自然不是因为他工作做完了。像他那种人,永远都有做不完的工作。他提早下班,而且还主动做饭,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吴研昨天晚上伤了手指,不方便做饭。工作自然是做不完的,但可以拿回家再做。所以他才早早的下班回家做饭,准备吃过饭后就开始工作。但是,今天吴研好像有点反常,似乎没什么精神,詹元树这样想到。


  等饭菜都端上桌的时候,詹元树在客厅里叫了吴研几声,但都无人应答。推开吴研的房门,詹元树看到躺在床上的吴研。


  “有什么事?”就在詹元树正准备关门出去的时候,吴研突然问道。


  詹元树回过头来,“起来吃晚饭吧!”


  “我没味口,你自己吃吧!”吴研躺在床上,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吃了再睡吧!”詹元树说完就出去了。


  但是,很久,吴研也没有出去吃饭。


  詹元树一个人在饭桌上吃了两口,想了想,还是放下筷子,去了吴研房间。


  “不舒服?”詹元树站在门口问。


  吴研躺在那里没有说话。除了因为心情比较差,还因为今天天气比较闷热,似乎有中暑的迹象,所以一回到家,吴研就洗完澡躺到床上了。也不知道是房间里太热,还是身体的原因,吴研的额头上都是汗水。


  詹元树站了一会,才走到吴研的床边。虽然这个房间他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了,但自从吴研住进这里以后,他进这个房间的次数就相当少了。发现吴研的额头上冒汗,詹元树扭头看了一眼窗户。窗户开着,房间里也并不觉得热,但是吴研却满头大汗,詹元树已经意识到她是中暑了。


  “一天都在外面跑吗?”


  “天天不都一样嘛。”吴研有气没力的回了一句。“树,去吃饭吧,我躺一下。”


  詹元树果真站起来出了房间,但很快他又拿着药回来了。


  “什么东西呀?”因为詹元树打开瓶盖就让吴研喝,吴研却闻到一股很重的中药味。


  “藿香镇气液!”


  “不喝!难闻死了!”吴研讨厌中药的味道,闻闻都觉得难受,更别说让她吃下去了。


  “自己来,还是让我动手?”詹元树一副‘你不喝,我就要动手’的样子。


  “我都说了,躺一下就行,干嘛非让我喝啊!”吴研显得很不耐烦。


  詹元树也不管吴研说什么,把药瓶递到吴研嘴边,吴研立马别过头去。但是很快,詹元树又把药递到了嘴边,吴研又别过头去。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好久。最后,吴研投降了。因为,詹元树已经捏着她的鼻子准备往嘴里给她灌了,她如果不投降,被那样硬生生地灌下去就更难受。


  药入喉咙,一股强烈的味道刺激着吴研的每一根神经;药到肠胃,吴研瞬间就觉得反胃,非常想吐,但詹元树没让她给吐出来。因为没有吐出来,吴研就更觉得难受,而这个时候她的心情,真的是吃了詹元树的心都有。


  “你这种男人,一辈子学不会怜香惜玉!”吴研黑着脸说。


  詹元树笑了笑,然后出了房间。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3:05

夜半,吴研梦中惊醒。回想梦中情景,詹老爷子最终也未能看到詹元树成家,临终时带着遗憾离开人世。老太太伤心过度,当场晕死过去,詹家兄妹哭成一片,詹元树深深自责自己不孝……


  从房间里出来,原本是想喝口水平复一下受惊的心,但见詹元树房间的灯还亮着。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开门进去,詹元树在电脑前正忙着。吴研在门口站了一会,詹元树也不曾抬头看一眼,或许刚才的敲门声他根本就没听见。


  “树!”吴研叫了一声。


  詹元树没有半点反应。


  “树!”又一声,还是没反应。


  吴研正欲离开的时候,詹元树开口了。“进来吧!”


  吴研只是站在门口,但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还在忙啊?”


  “嗯!”


  “那不打扰你了。”


  “好点了吗?”詹元树问道。


  吴研冲他点了点头。


  “冰箱里有饭菜,如果饿了,热一下就能吃。”


  吴研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是的,吴研这个时候真的觉得饿了。晚上没有吃饭,这会醒来真觉饥肠辘辘,如果不吃点东西,肯定是睡不着的。她轻轻地关上门,然后去了厨房。冰箱里的饭菜还剩很多,看来詹元树也没怎么吃。吴研把饭菜都端出来热了一下,然后又去叫詹元树过来一起吃点。


  两个人在半夜吃饭,倒也是头一回。因为刚才那个梦,吴研的心里不免更加担心詹老爷子的情况。现在,詹元树就坐在自己对面,而他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癌细胞扩散的事,如果知道了,不晓得会怎样。想到这些,吴研就不免叹气。


  “怎么了?”听到吴研叹气,詹元树问了一句。


  吴研摇了摇头。


  “今天,家里来电话了。”


  詹元树愣了一下,然后问道,“说什么了?”


  “其实,你不该去的,他们会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


  “什么?”


  “决定去的时候,就想到了。”


  “那?”


  “就是想去看看你的父母和家人。他们,很好。对我,也很好。”


  “可是……。”


  “别可是了,赶快吃了睡吧!”


  吴研的话被詹元树这样硬生生的打断了,而且她也能清楚地感觉,詹元树没有想就这个话题谈下去的意思。只是,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呢?詹元树说‘我们结婚吧’,但却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不是吴研想太多了,只是觉得自己的条件与詹元树差太远了,她需要一个足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让自己相信他们也是可以相守一生的。但是,因为没有这样的理由,所以吴研极度的不自信。


  第二天早上,吴研起床的时候,窗外下着雨。吴研不喜欢雨天,因为下雨天骑着自行车满大街跑是很容易出事的。所以,她望着窗外叹了口气。


  一向晚起的詹元树,破天荒地起得很早。吴研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妥当,然后和往常一样急匆匆的出门。但是,这一次她被詹元树叫住了。


  “树,有事晚上回来再说吧,我快来不及了。”吴研站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跟詹元树说道。


  “你等一下,我送你!”


  吴研忙碌的动作在这句话后停了半秒。


  “你送我?为什么?”


  詹元树没有回答,只是叫吴研等一下。吴研有些木讷地站在那里,好像她还不太能消化詹元树刚才的话。


  不一会,詹元树就提着包从房间里出来。吴研站在门口,她看着这一大早这说要送自己的这个男人。


  “你是要去我公司那边吗?”吴研问道。


  詹元树什么也没说,换上鞋后,拉着吴研出了门。


  雨下得很大,詹元树让吴研在楼下等着,他去开车过来。不管詹元树是因为什么原因要送自己,但在这样的雨天,詹元树能这样做,吴研就很开心了。


  上班的路上,他们都沉默着。如此一来,车窗外的雨声也就显得特别的刺耳。红灯了,詹元树把车停在斑马线外,然后等着绿灯。吴研回头看詹元树,遇上詹元树的目光,她笑了笑,然后扭过头来。


  “以后,下雨天的时候别骑车上班了。”


  “啊?!”


  “很危险!”


  “哦!”


  “现在还难受吗?”


  “嗯?哦,没事了。谢谢你!”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抵抗吃药的事来,吴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以后别那么固执就行!我没弄疼你吧?”


  吴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绿灯亮了,他们的对话也终止。几个月的时间以来,吴研也算了解詹元树的性格。这个话不多的男人,他总是用行动来表达他的关心。虽然有时候让人不太能接受,但吴研能够感受到他的那份心意。可是,也因为感受到这份心意,吴研更觉得烦恼。因为他们,不是一辈子在一起,没有后来,也没有如果,她害怕真正分离的那一天,自己会舍不得离开,而又不得不离开。


  吴研在公司楼下下车,詹元树把雨伞递给了她。因为詹元树突然说要送自己,弄得吴研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所以连雨伞也忘带了。接过伞,吴研除了说谢谢,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詹元树说,时间还早,让吴研吃点东西再上去。吴研点了点头,提醒詹元树开车小心些。


  詹元树到公司的时候,时间尚早,不过已经有同事来上班了。刚同事打完招呼后,同事好奇地问他跟柳絮进展得怎么样了。詹元树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同事的意思。詹元树解释说没那回事,同事笑笑,好像别有深意。于是,当小科来上班后,詹元树便把小科叫了进来。


  “大家有说什么吗?”


  小科被这没头没脑的话问住了。


  “老大,什么什么?”


  詹元树不太清楚要怎么跟小科说,他用手比了一下动作,最后也没说出他想要说的话。小科一脸期待的看着詹元树,他自认为自己也算聪明了,但还是没有看懂詹元树的要的手势。


  “老大,你想说什么?”


  “算了!你去忙吧!”詹元树突然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事实上,他一向都不在意同事们说什么的,只是这一次因为是柳絮,又因为据说柳絮是老板的外甥女,所以他才觉得有必要问一问。


  小科毕竟是小科,他很快明白了詹元树早上想问什么。所以,当他再次进到詹元树办公室时,他一脸的得意。


  “老大,你刚才是想问你和柳絮的事,大家有没有说什么,对吧?”


  詹元树笑了起来,他有时候还不得不佩服小科这包打听的功夫。


  “老大,你一向不在意这种事的。怎么,转性了?”


  “我是不在意你们怎么说我。不过,柳絮,柳絮毕竟是女孩了。而且,你不是说她是老板的外甥女吗?如果有什么无中生有的话传到老板耳朵里,总不太好吧。”


  “这倒是实话!搞不好,老板还会强迫你娶他外甥女呢。”


  詹元树随手抓起一样东西冲小科扔了过去,不过那小子反应快,愣是让他避开了。


  “老大,说句实话。人家柳絮嫁给你,你不吃亏!柳絮,有长相有长相,有身材有身材,有学历有学历,还跟你一个专业,也有共同语言,你干嘛就看不上人家?再说了,你要真跟她在一起,老板还不得照顾你,那你的事业当然也就发展得更好了。”小科自然是有些不平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公司里一帮大老爷们都想追的柳絮,詹元树还愣就没看上。


  “我是靠女人才有今天的吗?”詹元树有些不悦。


  “当然不是。行了,老大,算我什么都没说。”


  詹元树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出去吧,还等着给小费啊!”


  “老大,你也忒不地道。有你这样的吗?有需要我的时候,就找我过来;不需要我的时候,就立马赶我走。你这脾气,不是我说你,真应该改一改,不然很难有人受得了。”小科一开口就没完没了,詹元树也就特烦他这个。


  “还贫,是吧?”詹元树拿眼瞪小科,小科那家伙也就马上闭嘴,并且很快消息在詹元树的视线里。望着刚刚被小科关掉的门,詹元树不禁笑了起来。其实,小科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3:29

忙了一天,当同事们都陆续下班的时候,詹元树站起来看了一眼窗外。窗外还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变湿了。詹元树回头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六点刚过。“不知道吴研下班了没有。”当他这样想的时候,手机也就响了。电话是柳絮来的,询问詹元树下班没有,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饭。詹元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拒绝了柳絮。理由很简单,他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完。


  挂了电话,詹元树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詹元树以为是同事,所以连抬也没头的应了句‘进来’。


  “詹工,还在忙吗?”


  詹元树抬起头来,柳絮笑莹莹地站在门口。


  “怎么是你?”詹元树一脸诧异。


  “刚才,我就站在门口打的电话。”柳絮解释道。“他们说你还没走,所以我想先确认一下你晚上是不是有事。”


  詹元树没有说什么,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詹工,是要下班了吗?”


  詹元树停下动作来,然后抬头看柳絮。“你有什么事?”


  “想跟你吃晚饭!”


  碍着老总的面子,詹元树这一次没有对已经站自己面前的柳絮拒绝了。虽然他并不想跟柳絮走太近,也完全没有走太近的必要,但柳絮终究是老板的外甥女,不给人家女孩子面子,总得给老板面子吧。


  对柳絮来说,能这样约到詹元树她自己是开心的。原本来的时候她还在想,詹元树刚出差回来,可能会很忙,她去的时候没准詹元树正忙着画图,那么也就不可能跟自己吃晚饭,所以她才先打了个电话问一下。虽然詹元树在电话里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但她觉得既然来了,总得见一面再回去吧。哪里知道,开门进去时,詹元树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让詹元树没了拒绝的理由。


  原本柳絮是想找一家很有情调的餐馆吃饭的,但詹元树不愿意走太远,说是一会回家还得继续工作,柳絮也就没有再坚持。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詹元树,柳絮的心情非常好。


  “詹工,最近忙吗?”


  “嗯!”


  “听小科说,你刚从重庆出差回来?”


  “嗯!”


  “你老家是四川吧,离重庆远吗?”


  “几百公里吧。”


  这样一问一答式的聊天方式让柳絮觉得有些尴尬,但詹元树就是这号人,要嘛你就忍着,要嘛你就别理他。


  吴研从公车上下来时,天上还下着雨。因为今天下雨,所以吴研只去了公司附近的几家店理货,相对来说就轻松多了。被刀切伤的手指上还缠着纱布,虽然伤得并不严重,但不小心碰到受伤的手指时,还是会钻心地疼,难怪人家都说十指连心,看来一点也不错。


  路过街边那一排餐馆的时候,吴研无意中扭头看到坐在餐馆里的柳絮和詹元树。隔着玻璃,吴研打着伞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们。柳絮一直微笑着,看上去真漂亮,也很有气质;再看看詹元树,他频频向柳絮点头,好像两人相谈甚欢。这一幕,让吴研的心里不是个滋味。是的,他们看上去很般配,郎才女貌。心里的那份失落,又忍不住让自己在心里与柳絮比较。“我们真的差很远吧!”吴研那样想着。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无不形色匆匆地赶着回家。一辆急驶而过的汽车溅起地上的水花,弄得吴研的衣服上都是。也正是因为这样,吴研的视线才被拉了回来。回头看那辆惹祸的汽车时,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裤腿上溅湿了一大片,吴研低着头看了一上,只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人家开车的牛呢。


  詹元树跟柳絮一边吃着,一边闲聊。其实也不能算着闲聊,他们谈的都是专业上的一些东西。虽然柳絮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跟詹元树谈他们的的专业,但是,除此之外,詹元树也不感兴趣,两个人根本聊不起来。所以,哪怕柳絮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但她很高兴能以这样的方式跟詹元树沟通。詹元树在专业上的很多见解,让柳絮更加佩服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觉得只有这样优秀的男人都能做自己的爱人。可是,这个优秀的男人不解风情,更不懂怜香惜玉。


  吃过晚饭后,柳絮说没有再伞,詹元树就不得不开车送她回家。


  “詹工,谢谢你!”路上,柳絮客气道。


  “没关系!”詹元树的话仍然那样,没有半点感情。


  “詹工,什么时候回母校去看看吧,这两年变化挺大的。”


  “嗯!”


  詹元树专心地开着车。


  “那个,詹工……”柳絮在思量着要不要问詹元树关于吴研的事。


  “嗯?”


  “你不是一直是一个人住的吗?那个吴小姐,她……”


  “吴研怎么了?”詹元树回过头来看了柳絮一眼。


  “没有。上次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的时候,吴小姐说她是住在那里。”柳絮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詹元树的表情。“你们是……?”


  “吴研是住那里。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柳絮觉得詹元树也真够木讷的。他难道就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吗?非得让自己把话说明了。虽然柳絮有些着急,但谁让遇上詹元树这种男人呢。


  “不是。”柳絮尴尬地笑了笑。


  就在柳絮想再问的时候,詹元树的手机响了。柳絮也就没有说话。


  “大哥……。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什么事?……吴研啊?她挺好。……”柳絮看着一边讲电话,一边开车的詹元树,听着他电话里的内容。她脑子里边有很多猜测,别的无法肯定,但有一点肯定的是,詹元树和吴研的关系好像并不像吴研自己说的那样。


  “大哥,你再说一遍!”听到詹元树焦急的声音,柳絮回过神来。


  “……我知道了!”詹元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在挂了电话之后马上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对柳絮说,“我还有事,不能送你了!”说着,伸手就帮柳絮开了门。


  “詹工,出什么事了?”柳絮担心地问道。


  詹元树没有回答,反而催促柳絮下车。


  “詹工,是不是家里……”柳絮没有说完,詹元树就打断了她,“下车吧!”


  柳絮只好下了车。詹元树马上关好车门,以最快的速度发动车子,然后消失在柳絮的视线里。


  回家的路上,詹元树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大哥的话。父亲的癌细胞扩散了!!!詹元树很清楚癌细胞扩散就意味着什么。在父亲动手术之前,他对这个病向医生进行过详细的咨询,所以当癌细胞扩散的时候,也就代表父亲的病不再是药力所能及。想到父亲可能不久于人世,詹元树的心情就没办法平静下来。而以他那样的心情驾车在路上是相当危险的。还好,这一路上没有出什么事,他也总算安全到了家。


  吴研刚刚煮了点面吃。知道詹元树不会回来吃饭,所以她也没有心情去做什么菜,加上手指受伤了,也不方便。詹元树回来的时候,吴研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发现詹元树脸色很难看,吴研担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詹元树连理都没理她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难道是跟柳絮吵架了?不过,刚刚看他们吃饭的时候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吴研一个人在那里猜测,她不敢去问詹元树怎么了。


  詹元树一直关在房间里,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父亲癌细胞扩散这句话。大哥说,没敢告诉两位老人,一是害怕母亲受不了刺激,二是怕父亲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心情不好,让病情恶化得更快。所以,哪所现在詹元树很想飞回家去看望父亲,他也必须忍住。这也是大哥在电话里反复叮嘱的。想了好久,詹元树还是决定听听主治医生的意见,毕竟人家是专业的。不过,医生在电话里并没有带给他更好的消息。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溢出。回想父亲辛苦的这一生,詹元树的心痛得不行。


  吴研准备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去詹元树房间敲了敲门。想到詹元树回来时脸色那么差,吴研总还是不放心。敲了好几下门,里面都没有回应。吴研想了想,轻轻地扭动了门把。房间没有上锁,而吴研打开门后看到的却是房间里的黑暗。


  “树!睡了吗?”吴研在门口问了一声。


  无人应答。


  吴研打开了房间的灯,便看见詹元树伏在书桌上,一动不动。


  “树!”吴研很是担心。


  还是没有回应。


  吴研轻轻地走到詹元树的身边,她以为詹元树在桌上睡着了,还去床上拿过毛巾被披在詹元树身上。他应该是太累了吧!吴研这样想着。所以,她轻手轻脚的准备离开,让詹元树好好休息。


  “大哥来电话了。”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吴研停住了脚步。


  “啊!”


  “爸的癌细胞扩散了!”詹元树抬起头来,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哽咽,脸也很憔悴。说完这话,詹元树又把头伏在书桌上。


  吴研走到詹元树的身边,轻轻地摸了摸詹元树的头,像是安慰,又像是有千言万语。然后,她从后面轻轻地抱着詹元树,把头靠在树的肩膀,一切尽在无言中。詹元树好半天才从桌上把头抬起来,他轻轻拍了拍吴研的手,千言万语都比不上此刻他们彼此的相依。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3:47

吴研早上起床上班的时候,詹元树的房间里还没有半点动静。她想了想,才轻轻敲了敲詹元树的房门。开门进去的时候,詹元树还在熟睡中。吴研看着熟睡中的詹元树,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用说,昨天晚上詹元树应该是很难合上眼的,而詹元树的那种心情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轻轻合上门,吴研带着担忧上班去了。


  詹元树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阳光已经照在他的窗前了,而昨天的阴雨天气也变成雨过天晴,这个世界还真是难说。门铃一直在响着,像是催命一样催促着詹元树去开门。


  打开门,柳絮就站在门口,一脸焦急。


  “詹工!”看到詹元树好好站在面前,柳絮焦急的心有了一点安慰。


  “什么事?”詹元树懒懒地问了一句。


  “昨天晚上,你那样走了以后,我一直不放心。打你的电话又关机了。今天一早我打电话给小科,他说你没去上班,打你手机也没开机,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所以,我就赶快过来看看。詹工,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睡着了!”詹元树让柳絮一直站在门口,好像没有要让她进来的意思。


  “詹工,昨天的电话,是家里有什么事吗?”柳絮回到家里想了又想,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詹元树的家里出事了,所以他才突然变成那样。


  “谢谢你,还跑一趟。我洗漱一下就上班了。”


  詹元树那意思就是下逐客令了。虽然詹元树对自己的关心反应冷淡,但柳絮并不计较。昨晚一直担心詹元树,如今看到他平安无事,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所以,不管詹元树是不是接受自己的关心,她也都不计较了。


  送走柳絮后,詹元树也赶快洗漱完毕,换上衣服,准备上班。在书桌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想起昨天晚上吴研抱着自己的情形来,詹元树的脑子里有了瞬间的短路。但是很快,他就恢复过来,而且以最快的速度出门上班。


  像詹元树这样的工作狂居然上班迟到了,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所以,詹元树一进办公室,小科就跟尾巴似的跟了进来。


  “老大,你居然迟到耶!”


  詹元树没理他。


  “一大早的,柳絮就来电话,问你有没有来上班,到底怎么回事啊?”


  詹元树沉着一张脸,没有回答。


  “老实说,你跟柳絮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小科本就是个好奇的人。你越是不想说的,他越想知道。虽然詹元树一向对他的废话不怎么搭理,可这一次是根本连正眼都没看他,好像当他是透明的。


  “老大!你这就不地道了。既然家里都有一个了,干嘛还招惹柳絮啊。你这叫脚踩两只船,忒没劲!你还经常说我怎么样,我再怎么样,他也没劈腿嘛!……还要嘛,这女人都是很爱吃醋的,要让她们知道了,你会死得很难看的。……。”任凭小科怎么说,詹元树也没理他。不但没理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完全当小科不存在。所以,最后小科终于毛了。


  “老大,你跟我还耍什么酷啊!我小科什么……”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詹元树黑着脸打断了小科的没完没了。这个时候,小科才发现詹元树不但脸色难看,而且连眼圈也是黑的。


  “老大,没睡好吧!有黑眼圈了!说吧,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到底是跟柳絮还是你家里的那位啊?”


  詹元树站起来,二话说没,把小科扔出了办公室,然后狠狠地关上门,并上了锁。


  老实说,最近同事已经很少看到小科这样被詹元树扔出来,所以大家对于小科这一次的际遇只是说了句‘狗改不了吃屎’的风凉话。


  整个上午,吴研都挺担心詹元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骑车到詹元树公司楼下的便利店时接到詹元惠来的电话。惠说,昨夜一直没有合眼,担心父亲也担心二哥。吴研除了安慰惠,也不能做什么。


  “我二哥,就麻烦你了!”惠在电话里说。


  “惠,你放心吧!”


  “二哥今天有上班吗?”


  “应该去了吧!他是个工作狂,不可能呆在家里的。”


  “二哥说什么吗?”


  “没有。就说伯父的癌细胞扩散了。然后就傻傻地坐在那里,我也不敢问他。”


  “姐!”惠突然叫道。


  吴研愣了一下。自从惠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她就再也没有叫过吴研姐。今天突然这样叫,让吴研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姐!我二哥脾气不好,如果他有冲你发火,你别跟他计较,他只是太担心爸爸了。”


  “我能理解,别担心。”


  “那你先忙吧,再联系!”


  挂了惠的电话,吴研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这栋大厦,她想象着此刻詹元树应该在办公室里忙着吧。


  事实上,詹元树把小科赶出去以后,他就呆坐在那里。本来他是想画图的,想用工作来忘却父亲癌细胞扩散这回事,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静不下心来。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让父亲一步步被癌细胞侵蚀,最后走向死亡。身为人子,他怎么可能这样做呢?不然,不然又有什么办法?药力所不及!药力所不及!也就是说,再也没有办法了,做什么都是徒劳。想到这些,詹元树就觉得脑都要炸了。不行!不能就这样傻等,什么也不做。詹元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马上联系了成都最有名的肿瘤医院,看看有没有床位,他希望能尽快安排父亲入住。


  吴研来电话的时候,詹元树刚刚跟肿瘤医院联系过。人家告诉他,医院现在暂时没有床位,如果要住院,可能得等一阵。这让詹元树非常失望,所以吴研来电话的时候,詹元树的口气并不好。


  “树,忙吗?”


  “有话就说!”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一起吃午饭吧!”


  “没味口!”


  说完,詹元树就要挂电话。这时却听得吴研在电话里说,“如果连你都垮掉了,让病床上的父亲怎么办?”


  “你能不能让我一个静静,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办?”詹元树冲电话嚷着。


  “两个人想,总比一个人好吧?”


  “又不是你爸爸,你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詹元树的声音里带着沙哑。


  “我懂!因为看着你痛,我也痛!”


  詹元树拿着电话,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放下。他的眼泪在那一刻滑落到办公桌上,心疼到不行。


  “树!你还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詹元树慢慢地走到窗户边,然后看到站在楼下的吴研的身影。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吴研那小小的身影,然后任眼泪滂沱。


  饭桌上的菜,詹元树没有吃几口。吴研看着憔悴的詹元树,心里十分难受。


  “树!多吃点,吃了才有精神想办法!”吴研一边说,一边往詹元树碗里夹菜。


  好半天,詹元树才说了一句,“如果,如果爸爸真的不行,怎么办?”


  “不会的!”


  詹元树对吴研的回答表示怀疑。


  “如果,如果真的不行了,那就满足伯父的心愿吧!让他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过得开心、幸福!”


  “可是,我不想爸爸死。他辛苦一辈子,没享过福。这些年,我又一直在外,难得回家,更无从在双亲跟前尽孝。像我这样,也算是不孝子吧?”


  “不会的!”吴研安慰着詹元树,“在伯父一直以你为傲,在伯父的心里,你是他最好的儿子。所以,树,不要胡思乱想!”


  詹元树突然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后来,他突然盯着吴研,然后问道,“我好像挺没用吧?”


  吴研摇了摇头。吴研明白,这个时候的詹元树特不自信。虽然他本身很优秀,但在面对父亲癌细胞扩散他却无力为父亲做什么的时候,他就显得特不自信,甚至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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