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4:04

驾车经过那天吴研路过的那家影楼时,詹元树把车停在了路边。吴研侧目注视着影楼外的海报,还是那天看到的那张,站在那里发宣传单的也是那天看到的那个女孩。


  “下车吧!”詹元树轻声地说。


  “但是,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不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但不能把你的婚纱照也给省了。”说着,詹元树先下了车。


  吴研迟疑着从车上下来,心里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要跟詹元树拍婚纱照。影楼的工作人员很热情,在接待詹元树和吴研的过程中极尽口舌。詹元树倒不在意这个,只是觉得这是他应该给吴研的。然而吴研呢,她在翻看着别人的照片,听着工作人员费力的讲解的时候,心里边却非常的矛盾。


  婚纱一件件地度过了,事实大部分婚纱都很好看的,但是吴研却没有半点感觉。穿上婚纱,吴研觉得镜子里那个漂亮的女孩根本就不是自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詹元树静静地等在外面,事实上他也不确定这样做到底好不好,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当吴研又试了一件婚纱出来的时候,詹元树抬起头来,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非要拍吗?”吴研问道。


  詹元树点了点头。其实,在他的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因为我能给你的并不多’这才是他心里的话。


  “好吧!”


  吴研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旁边的工作人员一个劲地称赞着吴研漂亮。可是,吴研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


  “树,我能不能不穿婚纱?”


  詹元树没有回答,眼神里却带着疑问。


  “因为看上去不像我自己。”吴研在镜子里看到了詹元树疑问的眼神,解释道。


  詹元树点了点头。


  最终,他们还是拍了结婚照,只是不是婚纱照而已。工作人员为吴研化了一点淡妆,他们都没有穿上令人惊艳的结婚礼服,只是穿着刚才来时自己的衣服,然后照了一张最最生活话的结婚照。他们的这一行为,让影楼的工作人员相当的不理解,不过人家也不好发表什么异议,因为顾客总是上帝嘛。


  从影楼出来,初夏的烈日照得吴研紧锁起了眉头。


  “先去吃饭吧!”詹元树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


  吴研点了点头。


  今天,对于他们来说,是人生里最重要的一天。不管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他们现在都是合法夫妻了。但是,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他们能心平气和的面对现在这种关系吗?能够分安的生活在一起吗?一切都是未知的。


  吴研拿着结婚证去公司申请休婚假的时候,同事除了跟她道喜,也吵着让她拿喜糖吃。虽然她的婚姻与别人不同,但她仍然请同事吃了喜糖,不管是真结还是假结,总之也都是结婚嘛。老总给吴研批婚假的时候还问了一句吴研,婚礼定在哪天,是不是都准备好了。吴研显得有些为难,因为根本没有婚礼。在老总得知吴研的公公癌细胞扩散后,他也表示同情,然后还安慰了吴研两句。


  从公司出来,吴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她打电话的目的并不是要说自己结婚的事,她也从没想过要把结婚这事告诉家里,她只是觉得在这种时候,想跟家人通个电话,仅此而已。母亲在电话里除了关怀的话也没有别的,最后还问起了詹元树,并且叮嘱吴研,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所以彼此都要多体谅。挂了母亲的电话,吴研的心里并没有松了口气感觉,反倒觉得心里更加沉甸甸的。


  詹元惠来电话的时候,吴研正坐在公司外面的大树下发呆。


  “二哥来电话说,让我们给爸办出院手续,还说过两天就回来接爸妈过去。”


  “嗯!”


  “二哥还说,你们今天去登记结婚了。”


  吴研沉默了。詹元惠自从知道那件事后,就对吴研有偏见,所以,当她这样说的时候,吴研不想为自己解释,也不想说什么。


  “恭喜你!”


  “谢谢!不过,你应该清楚我跟你二哥的情况的。”吴研的言下之意就是结婚也不过是假的。


  “我二哥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不管从前怎样,但我相信,他不会把结婚这种事视同儿戏。所以,我也希望你也不要当这是儿戏。”


  吴研没有说话。这并不是当不当它是儿戏的问题,这个婚姻本来就是荒唐的,就如同詹元树一开始租女友的事件一样。


  “姐,爸妈过去以后,就要多辛苦你了!”


  “说什么辛苦啊,二老都是很好的人。”


  “姐,我二哥那个人,有的时候脾气不好,他又不善于表达,你就多体谅他吧。别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詹元惠说得对,他们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詹元树结婚这件事,就如同一个炸弹在公司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同事们议论纷纷,都很好奇这詹元树到底是跟谁结婚。一些人认为新娘应该是柳絮,因为大家都知道柳絮喜欢詹元树,而且也想不出詹元树会拒绝柳絮的理由来;另一些人认为是上次来公司找詹元树的吴研,虽然他们不知道吴研的名字,但吴研却是第一个去公司找詹元树的女孩;还有少数几个认为,詹元树肯定是早就有交往的对象,也许没有在这个城市,所以大家一直没有见过。总之,这种种猜测也都是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不服谁,谁都有可能。


  所以,当小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群人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个没完。小科听了半天才听清楚是因为詹元树结婚的事。


  “你们的意思是说,老大结婚了?”小科明白过来后,自然是很吃惊的。


  “你才知道啊!刚才,詹工都来申请休婚假了。”一个同事说道。


  “我说,怎么我就出去这么一会,就出了这等大事。新娘是谁?”小科急忙问道。


  “大家都想问你呢?”


  “我?老大也没说过要结婚啊,我咋知道他会娶谁。”小科有些犯糊涂了。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小科又有些不太相信。


  “搞错?不可能。老板都批了他的申请了。所以,今天后的半个月,他都不会来上班,而且刚才他也把手里的一些工作交了出来。”


  “不对啊!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就算结婚,老板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他婚假。”


  “谁知道呢?搞半天,你天天跟着詹工转,什么也不知道啊。你这包打听的名号也该改改了。”同事笑道。


  小科挺气恼,这种大事,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虽然这两天詹元树是有些不对劲,但小科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他的烦恼就是因为结婚。小科这样想的时候又忍不住骂自己笨,怪自己没有早点想到这上面来。既然詹元树说过对柳絮没那意思,那么这新娘人选也就不可能是她了,剩下的也就只有那个女孩的嫌疑最大。想到这里,小科又想起了前两天晚上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样子来。


  一群人围在一起说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定论,所以小科决定下班后去詹元树家看看。


  虽然拿到结婚证已经有两天了,但吴研和詹元树的生活跟以前相比没有任何的改变。他们仍然住在各自的房间,像从前一样生活和相处,唯一不同的是,两个人的话就更少了。


  吴研正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听到门铃响,她以为是詹元树忘记带钥匙了,所以想都没想就去开了门。然后,她看到小科站在外面。


  “你好!”虽然已经听说詹元树家住了个女孩,但亲眼看到吴研时,小科还是愣了一下。


  “找树吗?”吴研认出来者是詹无树的同事。


  “对!老大,在吗?”小科一边说,一边探头往里看。


  “进来吧!”吴研一边说一边让小科进屋,“树去买东西了,应该快回来了。”


  吴研把小科让进屋后,马上给他倒了杯水。小科环视着詹元树的房间,虽然以前也来过好几次,但这一次来的感觉不一样,似乎有一种家的味道。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4:22

吴研让小科在客厅里稍坐,自己赶快到厨房里看看锅里煮的东西。照理说,有客人应该陪一陪的,但是现锅里正煮着东西,吴研也就顾不上了。


  小科在客厅的沙发旁边发现一个大很的纸袋,仔细看看纸袋的外面印着某某婚纱影楼的字样。小科当即就好奇起来,心想着那应该是他们的结婚照吧。当他把纸袋拿起来放到茶几上,轻轻地从袋子里拿出相框时,他所看到的果然是詹元树与吴研的合影,只是照片看上去怎么也不像结婚照。照片上,詹元树好像是坐在前面,吴研弯着腰站在后面,双手放在詹元树的肩膀,头就在靠在詹元树的耳边,脸上有着淡淡地笑容。再看詹元树,冷峻的脸上少了平时的严肃,虽然有没笑容,但面容平和。再仔细看他们二人,小科没来由的觉得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你等久了吧?我给树打个电话,看他到哪儿了。”吴研从厨房里出来时这样说道。


  “没关系。也不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听说老大结婚了,所以过来看看。”


  吴研笑了笑,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这时,她看到了已经拿出来的相框,而小科也注意到吴研的视线。


  “哦!刚才看见放在旁边,一时好奇,就拿出来看看。”小科解释道。如果说是詹元树在家,小科反倒不会这样不自在,因为跟詹元树就再熟悉不过了,用不着那拘谨。可是,现在面对的是吴研,詹元树的老婆,小科也就不自觉的收敛了许多。


  “没关系。”吴研笑了笑说。


  “这是你们的结婚照吗?怎么没穿婚纱?”


  “因为我不喜欢!”


  小科当时心里就纳闷,这年头居然还会有不喜欢婚纱的女孩,也真够特别的。


  “那个,老大,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虽然说在人家刚结婚的时候说这样的话有些不礼貌,但小科这人,有时候也是口没遮拦的。


  “嗯!父亲的癌细胞扩散了,医生说最多只有一年的时间。所以,……”吴研的话没有说下去。


  “对不起,我还以为……”


  “没关系!树那个人,一向都是把什么都放在心里的,心思比较重。一会他回来,你也别提这事,免得他心里难受。”


  两人正说着,詹元树就开门进来了,而且手里还提了一大包东西。


  “老大!”小科赶快迎上来接过东西。


  “你来干嘛?”


  “来看看你和新娘子!”小科笑道,“老大,你挺不地道的,结婚都不说一声,搞得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詹元树回头看了一眼吴研,“现在人也看到了,快走吧!”


  “老大,干嘛就下逐客令啊!”小科抱怨道。


  “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我都做好了!”吴研在旁边说道。


  “既然嫂子这么说,那我也不客气了。”小科自顾自的就在沙发上坐下,一副等着吃饭的样子。


  “要吃到外面吃去,我这里又不是餐馆!”詹元树实在不太喜欢小科的呱躁,没完没了的,让他心烦。


  “树!去把东西放好,出来吃饭吧!”


  詹元树瞪了小科一眼,然后按照吴研的话去房间里放东西。小科在一旁惊奇的发现,詹元树原来也有这样温顺的一面。


  吃完饭后,小科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吴研在厨房里忙着收拾碗筷,詹元树则回了自己的房间。小科紧跟着詹元树的脚步进了房间,但他却惊奇地发现这间屋原本是詹元树的书房,但如今房间里却摆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看样子詹元树是一直住这里。可是,为什么呢?他们不是都结婚了吗?就算没结婚,之前也应该是情侣,怎么可能还分房睡,实在不合常理。


  “老大,你们这算什么?”小科问道。


  “什么算什么?吃过饭就赶快走。”詹元树有些不耐烦。


  “不是。你们不一起睡吗?”


  “管太多了!”


  “老大,你们真的很奇怪耶!还有,还有你们那个结婚照,那都是什么啊?没结过婚,也见过人家结婚嘛。”小科还没说完,詹元树就站起来,出了房间。


  “老大,我还没说完呢!”小科在房间里喊道。


  吴研听到小科的声音,回头时正好看到詹元树在房间里找什么。


  “树!你找什么?”


  “哦!相片拿出来啦?”


  吴研擦了擦湿的手,然后把放在沙发旁边的袋子拿了出来。


  “回来的时候我去拿的。”一边说着,一边把袋子里的相框拿出来。


  詹元树看着相框里的自己和吴研,想着吴研在影楼穿着婚纱时说的那些话‘树,我能不能不穿婚纱,因为看上去不像我自己’。是的,身着婚纱的吴研虽然非常漂亮,但是却那样的不真实。再看这张生活化的结婚照,好像才是彼此真实的自己。


  “老大,婚礼定在什么时候?需要我帮什么?”小科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个人都回过头来。


  “没有婚礼!”


  “老大,怎么能没有婚礼。结婚呢,一辈子就这么一次。难不成你还想结第二次。”这话一出口,小科就后悔了。哎,没管住自己的嘴,人家才结婚,说什么要结第二次。


  小科的无心之言却正中吴研的痛处,因为他们彼此很有可能会结第二次婚,所以吴研觉得有些尴尬。


  “除了废话,你还会什么?”詹元树不悦地道。


  “老大,我道歉,我马上给嫂子道歉。”说着,小科还真的给吴研道歉了。然而吴研又能说什么呢,她顶多也就能笑笑说没关系。


  “老大,为什么没有婚礼?是因为伯父的病情加重吗?”


  小科此话一出,吴研就给了他一个晕倒的表情。心想,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别提这事,怎么还提啊!小科看到吴研的表情时,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所以作一脸后悔像。


  “你怎么知道?”詹元树质问小科。


  “那个,我……”小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树,我告诉他的。”


  “这是我的家务事!”詹元树就这么一句话,其实后面他应该还有半句的,但硬生生地让他给咽了回去。


  小科见情势不对,立马有开溜的想法,而且很快把开溜的想法变成了行动。


  吴研送小科出门的时候,小科站在门口小声地跟吴研说,“我真不是故意的,一顺嘴就给忘了。一会,你好好安慰一下老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吴研冲他点了点头。


  当吴研关好门进屋的时候,詹元树已经不在客厅里了。吴研轻轻地走到他的房门口,看到詹元树正在房间墙上钉钉子。


  “树,你干什么?”


  詹元树没有回答,只是在钉完钉子后让吴研把相框递给他。然后,吴研看到他们的结婚照挂在了墙上,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


  “明天一早,我要去成都接爸妈过来。”


  “嗯!有什么是要我做的吗?”


  “你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这边来。”


  “啊!”吴研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他们结婚了,是合法夫妻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得睡在一起。如今詹元树这样提出来,这算什么。“可是,我们……”


  “我没别的意思。爸妈过来就住你那个房间,你搬到这边来住。晚上,我打地铺。”


  “哦!”虽然詹元树这样说,虽然吴研也相信詹元树不会对她做什么,但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而且不是一天两天,这总是不方便的。


  “我会尽量减少你的不方便。”


  既然詹元树都这样说了,吴研还能说什么。而且,不管是不是不方便,现在也都这样了,想要反悔就得离婚,这算个什么事啊。


  “刚才小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啊!哦!”


  之后,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房间里盯着墙上那张结婚照,谁也没有说话。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很多时候语言都已经显得苍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4:41

詹元树一早就去了机场,而吴研也没有因为休婚假了就睡个懒觉。在房间里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又换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子,这一忙活下来,时间也就不早了。来不及把搬过来的东西整理好,吴研就去处理洗衣机里头那些换下来的床单、被套还有昨天换洗的衣服。


  小珍在中午的时候给吴研来了个电话,而那个时候吴研正忙着打扫客厅、厨房、卫生间甚至阳台。对于吴研这个时候没有上班,而是在家里打扫卫生,小珍很是疑惑,觉得她和詹元树之间肯定有什么事。不过,吴研却并没有告诉小珍自己和詹元树已经结婚了,只是说树的父母要来,所以把房间打扫一下。吴研的说法自然是不太具有说服力的,但吴却没有给小珍再询问的机会,匆匆地挂了电话,因为觉得这个时候也没办法说清楚,况且手里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


  当房间都打扫完毕,衣服和被子也都洗好晾上后,吴研已是满头大汗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吴研有些矛盾。事情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样的?以后怎么办?离婚?再结婚?这些问题都是当时跟詹元树去办结婚时没有仔细想过的。一个离婚的女人和一个未婚女人差别是很大的,而且别人看自己的眼光也会差很多。但是,后悔吗?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也不可能后悔。詹元树,他说不办结婚证对我不公平,但现在又公平吗?无端的就成了个已婚女人,连跟自己的家人、朋友说的勇气都没有。想到这些,吴研的心里就很烦。于是,她把脸埋进盛满水的洗脸盆里,想让这冰凉的水让自己清醒一些。


  在吴研为这些想法而烦恼的时候,詹元树早已经见到父母,并准备踏上归程。詹元惠和大哥一早的就包了个车把父母送到成都,同时还带了詹元树要的父亲的病例。两位老人见到儿子总是开心的,但兄妹三人却无比的担忧。


  “树,爸妈过去,你跟研就要多辛苦了!”在机场的侯机大厅里,大哥这样说道。


  “大哥,干嘛说这些。这些年一直是你和大嫂在照顾爸妈。”


  大哥拍了拍詹元树的肩膀,没有再说,兄弟俩对视着点了点头,所有想说的话都在眼神里。


  詹元惠把树拉到一边,她还有一些话是不方便当着大家说的。


  “二哥,你能休息几天?”


  “半个月吧!”


  “姐姐呢?”


  “十天左右吧!”


  “二哥,虽然你们已经结婚了,我现在说这个话也晚了。不过,我还是想说,你别太为难自己了,两个人生活是一辈子的事,不要因为爸爸毁了一生的幸福。”詹元惠仍然不太放心。


  “惠,你长大了!不过,你也应该相信你二哥。”


  詹元惠点了点头。


  “爸妈过去以后,你跟研就要辛苦了。我也希望研是个好女孩,也希望你们都好!”


  詹元树拍了拍妹妹的肩,示意她放心。


  “还有就是爸爸的病,二哥要多费心了!”


  “这事现在就别说了,我知道怎么做。”詹元树回头看了一眼父母说道。


  “爸妈,我们走吧!”詹元树走到父母跟前,然后接过大哥手中的行李。


  “树,我们过去,要给你和研添麻烦了!”母亲说道。


  “妈,你说什么呢?其实,早应该接你跟爸过去的。”詹元树的心里不是个滋味,都这个时候了,父母心里想的是会不会给儿子媳妇添麻烦。


  “二哥,爸的药我放在行李箱里了,每种药我用量我都写在纸上了,你记得提醒爸爸吃。”然后惠又叮嘱父亲,“爸,你要听话,按时吃药哦!”


  老爷子一个劲地点头,老太太也说会盯着老爷子吃药的。


  目送给父母和二哥离去,詹元惠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这以后会怎样,也不知道二哥和吴研会怎样,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乱套了。


  “大哥,你说爸妈跟吴研能相处好吗?”


  “能!爸妈的脾气好,吴研也很好相处的,不要担心。”


  “但是,爸的病?以后的日子他会越来越痛苦。”詹元惠想起了医生的话,医生说,如今病情已不是药力所能及,药力的作用只能渐轻病人的痛苦,但最终药力会连这种痛苦也没法减少。


  “惠,别太伤心了。医生不是说,也可能有奇迹吗?”


  詹元惠点点头,但她不敢期待奇迹的出现。医生的确说过,像癌症这种病,如果说病人有很强的意志,有很强的生的希望,而且能保持好的心情,再加上药物的一些作用,出现奇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奇迹并不是经常出现的,这也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的。


  吴研收拾完家里赶去机场接两位老人的时候,夏日的炎热正毫不客气地笼罩着这个城市。一路上,吴研看了几次时间,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


  当吴研看到詹元树和两位老人出来时,马上迎了上去。


  “伯父、伯母,累了吧?”


  两位老人的脸上虽然写着疲惫,但仍冲吴研笑了笑。老太太更是拉着吴研的手不放,对这个乖巧的儿媳妇满意得很。


  “伯父,身体能行吗?”吴研担心地问道。


  老爷子突然板起了脸,这让吴研心里异常紧张。


  “伯父,哪里不舒服吗?”


  “你们不是结婚了吗?既然结婚了,为什么还叫伯父?”


  吴研突然明白过来,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


  “老头子,人家研还不习惯,以后习惯就好!”


  吴研很感激老太太的理解,然后看了看詹元树,詹元树冲她点了点头。


  “爸、妈,我们走吧!”吴研笑着说道。


  两位老人挺高兴,老爷子还笑得很爽朗,足见他对这个儿媳也是相当满意的。


  “谢谢!”詹元树凑到吴研耳边小声地说。


  吴研也小声地回了他一句,“不是为了你”。


  两位老人看着这小两口,心里那个喜欢实在是语言所不能及的。


  在机场大厅的出口处吴研却意外地遇到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罗毅,在这种情况下,吴研觉得有些尴尬。詹元树很理解的带着父母先坐上出租车,让吴研一会过来。


  “来接人吗?”当他们都离开后,罗毅问道。


  “嗯!”


  “他的父母吗?”


  “是啊!”


  “看样子,他的父母很喜欢你。”罗毅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特不是滋味,因为以前他带吴研回家的时候,自己的父母没少给吴研脸色看。而刚才他看到詹元树的父母对吴研是如此的亲切,这又让他觉得有点讽刺。


  “两位老人都很好!”


  “应该是比我父母更讲理的老人。”罗毅这样说的时候,吴研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要走吗?”吴研看到他手里的行李箱。


  “去北京出差!”


  吴研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好像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我们不打算办婚礼。树的父亲身体不太好,所以我们只办理了登记手续。”


  “哦,那很遗憾!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不办婚礼就太可惜了!”


  “其实,婚礼并不能决定两个人能幸福的过一辈子。日子总是实实在在过的,就好像脚穿鞋,合不合脚自己才知道,外在的东西也不过是给别人看的。”吴研这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但在罗毅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


  “我先走了,他们在等我!”吴研说完便要走。


  “吴研,祝你幸福!”


  “谢谢!也希望你幸福!”


  罗毅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消失在视线里。他知道,从此以后,这个女人就是别人的新娘,而且永远也不会回头看自己一眼。也许,他们曾经的爱情是可以天荒地老的,但命运的捉弄注定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他仍会在心里默默的祝愿这个自己曾经很爱很爱的女孩,希望她一生幸福。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来把她忘记,至少现在,至少现在,自己的心在流泪,并拒绝删除所有与她有关的故事。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6:35

第一次来儿子的家,两位老人都显得很拘谨,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可总不如在自己家里来得自在。吴研把两位老人的行李放到房间后,又给两位人打来了洗脸水,让他们洗去这一路的疲惫和风尘。


  “爸,伤口还疼吗?要不,去房间里躺着休息一会,一路上挺辛苦的。”吴研关心道。


  老爷子连边摇头,但一脸的疲惫却是掩示不住的。


  “爸,去躺一会吧!”詹元树在一边终于开口了。


  老太太也担心老爷子的身边,所以她在旁边也劝老爷子去休息休息。老人家可能是不太好意思,所以一直没同意。


  “妈,你陪爸爸去休息一会吧!”吴研见劝老爷子未果,所以只好来劝老太太。


  “我不累,让你爸去休息就行。我跟你们说说话。”


  “妈!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这一会的。”说着,吴研向詹元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也来帮帮腔。


  最后,两位老人终于同意去房间休息了。吴研还很细心地问两位老人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还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她。服侍完两位老人躺下,吴研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准备回房间收拾上午搬过来还未整理的东西。


  “爸妈睡了?”詹元树从在电脑前问道。


  “嗯!看样子很累!”


  “辛苦你了!”


  吴研停下手中的活,回头看了一眼詹元树。“以后你得帮忙才行,如果像以前一样什么忙都不帮,我可能会累死!”


  “我知道了!”詹元树看着吴研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知道应该干什么吗?”


  “帮你干活!”


  吴研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詹元树,“你本来挺聪明的,可为什么很多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


  “嗯??”


  “不是说要你帮我干什么活。我的意思是,两位老人都在,有的时候难免有的地方要你打圆场的,你的眼力劲好点就行,别搞得我一个人难以自圆其说就是。”


  “哦!”詹元树应了一声。


  两个人在这间近二十平的房间里各自忙着,吴研整理着东西,詹元树在电脑上画着图,他们互不干涉,忙得不亦乐乎!如果说詹元树是天生的劳碌命还真的不过份,哪有人休婚假还在家里忙工作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手里的工作没有做完,而且有些东西又是不能交给别人做的,所以只好自己在家里干活了。


  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个人的宁静,詹元树看了看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柳絮’,他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接。吴研也听到电话响了,但却未听到詹元树接电话,于是,她回过头来看詹元树。


  “是因为我,所以不方便听电话吗?”


  “没有!”


  说着,詹元树接起了电话。虽然吴研知道自己不应该介意电话是谁打来的,可这心里仍然免不了诸多猜测。是柳絮吗?那个漂亮的女孩她找树做什么?她们之间真的只是同事吗?自己和树结婚了,是不是影响到了她们的关系?如此种种,吴研不由得叹了口气。


  詹元树注意到了吴研的叹气,所以他很快的挂断了电话。柳絮听说詹元树结婚了,她不相信这个事实,所以来电话向詹元树求证。她说打了好几次电话,但詹元树都关机了,不知道詹元树是不是故意回避自己。詹元树基本上没说话,一是因为吴研就在旁边不好说什么,二是他觉得自己也实在没有跟柳絮解释的必要。听到吴研叹气,詹元树猜想着吴研可能会有一些想法。当然,这些想法不是因为这个电话,他是觉得可能是对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认识吴研也有一段日子了,但因为自己父亲的病情,于是自私地把吴研拉进来。这些天,他只忙着担心父亲,忙着跟医院联系,忙着想办法,反倒忽略了吴研的感受。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而自己所作的这一切完全的改变了一个女孩的命运,但自己却不有考虑到吴研的想法。


  “为什么叹气?是因为我和我的家人吗?”詹元树突然走到吴研的身后问道。


  “啊!?不是!”


  “那为什么?”


  “就是想叹气!”


  吴研失落的样子让詹元树想起了刚才回来时在机场遇见的罗毅,难道吴研的失落是因为罗毅吗?在她的心里,应该也是爱罗毅的吧?如果没有我横插一杠子,两个人应该会在一起吧?


  吴研自然是不知道詹元树心里想的这些,就像詹元树从来不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一样。有人说,爱,就要说出来。可是,有些人的爱,他就没办法说出来,所以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爸爸的病,你有什么打算?”


  “这次我带回来了爸爸的病例,我会找这方面的专家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说到父亲的病,两个人的心里都不轻松。


  吴研点了点头。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晚饭。饭菜都是吴研做的,她在做的时候为了照顾到老年人牙口不好,所以饭菜都做得比平时吃的要软。两位老人自然是不知道吴研这是特地为了照顾他们,但詹元树心里很清楚,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自然也领吴研的情。


  晚饭后,吴研原本是要去收拾碗筷的,但被老太太给阻止了,说是让树去收拾,她自己则拉着吴研在沙发上闲话家常。詹元树看着跟父母相处愉快的吴研,他也很欣慰。能让父母开心,那就是做儿女早大的心愿了。


  老太太一个劲地说委屈吴研了,因为老爷子的病,所以树把婚礼都省了。


  “妈,没关系的。”


  “哪能说没关系,亲家该有意见了。把女儿养那么大,又教育得那么好,嫁到我们詹家来,连个婚礼都没有,实在是说不过去的。”老太太因为没能给他们办婚礼很是自责。


  “妈,真的没关系。”


  “研,跟亲家好好说说,不办婚礼不怪咱树,都怪我这身体。要是身体不出毛病,肯定给你们办个热闹的婚礼。”老爷子也觉得这事有些对不起人。


  “爸!再热闹的婚礼也不见得能保证两个人可以生活一辈子,所以,没有婚礼也不代表什么的。”


  “话是这样说。可在咱老家,哪有娶儿媳妇进门,连个婚礼都不办的,这说不过去。”


  两位老人因为婚礼这事纠纷不休,虽然吴研说没关系,但他们仍然觉得对不起吴研。吴研只好向詹元树求救。


  “爸妈,没有婚礼,研也是你媳妇,所以,你们也就别再争这个了。”詹元树的话果然让二老都不再纠缠婚礼的事,而且两位老人还一个劲地说树娶了个好媳妇。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看电视,吴研在旁边帮大家削着水果。此情此景,让吴研想起了远在重庆的父母和弟弟。记得以前在家的时候,也常跟父母和弟弟这样坐在一起看电视,那时候大家都过得很开心。可是,从上中专到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了,家已经离自己很遥远了,甚至有的时候都忘了家是什么感觉。想到这些,那种孤单和凄凉不自觉的涌上心头。现在的这个家是温暖的,也是幸福的,可这个家并不是自己的,那也不过是别人的温暖,别人的幸福。


  詹元树让老爷子吃过药再睡下,又叮嘱了母亲两句才回自己的房间。吴研在卫生间里洗澡,蓬头上冲下来的水在自己的肩膀上激起水花,不多一会,肩膀上的皮肤就变红了。这一刻,吴研很想哭。为家人忙碌,为别人忙碌,从来没为自己忙碌过;理解别人的辛苦,理解别人的痛苦,但又有谁能理解自己的苦,谁又真的能为自己着想。洗澡水冲洗的声音盖过了吴研的极力克制住的哭声,第一次,她因为自己的命运而痛苦流涕。


  詹元树在电脑上忙着他的设计图,忙着把手里的工作做完,全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在卫生间里痛哭的吴研。只是过了很久,他发现吴研没有回房间来,才想起应该出去看看。此时,吴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很晚了,不睡吗?”


  詹元树走到吴研身边时才发现吴研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今天也累了吧?詹元树心里这样想。本来他是想把吴研叫醒,然后让她回房间睡觉的,但后来想了想又没有吵醒吴研,而是把吴研抱到床上,并给她盖上凉被。


  第二天早上,老太太推门时来的时候,发现吴研睡在床上,詹元树睡在地上,这让她十分吃惊。


  当吴研睁开眼睛时,就看到老太太站在门口。她叫了一声‘妈’后才发现詹元树睡在地上,一时之间慌得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树,快起来啦!”吴研拉了一下睡在地上的詹元树。


  “还早呢!”詹元树闭着眼应了一句。


  吴研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得赶快把詹元树弄醒。从地上坐起来,发现母亲站在房间里,他回头看了一眼吴研,吴研给了他一个‘完了’的表情。


  “妈,怎么起那么早?”


  “想给你们做早饭,可我没找到米放哪里?”老太太进屋来本想是问吴研米放在哪里,也想让两个年轻人多睡一会,哪里知道进屋看到的是这番情景。


  “妈,你去休息,我来做饭就是。”让老太太给他们做早饭,这事吴研可干不出来,而且也说不过去。


  “树,你怎么睡地上?”老太太终于问这话了。


  “那个,”詹元树努力地想说辞,吴研在一边有点着急,就怕詹元树没办法以把这事圆过去。“可能是半夜翻身,就掉地上了。”


  听完詹元树的解释,吴研特想笑,但是给忍住了。


  “都没把你摔醒?”


  詹元树不好意思地笑笑。


  老太太点了点头,心想孩子真是太累了,半夜翻身掉到床底下都没感觉,还能在地上睡到天亮。詹元树不知道老太太心里想什么,所以也特紧张。他记得吴研说过,父母都是过来人,不要把父母都当傻子,以为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詹元树这会也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看出点什么了,反正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照片,刚照的吧?”老太太的视线突然被墙上的詹元树和吴研的结婚照吸引了。


  “嗯,拿了结婚证那天去照的。”


  “我们那里的年轻人结婚,人家都照那个什么婚纱照,你们为什么不照?树,不能这要委屈研。”母亲埋怨着儿子。


  詹元树正欲解释,吴研上前一步拉住老太太的手。“妈,树是说要照的。但去了以后,我觉得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好看,所以就没照。你看,这样看上去也很好啊!”


  老太太拍了拍吴研的手。“嗯!是很好!就是树没照好,应该像吴研那样笑起来才好看。”


  “妈,您的儿子还不知道啊,他的性子就那样,咱不跟他计较!”说着吴研就拉老太太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冲詹元树使眼色。詹元树看着母亲出了房间,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脑子反应快,不然老太太就会起疑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6:56

一场虚惊算是过去了,两个人也都松了口气。吃过早饭,老太太帮吴研在厨房里收拾残局,虽然吴研一再说不用帮忙,让老太太去休息就好,可老人怎么也不愿意。最后,婆媳俩一起把厨房收拾了。


  詹元树在客厅里陪父亲。老爷子不是个话多的,就算是来到儿子家里,也没有多少话跟儿子闲聊的,所以父子俩坐在客厅里,一个看电视,一个看报纸。詹元树打算一会带两位老人出去转转,对于具体去哪里,詹元树心里没主意,他本身就很少出去逛,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带父母去哪里合适。


  吴研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詹元树也跟着进了房间。


  “树,我换衣服,你不能回避一下吗?”


  “哦!”詹元树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想问你,有没有想好一会去哪里?”


  “当然想好了,一会你负责开车就是!还有啊,记得把爸爸的药也带上,还有太阳伞,今天外面太阳好大的。”


  詹元树点了点头。


  “现在出去吧,我正要换衣服了!”


  “嗯!”


  吴研确认詹元树已经关门出去了,她才开始换衣服,可是,詹元树又突然开门进来了,吴研半裸的身体正好让詹元树看见。


  “喂,搞什么?”吴研非常生气,而且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上。


  詹元树也觉得自己进来得不是时候,所以他马上背过身去,在确定吴研已经穿好衣服后才转过身来。


  “又怎么啦?”吴研没好气地问。


  “算了,一会再说吧!”


  “树!这门是拿来做什么的?”


  詹元树想起这话自己好像也问过吴研,所以不由得笑了笑,然后帮吴研反锁了门才出去。这一次,吴研多了个心眼,专门去确认了一下门是不是反锁了,在确认门已经反锁后,她才开始换衣服。


  一家人出门的时候,烈日在空中高悬。虽然是早上,空气里还没有那种热气,但能够想见下午的时候会有多热。詹元树驾车出门的时候询问了吴研要去的地方,然后把车开得比较慢,主要是照顾到两位老人的身体。


  “刚才,你想说什么?”


  “什么?”詹元树没明白过来。


  “就刚才……”


  “哦。本来想问问你昨天晚上把摄影机充电后放哪里了。”


  “你都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


  “肯定看到了!”吴研自顾自地说。


  詹元树突然明白吴研指的是什么。


  “哦,是看到了。”


  吴研紧锁双眉,觉得挺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就不能假装没看到吗?”


  “是你问我的!”


  吴研冲他摇了摇头,实在觉得很难说到一起,而且一边开车一边这样闲聊,也实在不太安全,所以这个话题也因吴研没有再说话而到此为止。


  在民俗一条街外面的停车场停好车后,一家人打着太阳伞走进了这个城市里最有特色的民俗街。因为是民俗街,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游客都不少,节假日的时候就更多了。走在这条街上,随时都可以看到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这让没怎么出过远门的两位老人大开眼界,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吴研搀扶着老太太一边走,一边给两位老人介绍着,詹元树拿着数码摄相机把这点点滴滴都拍了下来。


  在这条街上那家有名的玉器店,老太太花了五千多块钱给吴研买了一个新疆和田羊脂玉的手镯,这让吴研受宠若惊,死活不敢收,说是太贵重了。不过,老太太送这个手镯也自有她的说法。老太太觉得总是自己娶儿媳妇,因为没有给儿子、儿媳举办婚礼,所以总得送点什么留个纪念。不过,老太太送的这手镯也实在太贵重了,且不说吴研与詹元树现在的这种情况,就算是两个人真的结婚,送这个东西也是相当贵重的。而且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自己本身是没有什么收入的,哪里好意思让收老人那么贵重的礼物呢。因此,说了半天,吴研就是不收。店里的营业员倒也不含糊,帮着老太太在旁边没少劝,说什么羊脂玉的手镯能展示女士非凡的气质等等,反正说的也都是好听的话。最后,詹元树开口了,让吴研收下。


  “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吴研这样说的时候还冲詹元树使眼色。


  “这是妈送给儿媳妇的,也是她的心意,你要不收也就说不过去了。”


  吴研叹了口气。心想,你这是真看不懂还是假看不懂啊,有你这样帮腔的吗?不过,不管吴研怎么想,这新疆和田羊脂玉的手镯总算是买下来了。


  后来老太太说,大嫂进门的时候,她把祖传的那对镯子给了大嫂,虽然不知道那东西现在到底能值多少钱,但因为是祖传的,自古以来也就是传给长子长媳的,所以,如今买这支手镯送给吴研也算是对两个媳妇都公平了。老太太自是这样说了,但吴研不想收也自然有自己的理由。只是,这些理由吴研在这里没办法说出来,所以她最终都没有找到一个拒绝的理由。


  中午吃过午饭后,一家人没有在外继续逗留,因为天气太热,又考虑到两位老人的身体,所以早早的就回家了。吴研回到家就把镯子取下来,可坐在房间里弄了半天,也没有把它给弄出来。吴研还一直纳闷,当初那个营业员是怎么给她戴上去的。詹元树把吴研的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


  “取下来干嘛?”


  “戴着这东西,心里不踏实,老担心会碰坏了。”吴研这样说的时候,还在那里作无用的努力。


  “妈送给你,就希望你戴着,别取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东西那么贵,妈买的时候你就应该阻止啊,干嘛还在旁边帮腔。”


  “出门前,妈就跟我说想买点东西送你。这是她给儿媳妇的心意,我能说什么?”


  “可是,……算了,我不跟你说,跟你说不清楚。”


  两人在房间里正说着,吴研就听到老太太在外面叫她。吴研应了一声,才出了房间。


  老太太真是不能闲着。让身体不太好的老伴去房间午休后,自己又准备到厨房去做绿豆稀饭,说是老爷子想吃绿豆稀饭了,还说夏天吃那东西解暑,早一点做好凉着晚上吃。只是,家里从来没有买过绿豆那玩艺,吴研赶快换了衣服就去市场买去了。


  老太太走进儿子的房间,詹元树坐在电脑着正忙着。


  “树啊,忙着?”


  “妈!”詹元树站起来,然后把老太太搀扶进屋。


  “研真是个好媳妇。你爸想吃绿豆稀饭,家里没绿豆,我这才刚说,那丫头就顶着大太阳出去买了。树,也是你的福气,如今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媳妇。”


  詹元树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爸这一病吧,我也想了很多。如今虽是出院了,可我这心里老不踏实。我看你爸那身体也没怎么见好,我这心里……”老太太的话没说完,但已经老泪纵横了。


  “妈!爸会好的,你别担心。”


  “你们总这样跟我说。老大是,惠也是,你现在也这样说。我呢,也没几年活头了,老了老了,还能拖儿子的福出来看看,还能坐上飞机,真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我跟你爸,看到你结婚了,成家了,又有那么个好媳妇,我们也放心了。就算哪天我跟你爸去了,这也没啥遗憾!”老太太说着用手擦了擦眼泪。


  “妈!是我不孝,让你跟妈担心了。”


  “树!三个子女里,你是最不让我们担心的。你从小就有主见,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从小到在跟你爸都没担心过你。不过,作为父母,我们也觉得愧疚,让你从小就受了那么多苦。父母没本事,没能给你更好的环境,后来你工作了,还得挣钱供妹妹上学,供我们这个家。”


  老太太的话让詹元树的心里不是滋味。其一是让他想起了曾经走过的那些岁月,那段艰苦的日子,有些不堪回首;其二,又觉得父母太不容易了,自始自终,他们心里都只有子女,没有自己。其实,父母过得也不容易,但父母从来不说这些,却总是觉得委屈了孩子。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7:15

因为天气太热,即使两个人都休息也没办法带远来的父母到处走走。眼看婚假结束后,两个人又得开始忙碌的工作,找不出什么时间来陪父母,所以两个人合计了一下,趁现在有时间,带父母去郊外的山里避暑。两位老人每年夏天在家不管热与不热,热到什么程度也都是那样过的,哪里避过什么暑,这词听起来都新鲜。不过,儿子媳妇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跟着去吧。


  考虑到父亲的身体动过手术没多久,也不太敢往山里走,只是找了个有山有水的风景区呆着。让两位老人吃惊的是,影区里有那么多人休假、避暑,大人、孩子在一起好不热闹。


  詹元树这些年来一直忙于工作,他还从不曾如此有闲情的在有山有水的地给自己放个假,这次托父母的福,也能出来放松放松,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吴研呢?吴研倒真是想给自己放个假,可是没钱也没时间,她顶多也就是想想,如今托詹家两位老人的福,她也终于能给自己放个假了。


  景区里人自然是不少的,但也真的很凉快,两位老人也挺高兴。只是习惯了辛苦劳作的老人,哪怕是到了这样的地方,早上仍然也起得很早。老太太每天早上都会搀扶着老头子到他们住的农家乐附近走走,如果遇上同来避暑的老人,还能聊上两句。有一天早晨,吴研推开窗的时候,就看到两位老人手牵着手在外面散步,这让吴研突然想到了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因而十分羡慕。詹元树被窗外吹进的冷风叫醒时,就看到吴研一个人站在窗户边笑。他不动声色,轻轻地走到吴研身边,顺着吴研的视线看去,然后看到了携手散步的父母。发现詹元树站在身边,吴研回头问了一句“很幸福吧”,詹元树点了点头。


  因为在农家乐里住的是标间,所以在这里吴研反倒自在一些。吴研不知道詹元树是不是也会觉得不方便,只是不方便也没办法了。


  在避暑的这些日子里,一家人都挺开心。老两口坐下来聊天的时候,时常把这里的山与老家的山相比。老太太总说,咱那地方就是缺水,如果山上有水,也能跟这里差不多。看到两位老人,吴研很容易想起自己的父母,想到他们这一生也不容易。可惜的是,自己没有詹元树那样有本事,没法接父母出来看看,想到这些,心里难免觉得遗憾。


  从山里避暑回来,弟弟就从重庆来了电话,说是马上要毕业了,想在去广东工作前看看姐姐,言下之意就是要来吴研这里,这下可让吴研慌神了。因为她还没跟家里人说自己结婚了,也没跟家人说现在跟詹元树住在一起。吴研考虑了又考虑,又实在不能说不让弟弟来。两年没回家了,也就两年没看到弟弟,再说弟弟这次去广东工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她也是很想见弟弟一面的。


  詹元树发现吴研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就皱起了眉头。两位老人也发现了吴研的异样。中午午休的时候,两位老人在房间里说着这事。


  “老太婆,我看研不太高兴,是不是因为们在这里。”老头躺床上这样问道。


  “按说,不会的。”


  “咱来多久了?”


  “快十天了。”老太太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跟老头这样说。


  “老太婆,研要是不高兴,那咱就回去吧。反正也跟儿子儿媳一起生活过了,老头子我算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老头虽这样说,可那心里并不好受,他自然不愿意把吴研想成那样。


  “咱难得来一趟,怎么也得多住几天吧。以后可能也没机会再来了。老头子,你也别多想,我看那丫头不会。”


  吴研并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会引得两位老人这么多猜测,她也根本没想老人会如此敏感,想得那么多。所以,当她在房间里继续叹气的时候,詹元树终于忍不住问她了。


  “怎么啦?”


  吴研摇摇头。


  “说吧!”


  “我弟说,想去广东工作前来看看我。”


  “那很好啊。”


  “好什么好啊!”吴研撇了撇嘴。


  “你不是很久没见到弟弟了吗?”


  “是倒是,可他来了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要觉得家里住不下,我去酒店给他订房间就是。”


  “不是那意思。”


  “还有什么?”


  “我都没跟家里说结婚的事,弟弟要来了,让我怎么说啊!”


  “难不成我让你很没面子,都不好意思跟家人说?”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我们为什么结婚?”


  “不管为什么结婚,我们都是合法登记的,有什么不能说的?”詹元树有点冒火,嗓门也不由得大了。


  老太太从房间里出来本是想去倒点水来喝的,却听得儿子在房间里大吼,她疑心儿子媳妇在吵架,所以站在门口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非得去登记结婚,搞得那么麻烦。你倒是说说看,就咱们这样的婚姻,我怎么跟家里人说?没准过几天就离婚了,还说什么说啊!”吴研也挺生气。


  老太太的隔着门也没听得仔细,只听说离婚什么的,这让站在门外的老太太非常着急。所以,她决定推门进去好好说说自己的儿子,干什么要弄得两个人离婚。


  对于老太太的突然出现,詹元树和吴研都吓傻眼了。看老太太那表情,估计刚才应该是听到什么了。因为不确定老太太都听到些什么,所以两个人心里也都没底。


  “妈!”两个人都叫了一声。


  老太太铁青着脸,看样子是非常不悦。


  “树,你先说说,干什么要离婚?”


  老太太此话一出,弄得两个人面面相视,不知母亲这话所谓何来。


  “妈,我们没说要离婚。”詹元树道。


  “刚才我明明在外面听到你们说离婚,别骗我这老太婆。”虽然老太太听不真确,但如果两个人好好的,扯什么也不会扯到离婚上面去的。


  “妈,我们真没说要离婚!”吴研也解释道。


  “研!树是我儿子,我知道他有时候很固执,你呢也别跟他一般见识。你是个好孩子,咱树遇上你是他的福气。”老太太叹了口气。“两个人走在一起不容易。用老话说,这叫三生修来的缘分。两个人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的。你看我跟你爸爸,这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也不是不吵过嘴,没红过脸。可如果回回吵架就要离婚,那哪来有什么夫妻。”


  老太太的话语重心长。两个人的争吵虽然谈不上要离婚,但听了老人一席话,都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无端的又让老人操心一回。


  “妈,过两天吴研的弟弟要来!”见老太太要出去,树赶快说了一句。


  “好啊,好啊!你们都结婚,因为隔太远,也没见着研的娘家人,弟弟要来,总算是给见着了。”


  吴研瞪了詹元树一眼,意思是‘你没事说这个干什么’。


  两人的这一场闹剧总算是收场了。虽然年轻人想的跟老太太自己认为的不是一回事,但他们也都认同老太太的话,而且也都觉得那样在家里吵,是有些说不过去。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应该有检讨的地方。


  “弟弟要来,怎么办?”吴研烦恼着。


  “那就跟家里打个电话,说我们结婚了。”詹元树说道。


  “不能说!”


  “结婚了,这也是事实。”


  “我知道。说了不能就是不能说。”吴研不由得又想冒火。心想,这算什么狗屁结婚,除了那张结婚证是真的,别的都是假的,哪有这样结婚的。


  詹元树没有再说,因为他怕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7:35

吴研十天的婚假很快就结束了,于是忙碌的工作又开始了。詹元树仍在休假,因为吴研不在家,他一个人也没有带着父母出去走走,不过他也并没有闲着,天天关在屋里除了工作仍然还是工作。两位老人心疼儿子,吴研上班去了,老太太就帮着打扫家里的卫生、做做饭、洗洗衣。


  吴研忙碌了一天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菜市场买菜,然后急着回家做饭。虽然工作了一天很累了,但回到家的时候,吴研没有在老人面前露出半点的疲倦。老人心疼儿媳,吴研回家后,老人都不让吴研做什么,但吴研觉得那样心里过意不去。也许男人在家庭生活里一般是不会去在意家人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的,他们总是大大咧咧,觉得很多东西都没有必要。但是,对于女人来说却不同。女人注意细节的东西,也注意家人的感受和想法,所以在家庭生活里,女人比男人活得累。而在吴研和詹元树组成的这个家里,吴研就比詹元树活得累。吴研的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怎么做才是一个好儿媳应该做,怎么说话才是最得体的,怎么样不会让老人觉得不舒服,怎么样才会让老人安心。詹元树永远想不到这些,因为他觉得这些都没有必要想。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人,应该是什么都能理解的。说到这里,这又不得不说一下婆媳关系。再好的婆媳妇也只是婆媳,不是母女,所以永远不可能像母女之间那样没有隔隙。然而,女人也都比较心细,都注意细节的东西,这也是导致婆媳关系总是不太好处的原因。吴研和詹元树的母亲虽然相处融洽,但婆婆始终还是婆婆,而且这个婆婆还不是自己真正的婆婆,所以就更得提醒自己时时注意。


  两位老人差不多每天都是盼着吴研下班回家。他们的儿子他们清楚,一向少言,跟父母也没有更多的话可讲,吴研在家的时候还能热热闹闹的,但吴研一上班去了,两位老人就显得有些孤单。老爷子的身体不太好,偶有不舒服,他也一直忍着没有跟儿子讲。相比之下,作为儿子的詹元树反倒少了像吴研那样每天的虚寒问暧。有时候,两位老人也下楼走走,但一般是在上午凉快的时候,天太热了也不会出门,加上也不认识路,也不认识人。


  詹元树倒也不是完全就忘记了父母,忙一会也会去老人房里看看,问问他们有什么需要,有没有不舒服。除此之此,他们好像没有什么话讲。在这样的环境里,老人觉得孤单也就理所当然了。


  吴研发现了老人的孤单,而她却无能为力。不可能为了两位老人,她就不上班了,那样既不现实,也不说不过去。眼看第二天詹元树就要回公司上班了,吴研觉得很有必要跟詹元树谈谈。


  “树,明天你就回公司上班了,爸妈怎么办?”晚上,吴研躺在床上问坐在电脑前忙碌的詹元树。


  “他们在家有什么问题吗?”詹元树连头都没抬地问了一句。


  “爸的身体不好,万一有什么事,我们都不在家。”


  “我跟妈说了,如果爸有不舒服,就马上给我打电话。反正公司就在街对面,有什么事我再回来就是。”


  “你不能停下来说话吗?”


  詹元树终于抬起头来,然后看着吴研。


  “你没觉得这两天爸妈在家很孤单吗?”


  “有吗?我一直在家呀!”


  “你倒是天天在家,可你都在忙着画你的图。”


  “没办法,这个图纸要紧快完成的。这些天已经耽误了。”


  “爸爸的事呢?”


  “我把病例送到医院去了,他们讨论后会给我答复。”


  吴研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又一想,人家的父母,自己又不真是人家的媳妇,操那么多心干嘛。既然詹元树这个作儿子都这样了,自己还有什么是非要较真的。可是,吴研这个时候忘了,詹元树从小对人就比较冷漠,自然不可能跟天生就比较热情的吴研相比。


  “早点睡吧!这些天辛苦你了,你不用担心爸妈。”


  吴研听了这话淡淡地笑了。


  半夜,吴研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詹元树还在工作。看着如此辛苦的詹元树,吴研一下子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子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并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还不睡吗?”吴研轻轻问了一句。


  “嗯!马上!”


  詹元树这样说的时候已经关掉电脑了。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好像很累的样子。


  “睡在地上凉吗?”


  “没关系!”


  虽然嘴上说没关系,但谁都知道地板上睡着怎么也不如床上舒服,旦凡在地板上睡过的人都知道,第二天一早起来总会脚耙手软,而且浑身酸痛。


  “要不你睡床,我睡地上吧?”


  詹元树走到床边抱起床上的被子和枕头,然后把他们放在床边的地板上,自顾自地躺下。


  “研!”


  “嗯!”


  “嫁给我,真的那么委屈吗?”


  吴研没有想到詹元树会问这个,所以一时间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像你说的。我这个人既没情趣,也不解风情,甚至连怎么心疼女孩都不知道,好像是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我有那样说过吗?”


  詹元树躺在地上动了动脑袋,好像点头一般。


  “我可能比较自私吧,有时候也没能顾及你的感受,强行地把你拉进我的生活中来,反而忘记了你也有你的生活。”说完这话,詹元树叹了口气。“当初认识你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会有现在这么一天,但是,我很感谢这些日子以来你在我身边,也很感谢你对我父母做的一切。”


  “树!……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吧!”


  “法律上,我们是夫妻!”


  “树。你不觉得太亏了吗?以你的条件可以找个很好的女孩,就像柳絮一样。”


  “有谁说过你不好吗?”


  吴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不是说她好或不好的问题,只是比较之下,她不如别人好而已。


  “罗毅也很好,为什么没能再给他机会?”


  “曾经学过一个词‘情随事迁’,我跟他就是这样吧!”于是,吴研第一次给詹元树讲起了他和罗毅的故事。


  “他也没有错。男人没有事业,也就什么都没有了。”詹元树听完他们的故事后这样说道。


  “是的。可是,这个世界也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任何一种选择都有可能改变自己或是别人对人生或是生活的一些看法。我不怪罗毅,但是,在面对生活中里的种种困难和磨难时,不能要求我还以从前的心态来面对他。我们爱过,却又无奈于爱,那么就舍吧!”


  “舍得吗?”


  “有舍才有得吧!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罗毅没有去国外,我想我们也不会认识吧!”


  “嗯!谁会让自己的女友去干那种自我出租的事。”


  “树!如果没有遇见,我们现在又怎样呢?”


  “不知道。我应该还是那么忙吧。”


  吴研动了动脑袋,表示同意。


  “你弟弟什么时候过来?”


  “这一两天吧。你不应该跟妈说的。”


  “到时候我去接他吧,想来他应该不会反对我做他姐夫!”


  吴研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静静睡去。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7:56

 詹元树休假完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但凡是遇见的同事都会跟他说‘新婚快乐’,末了又总是不忘笑问詹元树什么时候请喝喜酒。每当这个时候詹元树就会觉得有些尴尬,而小科来看到詹元树的时候,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


  “喝什么喜酒啊,去去去!”小科上前把玩笑的同事赶走,总算是给詹元树解围了。不过,同事们仍在背后议论,说是詹元树结婚,不办婚礼也就罢了,哪有刚结婚的男人在别人跟他道喜的时候还挤不出半分笑容。


  “你们知道什么?”小科在听到同事们如此议论的时候,实在忍不住要给詹元树打抱不平。


  “小科,你又知道什么?”同事们都凑了过来。


  哎,这年头,不管男人、女人,怎么都那么三八。人家结婚办不办婚礼关他们什么事,人家做新郎官高不高兴又与他们何干?可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这种环境之下,还就没办法不让人家说三道四,谁叫嘴都长在人家身上呢。


  “老大的父亲,癌细胞扩散了。他急着结婚,也是因为这个。你们倒是说说,换着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情办喜酒。”


  小科的话让大家都安静下来,谁都没想到情况是这样。大家什么都没说,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工作。詹元树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其实,他不愿意大家知道自己父亲的事,因为那毕竟是自己的私事,而且又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让大家都知道。再说了,同事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无非就是多一双同情的目光。詹元树不要别人同情,也不接受别人的同情。


  “小科,你进来!”詹元树站在门口说道。


  小科应了一声,然后跟着进了詹元树的办公室。


  “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你不用替我解释,而且我也不想大家知道我爸的事。”


  “老大,你知道他们嘴有多损吗?”


  “随他们说吧!”


  “可是……”小科一想,得,还说什么呀,自己又多嘴了。


  “小科,谢谢你为我爸联系直肠癌方面的专家,我想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老大,客气什么。也正好是我爸的同学,不然也帮不上这个忙。”


  詹元树冲小科点了点头。


  “老大,伯父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还好吧!”詹元树这样说的时候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大,没事的!”


  虽然小科这样说,但任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安慰人的话。


  “对了,老大,你去申请休婚假的时候,老总都没说什么?”


  詹元树愣了一下,他想起了去申请休婚假那天的事。听说詹元树要休半个月婚假,这不仅让同事吃惊,也让老总吃惊。因为,谁都没听说过詹元树有女朋友,这结婚一说就更无从谈起了。而且,公司里一直在流传着他与柳絮的绯闻,大家都看好他们,而且都认为他们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可哪曾想到这半路杀出只陈咬金。


  “詹工,结婚是件高兴的事,但是不是太突然了。我的意思是说,一直没听说你有女朋友,突然就说结婚了,有些意外!”


  詹元树把结婚证放到老总面前的时候,老总的脸上还是写满了质疑。在看过结婚证后,老总又开口了,“詹工,能不能晚一段时间再休婚假。你也知道,我们公司现在接了好几个CASE,而且你现在手里的那个CASE人家急等着要图纸。如果现在休假,恐怕……”


  “我知道!工作我会按时完成,但婚假不能往后拖。”


  “怎么?新娘子催你了?”


  “不是。”


  “那?”


  “我怕我爸没那么多时间等。”


  “你爸爸?他做了手术后,不是好了吗?”


  “前几天医生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癌细胞扩散了。医生说,按照现在癌细胞扩散的速度,爸爸的生命不会超过一年。”


  听到詹元树这样说,老总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我爸一直希望我结婚,然后他可以跟妈过来和儿子媳妇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但是,我却一直没能让他如愿。现在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等待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总不能连他这点心愿都满足不了吧!”詹元树说到这里便停下了,他的情绪有点失控,觉鼻子挺酸,心也特疼。


  老总安慰了一会,等他的心情平复了一下后,略有些遗憾地说,“原本以为你和柳絮能有个好的结局,看来是没这个缘份了。不过,我很好奇新娘是个怎样的女孩。”


  “她,很善良。吃过不少苦,是那种懂得生活也会珍惜生活的女孩。”


  很善良,懂得生活,也会珍惜生活,这是詹元树对吴研的评价。


  “老大,想什么?”


  詹元树的思绪被小科拉了回来。


  “没有。”


  “什么就没有?”


  “老总什么也没说。”


  “不可能!柳絮可是他亲外甥女,早听说他很乐意你成为他的外甥女婿,怎么可能什么也不问,至少得对新娘子好奇吧?”


  “我看除了你,别人都不好奇。”


  “错!应该说,所有的人都好奇,也包括我。老实讲,嫂子呢,做老婆还是挺合适的,她看上去是那种能让男人安心的女人。”


  “安心?”詹地树反复咀嚼这个词。是的,吴研的确让自己安心。


  “嗯!安心!老大,你那里我去过好几次了,每次去感觉都一样,冷清清的。但,这一次例外。看见嫂子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会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到你手上,感觉很温暖,真的像个家了。”


  小科的话很感性,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能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的。但是,詹元树仔细想来一点都不错。家里因为有吴研在,所以才更像家。


  午休的时候,詹元树不放心,还是回家看了一下父母。两个老人正在吃饭,看到儿子回来老太太马上去厨房拿了碗筷。


  “妈,我吃过了!”


  “那吃点菜!”


  詹元树在一边坐下,也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爸,您有没有不舒服?”


  “我挺好!你安心上班,没管别总往家跑。”老人明白儿子的担心。


  “树,有我看着你爸呢,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的。”


  “嗯!”


  “树,我跟你爸过来,给你和研添麻烦了。”


  “妈,您这叫什么话,我是您儿子。”


  “一个上午,吴研都往家里打了两个电话,也是担心我跟你爸。我知道,你们都有孝心,这让我们很高兴。不过,你们也有你们的工作,所以别老挂记我们两个老人。”


  听母亲如此说,詹元树点了点头。知道吴研上午有往家里打电话,他的心里很高兴,觉得还是吴研细心,他一忙起来就没能想到这些。跟两位老人说了几句后,詹元树就回了公司。在公司楼下看到吴研从便利店出来,詹元树便叫了吴研一声。


  “树!”吴研推着车,眯着眼睛看迎面走来的詹元树。


  “吃了吗?”


  “没呢。准备跑完这一家,回家去看看爸妈,两个老人在家,我总不放心。”


  外面的太阳很大,吴研的脸上都是汗水,詹元树看着有些心疼。


  “走,先去吃饭!”说着,便拉上吴研要走。


  “树,不用啦。我回去吃也行,也不知道爸妈吃过饭没有。”


  詹元树不管吴研说什么,硬要拉吴研去吃饭。


  “树!”见詹元树这样,吴研有些生气了。心想,怎么当儿子了,难道也不担心一下独自在家的父母吗?


  “我刚回去过,爸妈正吃饭,他们都很好,所以别担心。”


  “哦!不过,你走慢点,我还推着车呢!”


  詹元树停下来,然后接过吴研推的自行车,然后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中午休息一会吧,太阳那么大!”看着正在吃饭的吴研,詹元树说道。


  “有什么办法,工作就是这样。习惯了!”


  吴研大口地吃着饭,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詹元树看他的眼神有多温柔。


  “这个给你!”说着,詹元树把一张银行卡递到吴研面前。


  “这是什么?”吴研不解地看着詹元树。


  “我的工资卡。”


  “干嘛给我这个?”


  “我们结婚了,这个应该由你来保管。而且你经常要家里吃的、用的东西,也需要钱。”


  “可是,我们……”吴研想说我们不是真的结婚,但话没说出来。


  “你,要不要换一份工作看看,或是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什么意思?”吴研警惕道。


  “太辛苦了。而且,现在是夏天,这样跑来跑去,也容易中暑。”


  “但是,我不工作,我怎么生活?”


  “法律规定,夫妻双方有抚养彼此的责任和义务。所以,我也有抚养你的责任。”


  吴研听后,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饭。詹元树不知道吴研为什么笑,所以也不知道吴研是不是已经同意了他的提议。


  “工资卡,你自己收着吧!”


  “为什么?”


  “我们并不是真的夫妻,我凭什么收下你的工资卡。”


  吴研的话让詹元树没有反驳的余地,但他也并没有打算收回工资卡。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他做了很多事,而自己却从没为她做过什么。如今,看到她如此辛苦的工作,自己也有能力养她,自然希望她能休息一段时间,不用那么辛苦。


  “这个你拿着,我先回公司了。”詹元树不等吴研吃完,站起来就走了。吴研想追上前去把卡还给詹元树,可饭店里的伙计却盯着她,好像怕她吃饭不给钱一样。吴研想了想,算了,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晚上总会回来的。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8:26

吃晚饭的时候,吴研就发现老爷子没吃什么东西,询问老人是不是不舒服,老爷子说可能是午饭没有怎么消化,所以肚子现在不饿。


  “爸,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们说。”詹元树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


  “你们放心,我没事!”老人幸福的笑着。儿子孝顺,媳妇温柔、贤惠,对于老人来讲,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吃过晚饭后,老太太忙着收拾碗筷和厨房,吴研本想上前帮忙的,但硬是被老人赶出了厨房。老人觉得吴研上班太辛苦,早出晚归的,所以想让吴研休息休息。只是,让老人来做这些,吴研心里总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詹元树扶老爷子回房间休息,父子俩还聊了几句。这几天,老爷子吃过晚饭后总是要回房间里躺下,偶尔还会有难受的样子。想到刚才父亲没有吃多少东西,詹元树不免担心起来,难道癌细胞扩散的速度加快了?


  “爸,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休吧!”詹元树心想,要知道情况到底如何,就得去医院检查才行,只是,才出院半个月的老爷子可能不那么愿意去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我才出院几天?我的身体好着呢,好着呢!”


  “爸!只是复查一下,简单的检查一下。”


  “我不去!”老爷子很坚决地拒绝了。


  詹元树知道不能勉强老人,但是,现在老人的身体状况到底怎样,谁的心里都没底。


  “爸,那你先休息。一会要饿了,我让吴研再给你做。”


  “嗯!研那丫头也辛苦,天那么热,还天天在外面跑,人都晒黑了。树,你这媳妇不错,像咱詹家的人。”


  詹元树淡淡地笑了笑。


  从父亲的房间里出来,吴研和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边看还边闲聊着。詹元树回了自己房间,设计完的图纸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反正工作也就是这样没完没了。


  打开电脑,无意中点击了某个文件夹,生日那天用手机拍下的照片便一一在眼前闪现。吴研的笑容如此灿烂,像一缕阳光射进了詹元树的心房,然后沉寂的心开始变得蠢蠢欲动。一辈子,有这样一个女人陪着自己,生活应该就是幸福的吧!詹元树正坐在电脑前看照片的时候,吴研突然开门进来,詹元树马上退出文件夹。而吴研呢,她只是进来拿了自己的换洗的衣服便出去了,看样子是去洗澡了。詹元树觉得虚惊一场,但又一想,让她看到又有什么呢,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门铃声很响,在客厅里的老太太先去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时,老太太不点懵。


  “你找谁?”


  “伯母,我是詹工的同事,你是詹工的母亲吧!”柳絮笑着说道。


  老太太没有听懂柳絮的话,只是上下打量着柳絮,发现她的手里还提了个果篮。


  “妈,谁呀?”詹元树从房间里出来。


  老太太回头看儿子时,树已经向门口走来。


  “詹工!”


  “是你呀!”詹元树没有想到站在门口的会是柳絮,一下子,他反倒忘了请柳絮先进来。


  “听说伯父、伯母过来,所以我过来看看。”


  瞧这客气!可是,人家父母过来,跟她好像也扯不上什么关系,而且现在他们连同事都不是。


  “树!谁呀,怎么不讲人进来,让人站在门口说话。”吴研刚从卫生间里出来,正用毛巾擦着湿头发。


  “哦!”詹元树回头看了一眼吴研。


  吴研压根也没有想到来的会是柳絮,所以当她看到柳絮进来时,擦头发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你好!没打扰你们吧?”柳絮跟吴研打了个招呼。


  吴研愣了下,“哦,不会,不会。快请坐吧!”


  “树,你陪柳小姐坐一下,我去洗水果。”


  吴研去厨房洗水果的时候,老太太也跟了进来。听到吴研叹气的声音,老太太心里犯嘀咕。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的柳絮,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儿子,再看看吴研现在的表情,总觉得他们三人之间好像有什么。


  “研!她是谁呀?”


  “树的同事。”


  “她常来吗?”


  “没有。妈,怎么啦?”


  老太太摇了摇头。刚才在门口,老太太就发现树看到柳絮的神色不对,而后,发现吴研也的神色也不对,要说他们三个没什么事,鬼都不相信。老太太毕竟是过来人,不管哪个年代,男男女女那点事,总也是逃不过过来人的眼睛的。


  吴研端着水果出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回房间了。老爷子躺在床上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老太太没有叫老头,只是一个坐在那边想这事。


  “谁来了?”老头突然问。


  “说是树的同事。”


  “找树有事?”


  “不知道。她说的话我也听不太懂!”


  客厅里,吴研觉得自己在那里完全就是多余,这柳絮说来看望老人,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


  “詹工,伯父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还好!”


  “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


  “谢谢!”


  “听舅舅说你结婚了,当时还不敢相信,一直好奇新娘子会是谁,没想到……”柳絮的话没说完,但她的眼神却飘向了吴研,那意思好像是在跟吴研说,‘你们不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吗,怎么现在就成夫妻了’。吴研很不喜欢现在这种气氛,搞得好像自己成了第三者,坏了柳絮与詹元树的好事一般。


  “树,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爸爸现在是不是想吃东西。”


  “嗯!”


  看着吴研的身影进了房间,坐在客厅里的两个人才开始了真正的对话。


  “很谢谢你来看望我的父母。”


  “詹工,你为什么都没有说过,你跟吴研是男女朋友?上次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来的时候,吴研说她是你的房客,你们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怎么,这才几天,就结婚了。”柳絮不能接触詹元树结婚这个事实,她也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詹元树结婚了。


  “需要跟你报备吗?”


  “啊!!?”詹元树的话让柳絮很吃惊,因为柳絮觉得,詹元树这个时候是应该解释的。“当然,当然不用。只是,只是觉得好奇。”柳絮觉得挺尴尬。但是,想想自己问的话,倒也有些过了。


  “三十多岁的男人,遇到一个合适的女人,然后跟她结婚,这也是很正常的。我又不是独身主义者。”


  老爷子好像不太舒服,但他忍着没说。当吴研问他想不想吃点什么的时候,老爷子突然说想吃苞谷羹。苞谷羹是什么?这是四川人的俗称,书面语应该叫玉米粥,只是做法比较麻烦一点。通常是用新鲜的嫩苞谷米加上水磨成的羹状,再把它和米一起煮,直到米也煮成羹状,就可以吃了。这种苞谷羹吃起来了有淡淡的甜味,早年的农村人因为缺粮食吃,很多家庭都会在六七月苞谷成熟的时候做苞俗羹。老人这个时候突然这样说,反倒让老太太和吴研都傻眼了。


  “老头子,大晚上的,吃什么苞谷羹,这又不是在咱农村老家。”


  吴研想了想,觉得超市里应该还有嫩玉米卖。


  “妈,我去超市看看,没准能买到苞谷。”吴研说着就出了房间,老太太也跟了出来。


  “研,买到也不行,这里也没石磨。”老太太是想劝吴研别去麻烦,上班辛苦一天了,回家得侍侯老人,怕她身体受不了。


  吴研的想法却不一样。知道老爷子的病情,所以她希望老人的心愿都尽力去满足。所以,当吴研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时候,老太太拉住了吴研。


  “詹工,如果不是伯父癌细胞扩散,你应该不会跟吴研结婚吧!所以,你们结婚,不是因为你爱她,而是为了满足老人的心愿。”柳絮的话一字不差的进了刚刚走过来的老太太的耳朵,吴研当时就有一种想晕倒的感觉。


  “妈!我们先回房间去!”


  詹元树和柳絮这才发现吴研和老太太都站在身后。看老太太的表情,应该是听到刚才的话了,詹元树觉得挺无奈,可又没办法。


  “树!她说的是真的吗?”老太太上前质问儿子。


  詹元树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树,你说呀!你爸的癌细胞扩散了?”老太太的情绪很激动。


  柳絮见老太太如此激动,突然反应过来,可能老太太还不知道老爷子癌细胞扩散这件事。她真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来詹家之前,他就跟小科联系过,也听小科那里听了一些他们家的事,聪明的柳絮觉得,詹元树之所以结婚不过是为了老人,不见得就是真的喜欢吴研的。而且,从上次詹元树喝醉洒到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一向都理性的詹元树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跟一个是自己房客的女人结婚。就算她们以前就认识,就算她们可能是朋友,但她觉得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詹元树不见得就爱他老婆。那么,如果是那样,她可以等待。可是,她却因此惹了大祸。


  “研!你说!”


  吴研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说着,老太太就晕倒了。


  老太太这一晕倒,让吴研和詹元树慌了手脚。柳絮站一边,觉得很抱歉,却又无法弥补自己已经犯下的错误。


  “詹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你先回去吧!我妈这样,也没功夫招呼你。”詹元树冷冷地甩了这么两句话给柳絮。


  “树,送妈去医院吧!”吴研焦急地说。


  “那爸怎么办?”


  “你赶快送妈去医院,我在家里照顾爸。”


  詹元树点了点头,然后抱着老太太就出了门。吴研焦急地站在门口,提醒詹元树开车小心些,到了医院就赶快来电话。


  “对不起啊!”柳絮不好意思地说。


  “你先回去吧!”吴研只是这样说了一句,然后便进了老爷子的房间。


  柳絮在客厅里站了一会,然后也静静地离开了。关门的那一刹那,柳絮心想,自己可能再也不会来这个家了。


  “研,刚才你妈在客厅说什么,那么大声?”


  “哦!没什么,刚才妈在跟我说做苞谷羹的事。”


  “哎!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老爷子叹了口气。“其实也不饿,就是挺怀念那些年生活不好,吃苞谷羹度日的日子。研,你们家在城里,没吃过那东西吧?”


  “吃过。有一年夏天去乡下的亲戚家玩时,他们家吃的就是那个。现在虽然想不太起什么味道,但当时是怎么做的倒还记忆犹新。那时候年纪小,大人磨苞谷羹的时候,也会跟着去帮忙,所以做法到现在还记得。”


  “研,你妈呢?”


  “哦,妈呀。树开车出去买苞谷了,妈怕树不知道选什么样的苞谷,所以也跟着去了。”说完这句话,吴研心里直打鼓,心想好歹是圆过去了。


  詹元树刚把老太太抱上车,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老太太就醒了。醒了之后,便拉着儿子询问刚才的事。詹元树终于在母亲一再追问之下把父亲的病情告知了母亲。老太太听后,当即就哭了一场。詹元树又怕老太太那样伤身子,坐在一边想劝,又不知道说什么。

快乐一生 发表于 2009-4-13 18:48:48

老太太知道老伴的病情后,异常担心。所以,当第二天早上詹元树说想带父亲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老太太也在一旁劝着老伴。现在老人的情况到底怎样,是不是比之前更严重,谁都说不好。但是,老人也很固执,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医院。为此,着急的老太太还跟老头吵了几句。詹元树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位老人,他真觉得有些头疼。吴研上班去了,自己一会也要去上班,留下两个老人,又在这种情况之下,不知道会怎么样。


  “老头子,这辈子,我什么事都依你,但这件事你要依我。咱去医院检查检查没什么坏处。”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劝道。


  老爷子坐在一边沉默着,好半天才跟树说该去上班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儿子,实在觉得很无奈。老伴的性格她是知道的,几十年过来了,没有谁比自己还了解老伴。


  “老关子!”老太太亲切地叫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树,上班去吧!你爸,不愿意去就不去吧!”


  詹元树看了看两位老人,带着不安的心上班去了。两位老人手拉着手坐在一起,他们的手上都长满了茧,那是辛苦一生明证;他们的脸上都爬满了皱纹,每一次皱纹都见证了他们一起走过的那些艰难困苦;他们的两鬓都已斑白,那是用时间染成的;他们十指相扣,用几十年生活累积起来的默契,传达彼此的心意……


  “老婆子,我知道树的心思,也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我这个病再怎么检查也都一样。癌症!那就是宣判人的死刑,可我还活了这小半年,也算值了。你和儿女们都瞒着我,怕我知道。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病房里别人聊得最多的也就是病情了,多多少少的总会知道的。”


  “老头子!你……”


  “老婆子,你先听我说。我这一生,没什么本事,害你嫁到我们家也跟着我受累。早些年,孩子小,生活困难,让你受苦了。好不容易等到儿女都成才了,可我们也老了。老大,我是没什么担心的了。他自己也有儿女,应该知道生活不容易。至于惠嘛,有两个哥哥作主,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也就是树,他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因为家境不好,没少让树吃苦,在三个孩子里,最亏欠的就是他了。总想着,等树结婚了,我还能动,就去给他看看孩子,你呢,帮着媳妇做做饭,打扫打扫屋子。哪里知道,一等就等了那么多年。树,总算是结婚了。媳妇也不错,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可惜,我这把老骨头又不中用了,不但没能给儿子媳妇帮忙,反倒给儿子媳妇添麻烦。我这病,也就是迟早的事,你们也别为我再费那个心。我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我不愿意把仅剩的那点日子浪费在医院里。这几天,肚子一直疼,没敢告诉你,怕你担心。老伴啊!你的年纪也大啦,好在儿女们都很孝顺,所以即便是我走了,也放心了。”


  老爷子话惹得老太太老泪纵横,老头自己反倒很平静。是的,在医院里住了这么久,很多事情他都想开了。赶着要出院,就是害怕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不能跟小儿子和儿媳一起生活。如今,这个愿意也满足了,人生也就再没遗憾。


  “老太婆,咱们回家吧!”


  老太太停止哭声。“回家?”


  “嗯!回咱秦岭脚下的那个家。这两天,我总想起咱家的那个小院。我这身体,趁现在还能动,咱回吧。要是不能动了,这把老骨头就要扔在外面了。”


  “行!咱回家!”老太太含着泪答应老头。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詹元树和吴研都很担心两位老人,因此他们不约而同的中午都回家来。当时,老太太正在厨房里做饭,看到儿子媳妇都回来,还以为有什么事。


  “妈,爸有说什么吗?”


  老太太叹了口气,然后别过头抹了一把眼泪。


  “妈,怎么啦?”吴研见情况不对。


  老太太一边做饭,一边给儿子和媳妇讲了老爷子的那番话。


  “爸,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病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


  詹元树一下子没了主意,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老爷子的癌细胞扩散那么快。一个正常的人,当知道自己被判了死刑或是死缓后,就算是再坚强,也不见得能承受那种死亡随时会来的恐惧。老头也不例外,他也有恐惧。有人说过,癌细胞这种病,当药力所不能及的时候,剩下的就是病人对生的希望和坚强的意志力。奇迹是有的,但却是极少数,极少数,因为很少有人能在面对死亡的那时候可以如此坦然,毫不畏惧。


  “你爸说,想过你休息的时候就回去。”


  “妈,为什么要回去?”吴研问道。


  “你爸……你爸……他是担心自己以后回不去了。”老太太又一次以泪洗面。


  “妈,树会给爸找最好的医生。”


  “研,你也别安慰我了。你是个孝顺的孩子,遇上你,是咱树的福气。虽然我也希望你爸能健康地活着,但是,如果真有医治的办法,就不会出院了。”


  “妈!”吴研把老太太抱在怀里。


  “树,尊重你爸的意思。他想回家,想回咱秦岭脚下的那个小院。他说,只有在那个小院里,才觉得踏实。”


  詹元树一直沉默着。他现在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世界,一瞬间,从白天变成黑夜。身体好像不听自己指挥了,晃晃悠悠的不知道要往哪里飘。


  看着詹元树就那样出了门,吴研和老太太都很担心。


  “妈,我去追树!”


  吴研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家门,老太太还想说什么,也都没能说出口。哎,这个家也真被折腾得够呛。


  詹元树从家里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那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中午,烈日高悬,烤得人心里发慌,而詹元树却全然顾及不到这些。吴研从家里追出来的时候,也挺担心,老人已经这样了,詹元树要再出点什么事,可真要天下大乱了。


  “树!”吴研大声地叫着詹元树的名字,但詹元树连头也没回的过了马路。


  为了把詹元树追上,吴研闯了红灯,险些被汽车撞上,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树!你去哪?”吴研好不容易才把树追上,并挡在他前面。


  “别理我,我想一个人静静。”詹元树冷冷地说。


  “你这样,我不放心!”


  詹元树没有理吴研,自顾自的往前走。


  “詹元树,你非要这样吗?什么都不管的跑出来,你知道妈有多担心。爸爸的身体已经那样了,你能不能让妈少担点心。”


  “这是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詹元树这家伙就这个毛病不好,性子一上来,什么伤人说什么,好像只有刺痛了别人,自己才不会痛一样。


  一瞬间,吴研放了手。他们家的事?搞了半天,原来跟自己没关系,自己到底也不过是个外人。为这个家做了那么多,为树担心了那么多,到头来,自己终究还是外人。


  就在吴研伤心之时,包里的电话响了。弟弟来电话说马上要到了,问吴研能不能去火车站接他。吴研现在是什么心情,如何来面对弟弟,真是糟透了。詹元树在吴研拉电话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打车去火车站的路上,吴研心难受得紧,如果眼睛有穿透力,可以看见她那被伤过的心正在流血。远远的看见弟弟,吴研强打着精神,以最灿烂的笑脸来迎接远道而来的弟弟。接下来该怎么办,吴研不知道,也来不及想。只是,现在那个家,好像不能回了,也没办法去给弟弟解释清楚。


  弟弟说,在刚才等她来的时候已经买好了下午去广东的车票,所以他只能在这个城市里停留几个小时。两年没看到弟弟了,可没想到姐弟俩相见却是那么短暂。弟弟说,为了在去广东前看一眼姐姐,借道这个城市已经耽误了行程,去公司报到的时间近在咫尺,所以不敢多作停留。当弟弟问起詹元树时,吴研只是说他在上班,工作很忙。吴研虽然强打着精神,但还是让弟弟看出了端倪,当弟弟询问是不是跟詹元树闹矛盾时,吴研马上摇了头。弟弟并不相信,因为她在吴研的脸上看到了伤感。后来,吴研对这个伤感作了完美的解释——因为树的父亲癌细胞扩散,可能不久于人事,所以比较担心。弟弟也比较能接受这种说法,因为他觉得姐姐不可能拿自己男友的父亲撒这种谎。


  整个下午,吴研和弟弟哪里也没去,他们在火车站附近的茶楼里聊天。两年不见,姐弟俩有说不完的话。末了,弟弟最最感激的还是姐姐这几年辛苦工作供自己上大学。姐弟之间,其实无所谓谢,因为那都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夕阳西下的时候送弟弟上火车,吴研的心中充满了不舍。下一次见面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吴研望着远去的列车,默默地祝愿弟弟一路顺风。


  走出火车站,吴研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家?那并不是自己的家,回去以后要用什么心情来面对,吴研不知道。但是,不回家,她又能去哪里呢?这个城市,吴研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又想起珍儿了,如果珍儿在,那文该多好。给珍儿的电话很久都无人接听,吴研最终只好放弃。


  詹元树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只是吴研还没回来。一个下午,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让任何人进来,也不接任何电话。想起中午对吴研说的那些话,詹元树也觉得有些过了。原本想晚上回来跟吴研道个歉,也就雨过天晴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吴研根本没回来。


  “树,给研打个电话吧,看看怎么还没下班。”老太太一边摆碗筷一边说道。


  这个时候,吴研在大街上闲逛。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身边三三两两擦肩而过的男女,吴研回头看他们,却没有回头看自己。有一种落寞的心绪,在这个盛夏的夜晚无边游荡。最后,吴研在一个广场前停下一脚步。很多人在广场上愉快的跳舞,欢快的舞曲也振荡着吴研的耳膜。如同吴研一般停下来看的人不少,不过,大家的心情应该不同吧。


  詹元树给吴研打电话的时候,广场上音乐的声音大过了手机的铃声,所以,吴研没有听到手机响。因为吴研未接电话,这让詹元树有些担心了。他又拔了一次电话,但仍是无人接听。挂断电话,詹元树脑子里想了很多,因为想了很多,所以也就更加担心。


  “树,研下班了吗?”老太太问道。


  “妈,我去接一下吴研!”詹元树扔下这话便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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