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逸262
发表于 2009-6-4 22:39:02
33.
在求索西路南湖附近的酒店里住下。
便经常在南湖风景区闲逛。坐在广场的台阶上,微闭着眼,让风伴着细雨一同落在我冰冷的脸上。我在长长短短的睫毛上,细数着过往。
风景区种着很多花,有的开了,有的没开,有的开了又被风吹落,有的半开着被雨淋下。
那是三月呀!!!
到处都是离人思念的眼泪。
所以每天都会下雨,缠缠绵绵,淅淅沥沥,没有停止的日期。无休无止,像是永远也停不下来。天空阴沉沉、雾蒙蒙的,感觉云层就像在自己的头顶,一伸手就能够触到那淡淡的烟雾。身上衣物总是似干非干,酒店客房里的被子也像是被湿气浸袭,用手摸着的感觉还好,但一和身体接触就觉得有种潮潮的感觉。
每天都在飘雨。
或者,当天下所有的有情人都成了眷属,当所有分飞的劳燕再次相聚,当所有的破镜终于重圆,当所有的鸳侣不再离散,当这个世间没有伤悲,所有的人都不会流泪,老天才不会下雨。
因为下雨,是上天怜悯世人而流的泪滴,天在哭泣。
可是,终也不会有那样一天。或者,当科学发达到某个地步,可以改变人体的基因,把组织里那种会觉得哀伤难过的神经,剔除掉。然后人,都只会笑了。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他的眼睛里没有泪水,他的眼睛不会流泪,那么,他的灵魂里,也永远不会有彩虹。
相信不相信?
我在漫天大雨中跑到岳阳楼上,望着烟波浩渺的洞庭。发呆,发呆。发呆。
因是雨天,游人极少。也因为那时,岳阳楼正在修整,东拼西凑的脚手脚,在偌大的园区内,随处可见。
身后有人说,花46块钱看这堆破烂可真不划算。
我对着小乔的墓地自语。我不需要倾听,我只是有了倾诉的欲望。美丽的小乔,美丽的死去,却仍然能够美丽的对着我笑,对着所有人,微笑。一个人死了,只是这世界,仍然活着。
古书上说周公和小乔感情极好,于是我便更加难以想象,在周瑜死去的那些年,她以怎样的方式活着。她活的好不好。
她的墓地周围,有大片的斑竹。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
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斑竹,那本就是因为眼泪才有的东西呵!
在一方长廊处,有许多名人挥毫写下的那首著名的《岳阳楼记》。细心看字与字的间隙处,竟有前人用细细的尖刀,刻下谁谁永远爱谁谁的誓言。
那该是多么温情的一幕:男孩左手女友的肩,女孩子温柔的靠着自己的情人,男孩的右手,写下关于永恒关于爱情的承诺。
不忍再看。在码头扯下一片大叶子做伞顶风冒雨的去拜鲁肃的墓。到了后才发现破败的牌坊上挂出了“内部维修,暂不开放”的告示。这告示一定挂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为用于充当门板的木板已被前人拆去若干,松松垮垮的勉强支撑着不倒下来。于是,我对着告示微笑,从容的从侧门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初春的雨,宛若茫茫白雾,弥漫在空气中。阻挡了人的脚步,我闲荡在整个墓区。看立于一九八三年十月十日的墓室铭文;看肢体分离、身首异处的西阁古代士兵像;看门窗皆不见的东厢旧居;终于看见了那株桃花,让人震憾的生命的力量,生命的美,在鲁萧墓的墨青密林里,在春寒料峭、冻杀年少的凄凄风雨中,鲜艳的怒放。只此一株,再无其它。
“嗨!帮我拍张相呗!”
我抬头,看着站在墓地最高处那座方亭里的女子,似曾相识。
她跳跃着下来,走到我的面前,噘着嘴巴,生气的说:“不认识啦!你还欠我一块钱呢!”
原来是她。
我冲着她浅浅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相机,她欢快的向上跳几个台阶,并且嘱咐:“要照我的右脸哦,我左眼没右眼大。”
我说好,她便摆出好看的姿势,对着我作出甜美可人的样子。
她接过相机翻看,满意的说:“还不错。真没想到,又遇到你。你不是这里人吧?!”
我说不是。
“那你来这里干嘛,风大雨大天寒地冻的,你别告诉我你是旅游的,因为我也是旅游的,哇哈哈哈。”
我有些目瞪口呆,因为这样放肆无所顾忌大笑的人,我第一次遇到这要的人,而且,是女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再问。
我嗫嚅着说:“我姓夏。”
她却摆摆手,做出“不说没关系”的手势。
“我叫夏翎翙。”因为她的无所谓,反倒让我撤退了重重的戒心。
“机灵聪慧?”
“不是。”我拣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自己的名字。
她边看边点评:“奇怪的字。”
“你呢?”我问,再加上一句:“我总要知道恩人的名字嘛!”
她快乐的笑说:“我呢,姓白,白颜色的白。因为我爹姓白,所以我也姓白。我爹姓白,是因为我爷爷姓白。呃,那啥,话多了点。我叫白蓝缎,你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自己都挺纠结的。话说我家从祖上就开始卖布,所以呢,我们家四姐妹的名字,都和布扯上关系啦!全在绫罗绸缎四个字上下功夫。大姐红绫,二姐绿罗,三姐青绸,我叫蓝缎。我最小,所以有幸得一别名小缎。不过呢,更多的时候我被人叫做白小四儿。嘿嘿嘿嘿,有意思吧,呃,那啥,话多了点,别见怪噻……”
飘逸262
发表于 2009-6-4 22:47:27
我听着她介绍红绫绿罗青绸蓝缎的由来,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惊诧不已。她和我以前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我喜欢她。
从第一眼看见她,我便喜欢她。
在接下来的岳阳之旅中,我们经常会见面,我们交换了手机号码。一起去欣赏了八百里洞庭风光,游了南湖,去了君山,逛了金鄂公园,参观了玉佛寺,文庙,我们就像认识许久的知己,轻松愉快的相处。直到后来,我们甚至住在同一个房间。在同一个碗里吃饭。啃同一颗苹果。
她热情奔放。利落爽朗。豪气干云。
她有时候像个姐姐,有时候像个女人,有时候像个孩子。
可人的。温婉的。调皮的。
飘逸262
发表于 2009-6-4 22:49:07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是让我心安,不需设防,不需伪装。
有时候会和她打闹在一起,一点都不淑女的嘻笑吵闹,孩子一样。
和她聊天,虽然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她在说,吱吱喳喳的。但总是静静淡淡的就笑了出来。没有忧伤。总有一种关系,是很微妙的。总有一些感觉,是无法用词语涵盖的。
生活真美好。她感叹着。
飘逸262
发表于 2009-6-4 22:51:39
我们聊天,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但是也常常记不起说了些什么。她大叫:“为什么要记着,那样该多累!”用极其夸张又可爱的大幅度姿势,像招财猫一样,摇来摇去。
我真的快乐了一些。原来敝开心扉是很愉快的感觉,我们只是疯,只是两厢情愿。我们总是笑,总是搭背勾肩。招摇在岳阳的大街上,精灵般。看过了无数的路人,走过了无数的场所,却还是喜欢透明干净超凡脱俗的皮肤,还是喜欢顺顺直直黑色的头发,还是喜欢不管什么颜色的微笑。好女孩走到哪里都那么讨人喜欢,她的笑容在我眼中是永恒的一种温暖,绝对不会稍纵即逝。我们总需要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心放在她那里,一点都不慌张。
只是关于展翔,并没有讲给她听。总有一些地方,不能碰触。不小心碰到了,便鲜血淋漓。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那么,我便把BLOG的密码留给她,那里有我所有的爱断情伤。我要她用我文字堆积一个美丽的故事。让所有人知道,在这世界上,我爱过展翔。深深的爱过。
小缎,
如果有一天,
我不在了。
你得要为我,
写最好的故事。
让它有最美的结局。
我会在另一个界里和你,遥遥相望。
飘逸262
发表于 2009-6-4 22:53:45
34.
四月初,我们结伴去云南,云南丽江。
小缎说:丽江是疗伤的地方。有最柔软的时光。如果我到了丽江,还是这般憔悴,她就使用“白门绝招”来为我治疗。
我笑道:“小缎,我宁愿你像白娘子一样拥有无边的法力,向我的脑袋里推进去一个忘字。”
我一直都认为最幸福的一种疾病就是选择性记忆。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病理名词还是很多年之前,当时就想,记忆可以由自己选择,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记住想记住的,遗忘不想要的。多美好、多幸福。那还何来烦忧?
总是很佩服那样一种人:洒脱的近乎没有人情。拿得起、放得下,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任何事情,总是能由自己控制。不会身不由己。可是我做不到。最起码关于展翔是我做不到的。
我们住在束河,因为小缎喜欢吃束河的苹果,但却每天到丽江古城里闲逛。
去万古楼,我们两个并排跪在大殿的神像前磕头。有一位老人,在身旁拉着二胡为我们唱经。
看着供奉着的神情肃穆的神像,看着神像那洞察世间万事的天眼,心里的忧伤,一片一片,眼睛里,竟又蓄满了泪水。
老僧人闭目念道:“世间万事,皆有因果。今生之苦,乃还前世之债。姻缘宿命,不可强求,亦不可推脱。顺其自然,一切皆会水到渠成。若他日有轻生之念,万不可为之。否则,六道轮回,将受尽万般苦难。世事变迁,因缘际会,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看着他,我已经泪流满面。他只是闲散的拉着二胡,发出如诉如泣的乐声,闭紧的双目,不曾张开。
两年后,我才知道,他看透的岂止是我身上的情与爱,还有,生与死。他后会有期的预言,竟真的实现。
小缎把我拉起来,可我虚弱的已经爬不上五层高的万古楼。
在一处僻静的凉亭,我开始向小缎讲述关于展翔的往事,伴着肆意淌下的眼泪。
小缎,我给你说一个故事。
有一个小女孩,七岁那年遇到一个大男孩,按辈份,她叫他叔叔。开始的时候,小女孩在异乡很孤单,能陪她玩耍逗她开心的,只有叔叔。小女孩就很依赖他,喜欢他,在还不知道情爱为何物的幼年时代。
又过七年,小女孩十四岁,她的叔叔也已经二十一岁,成长为一个有着温暖笑容的翩翩男子。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她爱上了叔叔。叔叔对她说,要等她长大,等她长大了,叔叔便会找她。她记住。永远的记着了。
可是等到女孩终于长大,明白了情为何物,对叔叔的爱恋,因为加入了无法抑制的思念与仰慕,更加浓烈。只是,她的叔叔,不知去了何处,不曾找过她,哪怕一次都好,都没有。她很受伤,却又很倔强,逼自己不去向他人打听关于他的消息。她认为,要用自己的提醒唤起叔叔曾经的爱恋,太没尊严。她已经大了,知道人活一生,需要自尊。莫名其妙的自尊。
女孩工作了,却意外和叔叔重逢了。在同样的时间,他们服务于同一个公司,朝夕皆见,却远在天边。她不曾向他表白,自己一直爱着他,无论是年少的他,还是如今的他,她都爱。她哪有办法不爱呀!
可她终究那些和爱情有关的甜蜜的话,女孩都没有说出来。因为,女孩曾经在一个不经意,知道了叔叔另有所爱。所以她不说。她的理智,是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莫名其妙的自我保护。
有一天,叔叔说到结婚。她说恭喜。
后来,她辞职了。
现在,他和她,天各一方,山高路远。
我的话音刚落,小缎就跳了起来,嘴里叫嚷:“什么嘛!哪有这样的女孩子,太自虐了!她以为她是谁,情圣啊!话说看到这种闷葫芦矜持的要命的家伙,我都想把她拉过来,我捶我捶我暴捶她一顿!说出来会死呀!真是的!太让人生气了!!!呜,我要被气死了。”
“故事里的女孩子,就是我。”
她蹲在我的面前,仰头看着我带泪的脸,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定要故事,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她握住我的双手,我伏在她的肩上,痛哭失声,不再强装。
而在我为爱伤心的同时,一个让我和展翔的关系迅速发生转变的计划,已经在小缎的脑袋里形成。
我们的生命里,有时候会遇到这样一些人,她们被称为贵人。因为从她们的身上,我们得到了福祉。
小缎就是我的贵人。我和展翔的贵人。
飘逸262
发表于 2009-6-4 22:54:35
35.
2007年04月16日,丽江是雨天。
小缎留下一张纸条,消失了。
纸条的内容是:妞(她总是称呼我妞),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哇哈哈,你在客栈呆着,哪也不许去。有一份神秘大礼送给你。
我捏着那张纸条,有些茫然。
接近中午的时候,手机却接到一个电话,那个号码,是属于展翔的。可是这个新的手机号码,公司的任何人都不知晓的,连父母都不知道。他怎么会?
我犹豫着,有些无措。铃声固执的响着,我摁下通话键,并不曾说话。
他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犹如是从天际,飘飘荡荡,穿越时空般传来。
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失声尖叫。
他说:“我在束河古镇的大门口,你来接我。”
我使劲掐自己的胳膊,面对巨大的喜悦时,反而生出的疑虑。我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直到他站在我的面前,我抓住他的袖子,心里说,真的是他了!
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他的行李,落在了地上,他要腾出双手,拥抱我。
拥抱。该是上天对人类的奖赏。真好。
在游人穿梭的束河古镇大门口,我们坦然接受着别人投过来善意的目光,拥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只要拥抱就好。
如果,如果我们没有未来,那我也要在今天,与你相爱。哪怕不要长久,只要一刻也好。不想明天,也不用作出任何规划。
爱过,就算一个转身,就粉身碎骨。我也再所不惜。
命中注定,你是我今生无法解除的魔咒。
我带他去我和小缎常去的餐厅吃饭。
我们去攀登万古楼。一路牵手,不曾松开。
坐在万古楼被雨水冲涮得干干净净的台阶上,我靠着他的肩头,微闭着眼,一动不动。
下面,是整个丽江古城;远处,是云雾迷漫的玉龙雪山。
丽江,这个神奇的地方,每天,有多少情节不同的故事,这方还没谢幕,那厢又拉开了重重帷幔。在这个和爱情息息相关的古老城镇里,精彩上演,永不间断。
他在我耳边,轻言细语的说话:“小翎子,你那样走掉,都不怕我会担心,会生气?
“直到你离开了中山,我都不知道你辞职的消息。我让助理把一份资料传真给你,才听他说,你已经离职。
“当时,我的思维,停顿了片刻。你知道,从小到大,我都是坚强独立的生活着。可是,听到你走,还会失态。
“因为不知道,你的不辞而别,意味着什么。
“其实,初回国的第一天,在大街上,我曾偶然遇到你。我坐在车里等绿灯,你和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肩并肩走在一起,你笑的真好看,手里还捧着一束花,红色的玫瑰。你们走的很慢很慢,周身有一种叫作和谐的光芒笼罩着。当时还不太确定,你和他的关系。直到几天后的元宵节,我特意去饭堂吃饭,想和你聊聊。你却客气的收拾好餐盘说‘请慢用’,然后潇洒的走掉。我旁敲侧击的向经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员工,对,叫小秦的,向她打听,她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人很不错,家镜也好,对你很体贴。
“我有多难过。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告诉过你,你长大后,我会去找你。你肯定在心里责备我,怨恨我,没有与你联络。所以,是我的错。
“我甚至想,是不是随着你阅历的增多,你的爱,也会改变。毕竟,我们年龄相差很多,何况,还有叔侄的辈份。当我准备走入人生的秋季,而你,却还在春天最灿烂的阳光下,摇曳多姿。
“那年愚人节,我收到一束没有署名的花,你还记得吧,那个什么夏雨荷,还以为是你对我所做的暗示。心中竟然欣喜,特意留到晚上,询问你之后,才知,不过是她们捉弄人的把戏。那一刻,很失落。
“我希望你幸福。和相恋的人在一起,拥有让人羡慕的地位,不必为生计奔波,不必受金钱所累。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够幸福。一直幸福着生活。就算从此你的生命中,再没有我。
“可我管不了自己,总想看你,想抱抱你,想和你一起散步,一起吃饭。想你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是和我一起度过。直到我们都很老很老。
“在你的面前,我不用掩饰,不用维护什么上司的形象,吃喝说话,都是最轻松的。甚至可以在有你的地方,短时间就能入睡。可是你都不懂这些。你真是敏感又迟钝。像我一样。
“我想找你,却找不到。问三嫂向你父母要你的新电话号码,她们却也不知道,说你已经很久没打电话回家了。我担心得不行。直到前天,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她说她姓白,叫白小缎,绫罗绸缎的缎。呵呵……”
他的下巴摩擦着我的头发,浅浅的笑了起来,接着讲:“叫白小缎是吧,真该感谢她。不然,我们真是相逢无期了。”
听着他的低诉,想起了小秦,那个在公司里和我最亲近的女孩,会噘嘴、跺脚、生气、捶头的女孩,会从我的餐盘里夹走她喜欢吃的咖喱鱼蛋的女孩,会在阳光下对着旋转餐厅说“等咱有了钱一定要吃完牛排吃海鲜”的女孩,做了桑晨太太的小秦。
小秦,她是最明白我对桑晨的态度,她却在展翔的面前,做出伪证。我领略到,女人,为了爱情,而牺牲的那些真诚与美好。这不是她的悲哀,而是所有陷入对名利追逐的漩涡中的女人,共同的悲哀。
我记起那封被我转发至我私人的163邮箱的信件,她说过,她从来没有掩饰过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她追求公司的每一个未婚管理人员,因为他们有着稳定且较高的收入,是她的明智之举。
我偎着展翔,更加紧密的贴着他。吃语般的说:“我爱你那么多年。可是相见后才发现,你是一只风雨中搏击仍所向披糜的雄鹰,而我只是一个在迷蒙烟雨中哭泣的风筝。我们飞在不同的高度,可以相望,不可相拥。”
他轻轻的叹息,在我的头顶旋转:“我们的名字,早就结下了百年的情缘。翎翙,展翔,我们如若没有了对方,谁都飞起来的。”
我仰起头,问他:“爱我吗?”
他拉起我向下跑,直跑到古城入口的水车旁,那里,有卖东巴许愿风铃的摊位。他买下一个,在上面写字:
展翔爱夏翎翙。
他小心的把风铃系在一个结实的地方,我把头放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幸福的叹息。
如果此刻,让我立即死去,也是值得,也满足了。
我注定,有你才能活。
飘逸262
发表于 2009-6-4 22:57:56
36.
下午时分,小缎兴高采烈的打来电话,说在一米阳光鱼府等着我们。
当我和展翔坐到她的对面时,她手忙脚乱的再把展翔拉起来,不顾店里他人的侧目,噼哩叭啦的讲了开来:“叫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让妞儿迷得荤七素八!啧啧,还真是一表人材。那啥,介不介意多娶一个噻?”
展翔的眉头纠结在了一起,我咬着下唇笑。
小缎一拳打在展翔的左肩:“问你呢!如果不介意,把我也一同娶回去得了,我刚今天想结婚呢。”
展翔双手抱拳,盈盈施一礼,说:“小生求之不得!”
小缎却不乐意了,哇哇大叫:“什么嘛!你说这种话还要不要脸?你要说除了妞儿今生不再看别的女人一眼!这样才对得起人家的痴情嘛!”
我说,“得了吧,你快坐下吧,没看到别人都在瞅着你吗?”
她坐下,只是嘴里并没停止:“唉,大叔,你知道我为了找到你花了多大力气吗?妞儿不肯说你的电话,她手机里的电话薄存的名字都是代号,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懂。我根据她说过的话,概括出一个大致的位置,在网上查地图查号码奋战了三四天,光打114的话费都够买八百匹布了!我容易吗我?说吧!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吧,告诉你,本小姐胃口大的狠呢!”
展翔把菜谱推到她的面前,说:“白小姐尽管点。”
“你以为请本小姐吃一顿饭就行了吗?本小姐有那么好打发吗?”
“你想怎样,但讲无妨。”展翔竟当真了。
小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伏在桌子上,双肩乱颤,花枝招展。
我告诉展翔:“她给你贫嘴呢!”
展翔把嘴凑到我耳边轻语:“生日快乐。”
我才忽然想起,又到了我的生日。25岁了。
他再说:“准备了礼物给你,在行李箱里。”
果然,吃完饭回到客栈,他敲开我和小缎的门,送进来一个文件袋,我疑惑的打开,抽出。绝没有想到,里面装的竟是我留在怡人阁的字!!!
一张又一张,同样的大小同样的规格,同样的洁柔面子古老香味的纸巾,蓝色的字迹,有浅有深。我无声的揽着他的腰,贴近他。
小缎说:“你们照顾一下孤家寡人好不好!别太肉麻!抵制亲热!”
展翔笑着退出去,我送他至门口,他用手掌,抚摸下我的头顶,一如旧日。
我和小缎趴在床上,看我写下的那些细腻的心事,千千相思,赋予文字。
小缎一边看一边感叹:“妞儿你太能忍了!要我早跑到跟前告白了,管他心里咋想的,要死就死,要生就生,这样太憋屈了吧!哇哇哇,受不了爱不了!”
“所以喽,这个世界上,有你这样的人,就有我这样的人。因为人与人都不相同,所以才人心难猜;因为难猜,所以人的感情才更丰富。”
“那啥,这些东东他怎么找到的呀!”
我停止正在翻页的手,是哦,他是如何找到的呢?这本是我的秘密,无人知晓的。
我摇了摇头,小缎拉着我去隔壁敲开他的门,大喊:“大叔,开门,开门,大叔!”
他打开门,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上,脸上还有未擦净的水珠,穿着睡袍,浑身是沐浴后的清香,大大方方的接受着我和小缎的目光。我脸红的低下头,小缎若有所思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后给出评语:“那啥,还挺性感。都说男人不经意的扯下领带或者解开第一颗衬衣的扣子还有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最性感,原来是真的。哎,大叔,给你商量个事儿呗,明天你穿衬衣,在我面前不停的扯来扯去,让我也过过眼瘾,OK?”
展翔露齿一笑,说:“那你问问你的妞儿愿意不愿意吧。”
他再问:“啥事儿?”
我把那些纸巾捧到他的面前,问:“这是咋回事?谁告诉你的?谁给你的?”
他让我们进房间坐下,接过那些纸巾翻看着,轻描淡写的讲了起来“知道你离开中山后,给三嫂打电话,她告诉我,你回了老家,你妈妈正在帮我用土法治疗眼病,并且有了效果。她还说,你会在老家住比较长时间。我稍稍安心了下,本想等到春节假期结束后回去找你。你知道,年关营业部都不能休息的。只是没想到,当我所有安排好,欲动身出发时,三嫂说你提前走了。我很懊恼没有早些找你。苦闷无法排解,让我很是疲惫。找不到你的联系电话,任何人都没有。你以前的电话一直是关机,我发了很多条消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有一次回厂我问小秦,小秦说你走的那天,在怡人阁吃饭还是用的旧电话。我就突然想起你带我去过那个餐厅。总觉得在那里,会找得我想要的一些答案。是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虽是直觉,却真的很灵。
“在怡人阁,我问一个服务员,认不认得一个姓夏的客人,应该是经常来的,是一位头发长长的女孩子。他说不认得,他刚来的。我让他找一个工龄最长的工作人员,他就叫来了一位姓夏的经理。
“他询问我和你的关系。我不懂什么意思,所以只说是你的叔叔,以前一起来过这里的。现在你失踪了,家人非常担心,因为你经常来这里,希望可以打听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相信了我。回办公室拿出了这些纸巾。他说他每次都把你的字保留了下来,不是按照餐厅的规定,三日后丢弃。为了表示感谢,我也给了他一点心意。”
小缎边抹眼泪边说:“太感人了!大叔你太帅了!”
我走到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有泪落下。
他为我拭去腮边的泪珠,轻抚着我的头顶。是抚摸婴儿般的力道。
小缎把那些纸巾抱在怀里,拉着我回房,边走边哽咽:“别太亲密,小心火上来了。”
我的眉头拧成川字:“你还真是什么都懂!”
她却悲悲凄凄的答道:“你别瞎想。我是很纯洁的。”
到底是谁在瞎想?!
飘逸262
发表于 2009-6-4 22:58:29
37.
展翔有九天的假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三个,会坐在束河的一家露天酒吧里,大杯喝水,小杯喝酒。有时候会说一些话,有时候什么都不讲。
和展翔并排坐在秋千上,头靠着他的肩膀。静坐,一个上午,一个下午的坐着。我仿佛能够听得到时间走过的声音,像涓涓细流,不紧不慢,不缓不急。不管世人有多少种遗憾,多少种请求,多少种祈望,它都义无反顾的从人们的身边走过。
此刻,因了身边这个人,我不再感伤。满满的幸福,充溢着心房。
我看着白小缎穿着民族味很浓的裙子转圈圈,按她的话来说:“来丽江就要艳遇嘛,否则多亏!”
我指着她对展翔说,小缎真是我们的贵人。
他点头,把我的手握的更紧。
不仅是因为丽江是和爱情有关的地方,更是因为它是陌生的古镇。因为我们久别重逢后的甜蜜是那么那么的多,所以,我们毫不顾忌的享受着,恋人间的一切美好。
丽江,有着最宽容的环境。让人放下戒备,享受轻松。小缎编造着各种各样恐怖的故事来应付上来搭讪的男士们。看着他们落荒而逃会在后面放肆的笑。
我取笑她说,你可真无聊。她便会瞪大眼睛装出无辜的样子申辩:“我不就穿着旗袍高跟鞋爬了一次万古楼又没让你背着扛着挟着抱着我多么乖巧伶俐惹是生非要不咱骑自行车去白沙吧那有座桥听说是八百多年了八百年得有几个轮回呀真真真太让人生畏啦!”展翔突然抬手指向一棵树说,看见了吗白小缎,那树有一千二百多年了,你再给给它吹口仙气它就成精了。
小缎就真的跑到那棵树旁,鼓起腮帮子,呼呼吹气,然后挠着头说,没成精呀。
我们就乐作一团。
闲逛。每天都如此。没有任何压力。也什么都不想。闲散着逛来逛去。第四天,在我们把丽江的道路踢坏之前,终于还是转移到了白沙。我们蹲在白沙壁画前的地上,学写古老的纳西象形文字。展翔用三种语言向来自八个国家的十一个游客讲解白沙从而得到了不少的报酬。我和小缎手捧着钞票狂乐,小缎说大叔你在这搞个副业算了。展翔疑惑的望着我们说,这么久了你还不想走吗?难道还想住下去吗?
还不及答话,他突然又生出欢喜。拉着我们去车站,坐车去瑞丽。买勐拱的翡翠。我的是个吊坠,换下了那个陪伴了我诸多岁月如今而是黄灿灿的乾隆通宝的铜钱。展翔把铜钱收进口袋,说两个在一起,就不孤单了。小缎的是个手镯。按小缎的话讲:“这是我应该得的,怎么说我也是一红娘嘛!”
第五天小缎突然走了。在一张很破的纸上留了句话:“妞儿,要幸福哦!”
小缎走的第二天我们也走了。虽然展翔的假期还没有结束。
短暂的浪漫过后,我们总归要面对平凡又琐碎又磨人的生活。
在世俗里,食尽人间的烟火。
飘逸262
发表于 2009-6-4 23:00:21
38.
我不惧怕生活的平淡。相反的,我总喜欢那种平淡的,静静的,和他在一起,不知不觉中,便是百年。
我们准备回家乡。面对大姑,面对父母。我们要结婚,像任何水到渠成的情侣那般自然。
关于机场的那个女子,我不曾问。他亦不曾提。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曾经在那个地方,遇到过他。而且,是和别的女子。而在我看来,此时他在我的身边,已经足够了。不管他的情感有怎样的过去,我都只会更加爱他。
在候机室,他解下我左手中指上的红线,掏出一枚银戒指(是在丽江被一个卖工艺品的小姑娘推销买下来的),套在我的手指上。我手指并拢,举到他的脸前,晃来晃去,炫耀着。他说:“要一辈子戴着,不许取!”
我嘻嘻笑:“那可不行,这个才三块钱,夏翎翙小姐的身价可是要用钻石来相配的!”
他捏着我的算尖说:“是吗?十克拉?”
我点头。
他做出很受伤的样子,孩子气的噘着嘴,说:“我不娶了还不行吗?”
“你敢!”我轻拍他的头,他捉住我的手,放在嘴边,求饶道:“不敢不敢!一定娶一定娶!”
“哼!你以为只要你一个人看得上我呀?你太低估你侄女的魅力了!你信不信,我现在站起来喊一声,谁想和我结婚,保证可以起立一个排。”
他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就像,就像在公司的月度早礼会议上,从容不迫,语调轻快的说:“大家好!旁边这位小姐是我侄女,她想结婚了,有没有想娶的?没有呀,那就再附送一辆车!”
看报纸的抬起头,玩手机的抬起来,就连登机口的工作人员也盯着这边看。大家善意的笑着,旁边的一位婆婆伏在听力减弱的老伴耳边,大声喊道:“老头子,那边有对小两口耍花枪呢!”
所有的人都笑了。
我在笑声中双手捂脸,边笑边把头放低,低到膝盖上。
展翔拉掉我的手,愁怅的说:“咋办呢?除了我还真没有人愿意。唉,我就行行善,把你收了算了。”语气里,是满满的委屈。装出来的委屈。
我乐不可支,拉他在身边坐下,轻轻说:“谢谢叔叔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了牙齿也不忘。拒绝你吧,怕你受伤。所以,还是我勉为其难,成全你算了。但是你要记得,以后来剪刀石头布的时候,不许赢我!”
他说好好好,只要你不一直出石头。
我说:“就算我出石头,你也不能出布,只能出剪子,知道吗。”
话没说完,就赖皮霸道的向他身上躺。
我真的好喜欢依偎着他,靠着他,抱着他。只要挨着他,我便会心清心明。无烦无忧。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是美的。不必担心,亦不用害怕。他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就是可以让我心安。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看各种各样的杂志,在别人的故事中沉睡、再醒来。重复着过每一天的日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发愁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呢?一秒一秒、一分一分。不再像以前那样,困惑时间怎么会过得如此之快?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我竟这么快就要老了。
没有悲伤,没有大喜。只有浅浅淡淡的甜,很轻柔的喜悦感,像棉絮般柔软,在我的心脏上跳舞,庠庠的,但是很舒服。
我告诉他,当初他看到的那个和我并肩而行的男孩,就是小秦的丈夫。
他喏了一声,便不再问。
我们聊起学校的一些建筑,讲五大道两旁的梧桐树。他说,五大道留下了他不计其数的脚印。他大学期间的兼职教课的家庭,就在市政府的附近。那里有成排的梧桐。每当在夜晚一个人踩着单车,匆匆返校。总会想起昔日的那个小小女孩。想着她给他的温暖,在他尚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时代。想她走了很远的路烫红了手只是为了让自己吃上一点营养的食物。一路走一路想,回忆铺满了长长的街道,一层又一层,接近云端。
“你都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苦。”他反把头枕在我的头上,轻言:“特别是三嫂没有去之前。大哥二哥两家对我的态度,连对拣回家的狗都有如。因为家穷,三哥没能娶亲,心中苦闷,整日借酒浇愁。对我也是不理不睬,如果不是碍于村长的权威,可能我都活不到现在呢。还好,三嫂来了。对我来说,三嫂既像母亲,又如姐姐。父母去世时我还很小,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没印象,也就没有留恋,没有盼望。所以三嫂不仅是对我最好的人,她还是改变我人生命运的人。没有她,我们不会遇上。没有她,或者,我现在光棍一条,赤着脚在田里插秧。”
他苦涩的笑了出来。我用手揽住他的腰,紧紧的。心中的疼,一点一点的扩散。
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长时间的沉默。
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着或多或少难以回首的往事。那些苦涩的记忆,犹如刺青一样,深深的刻在我们的皮肤上,无论怎样擦拭,它都颜色如故、清晰依然!而展翔的伤痛,却是比刺青更为深刻,在他还只有几岁的时候,它已经烙在了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深深的烙上的。深入骨髓,痛彻心扉。这种种,在他的心中结成了一个难解的结。
感谢命运,让我们遇到。让我,可以在他凄楚的少年时代,奉上我诚挚的温暖。可以陪着他,分担忧伤。
飘逸262
发表于 2009-6-4 23:01:01
39.
4月21日,我们回到安徽。
在回来的飞机时,我还在忧心,该如何面对大姑,面对家人。我甚至开始试着组织可以说服她们的语言,来成全我们。虽然,展翔一直都是笑着的,但是通过他握着我手指的力度,我清晰的感受到,他,亦有同样的担忧。
怎么会没有呢?!在那样守旧封建的中原农村,姑侄出嫁同一对兄弟,在乡里人看来,该是多么滑稽的事情呀!保证不出三天,十里八乡的人家,皆已传遍。爷爷肯定会气的拿拐杖追着我们打,来打断我们的“伤风败俗”的不伦之恋,在他眼中,没有比这更加难堪的事情了。
我们都做好了准备。做好了面对暴风骤雨棍棒夹击的准备。我试着问展翔:“如果家人不同意怎么办?”
他说:“没有不同意的父母,只有不坚定的女儿。”
我朝着他皱鼻子。其中心里也知道,坚持到最后,从来都没有赢得过儿女的父母。我问出这样的话,只是想让他说出让我开心的句子。
这些,都是我们在心中想过多遍的,想出对策的问题。只是,现实永远比人心所想更出乎预料。
我们绝不曾想到,回去后,我们面对的不是大姑的责难,不是大家的批判与怒气,而是,她的奄奄一息、病入膏肓。
走进那个记忆中的小院,有恍若隔世般的遥远。略显破败的院墙上,有燕子衔来的种子落在上面,长了一蓬蓬的杂草,在春天的风里,东摇西晃。当年的那个结实的石头房屋,如一个走入暮年的垂垂老者,沉重安详的伫立在那里,庄严肃穆。静悄悄的院落里,散发出的浓浓的中草药的味道,无端端的,让人突觉难过。
展翔喊着三嫂、飞扬绕月,大姑却并没有应声而出。出来的,是一个面色呆滞,毫无生气的苍老男人,细辩,才看出有姑父的影子在里面。
他说:“小翔子回来了。”
他甚至都没有望一望展翔身边的我。他的目光根本都没有集中,散漫的飘忽不定的转来转去。展翔拉着我走到他面前说:“三哥,你看这是谁?”
他的魂魄终于回来一分,有些怔怔的望着我,像在搜寻极其久远的记忆,但,终于,他放弃了不可能成功的继续搜寻,不再看我。
我叫他:“姑父。”
他的泪,迸涌进混浊不明的眼睛里。他看着我,不停的流眼泪。
展翔焦急的望向屋里,问:“怎么了?三嫂呢?”
“她在屋里躺着呢。病啦。”
我们急急的走进屋里。那个被一床薄被掩盖的身体,那么小,可以想见骨瘦如柴到何种地步。露在被子外面的脸,是土地的颜色,腊黄腊黄的,没有血色,没有生气,没有本该在春天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那就是大姑了。
展翔在她面前轻声的叫着三嫂,她并没有睁开眼睛。
姑父进来了,说没用的,又昏睡过去了,不知道又要啥时候醒。
姑父倚着门,接近虚脱的身体需要门框的支撑,方能和我们对话。他都忘了,要招呼远处来的客人。
在一种强大的悲伤面前,谁还能够维持着不为物喜不为己悲的若无其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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