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2:51

搜神篇
第十章 惊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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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样才配称一条死路?
   世上有许多林林总总的死路,相信没有一条,能像聂风如今滑进的路更配称一条死
路!
   因为这条路,除了会有令人致死的凶险,还有两个已死的人——白素贞与法海,会
在这条路的尽头等待着进来寻死的人!
   试问,这条路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是一条死路?
   聂风又在这条死亡甬道内向下滑行了三炷香的时间,久久犹未至尽头,看业这条死
路,比适才那条地道还要深长许多许多。
   聂风愈向下滑愈是怀疑,这样的一直向下滑,似乎真的漫无止境,难道真的要滑至
“地心?”
   传说“地心”是地之心肺,满布火热岩浆,这些岩浆奇热无比,遇物即焚,世上无
一物能不给焚至灰飞烟灭;地心,也许正是传说中的阿鼻地狱。
   而聂风愈向下滑便感到愈来愈热,脚下似乎有腾腾热气而上,他只要把手中那早已
熄灭的火把向甬道中的石壁一插,便能顿止役身形退走;然而聂风并没有回头的意思。
   既然已经到了此时此地,他坚决寻个水落石出,更何况如今寻找盂钵已非他一人之
事,还有其余两名紫衣人觊觎这件宝物;若他抽身而退,盂钵势必落人此两人手中,这
时给他们拥有此超级武器,也不知武林会如何大乱,也许甚至比雄霸得到盂钵更乱!一
想起适才那两个紫衣人,他虽然从没见过他们,惟聂风肯定他们一定是无双城麾下其中
两大护法——魅影、心魔!
   闻说无双城有三大护法,大护法“释武尊”,说一手佛门绝学“如来神掌”已使得
出神人化,等闲不会出动,只负责协助无双城主“独孤一方”处理会务,地位尊贵。
   而其余两名护法则分别是“魅影心魔”这两名汉子,他们亦可说是大护法释武尊的
左右手,二人除了精于“拳掌腿爪”四种武艺外,还深谙一套“魅影迷心法”,可以迷
雾扰敌心志,直至杀敌方止!
   然而二人为何会来雷峰塔争夺孟钵?难道是奉无双城主独孤一方之命前来?
   那,无双城又怎会知道雷峰塔底会有孟钵?他们又怎会知道聂风前来?
   聂风心念陡地一动。
   难道天下会内有……
   内奸?
   怎会?这次他前来寻找孟钵,纵使是那些替天下会搜罗情报的探子亦不知晓。此事
除他自己最是清楚外,便只有命他前来的雄霸知道,当然还有秦霜、文丑丑与……
   就在聂凤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斗然已滑至雨道尽头,更滑出雨道之外。
   他只感到自己已滑进一个更为广空间,正当他在这广阔空间向下直堕的刹那,他已
同时再以火气魄燃点手上人把,于是这个广阔的空间登时一亮。
   他还未堕至这空间的底部,已于半空把这里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这里是一个比上面那个洞更广阔逾倍的庞大地洞,他更同时瞥见在这地洞的四
壁有七十二个洞口,而离他脚下三丈的地面正刻着一个一丈阔的圆圈;若以他此时下堕
之势,势必会跌到圆圈之上。
   然而就在此刻,聂风摹地有所怀疑,为何此洞的地面竟会无故刻着一个圆圈这圆圈,
会否有什么特定意义?
   他忽然想到,若雷峰塔底真的设有机关,那么,现在该是机关启动御敌的最佳时候
了。
   最接近真相的地方,也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
   既然若顺势下堕必会落在圆圈之内,听风心忖,这圆圈极有可能是一个启动机关的
中枢,于是刻不容缓,鼓动全力于半空中径自扭身,身形一歪,“噗”的一声,他已落
在圆圈之外!
   聂风安全了?
   不!刚好相反!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太聪明,反应和心思也实在过于敏捷,然而雷峰塔底的机关,正是用来对付他这
类敏捷的人物!
   能够滑至这里而不死,绝非泛泛之辈,设计塔下机关的人想必早已料到,故设计得
亦异常聪明,他设下了一个很有趣味的布局!
   如果来人安安份份的落在圆圈之内,也许一切将会没事,他大可在圆圈之内享受片
刻歇息,再细观那七十二个洞口,到底那个会是通向真相之路。
   可是,若来人绝顶聪明,敏捷地选择落在圆圈之外时,那……
   “轰隆”一声撼天巨响!偌大的山洞遽然发生一阵地动山摇,宛如即将崩塌似的!
   不!不是崩塌!聂风可以听见,这阵“轰隆”之声连绵不绝,他以“冰心诀”听真
一点,那并不是一声“轰隆”之声,而是——
   七十一声“轰隆”之声!
   “这是……”聂风很诧异,他游目四顾七十二个洞口,只有一个洞口没有传出“轰
隆”之声,而这个洞口之上,正刻着“白素贞之墓”五个小字!
   白素贞之墓?
   聂风见之不禁为之喜上心头,可是与此同时,其余七十一个洞口的“轰隆”声已愈
来愈响,愈来愈近,聂风还不及展身纵向“白素贞之墓”那个洞口,霍地,其余七十一
个洞口闪电滚出七十一颗巨石!
   七十一颗径阔一丈的千斤巨石,从四面八方向困于核心的聂风滚去,眼看势必把他
辗成肉酱;同一时间,偌大的洞顶赫然亦射下无数森寒短剑,剑密如雨,纵然聂风能及
时跃身这所有巨石之压,也势难避过无数迎头刺下的短剑,这一回他当真上天无路,落
地无门!这果然是一个必杀的——机关!
   他惟一的结局,一是变为肉酱,一是变为刺胃!
   然而,设计这个机关的人虽已相当聪明,但好像还不及听风聪明!因为设计这机关
的人似乎没有想过,这世上会有一招腿招,用在一个善于轻功腿功的聂风腿上,那种威
力是一般人无法想像得到的,纵然是授他风神腿法的雄霸亦无法想像得到!
   那一腿,正是风神腿法最利害凌厉的一式——
   “雷厉风行!”
   危机一触即发,面对大难临头,聂凤依旧神色自若,他仍很冷静!
   这一个必杀机关,即使强如神将亦未必有把握可破,他顶多以灭世魔身震碎三十六
颗千斤巨石,然而余下的石,他亦无能为力!不过聂风看来即绝对的信心!
   就在七址一颗巨石已滚至他身畔方圆五尺之内时,就在铺天剑雨刺至他顶上五尺之
上时,电光火石间,聂风居然凌空蹬出双腿,身形亦闪电急旋,所使的正是——
   “雷厉风行!”
   这阵急旋之快之劲,已融合了聂风过往学自鬼虎与聂人王的身法,故这招“雷厉风
行”在聂风腿上使来,威力又与雄霸所使的异不同;顷刻之间,聂风愈转愈快,人已身
化一阵旋风,脚更加同一根巨赞……
   “刷”的一声!聂风整个人已闪电赞进其中一颗滚近的巨石之内,同一时间,“隆”
然一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七十一颗巨石终于全部撞在一起,所发出的震撼力与巨响把山洞亦激荡簌簌摇动,
而此时“叮叮当当”的铁石碰击声也响个不绝,中机凶所有利剑已如雨插下。
   好一个聂风!他居然在这危急存发间,想出这样一个脱身的方法!
   不错!只要能赞进其中一颗巨石之内,那这颗巨石就会变为他的护甲,为他挡去从
上刺下、无法可避的利剑,更会为他解去被其余巨石压成肉酱之险!
   好一个比布局者更聪明的方法!看来;聂风在这五年朵内已经成长了,他的心思,
他的武艺,已经跃进何止数借?
   为免机关迭出,聂风在巨石内待了良久,终于再次赞出石外。他手中的火把又已熄
灭,洞内充斥着一片无边黑暗,他遂再以火摺子点燃火把……
   当火光一亮之际,他了瞥见地上布满利刃,和那七十一颗巨石已如被堆成迷宫般静
止不动外,他还看见一股绿色的迷烟复再于洞内弥漫……
   “什么?是魅影迷心法?他俩又已追来了?”
   是的!就在聂风于石中避过一切危机之时,他俩又如冤魂不息般追来了!
   聂风不想再与他俩纠缠下去,然而就在他游目扫视,想找回适才那个“白素贞之墓”
的洞口时,霍地,十条人影自迷雾中扑出!
   是十条紫色的人影!
   十条紫衣人影如狼似虎向聂风疾扑过来,聂风知道这一定是“魅影迷心法”的杰作,
但他霎时间不敢肯定到底十人全是明,还是当中真有那两名紫衣人——魅影心魔?
   他惟有纵身急拔而起,避开了十人联手一击,可是就在他身形着地之际,十人又再
回身向其疾攻。这一次,聂风感到再不能长久避下去了,就在此弹指之间,他纯熟地以
“冰心诀”平定心神,静心一听,立听出来袭的只有其中两道劲风。
   他绝对不想与他们久缠下去,这只会不断消耗他的时间与精力,故此他这次再不留
情,鼓足七分功力紧于双腿,忽地凌空一踢,踢出他的雷霆一击!
   “彭彭”两声!其中两条紫衣人影胸膛当场中个正着,二人也没料到聂风居然能在
弹指之间已辨出其真身所在,故亦没有全力防卫。这两腿委实中得不轻,二人胸膛传出
“功勒”的肋骨爆碎声,顿时口喷鲜血,抽身而退,消失于迷雾中!
   聂风不禁吁了口气,他心知二人这一中腿必定受伤不轻,纵使不立即知难而退,至
少也需一个时辰方能回气再来。
   一个时辰,已足够他走进白素贞之墓寻出真相!
   然而正当他在绿色的迷雾中寻找那个墓穴洞口的刹那,他斗地又听到一阵异声,一
阵令人听来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种声音,就像是野兽在吸吮着浆液的声音!
   听风愈听愈觉诡异,不期然朝着声凌晨出处步去。
   声音,是在其中一块巨石之后。
   聂风一面走近一面全身崩紧,凝神戒备,因为他的心不知为何猝地跳个不停,好像
在告诉心的主人,这颗巨石之后,有真正的危险!
   真正令人死亡的危险!
   然而聂风还是不由自主地向石后步去,他似乎要看个水落石出。
   他终于看见了一些他本来想看的东西,在看了后却又知道不该看的东西!
   赫见巨石之后,竟然有一个头发半红半黑的古怪男人,正把魅影心魔其中之一硬生
生提起,那血红的咀唇,正印在他眉心之间,吸吮着他的脑浆!
   而魅影心魔另外一人则早已倒毙地上,眉心之内早被吸个精光,惨已遇害,一双眼
睛还睁得老大,也许他根本从设想过,世上竟有一个如此恐怖的恶魔!
   聂风能以七成功力将魅影心魔踢伤已是异常不凡,但此人居然可无声无息的一举残
杀二人,二人却连“哼”一声的机会也没有,可想而知,此人功力之高已匪夷所恩。
   是的!他是恶魔!妖魔!狂魔!
   他有一个世人千秋万代者应记着,却又害怕得很想撤底忘记的名字,他叫——
   神将!
   聂风怔怔的瞪着神将,他在凛然之余,心中更闪过一个念头:眼前如此恐怖的景象,
会否又是魅影心魔迷心法的另一条作?会否又是一个令人迷惑的骗局?
   神将终于把第二个紫衣人的脑浆吮个精光,横手一挥,把他的尸体如废物般丢在地
上。
   他的嘴角仍在渗着脑浆,一身邪艳的血红战袍,把他的脸映照得更为邪恶,他的一
双眼睛冷酷的盯着聂风的眉心,异常贪婪的道:
   “白素贞的墓经己在望,寻宝游戏即将结束了……”
   聂风心知不妙,他逐渐感到眼前的并不是幻觉,因为他可以感到一股绝世高手的杀
气正在重重笼罩着自己,魅影迷心法只可衍生幻象,却不能无中生有一股超级杀气。
   神将的杀气渐渐把聂风压得透不过气来,惟聂风始终处变不惊,他冷静的问:
   “你到底是谁?”
   神将邪邪一笑,道:
   “嘿嘿,聂小子,念在你替我破了这个我亦无把可破的机关,我姑且就在你死前让
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
   “神将!”
   “将”字一出,神将已身声动,指随身动,一指向聂风眉心戳去。可是神将虽快,
聂风亦不慢!此时也顾不得手中火把,立把火把丢到地上再飞出一腿!一指一腿硬碰,
神将指头顿被聂风扫开,然而聂风反被神将强蛮指力震退半丈,霎时一阵!
   “啊!适才一腿我已使了五成功力,虽已把他的指扫开,但他仅是轻轻一指己具有
如此强横的反震力,功力看来非同小可!”
   火把犹在地上燃烧,映照得神将的脸倍添狰狞!
   心知罕见的强敌当前、聂风不禁更凝神戒备,面容更为冷静,注意着神将每一动作,
因此心知对手内力之强恐怕比自己胜出许多,故他必须于对手出招前展身攻击!
   不过神将反而一派悠然自得,一边以手指把溢出咀角的脑浆揩抹,再以舌尖轻舔指
尖的脑浆,恐怖而妖异的道:
   “多可惜!在本神将的眼光看来,以你这样的资质,相信不出五年一定可晋身五大
绝世高手之列,可惜,即使我想放你一马,我的肚子却不允许……”
   他说着紧紧盯着聂风,一字字道:
   “适才那两个紫衣脓包的脑根本毫不美味,我最喜欢吃的,是你这种既聪明而又冷
静的人的脑浆……”
   神将语声未歇,倏地复再纵身一闪,他赫然消失了!
   聂风一点也没有咋大,因他向来以快见称,他早知若一个人的速度快得超过了肉眼
所能捕捉的极限,便会像神将一般消失!
   可是肉眼所难捕捉的,我的心却可捕捉!他早以“冰心诀”静心细听,他已听出神
将已绕到了他的身后,正挺指向其脑后袭击!
   神将快,但快毕竟非他专长,他的专长是强横的灭世魔身内力,而快却是聂风最大
的专长,所以,他比神将更快!
   “伏”的一声,聂风身形向前一俯,神将的指已然落空,更重重插在聂风面前一颗
石之上。
   “轰”然一声刺耳响声,巨石在神将一指之下顿被插爆,迸碎当场!
   眼见神将这一指非同小可,聂风不由分说纵身扑进犹在洞内飘漾不散的绿色迷雾中,
顷刻消失影踪。
   神将一双残酷的眼睛在迷雾中一面左右扫视,一面涎着脸道:
   “聂小子,我真是人小觑你了。想不到你比我更快,但若你能主动出来给我一饱口
祖国的话,我保证,一定会给你死得舒舒服服的,哈哈……”
   今日,不单盂钵即将到手,而且一想到聂风那看来异常美味的脑袋,神将口中的涎
沫已不禁流了出来,一一滴的落到地上,发出了“滴答滴答”的恐怖声音!
   步步惊心!
   然而就在神将想得眉飞色舞的刹那,一条人影赫然从他眼前的迷雾中闪电凌空飞身
扑出,像是鼓足了十成功力,向他胸膛作出最全力、最致命的一击一一一
   “雷厉风行!”
   “当”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绝响!聂风这催连十成功力的一腿已结结实实的蹬在神将
的胸膛上,他终于踢中了他的要害!
   这一腿,聂风已预计能把神将胸前的战甲踢碎,再重伤他的心肺!这一腿,即使神
将不重伤亦会五脏六腑血气急涌,气衰失调而昏倒。
   然而可怕的是,一切聂风预期会得的成果全都没有发生,神将只是给踢飞一丈,跟
着便沉马站稳,胸前黯黑的战甲非但没有半丝损毁,就连半分凹陷亦没有,也不知他身
上的战甲到底是何种奇异金属所铸!
   到了此刻,聂风蓦然后悔自己为何一直都没再回凌云窟寻回他踢进大佛壁内的雪饮,
若然他此刻宝刀在手,加上他偷学自其父聂人王的刀法与他非比寻常的快,即使神将如
何内力强横,也必须对自己避忌三分。
   赤手空拳的拳脚比斗,除了快,最重要的还是雄浑的内力,聂风此时的内力虽已今
非昔比,但比诸神将,还是对他极度不利。
   拼尽全力的一腿不能一举得手,聂风真气一滞,身形已自半空急堕而下,反应亦因
内力不继而有弹指间的缓慢,但,神将正神元气足!
   他就乘着聂风这稍瞬即逝的迟缓中,身如疾电急射上前,一爪紧扣聂风咽喉,一指
已高高挺起,狞笑道:
   “哈哈!聂小于!你始终还是要当老子的晚餐!认命吧!”
   “吧”字甫一出口,神将食指又雷霆万钧般向聂风眉心直戳,聂风咽喉被其紧扣,
根本无法挣脱,眼看他势必被戳破眉心,他死定了!
   但就在此毫发之间,他霍地又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
   “妖孽”。
   多么直接简单的斥骂!声音由远至近只是电光火石间的事,而这个声音更蕴含一股
冰冷,一股聂风似曾相识的冰冷……
   可是神将的食指已如雷电般戳至他眼前半尺,这样短的距离,他根本逃不了,也没
有人可救得了他!
   不!还有一个人可以救得了他!
   而且这个人亦是一个应该救他的人!
   因为,聂风与他早已注定不能在此刻死去,他俩的命运早已被一句“风云际会浅水
游”的说话所注定,他们在以后的日子还要一起井肩作战,对付他们须要对付的人!
   “波”的一声!一双粗壮的掌斗地挡在聂风眉心之前,神将的食指登时遭硬生生震
开;同时之间,聂风又听“功勒”一声,侧乎来人又以掌劈在神将臂骨之上,神将紧扣
聂风咽喉的手顿亦松开,聂风当场脱险,随即后撤!
   因为他要瞧个清楚,到底是谁有如此强横的内力,可以在临危间以掌挡住了神将的
食指,更能击脱神将紧扣聂风咽喉的手?
   可是就在聂风撤至半丈之外时,他依旧无法瞧见此人是谁,只因这个男人正背向聂
风,面对神将,而且此人背上还背着一个以竹搭成的竹架,竹架上更牢牢紧着一个头上
蒙上白中、全身白衣的人,也不知是死尸抑是活人?
   只知道那个白衣人所穿的是女性衣饰,显然是个女子。
   而神将乍见那个男人出手相救聂风,看来亦甚惊讶于他的力量,愕然间:
   “是……你?你终于也来了?”
   但听那男子又再冷冷道:
   “神将,今日,我一定要你受到
   应得的惩罚!”
   神将闻言意态更狂,聂风发觉这狂魔眼中竞崭现一丝莫名妒火,如疯如痴的笑道:
   “好!敢为她来雷峰塔送死,你总算没辜负她对你一番传功之情,我神将即使与你
势不两立,也为有你这一个情敌而骄傲!”
   情敌?聂风陡地一怔,原来……这个男子与神将是情敌?那,在这男子背上的白衣
女子想必是二人所喜欢的人了。她,为何至今不发一言?
   那个男子骤闻神将此语,却依旧了无反应。聂风只觉此人的冷异常熟悉,可是,这
种熟悉的冷,绝不该仍在世上……
   神将见那男子毫无反应,却不怒反笑,他盯着男子背上的白衣女,一字字道:
   “想不到你今日把她也上下场带来了,好一对至死不离不弃的同命鸳鸯!可惜你们
今生根本无法达成这个心愿,因为今日……”
   “我一定会杀了你!再把她占为己有!你们之间的一切即将到此为止!”
   神将说着立时逞运双掌,猝地暴喝一声:
   “灭!”“世!”“魔!”“身!”
   骤然间两道雄浑掌劲自其双掌射出,迅即扭结成一道赤红气芒,气势磅礴,直向那
男子重重轰去!
   “小心!”聂风大叫,那男子却不慌不忙,也依样运舞双掌,暴喝。
   “移!”“天!”“神!”“诀!”
   顷刻两道掌劲亦自其左右掌心迸射而出,随即也扭结成一刺眼的白色光团,猛向迎
面袭来的红色气芒涌了过去!
   “彭”的一声足以开天辟地的巨响!红白两股气团硬碰,登时爆发出一道夺目的红
白强光,光芒向洞内每个角落迸射,顷刻便把洞中余下的七十一颗巨石悉数轰至爆碎,
整个地洞更被震至危危欲塌!幸而聂风一直站在那男子身后半丈之内,在其气劲掩护之
下,才得以安然无事!
   激挤过后,满洞砂石翻飞,还夹杂着魅影迷心法所余的绿色迷烟在冷寂的空间飘荡,
气氢顿呈一片苍凉肃杀!
   就在那砂石绿烟冉冉弥漫之时,聂风犹可瞥见神将嘴角竟尔渗出一道血丝;这道血
丝,看来井非脑浆,而是神将自身流出来的鲜血!
   这个中魔如狂的强者神将居然也受伤了!而令他受伤的人。竞是那一直背向聂风的
男子!他居然具有和神将匹敌的力量?
   神将与那男子犹在屹立对峙,气氛一片紧张欲裂,良久,神将终于先张口道。
   “你身为移天神诀的‘移体’,功力本不应及身为移大神诀‘正体’的她,可是你
居然能与我打成平手,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
   但听那男子鼓足一口气道:
   “那只因为……我有一个不能失败……的愿望,我一定要夺得盂钵救她!”
   他说得如此坚定不渝,神将一阵惨笑:
   “很好,那纵使我与你战至两败俱亡,也不负此战了……”
   二人经历适才一拼,双方均各自衡量着对手尚存的实力,然而聂风乍闻那男子的话
声,却立时感到他话中气力有点不继,似乎也像神将般受了内伤,不禁上前欲以掌助其
疗伤,岂料他一动,那男子居然已听见他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但听他语调平静的道:
   “若你想替我疗伤的话我十分感激,但这里异常危险,你还是尽快走吧!”
   那男子说着也回过头来一看聂风。
   他终于回头!
   一看之下,向来冷静的聂风当场如遭雷殓,一颗冷静的心差点跳了出来!
   天!
   是他?
   是他?
   是他?
   不!绝不可能!
   眼前人怎么可能是……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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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3:19

搜神篇
第十一章 摩诃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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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风简直无法相信,眼前这名男子的容貌竟是那样和步惊云相似!
   虽然他的样子是一个十多岁的青年,然而聂风在这张脸上,清楚看见五年前步惊云
那张冷面在这张面上演变而成的痕迹,和他那又独特的、骄矜的眼睛!
   这个男人,真的像极了十九岁的步惊云!他,严如步惊云的再生!
   但步惊云己绝不可能生于世上,他早应含恨于乐山那场水灭之下。
   饶是如此,聂风还是不由自主的低呼一声:
   “云……师兄……”
   若此人是步惊云,听闻这三个字后一定会大有反应;惟这男子却茫无反应,宛如从
没听过这三个字,也好像从没见过聂风,从没认识聂风这个帅弟一样……
   而就在暴风怔仲之间:有一件令聂风更吃惊事发生了!
   他瞥见神将乘着那男子回首之际,霍地纵身上前偷袭!
   “云师兄:小心!”聂风忘形地高呼一声,但,太迟了!
   “彭”的一声;神将已重拳轰在那男子后脑之上,当场把他与那臼衣少女一起举飞:
达到丈外。
   那男子实力本可与神将相比,然而此拳实在出其不意,吃得不轻,也设想过神将居
然会卑鄙偷袭,当下给轰得头昏脑胀,一时间竟没再站起来,似乎已给击昏了!
   “卑鄙!”聂风大骇之个,连忙捡起地上火把运气一吹,洞内登时再度投进漆黑之
中;同一时间,聂风已凭记忆办位,豁尽所能以最快速度向那男子倒下的位置扑上,应
变能力之快简直已大大超乎神将意料!
   神将于黑暗中原亦想展身扑上,可惜已线给聂风抢了先机,聂风一把抽起那个像极
步惊云的男子与其背上的白衣少女,飞快地跃进其中一个洞口消失。
   漆黑之中,神将刹那间无法辨见聂风跃进七十二个洞口中的那一个,但他似乎并不
着急,他反而狂笑道:
   “聂小子,你这次真的救对人了!你可知道,你所救的确是你的师兄步惊云?可惜
他失去了所有记忆,已完全不再认得你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俩今日绝对跑不了的……”
   “就在黄泉路上冉相认吧!”
   聂风一直的向前飞驰,一直的没有回头,因为他无法肯定神将是否真的瞧不见他闪
进那个洞口,他惟恐自己甫一回头,神将己在他身后遽施杀手!
   惟就在他向前飞驰之际,他还是可以听见神将恐怖的笑声,也把适才他所说的话听
得清清楚楚!
   “你所救的人确是你的师兄步惊云”这句话,宛如一道霹雳劈进聂风耳内,霎时间
令他的心更呈紊乱起来:
   难道……这个与步惊云长得异常相像的男子,真的便是云师兄?
   正如适才那个神将所说,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那……他仿佛完全不认得我,也
是必然的事了……
   想到这里、聂风愈来愈相信这男子真的便是步惊云!
   而就在此时,那男子于聂风驰骋间已逐渐苏醒,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好快的复原能力!适才神将那一拳,若是换了别人,早己被轰得整个头颅爆碎了,
但他却出奇地仅是昏厥一会,可见功力非凡!
   黑暗中,那男人甫醒转便本能地挣开聂风的紧兵,聂风惟有止往身形,关切的问;
   “你醒过来了?”
   那男人似乎也认得聂风的声音,像是宽心不少,惟依然有少许防范,道:
   “嗯,是……你?你……到底是谁?”
   聂风答:
   “我叫聂风。”一语至此,聂风斗然决定要问清楚眼前人的身世,不禁又以试探的
口唇道:
   “请问……你是否——步惊云?”
   那男子闻言为之一愕,顷刻无语,隔了半晌,方才徐徐的答:
   “不错,我确曾是那个……步惊云……”
   是的!他确曾是步惊云,因为这出手救聂风的男子正是阿铁!如今重提自己五年前
的名字,阿铁只觉十分陌生,但聂风乍闻他亲口承认自己的身分,不由得喜极低呼:
   “你……真的是云师兄?那实在是地太好了!云师兄,你……可认得我?我是你师
弟一一聂风……”
   “你是天下会的人?”阿铁有点意外,声音顿变得极为冷漠。
   聂风却由衷感到高兴:
   “不错!云师兄,这次能够找回你,相信大家……一定会感到高兴!”
   “别太高兴!”黑暗中阿铁漠然地吐出这句话,聂风登时站住,严如给一盆冷水迎
头泼下,阿铁续道:
   “由现在这刻开始,请你立即忘记曾遇见我。”
   “为什么要这样?”聂风一怔。
   “因为,那个步惊云,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了……”阿铁有点唏嘘:
   “我已经不再是他,如今我的名字,是——阿铁。”
   “阿铁?”
   “嗯!所以,若你一意孤行要唤我作步惊云的话,我门就在此各行各路!”
   聂风只感到一颗心直向下沉;狭路重逢,他虽知道步惊云已失去记忆,然而却更不
明白如今这个阿铁为何会不想当回过去的自己,而且如此决绝。
   他那会想到,阿铁因为步惊云这三个字,已失去了一个娘亲“徐妈”,也失去了一
个好妹子“小情”,他的二弟“阿黑”更不知所踪,还有,如今在他背上的那个薄命红
颜“雪缘”,也因为要救活步惊云这个死神而牺牲了自己……
   一切的不幸,都只因步惊云此三字而起!今生今世,他都不想再当回这个可怕的不
哭死神!他眼前的惟一心愿,就是把雪缘救活过来,再听她唤他一声“阿铁”……
   漆黑的空间内似蕴含着一片无边沉默,何铁已开始一步一步向深处步云,且还一边
淡然问聂风道:
   “雷峰塔极度凶险,你决不会无故潜进此地吧?”他很聪明!自从活过来后,他除
了反常地愈来愈冷,也愈来愈有慧黠,再非当初那个不识江湖险诈的敦厚青年。
   聂风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道:
   “我……是为了替师父寻找盂钵,才会潜进雷峰塔……”
   说来真是惭愧,他这次往寻盂钵,仅为满足雄霸称霸武林的私欲,而他适才听阿铁
对神将说,他要找盂钵救他的女人;他俩一个为利,一个为情,动机相去甚远。
   然而归根究底,聂风又为何要替雄霸办事?无非是为了五年前因为步惊云而对雄霸
所作的承诺……
   阿铁对聂风寻找盂钵的目的似乎没甚反应,只是猝然问: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了!刚才聂风只管向前飞驰,这里到底又是什么地方?会否有更大的危险?
   聂风随即加倍警惕,道:
   “对不起,适才我情急之下,一把抽起你俩便胡乱跃进其中一个洞口,我也不知我
们如今在哪?”
   一语至此,聂风像是在黑暗中斗地摸着什么似的,道:
   “这里的壁上原来有根火把。”于是忙从怀中取出火气魄点燃壁上火把,二人登时
眼前一亮!
   这里原来是……
   二人第一眼便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偌大的石洞内;第二眼,便发现这个洞的所有洞
壁,皆被人刻上无数密密麻麻的字。
   瞧真一点,这些密密麻麻的字,原来仅是反反覆覆的四个字
   我!很!后!悔!
   “我很后悔?”聂风双眉一皱,只因他已察觉这些字的刻痕深而且粗,绝非以利器
刻上,而是极可能以一种不应用来在石上刻字的工具一一
   指!
   若这些字真的是以指刻上的话,那么,刻字人的功力,想必已深不可测……
   聂风陡地又记起适才在那道石门旁边所看见的那句话:
   “我很后悔,可惜已无法补救,惟有在此门后的世界自杀……”
   那句话的署名是法海和尚,难道……世上真的有法海和尚?这里更是法海自杀的地
方?他为何自杀?他的尸体如今在哪?
   聂风随即一望身畔的阿铁,阿铁也默默看他一眼,看来,双方此刻想法完全一样。
   二人的目光在昏黯的光线下四周流转,似是在搜索着法海的尸体,终于不约而同地
落在此偌大的地洞内其中一个光线无法照及的角落。这个角落虽是一片漆黑,惟隐隐约
有些东西。
   二人又相视一眼,聂风连随取下壁上的火把,与阿铁一起步近。当火把所发出的光
亮,逐渐移向这个黑暗的角落时,冷静的聂风与冰冷的阿铁一同陡地变色!
   因为他们首先瞥见了五个石刻的字,五个触目惊心的字——
   白素贞之墓!
   接着,他们便发现这五个字原来刻在一副石棺之上。
   然后,他们更发现一副枯骨颓然坐在石棺之旁,枯骨所披的是一袭僧侣袈裟,袈裟
上挂着一块色泽润白的玉佩,玉佩之上,赫然刻着两个斗大的字一一
   “法海”!
   这一发现确实令人振奋,聂风不禁忘形道:
   “原来世上真的有自素贞与法海?那即是说,亦必定有盂钵?”
   是的!盂钵的谜底即将要揭盅了!聂风连忙趋近欲再看清楚,正当火光映遍整个角
落时,他与阿铁又再发现了一件事!
   就在这个角落的那片洞壁之上,竟然刻着一段冗长的壁文,这段壁文明显也是以指
刻成,分明亦是法海的笔迹……
   而且这段壁文,也记载了一个谜底,盂钵的谜底!
   谜底,原来是这样的……
   “贫僧法海,本潜修于镇江金山寺,以证悟菩提为终身目标,更以赞研上乘武学为
己任。
   一日,一个自称为‘神’的汉子往寺中求见贫惜,并欲招揽贫僧为其门下,贫僧向
来与世无争,遂婉言推拒,岂料这位施主一言不发,便向贫僧攻击,为了自卫,贫僧遂
与之比试,想不到此一比试,竟试了一日一夜方才罢休……
   贫僧最后终于落败,实在不得不佩服这位施主武艺盖世无敌,惟纵然惨败,贫僧亦
宁死不屈,决不会屈居于其门下,谍料这位施主并不杀我,反冷冷吐出一句:
   ‘法海和尚,你们出家人向以济世助人为己任,但你们终年躲于深山,如何济世?
如何助人?’
   贫僧闻之一时哑口无言,这位施主又道:
   ‘你知否如今天子驾崩,群王争位,烽烟四起,民不聊主?你们这些蠢秃驱只懂躲
在龟壳内做人,有否想过废去这个混乱皇朝?废去帝制?就让百姓此后各自为主,自供
自足,大家平等待遇,绝无帝民之别,岂不快哉?’
   贫僧听得目瞪口呆,皆因这位施主所言实是一个理想的人间,然而废去帝制谈何容
易?惟就在贫僧踌躇之际,这位施主又道:
   ‘废帝让万民自立,这个重任必须委于良材。冷眼横顾苍生,除了我‘神’五人外,
试问谁可担此重任?我保证,他日若能废除帝制,必会悄然引退,让庶民自主!
   不错!这位自称为神的施主不但武功盖世,才智与见解亦是超卓不凡,贫僧终于心
服口服,甘心臣服于其麾下,成为其‘搜神官’的最高执法长老。
   可是加入搜神宫后,贫僧才逐渐感到不妥,神当初的一番说话,似乎言不由衷,他
的野心其实比寻常君皇更恐怖千倍;他有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理想,他要成为统治中土、
统治五湖四海、统治天上、地下、人间的一一神!
   同时贫僧更发觉另一个可怕的事实;神竟然悟得两种上乘武学一一移天神诀与灭世
魔身,可以长生不死:他将永无休止地扩张他的野心与统治!
   可惜此时贫僧已无法脱离搜神宫,因为神以我金山寺一千僧侣的生命为协,若我违
抗他的命令,金山寺将被夷为平地,一僧不留!
   贫僧惟有继续这无奈的生涯;终于有一天……
   神与我一起遍游四海,原欲为搜神宫找一个合适的分坛,最后,我俩在雷峰塔下发
现不少巨大的天然地洞,这确是一个喜讯!
   然而与此同时,我俩又发现最低一个地洞,有两道自然形成的天险,这两道自然天
险在这洞中互不相容,只要一触即发,西湖必会水干,半个神州亦必大难临头!
   幸而在两道天险之间,不知何故,竟然又放置着一颗奇异的石;这颗奇石晶莹生光,
阻隔若两道天险相碰,因此神州大地才一直得亨太平。
   我和神苦苦的在洞中观察了半天,终于明白,这颗奇异的石,极有可能就是古老相
传女娲丢下凡间的最后一颗石——神石!
   也许,若冥冥中真有女娲的话,那女娲把这颗石丢在这里,她的目的,也本为阻止
神州会发生一场严重的天灭而已。
   传闻这颗神石更可炼成一件超级武器:神本来见宝心起,但若拿去此物便会殃及神
州,一时间亦不欲过于妄为,再者因为发觉雷峰塔:“有这两道自然天险,此地亦不宜
再辟作分坛,神遂与我无功而回。
   此事以后。一直皆相安无事,直至……
   神的女儿白素贞恋上美少年许仙,神绝对不容流着神之血的女儿,爱上这样一个凡
夫俗子,于是使命我速去把她召回,贫僧虽觉情爱本属私人之事,而且白素贞也是一个
长久欠缺人间温暖的女孩,可是最后还是逼不得己,奉命去了。
   只是事情并不如想像中的顺利。白素贞的武艺已出奇地非同小可,即使向来被公认
为在搜神宫内,武功仅次于神的贫僧亦犹有不及,大败而回。
   神遂赐我一件他自称是天地间最利害的超级武器‘盂钵’,要贫僧一举残杀白素贞。
   我不虞神居然会丧心病狂至此,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亦要杀,惟碍于其威,最后还
是俯首从命。
   可是,正当我接过盂钵之际,我登时给吓呆了!但见手中所接的盂钵晶莹生光,这
光似曾相识,贫僧立时记起,这盂钵就是神石!
   神直认不讳,并说毋庸慌张,因为他曾再细心观察那两道天堑,纵然取走神石,纵
然让两道天险正面硬碰,只要能在一个月内将神石放回原位,一切又会回复原状!
   斯时他把神石炼成这件超级武器已有五天,神于是叮嘱我快带孟钵往杀白素贞,再
把它带回来给他放回雷峰塔下的原位,我心知事态不妙,为免苍生受惩,惟有日以继夜
赶路往杀白素贞。
   惟是,要贫僧亲手残杀这样一个立志走自己爱走的路、至情至性的女孩,真足无法
下手。于是在百筹莫展下,我终于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法。
   我把许仙掳口镇江金山寺,并威逼利诱,给他两条路!
   一,就是死!为坚守对白素贞的爱而死。若他真的选择这条路的话,我会敬他是一
条汉子!
   二,就是白素贞死!我给许仙那件天地间最利害、即使握在平凡人千中也能发挥威
力的盂钵,若许仙不想死,那他就必须依我计划偷袭白素贞,把她——杀!
   这两条路虽然都是很决绝的路,但,其实贫僧这样做,是间接给许仙一个逃生的机
会,只要他假言接受杀死白素贞那条路,再与其会合后把盂钵交给她,这时,她便可以
盂钵和神交换一条生路,而贫僧亦有藉口可以不杀她!
   这才是一石二鸟的方法!
   许仙果然如我所料般选择了盂钵,我满以为他一定会把它交给白素贞,那一切便好
办了!
   但,随后的事,全都事与愿违……
   他居然真的害怕若不顺从我的说话去做,你会杀了他,所以,他真的以盂钵偷袭素
贞!
   天!这天杀的许仙!我错看了他!素贞也错看了他!
   我本来一直在暗中窥视,当我发觉许仙真的如言要偷袭素贞。真的要以盂钵从后砸
向素贞的脑后时,我连忙欲扑出阻止,因为这本非贫僧所愿!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隆”的一声!盂钵已结结实实的砸在素贞后脑之上,那
声巨响,足以证明盂钵是天地间最利害的武器!
   素贞并没有即时死去,她只是幽幽的回头,定定的看着仍站站持着盂钵的许仙,目
光中竟然没有诧异、责怪,只有一种万念俱灰的心死眼神,对许仙说了一句最后的话:
   “为你,我甘愿……粉身碎骨!”
   此语方歇,她终于倒地死了!死状更异常恐怖!
   我看着地上素贞这个离奇异常的死状,亦不禁岂在当场。我的脑海,也在反覆地思
索着适才素贞那丝万念俱灰的眼神,我猝地恍然大悟,以她这样一个绝世高手,她其实
早应听见许仙在她身后偷袭。
   她是早知道的!但,她为何不立即转身阻止他?她为何任得他向自己砸下去?
   我想,她的心一定也和贫僧一样,很想知道许仙会不会真的砸下去,所以,她以性
命来赌一赌!
   若他真的宁死不屈,那她今生便赢取了一段真正的爱情!
   若他真的砸下去的话……
   那,她更无法接受这个真相,她宁愿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上,宁愿‘血本无归’,
一了百了,也不愿千年万年的抱憾下去!
   可惜赌注实在是太大了,她终于赔上了自己本来长生不死的生命……
   许仙并没再看素贞在地上的恐怖死状,不知是因为她的死状实在过于恐怖,他不忍
卒赌?还是他惭愧得无法再看?
   他涎着脸,恭敬地向我奉上染血的孟钵,那盂钵,染满了素贞痴情的热血……
   我瞪着许仙,瞪着这个俊美的、虚有其表的人间玩偶,我真想一掌杀了他!
   但我最后井没有这样做!我想,白素贞虽然已知道了许仙的心,不过她必定不想自
己深爱的人被杀,我,何妨成全她?
   我放过了许仙。
   我总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并执拾了素贞的尸首,再安然拿着盂钵回去:只是当神
接过孟钵之后,我开始发觉,神原来井没有把盂钵放回雷峰塔下的意思。
   已是无敌的他,居然还想把盂钵一一据为己有!
   贫僧当下大急,慌惶进谏:
   ‘这怎么可以?盂钵只应天上有,它本来并不属于我们搜神宫,我们好应在用后把
它放回原来的雷峰塔底,否则如你所言不出一月,西湖必将水干,整个神州大地恐怕有
大半地方会被殃及,生灵势必遭受涂炭……’
   神却道:
   ‘这与我何干?神州若真的天翻地覆,更有助我统治它,而且得到盂钵,我更是如
虎添翼!’
   他疯了!我早该想到,连亲生女儿也可杀的人,怎会顾虑苍不得生安危?
   我无法可以说服神,椎有赶回金山寺,向全寺逾千僧侣说明始未,并乞求他们急赴
搜神宫;终于,金山寺所有僧侣为救苍生,与我一起守在搜神宫大殿之上,向神诵经,
希望能感动他放弃盂钵。
   然而神不啻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神,我们不眠不食吟了三天,他依旧无动于衷,我们
别无他法,惟有坚持与他对峙下去。
   惟贫僧身怀绝世武功尚可久持,其他僧众武艺平凡,在不眠不休不食地吟了十日十
夜之后,众僧终于同时吐出一口鲜血,一同气尽而亡!
   千名僧侣,千口鲜血,霎时流通搜神宫偌大的殿堂,似要化为两个“慈悲”的血字。
这下子,神看着千僧为救世人所豁出的生命和血,似乎有些微感动。其实他即使没有盂
钵,也有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根本已可盖世无敌,他终于答应让已气息衰竭的我把盂
钵放回雷峰塔下,并立下重誓,绝不会再向盂钵沾手。
   只是,神有一个条件……
   他说,既然他得不到的超级武器,他也不能让任何人得到,他命我设计一个必杀机
关,以防任何人等闯进雷峰塔下夺取盂钵,并要我在机关大成之日,与机关一起殉葬,
以泄他因我违逆他旨意之恨!
   为泽苍生,其时我己不及细思,连连头唯唯称是,于是立提盂钵赶回雷峰塔,把它
放回原处,跟着便开始设计机关。
   这道机关,终在一年之后完成,而我的生命,亦应如言在此结束……
   贫僧遂央求神让我把白素贞的遗体也移葬于雷峰塔下,只因我一直对她有一种莫名
的歉疚之情,即使贫僧死后生生世世不能成佛,也要永远守护她的遗骸,以作补偿……
   神答应了,我遂在临别之前,向其他搜神宫门众留下一句说佰:
   “西湖水干,江潮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
   这句话说其实是一句忠告,贫僧之意是忠告他们千万别要贪图雷峰塔下的盂钵,若
他们真的要闯雷峰塔而又成功的话,那,当雷峰塔内的机关全向下倒之时候,当他们发
现白蛇的尸首之时,当盂钵将成为他们囊中之物之时,西湖亦势必水干,而且再没江潮,
神州即将大难临头……
   我不知道他们会台听我的忠告,我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去制止一场浩难。接着贫僧
便前来此雷峰塔下最底之处,把素贞的尸骨安放任先备好的石棺内,这个石棺之内,有
一条通向盂钵所在的惟一通道,然后我便坐下反覆思索,这次思索……
   是贫僧一生最后的一次,也是最悔恨的爪!
   我很后,只因我的一生,比平凡人的一生干了更多错事……
   当初,我实在不应误信神的说话而加入搜神宫,妄想迅速改变人间的帝制;更不应
与神一起找出盂钵这个祸端,更不应往杀白素贞……
   我撤底的错了,可惜已无法补救,惟有自杀于此,以弥补我的罪过。
   书此壁文,只因百年千年之后,若有能人豪杰能破此机关进至这里,那盂钵已非其
莫属,只望他能高抬贵手,放弃盂钵,那苍生与贫僧生生世世亦不胜铭感。
   别矣,苦难人间,我佛慈悲……法海绝笔”
   阿铁与聂风终于默默的把整篇文阅毕,二人又再游目四顾整个地洞,但见洞壁尽被
“我很后悔”四字填得密密麻麻,可想而知,百多年前的法海后悔之深。
   聂风此行本为找盂钵,如今已知道世上有一个长生不死的神,也知悉真相,他是否
仍一意孤行,让盂钵这件可怕的武器重现人间?让一场可怕的浩难降临?
   也许、他此时已心中有数……
   他猝地向法海的遗骸深深一揖,神色异常恭敬,啼嘘的道:
   “法海大师,你其实并没有错,你当初希望人人能够平等,只为一颗不忍百姓再受
强权欺压的慈悲之心,只是,你误信非人吧了……”
   “而且,你最后为救苍生不惜与盂钵同埋塔下,这种精神,晚辈……实在心悦诚服,
请再受晚辈一礼。”聂风说着又再向法海的尸骨深深一揖。
   阿铁一直没有作声,倏地,他竟然欲揭开白素贞的灵枢。
   聂风一怔,问:
   “云师……不!阿铁!你……干什么?”
   阿铁冷冷的道。
   “法海说,盂钵所在的通道就在棺内!”是的,他要找盂体!
   聂风道:
   “但……既然孟钵一旦离开雷峰塔下。便会带来很大的灭难,你何苦还……”
   阿铁未侍他把话说完,一双冷目筹然向他一瞥,罕有地忿忿反问:
   “何苦?你可知道,我背上的是谁?”
   聂风为之一惊,是了!他一直也没问阿铁背上的究竟是谁?
   阿铁道:
   “我背上的是一个与白素贞命同样悲哀的女了,她为救我不惜牺牲自己,我却连一
句喜欢她的话也没说,便眼睁睁让她半死不生,我怎可弃她不顾?”
   “我一定要找出盂钵救她!”
   聂风言不禁一瞥呵铁背上的臼衣女子,她依旧一动不动,面上还给罩着一条白中、
面目成谜,阿铁因何为她盖上白巾?难道她的脸有不能难看见的可怕?
   聂风虽是这样的想,但在阿铁忿然之余,他也不欲相问,只是一片沉默。
   阿铁道:
   “放心!我亦明白孟钵的重要!我决不会把它带这里,我就在这里把她救活过来再
走!”
   既然阿铁如此坚决,聂凤也不欲再行阻挠,仅道:
   “那……好吧!我如今也决定不会拿盂钵回去给师父了,但愿……盂钵真的可以把
她救括过来……”
   不错!天下至情男女已是买少见少,能够救活一个,相信也不会辜负了当初女娲炼
成神石的目的!
   心意既决,聂风立时助阿铁把白素贞的石棺一起揭开,当石棺揭开刹那,他们当场
惊住了!
   石棺之内所放着的,是……
   石棺之内所放着的,怎算是一具尸骨?
   但见石棺未端有一个三尺丁方的洞口,这个洞口,相信便是法海所说的,能往盂钵
所在的入口。
   然而,白素贞的尸骸在哪?
   白素贞的尸骸,原来在石棺前半端,那个透明的水晶盒子内。
   阿铁与聂风清楚可见,那就是所谓白素贞的尸骸!
   但那怎能算是尸骸?枯骨?难怪法海说白素贞的死状如何恐怖了,因为,眼前的水
晶盒子内,只有无数一块块寸许大小的枯骨!
   原来,白素贞真的为了许仙,被盂钵击至——粉身!碎身!
   这亦正是“雷峰塔倒,白蛇出世”的话中含意,白蛇的枯骨终于再次面世了!
   好可怕的盂钵!好可怕的超级武器!能够一击便把白素贞这样一个超级高手轰至粉
身碎骨,力量之巨当真非同小可!
   阿铁看着这自己曾神往的传说主角,最后为情落得粉身碎骨的卜场,冷冷的他亦不
由一愕,聂风更涌起一阵惋惜,为白素贞一生忠于爱情却又得不到爱情而惋惜……
   隔了良久,阿铁遽然向白素贞的“粉身碎骨”深深一揖,道:
   “对不起,前辈,打扰清灵,但我只为救回自己所爱……”
   “即使最后像前辈一样粉身碎骨,我亦义无反顾!”
   是的!为了她!他甘愿粉身碎骨,他已不顾一切地跳进棺中的洞口!
   聂风虽不知道他在这五年内曾遭遇过些什么,但至少知道,阿铁曾在这段期间遇上
一个为爱他不惜牺牲自己的红颜,感动之余,聂风也不由分说,一起跟他跳了下去!
   到底盂钵是一件如何利害的超级武器,它为何又是续命圣物?
   为何盂钵一旦离开雷峰塔底,便会西湖水干,江潮不起,
   一切的答案,即将揭晓!
   一切的秘密,即将显现在阿铁与聂风的眼前!
   当二人滑过一条约为百丈长的通道后,“唆”的一声!二人已双双落在最底的一个
地洞内。
   足尖甫一着地,阿铁与聂风还未及定住身形,已给眼前的景象慑得站住了!
   因为眼前正出现一幕令人无法相信的——奇观!
   二人赫见洞中深处的地上,蒙蒙胧胧有一片火红的光,红光虽亮,却始终不及红光
之上那团灿烂眩目的白光!这团白光,把洞中深处的角落映照得犹如白昼……
   二人不由得屏息静气定神细看,一看之下,阿铁脸色陡地一阵铁青,聂风双目的惊
愕神色更是无法形容,但听他不由自主地忘形高呼:
   “这就是……女娲的神石?”
   “这就是超级武器——盂钵?”
   “天!原来盂钵竟然是这样的!”
   就在二人站住刹那,翟地又听身后传来一阵恐怖的声音:
   “哈哈,我谢你们领我找到盂钵,孟钵老子是要定了!”
   语声方歇,一条人影已在二人身畔飞快掠过,是一一神将!
   他竟然已尾随他们来了!
   眼见神将向光芒深处驰去,阿铁这一惊非同小可,当下闪电展动身形,追!
   他绝不能给神将抢先得到盂钵,否则雪缘便没救了,他绝不能再辜负她!
   而一旁的聂风亦已地同一时间纵身,因他知道,盂钵落在神将手上将会如何可怖?
   将会为世间带来多么可怖的死亡?
   三条身影各怀绝世轻功,各怀不同目的,一同挤尽全力向盂钵疾扑,到底——
   谁的腿最快?谁的手最快?
   不!一切都不用再猜了,因为弹指之间已有结果!
   最快的是……
   “嗤”的一声!一双手已猛地伸进那团强光内要夺盂钵!
   瞧真一点,这双手的主人……
   竟然是——
   “他!”
   啊!
   当人间的悠长岁月,一分一刻地如江水充去;这里的日子,却仿佛从未动过半分。
   只因这里是——他的殿,神的殿!
   神殿恍如冰雕玉砌,却长久飘漾着一片迷幻的寒气,冷清的地上跪着无数木无表情
的人,他们尽向神殿尽头那道帷帐的方向跪拜,拜的,是帐帐的那条人影!
   这里的每一颗石,寒如一颗冰;这里跪着的每一个人,静如互古已跪在这里的冰雕
一般;他们的眼睛全是一片茫然,他们像是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完全给了帷帐后的人影,
他们像已没有了思想,没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们把灵魂交给了神?抑或妖魔?
   而正稳终于帷帐后的那条人影,也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移动过。
   据说,自百多年前他的女儿死后,他已没再步出帷帐半步,他为何要躲在帷帐后?
百年岁月,他的面目到底变成怎样?这个疑问,已成为一个无人能知的谜语!
   他正是这个搜神宫大殿的主人——神!
   自有这座大殿开始,便有那道遮掩神真正面目的帷帐;那道帷帐,仿佛才是神真正
的伴侣,仿佛直至千年万年后,仿佛直至这世界灭亡之后:这道帷帐仍会守在神的面前,
忠心不二,“地老天荒”
   神在帷帐之后很久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了,不过,他今天似乎有点雅兴,他平素甚
少张开的眼睛菲蓦地一睁,帷帐内仿佛会射出两道白光把殿内所有的人射杀!
   他有一双魔幻迷离的眼睛!他的眼睛里躲着“妖魔!”
   “时候……到了。”他徐徐发出一声不像是人的声音,声音里也躲着“妖魔。”
   甫闻他的声音,其中一个跪在地上的男人慌忙站了起来,跑到帷帐前,恭敬的道:
   “属下……不才,不明白神所说: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意思?望……神……
赐教!”
   声音中还带着万分嗫嚅,原来这个男人和其他跪在地上的人不同,他还有可以害怕
的灵魂,瞧真一,这个男人,竟是——“许伯!”
   许伯既然在此,那,假徐妈呢?她为何不在?
   “法智,你是最高执法长老,也是法海第三代传人,怎么变得和法海一般唠叨?”
   啊!法智?原来许伯是法海的第三代传人?这个法智闻言已满脸通红,觊腆垂首。
   “不过,念在你多年忠心,我,姑且回答你的问题……”神接着道:
   “时候到了的意思,就是如今,你已可把步惊云引回来见我了……”
   “神……要我把步惊云引回来,是否……要开始履行你对他的计划?”法智问。
   不错,五年来他一直与假徐妈监视步惊云,都是为了神在步惊云身上早有一个计划,
一个连他俩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计划!
   “晤”。神淡然沉应,声音中散发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仪:
   “我穷尽百年心思,终于练成了一股比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更为利害逾倍的力量,
如今已时机成熟,可以把这股力量传给步惊云了……”
   此语一出,法智当场为之咋舌,他简直无法相信!神居然又已或是更强力量?而且
他深谋五年的计划,真的就是把自己所悟的新力量传给步惊云那样简?
   不!这一定不是神的真正目的!他每做一件事,一定还有另外一更可怕的目的!
   “法智,你为何突然如此沉默?你不信我会那样做?”神在帷帐内徐徐问。
   “属下……不敢不信,只是神要传给步惊云的新力量,到底会是甚么样的力量?”
   帷帐后的神闻言遽然一笑,他今天终于第一次笑了:
   “呵呵,好!那我便告诉你吧,反正也是你该知道的时候了。”
   “我要传给步惊云的那股力量,唤作——”神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再一字一字道:
   “摩!”“诃!”“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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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3:46

搜神篇
第十二章 他比声音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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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十分惨厉的——
   神魔故事。
   传闻,远在很久很久以前,“神”、“魔”、“人”本是和平共处。
   后来,人的文化愈来愈是进步,人也愈来愈有智慧,生活环境也因智慧激增而渐呈
富庶,庶的后果是容易导致某部分人穷奢淫逸,穷奢淫逸的后果,则是必须扩展自己的
疆土,以图争取更多的物质及快乐。
   于是这部分人的贪念不仅祸延人间,也开始侵入地底下的魔境,那属于魔的地方。
悉数制服,而且为杜绝那些人伉念所宾后患,索性一人不做二不休,反过来入人间,原
是一片和谐的世界,一旦起了纷争,天上本来喜好和平的众神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他们
惟有急赴人间铲除群魔,终于,双方昔战百年,群神大胜。
   众神天性仁慈,因然不会杀绝群魔,仅命他们居于更深一层的地底,要他们不见天
日便作罢。
   但归根究底,祸端本由部分人的野心而起,群魔纵败亦不甘心,故在临下更深一层
地底前,为数逾万的魔忍不住同声一哭,且纷纷咬破指头,洒下万滴血,忿然诅咒:
   “是那些人先萌伉念在先,欲厚颜无耻倚伏群神之力狐假虎威在后,我们虽败犹憾,
就让我们的血,化为腐蚀人身的火,就让我们的泪,化为祸延人间的泪……”
   为泄不平,群魔说着把淌着的泪拭下,他们的血泪登时在地底下形成的两道天险。
   万滴因,化为一潭——“地狱之火!”
   万颗魔泪,凝成一道——“黄泉之泪”!
   为免两道天险立即相碰,群魔更在两者中间放置了女娲掷下人间的神石,并道:
   “神石是罕世奇珍,拥有它便可雄踞天下;若今后有人再萌贪念,取走这颗神石,
令地狱之火与黄泉之泪碰,届时人间便会大祸临头……”不错!这是一项死亡试控!
   “但此事也怪不得我们,只怪你们部分人的贪念再度——累及无辜!哈哈……”
   带着报复性的笑声,群魔终惬意地跃进更深的地底,他们在等,等待着那一天……
   这个故事到底孰真孰假?那逾万的魔真的在地底深处苦候着人类自取灭亡的一天?
   然而无论此事真假与否,就在“吴越王铁叔”遣人与建雷峰塔时,确会发生悲剧!
   因为当时负责与建的逾千工匠,在建塔时,也会发现了此带地底有若干大大小小的
地洞。
   而在最低的一个地洞之内,他们更发现地洞深处,半空中有一个围异常的豪光在浮
汤,豪光下的寻地面,且泛着一片迷迷蒙蒙地血红。
   逾千工拓尽被这幕奇景吸引,好奇心在起下,众人纷纷步搂,欲瞧清楚这围豪光与
地上那片迷膝血红到底是何方奇物。
   只是,就在他们再向前走了十步时,他们还是未能瞧个清楚明白。不过,欲又发现
了另外一个幕奇景。
   这幕奇景,更叫他们吃惊。
   因为这幕奇景,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
   就在一众工惊异之间,翟地……
   走在前头的百多名工匠,赫然齐齐发出非常渗厉的尖叫声!
   在后的九百多名工匠闻声当场止步,众人定睛一看,尽皆哗然!
   但见在前那百多名工匠,居然不慎堕进前方那片血红当中,那片血红,更俨如一个
深不见底的血池。
   顷刻之间,血红中惊起突变,冒起一股腥臭的红烟,红烟过后,眼前情景更教余下
那九百多名工匠心胆俱裂!
   触目所见,为首那百名工匠已给那片血红蚀至皮开肉烂,尸骨不全,有些工人的人
头还给蚀去了半边脸肉,余下半边,只是一些亦快将要烛烂的——
   白骨!
   天!这里到底是甚么地洞?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
   黄泉?
   百多名工匠仅在惨叫一声后便已尸骨无全,其余工匠惊睹这幕人间地狱,也不及再
瞧清楚究竟这片血红是些甚么,已尽给吓得怆惶拔腿急逃!
   回到地面后,劫后余生的九百多名工匠,也不敢把此事张扬,甚至亦没有把此事告
知命他们建塔的“吴越钱叔”,只因为他们心中不约而同认为——
   他们在地底深处所见的,是天机!
   天机不能一泄再泄,融将会有更多人殒命。
   他们更深信,那片血红,一定就是——
   地狱之火!而那道半空凝止的水柱,更一定是传说中的——
   黄泉之泪……这个世上,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快。
   有人说:
   是声音。
   说这话的人的理由是,假如阿甲向着十丈外的阿乙一边跑一边叫,那么,即使阿甲
未跑至阿乙身旁,阿乙还是远远便可听见阿甲的叫声;那即是说,阿甲声音比阿甲本人
更快到达目标。
   故此,这些人认为声音是最快的。
   聚听之下,这个答案听来为无道理。
   不过想深一层,这话其实不对。何解?
   因为如果能仔细留意自然气象便会发现端,最显著的例子,莫如——
   “雷电”!
   “雷”是雷声,“电”是电光;究竟人们常见的“雷电”,是先响霄后闪电,抑是
先闪电后响雷?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惟是不难解答,答案是——
   每次人们总瞥见天上划过闪电后,才蓦然听见雷声。
   由此可知,光,确比声音快!
   不单如此,光更是世是最快的!
   既是这样,那贵为万物之灵的人,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办法可比光更快?
   没有!绝对没有!
   据说,江湖中最快的二十人,始终还是无法比光快,他们豁尽全力,达至毕生极限,
也仅是——
   比声音快上少许而已!
   这些人听来有点不齐,只是试想一想,假若一个人在那边说话,他的声音还未至,
他的人已闪至眼前,接着才听见他适才所说的那句话,这是一件多么使人骇异的事情!
   能够具备这种惊世骇谷轻功的二十人当中,听说——
   有一个是“他”!
   不错!是“他”
   就在此雷峰塔下最低的一个地洞内,此刻最快的飓,是“他”的腿!
   最快的手,也是“他”的手!
   神将的世魔身固是强横无匹,然而他功力纵深,若论轻功,比诸“他”,犹慢了百
份之一“刹那”!
   而阿铁的移天神诀虽和神将的灭世魔身旗鼓相当,轻功更不弱;可惜他背着“雪缘”,
身形太重,他比神将已慢了百份之一“刹那”,比诸“他”,更慢了百份之二“刹那”!
   因此,此刻洞中最快的人,只有“他”一个。
   是聂风!
   一直以来,聂风所习的轻功有三!
   一是偷学自其父聂人王的“聂家步法”,二是当年鬼虎所传的“急转步法”,三自
然便是雄霸所授的“风神腿”步法——“捕风捉影”。
   而“捕风捉影”更是“风神腿法”入门的第一式,快绝无伦;聂风能一身习得三种
步法已是轻功高绝,可是他素来好学不倦,五年间来不断思苦研,加上天资聪明,终于
给他揉合了“聂家步法”与“急转步法”的精要,再将两种绝世步法配合“捕风捉影”
一同使用,居然悟出了一种集三家所长于一身、仅属于他自己的绝世轻功——
   “步风足影”!
   步如风,足如影……
   既然步履已快得如风如影,本身已是风影,又何须再豁尽全力捕风、捉影?
   聂风的进境由“捕风捉影”至“步凤足影”,其中之奥妙变化自是不能言喻;然而
其自创之“步风足影”比“捕风捉影”快上不止一倍,欲是有目共睹!
   相信就如传他“捕风捉影”的雄霸,也不聂风的轻功能在短短五年便己青出于蓝,
卓然成家!
   也许,就连雄霸如今的轻功,亦未必能如聂风般快!
   快!是聂风的“拿手好戏”!也是他此刻取胜和捷足先登的最佳本钱!
   “飕”的一声犹未传至前方,聂风已比其身形所发出的声音更快掠至前方那片血红
之上,掠至那圈浮在半空的豪光之旁!
   他真的是三人中最快的一个!
   不单腿快,手也快,他犹未及瞧清楚下面那片血究竟是什么东西,手便已闪电伸进
豪光中要夺超级武器“孟钵”!
   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可是他虽比神将快了百分之一“刹那”,但这百分之一“刹那”
实在是很短暂的事,还未及眨眼,这“刹那”,便已闪逝,故正当聂风把手伸进豪光中
的时候……
   神将已至!
   “噗”的一声!神将鼓起灭世魔身一成功力,及时抓着聂风要夺孟钵的手,自己则
悄伸左手进光中抢夺孟钵,惟是与此同时,阿铁亦至……
   阿铁刻不容缓,一把将神将左手硬生生以移天神诀的内力扯回;三人在此刹那间,
身形竟在那片血红之上飘浮:神将制着聂风右手,阿铁又制着神将左手,一时间互相僵
持着。
   三人身在半空,足下并不其他依籍,为何三人居然能在那片血红之上飘浮?
   那只因为,在血红之上的那团豪光中,竟似在散发着一堵无形气墙把三人笼罩。
   若换了是不懂轻功的常人,只怕纵然有这堵气墙,还是会跌进下面的血红中;但聂
风神将各怀绝世轻功,他们只人有些微凭借之力已可以自身轻功浮于半空。
   然而,为何豪光内竟会自行发出这堵无形气墙。
   这堵气墙到底是什么?
   是力量!是豪光内盂钵所发出的无形力量!
   好利害的盂钵!居然能隔空透发这无形气墙,可想而知盂钵的威力如何举世无匹!
   聂风、神将当然明白如今自身能浮于半空是盂钵所赐,大家对盂钵威力心中有数,
而且就在三人于半空僵持之间,聂风已瞧汪楚周遭形势!
   第一眼,他俩已发觉豪光之下五尺之处泛着一片血红,这片血红热如火,瞧真二点,
这片血红赫然是——
   一个盛满火热岩浆的天然大池,池内更热气蒸腾,火舌乱舞,如一池——
   “地狱之火”!
   聂风暗暗倒抽一口凉气,幸而三人各怀惊人轻功,尚可借助无形气墙浮于半空;否
则早已跌进池内焚为灰烬,不!也许连灰尽也没有!
   聂风与他不约而同心付,这就是法海壁文中的其中一道自然天险?那,第二道天险
是……
   第二道天险就在豪光之上,聂风与阿铁也同时瞥见了;一看之下,二人不由一怔!
   这……可能吗?
   这怎么可能?二人但见豪光之上竟是一道长逾五丈、粗逾半丈的水往由洞顶后冲而
下,欲硬生生在豪光之上五尺凝顿。那些水,就像一行至半途、无法再沿的眼泪……
   黄泉之泪……
   就在聂风与怔仲这间,神将斗然冷笑道;
   “惊奇吧?我是搜神宫的人,早已听神提及此处有这两道奇观了……”
   “它俩正是民间相传的‘地狱之火’与‘黄泉之泪’,地狱之火是通往地心火岩的
第一站;而黄泉之泪则是因为西湖底出现一个半丈大的缺口,致使湖水不断自此缺口注
进地下……”
   “湖水经过地下一条狭长坑道后再直抵此洞顶另一缺口,湖水由大湖往进小道,水
力已不是重逾万斤如斯简单,即使以巨石在洞顶堵塞,很快便会被水力冲破……”
   神将一口气说至这里,聂风与阿铁互望一眼;双方均逐渐明白法海留言“西湖水干,
江潮不起”究竟是什么意思。
   既然雷峰塔底有这道因西湖缺口而成的水柱,那么,若顶上这道水柱真的向在下的
岩池冲击而下,也许一时三刻之间,池内的火热岩浆还能把水蒸发;只是西湖如此广阔,
水深更是莫测,若湖水不断向地底流失的话……
   一口或许无碍,甚至数目也无碍!
   但不出一个月,西湖的湖水必会流干!既已没有湖水,当多“江潮不起”!
   聂风与阿铁终于领悟法海所言之意,然而西湖的湖水干了还属次要问题,最重要的
是,湖水去了何处?
   湖水当然会全向这洞中的岩池注去,这个岩池既是通往地心岩浆的第一站,以其无
匹热力,要蒸发部分湖水固亦不成问题,可是若持续都有湖水注进岩池的话……
   那相信又是不出一月,纵使湖水最终终不能抵达地心,这个岩池以下较深一层的岩
浆亦必遭大量湖水逐渐冷却。
   冷缩热胀是自然定律;本来灸热无比的地底骤然冷却下来,地底的岩石便会收缩;
在地底急剧收缩下,地壳表面必会因而发生异动;届时候,相信大半神州定然会发生场
牵连范周极广的空前强大地震……
   聂风与阿铁想至这里,不期然捏了一把汗;难怪法海说这两道自然天险相碰,神州
必会发生一场空前绝后的浩劫,原来底蕴竟然是这样的!
   幸而在此两道天险之间,不知于何时居然又有一颗神石置于其中,以神石所发出的
特殊威力把两道天险硬生生隔空阻挡着,遏止了这场天然灾难……
   寻根溯始,千千万万年前,这颗神石为何又会置于两道天险之间,难道……冥冥中
真有天意?或冥冥中有女娲,早为人间的灾难作出预防?
   也许全都不是!大自然往往有一些人们无法解释的秘密现象,大自然往往亦会自生
一些方法去解决它本身的难题;这颗神石,或许本来就是大自然自行形成,以制衡灾难
的秘密方法!
   却没料到这颗神石于百多年前已给神取出,再以之炼成盂钵;虽然最后还是物归原
位,但大自然这个神秘秘密已给泄漏,致使百多年后的今天仍有人不顾苍生安危,一心
来夺盂钵,只求无敌于天下……
   不错!孟钵既能把西湖所有的水力硬生生抵住,又能抵受岩浆的热力而不被烧毁,
那它敢情是一种惊人的超级武器,世上鲜有人不起贪念……
   正如雄霸!正如眼前的神将!
   三人在半空中僵持片刻,神将倏地又改变战略!
   她本以右手扣着聂风的手,左手则被阿铁扣着,然而此时他霍地甩开聂风,把腾出
的右手闪电伸进豪光中抢夺盂钵!
   阿铁一惊,惟有一即时以闲着的左掌阻截神将。
   “啪”的一声,神将右掌登时遭阿铁格开,但神将真是贪念可嘉,岂甘放弃?复再
挺掌而上,二人就这样以掌互碰,弹指间短兵硬拼数掌,一时间斗个旗鼓相当。
   聂风当然也不会在半空愣着,就在神将与阿铁对掌之间,他已乘隙先伸手欲夺盂钵,
眼看快要将得手刹那……
   神将竟然不挡阿铁攻来之掌,硬生生以胸膛接他一掌,自己则腾出另一手鼓劲向聂
风胸膛轰去!
   “砰膨;两声!聂风与神将胸膛同时中招!
   聂风中的是神将的掌!神将中的是阿铁的掌!
   神将真的疯了!他宁愿中阿铁一掌也要把正想夺盂钵的聂风轰开!他是真的非要夺
得孟钵不可!
   神将中了阿铁一掌,虽然阿铁仅用三成功力,刹那间神将的反应亦给其轰得略呈迟
缓;这些微的迟缓,实是阿铁夺取盂钵的千载良机,因为神将已来不及阻止他!
   然而别忘了聂风,他也是中了神将一掌!
   神将身负灭世魔身,而阿铁三成功力的一家,反应也仅是片刻迟缓,便聂风……
   他并无任何灭世魔身及移天神诀护体,他的内力虽己不弱,惟以其内力,中了神将
一掌……
   这一掌不单把聂风轰开,更把他轰至吐血,轰出孟钵所以的无形气墙之外;他足下
遂再无依籍,而且中掌后体内一阵血气翻涌。真气不继,浑身一软,整个人便向在下的
那片血红岩直堕……
   这一变当真非同小呆!阿铁纵有刹那间的机会可用自己空出的左手夺取盂钵,惟眼
看聂风同时间亦会堕进岩池内焚至乌有,他应该怎么办?
   在这毫发之间,他那双腾出的左手,该矢志夺取孟钵求雪缘?
   还是先救聂风?
   这个世上,究意什么才是“爱”?
   有人说,“爱”必须专心,必须一心一意为对方设想,这句话本来不错。
   然而,若一个人只为自己所爱的人设想,而忽略了周遭所有的人;甚至只为救自己
所爱的人而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那这个人的爱是否迹近疯狂?这种疯狂的爱又是否“真爱”?
   而这个爱得疯狂、只顾自己所爱而不顾其他人生死的人,又是否值得他所爱的人去
爱?
   “嗤”的一声,一条微徽发黄的白练嘎地如箭射出,一把卷着聂风的手,及时把他
正急速下堕的身形拉止!
   这条白练,正是阿铁五年来一直珍之重之的白练,就在聂风生死存亡的一刻,他终
于忍不住出手救了他!
   聂凤本自忖必死无疑,却怎样也设想到阿铁竟会放弃了一个抢夺盂钵的良机出手相
救,霎时一阵惊愣,私下闪过千念万念: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他本已可盂钵到手!”
   一连串的问题根本便无答案,也许连出手救聂风的阿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出手!
   阿铁既然为聂风放弃了这难得的机会,神将于是便在刹那之间,反应顷刻回复敏捷;
他,并不是一个会别人放弃任何机会的人!
   更何况,此刻阿扶的右手紧扣神将左手,左手却紧握着卷着聂风的那条白练,他根
本腾不出任何手去和神将抢夺孟钵!
   “噗”的一声!阿铁与聂风已翟地听见神将右手碰着盂钵边缘的声音,那种微不可
闻却令他俩惊心动魄的声音!
   接着,他俩便看见神将已把那团豪光高举!
   盂钵,终于已落在神将手上!
   天!
   阿铁简直无法面对事实,惟眼前神将将右手上的那团豪光已令他不能不信!
   而且与此同时,盂钵由于已给神将挪开,顶上那道水再无阻卫,“匐”然一声巨响,
已伊如一条巨龙般冲进下面那池岩浆内。
   水和火,两大自然无险在百多年后的今天,终于又再硬碰,当场“沙”声不绝,激
起无数浓烈蒸气,瞬间便已充满整个地洞,令洞中三人立时陷于一片烟雾之中。
   阿铁却依旧紧扣神将左手,死命不放,因为他绝不能就这样给神将得手,他一定要
设法抢过他手中的盂钵来救雪缘!
   他刚才以移天神诀也仅能与神将的灭世魔身打过平手;目下神将盂钵在握,有了这
件超级武器,更是如虎添翼,即使百多年前身负两大神功的白素贞重生,也未必可抵挡
得了,更何况是仅得移天神诀的阿铁?
   故他目前境况实是相当堪虞:他虽紧扣神将一掌,惟蒸气迅速充斥二人之间,他根
本已瞧不见神将面目,仅可依稀见他高举的盂钵所发出的眩目豪光,和听见神将一句冷
冷的嘲讽:
   “好不自量力!步惊云!你这就给我粉身碎——”
   神将的“骨”字犹未出口,他手中的盂钵犹未朝阿铁砸下去,倏地,阿铁拼命紧扣
神将的手赫然同时给人以掌一切,当场松开!
   这双使劲切开阿铁的手,并不是神将的手,也不是聂风的手。
   这是一双一一
   女人的手!
   阿铁此刻背上的雪缘依然半死不生,这双女人的手,当然并不会是雪缘的手。
   而是一一“她”的手!
   “神母”的手!
   在此极度危险的一刻,神母竟尔也舍命来了!
   “走!”神母闪电吐出一个字,同时运劲一拉,“唆”的一声!阿铁与雪缘已双双
给她拉飞,还有阿铁以白练未端牵着的聂风,也一同被卷飞!
   神母、阿铁、聂风甫一着地,已是岩池五丈之外,阿铁在满洞雾气中犹依稀可辨神
母那张花斑斑的面具,他道:
   “是你?神母?你也来了?”他并没有大大的惊讶,似乎也早预知她会来了。
   他对她的心有极大信心。
   神母并没直接回答他,只是勃然反问:
   “你不要命?难道你不知道神将如今孟钵在手,你根本斗不过他?”
   阿铁闻言面色一阵铁青,却还冷冷摇头:
   “盂钵既已在他手上,我更要斗!否则雪缘活不过来,我还留着这条命干什么?”
   说罢立时又欲展身再向浓雾中神将的方向扑去,但神母一把拉着他,道:
   “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阿铁,别要冲动!”
   神母这一拉已是豁尽九牛二虎之力,可是阿铁身怀移天神诀,去意又如此坚决,神
母功力虽非同小可,却仍无法制止他,“刷刷”两声,拉着阿铁的手已给他使劲甩脱!
   然而就在阿铁正欲展身刹那,迷雾中又猝地迎面飞来一腿!
   好!劲!准!
   好快好劲好准的腿!
   此刻在这洞内踢出如此快腿的人,只有一个人的腿才可达至这个境界!
   是聂风的腿!
   “彭”的一声!阿铁不虞迷雾中会陡地飞来一腿,脑门大穴当场中招,眼前一黑,
登时昏了过去!
   “这一腿阿铁委实吃得不轻,只因聂风目的就是要踢昏他,故此腿实鼓足全身内力,
兼且集中踢向其脑门最脆弱的穴位,阿铁想不昏过去也不行了!
   神母怔怔的看着聂风,聂风也看着她,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来救阿铁的;我和你一样,都是一个不希望
他死的人,所以惟有出此下策……”
   “我明白。”神母依然定定的瞄着聂风那张诚恳的脸,道:
   “那我俩立即带他和她离开这里吧!否则来不及了!”
   “好!”聂风微应,一把扶起阿铁,神母也一手托着阿铁胁下,二人就这样一左一
右挟着阿铁,跟着各展绝世轻功向洞顶那条通道人口一纵,全力向回路急撤!
   阿铁、聂风、神母、雪缘四人走后,在满洞边雾中,又冉冉传来一阵残酷而恐怖的
笑声:
   “呵呵!走了?你们已经走了?”
   是神将的声音!他似乎因视野受蒸气所阻而未能及时找阿铁等人,不过他并不担心:
   “走了也不要紧!盂钵已落在本神将手上,半个神州在一个月内亦即将发生浩劫,
你们还可走往哪?”
   “你们美味的脑浆一定逃不过老子的嘴巴的,哈哈,你们尽管逃吧!这个猫捉耗子
的游戏,本神将最是喜爱了,哈哈,哈哈……”
   可怕而冷酷的笑声,登时在洞中来回激荡,震得洞壁也籁簌摇动,只是……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声音,最可怕的声音是……
   神将垂涎三尺,涎沫滴在地上的声音。
   天际终于崭露一大片鱼肚白的惨白曙光,已是破晓时分。
   不知是沉睡抑或是昏迷的万物,也逐渐呈现生气,朝阳也缓缓升了起来,又是新一
天。
   雷峰塔在晨曦当中,格外显得宏伟,不过此际在雷峰塔内站着的那个人,却异常颓
萎。
   因为这个人已一动不动的站了整整一夜,他,正是给阿铁封了全身三十六大穴的—
—“大神官”!
   已经过了一夜,阿铁、聂风、雪缘、神将及两名紫衣人依旧没有从地底纵上来,他
们在雷峰塔下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他们不会是全部葬身在雷峰塔下的机关吧?
   再者,大神官还感到,昨夜子时左右,在他开始感到困倦之际,好像还有一个“后
来者”如疾矢般跃进雷峰塔下;那条人影确实太快,他又太倦,他不敢肯定自己那双睡
眼曾否真的看见一个人跃进去?
   然而忧疑了一夜,如今似乎已是揭晓答案的时候,因为他猝地闻见雷峰塔下隐约传
来的风声!
   展动身形的风声!
   “飒”的一声!四条人影已如电从地底射上,大神官今回大可清楚瞥见,当中一人
是背着雪缘、早已昏迷不醒的阿铁,还有在其左右挟着他一起而上的聂风与——
   神母!
   是的!大神官此际终于明白,昨夜子时的“后来者”,是神母!他翟地心中一沉,
既然四人活着出来,那么……神将岂非已……
   大神官并非为神将安危担心,他只为现下自己的安危担心!
   果然!四人甫地一落地,神母已冷眼向大神官一横,切齿斥道:
   “畜生!神州要灭了!大家都要死了!一切都是你搅出来的!”
   神母说着爪影暴伸,正要向大神官狠下杀手,就在此时,地底下又传来风声,神母
身畔的聂风连忙劝道:
   “来不及了!神母,我们快走!”
   来不及了?为甚么会来不及?
   骤闻此语,神母亦自知不能久留、惟有微微点头,身形遽动,再与聂风一起挟着阿
铁与雪缘绝尘逸去!
   大神官犹不知究竟发生何事,霍地,一条人影蓦又从地底跃了上来,那条人影还咧
着血盆大口,开怀笑道:
   “呵呵!大神官,许久不见了!”
   大神官连忙定睛一看,但见那条人影已卓然矗立于其跟前,正是一一神将!
   乍见神将,大神官当场如释重负,推他仍是无法直视神将,只因神将手上正紧握着
一件东西!
   一件能绽放耀目豪光的东西——
   盂钵!
   大神官开始明白,为何神母等人会撤得这样快,盂钵既已落在神将手上,他们不撤,
就得死!
   尽管无法直视豪光中的盂体,大神官依然忍不住要睁目瞧清楚它到底是甚么样的超
级武器,一看之下不禁大为错愕,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的盂钵,赫然并不是一个——
   钵!
   盂钵既名孟钵,何以不是钵?大神官不由得愣愣问神将道:
   “这……就是盂钵了?”
   神将兴高采烈地大笑,笑容充满胜利者的优越感,朗声答:
   “不错,这就是盂钵!”
   大神官更为诧异:
   “但……盂钵……为何不是钵?竟然是……一柄……‘剑’?”
   剑?原来神将此刻手执的并非盂钵,而是一柄发光的——剑?
   这到底是甚么回事?
   神将瞄着大神官一脸的疑惑,更觉痛快极了,这足以证明他比大神官更有智慧,他
笑着回答:
   “盂钵,当然并不是一个钵,不过,它也不是一柄剑……”
   经神将如此一说,大神官益发胡涂,然而就在同一时间,神将斗地手影一抖,豪光
中的那柄剑赫然消失了!
   啊!怎会这样的?大神官适才还分明看见一柄剑,为何剑会突然消失?是剑真的消
失了吗?是他眼花?还是……
   他慌忙定神再看清楚,这一看,简直令他瞠目结舌!豪光中的竟是……
   神将嘿嘿而道:
   “看见了吧?如今你应该明白,盂钵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存在着
   “它根本甚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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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4:09

搜神篇
第十三章 神母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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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缘!”
   阿铁低呼一声,翟地一坐而起,他终于从昏迷中惊醒。
   然而经历适才的一场惊梦,梦醒后的他,可还知道如今自己身在问处?
   横眼一扫周遭,尽是四面黯红的砖墙,每堵砖墙皆有一个小窗,这里是……
   最可怕的是,他背上的雪缘早已不知所踪。
   阿铁飞快步至空旁,望出窗外,凭窗外似曾相识的景物,他立时知道这里是甚么地
方了。
   这里是……雷峰塔顶?”阿铁沉吟着,接着他便听到一个回答:
   “不错,这里确是雷峰塔顶。”
   答他的人,声音冷静而平和,是一个他认得的声音。
   他蓦然回首,只见一个人正站于门边,一头长发恍如在半空顿止了的清风。
   这个人本是一个阿铁熟悉的人,可惜如今已是一个他不复记得的人一聂风。
   “是你?”乍见聂风,阿铁看来并不感到意外,只是问:
   “你为何把我带来这里?”
   “因我相信,神将为要杀你,现已于西湖各处搜索,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阿铁道:“也许是的,不过神将并不蠢,他可能早已想到雷峰塔是我们最佳藏身之
处。”
   聂风笑了笑,那是一种与人斗智后获胜的笑,他道:
   “他真的不蠢,他第一个搜的正是雷峰塔,我是乘他离去很久后,才把你带来塔顶
的。”
   阿铁微微一愣,没料到这个曾是他师弟的俊逸少年聂风,心思竟尔如斯缤密、周祥;
俗话有云:好看的人大多中看不中用,脑袋空白,这句话在其身上似乎并不合用。
   “既然是你把我带来这里,”阿铁道:
   “那最后把我踢昏的一腿,也出自——你?”
   聂风闻言脸上泛起一阵腼腆之色,惟直认不讳:
   “不错,那一腿是我踢的,但那一腿,是逼不得已的一腿……”
   阿铁牢牢的凝视聂风,冷然不语,良久良久,方才吐出三个字:
   “我明白。”
   是的,他明白!若是换了是他,他也会那样做……
   只是,为何此刻他声音中却隐隐透着一丝哀伤?
   是因为雪缘终于无法可救?抑或因为他深感惭愧?
   他连一个尽心尽力为自己牺牲的红颜也无法救活过来?
   惟纵有哀伤,他还有一个问题不能不问,阿铁道:
   “我背上的人如今在哪?”
   聂风刚欲张口回答,背后却遽地有一个人代他回答:
   “她,在我这儿。”
   阿铁顺着声音出处一望,但见神母已抱着雪缘缓缓步进门内;雪缘脸上,依然裹着
白巾;这条白巾,似乎一直未曾揭下过。
   神母徐徐的步至阿铁跟前,轻轻把雪缘交至阿铁手上,道:
   “阿铁,你已昏迷一夜;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会为雪缘裹着白中,但未经你同意,
我与你师弟聂风始终未有把白巾揭下……”
   “只是!这五年来发生在你身上的种种经历,还有二神官、阿黑、徐妈和雪缘等人
与你一切,我已经全给聂风说过了……
   神母言毕斜眼一瞟聂风,聂风也道:
   “不错。云师……不!阿铁,我已经甚么也知道了。想不到,世上真有这样一个痴
情女人;无论如何,我定会尽所能帮你……”
   阿铁听后似乎木无反应,也没有掀开雪缘头上白巾的意思,只是默默的瞧着自己抱
在怀中的雪缘。
   过了片刻,他霍地抱着雪缘,举步欲踏出门外。
   聂风一愣,连随一手搭着他的肩,道:
   “阿铁,你要去哪?”
   阿铁的态度又回复一片冷淡,也没有回看聂风一眼,仅是漠然的道:
   “找神将。”
   此语一出,不独聂风怔住,就连一旁的神母也忍不住道:
   “但你此际根本敌不过手持孟钵的神将,你只有送死!”
   阿铁依然没有回头,只道:
   “我,就是要去——”
   “送死。”
   明知送死还是要去,神母不由得愕然问:
   “阿铁,你为何要去送死?”
   “因为,神将恨我。”阿钦始终背着二人,未让他们看见他此刻的表情:
   “相信在此世上,神将最想吸的脑浆,是我的脑浆……”
   可不是?世上有甚么事,能比亲口吸掉自己情敌的脑浆更为痛快?
   若阿铁自动献脑,神将怎会客套、抗拒?
   阿铁道:
   “我曾以自己脑浆宋交换雪缘一条命,希望神将在泄愤后以孟钵把她救活过来。”
   “但,”聂风道:
   “神将凶残成性,他未必会如你所愿……”
   神母却打断他的话说:
   “不,我相信神将亦非食言反悔的人,只要阿铁铁肯献上性命,他一定会如言救活
雪缘,只是——”
   神母说时一瞄阿铁的背影,道:
   “阿铁,你根本不必这样做。”
   阿铁没有说话,他在等神母说下去。
   “因为你这样做纵能救活雪缘,但届时你又再度死去,如此的生生死死,到头来她
尽管可再获长生,却失去了你,她更生不如死……”
   神母所言并非虚,不过阿铁却又有他自己一番见解:
   “神母,你好像忘了一点。”
   “那一点?……
   “你忘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哀伤;即使雪缘活过来后会很痛苦,但她既可长生不死,
也许痛苦了一百年后,她便会渐渐把我淡忘,不会那样痛苦……”
   这真是一个惊人见解!一旁的聂风闻言亦不禁暗暗泛起一阵感触,他突然记起其父
聂人王因其娘亲抛夫弃子他去,而痛苦得半疯半痴;这种因与至爱别离的痛苦,有些人
终其一生也不易忘记,但经过一百年,甚至一千年后,这些痛苦真的会被淡忘?
   没有人敢肯定!因此神母仍是道:
   “时间确能冲淡一切的哀伤,惟仅止于冲淡,却不能撤底抹去一切的哀伤。除非你
认为雪缘对你的情浅薄易变、否则若是情真,纵使过尽百年千年万年,她或许仍在悼念
着你,仍在渺无止境地痛苦……”
   这句才是真正符合情理的话!不过阿铁犹在坚持:
   “无论如何,我非去不可!”
   神母轻斥:
   “阿铁,别冥顽不灵!”
   冥顽不灵?阿铁终于勃然回首,冷冷的盯着神母,反问:
   “神母,你可知道,我为何为雪缘蒙上白巾?”
   神母不语,聂风也不语,因他俩均知阿铁有话待说。
   阿铁果然道:
   “就在我求你教我救她的那一夜,雪缘她……”
   “突然变成这样!”
   语声未歇,阿铁已蓦地一把扯下雪缘的白巾,神母与聂风立时朝她瞥去,一瞥之下,
二人当场为之瞠目结舌!目定口呆!
   怎会这样的?
   难怪阿铁会如斯急着救她了!
   原来……雪缘竟已变成这样?
   触目所见,雪缘一头本来乌亮的如云秀发,赫然已变得如冰雪般白:一张白王般的
美靥虽然看来年龄依旧,惟却苍白如霜;最可怕的还是,她两只本来纤细柔滑的手,如
今居然一片拓干,宛如是一双一一
   老人的手!
   神母怎看下不由得极度震惊的低呼一声:
   “这……这是……”
   “死相!”
   死相?骤闻这两个不祥的字,阿铁随即一望神母,聂风更连忙追问:
   “神母,究竟甚么是……死相?”
   神母解释:
   “我刻,神曾经说过,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这两种旷世武学,本各自分为原本修炼
神功的‘正体’,与被移神功的‘移体’……”
   “而那些被移神功的移体,更能再把神功移给别人,皆因这两种神功本非其自身修
练所得,既然不是其生命必须,故纵使神功离体,仍没有危险;惟一的规限,就是不知
何故,移体无论如何努力亦无法把神功移回正体身上……”
   “至于正体却比移体不幸多了,因为神功本是其一生修练所得,俨如其生命一般;
故一旦神功离体,也即是说生命离体,且又无法再接受移体移回神功,数日之后,便会
出现像如今雪缘头上掌上的‘死相’;再者死相一现,正体的全身更会渐呈衰老、枯干,
直至无法再干下去的时候,整个身体反而会融为一滩泡沫而死……”
   真是一种非常恐怖而又罕见的死法!神母一口气把个中底蕴道出,聂风逾听逾觉心
寒;然而阿铁却看似无甚震栗,是因他早知若无法得到孟钵,一个月内雪缘必会这样恐
怖地死去?还是他在想着当日雪缘无惧这种死法,那份为其舍己的爱?
   “神母,既是如此,你应明白,我绝不会白白看着雪缘这样惨死。”
   神母不语。
   阿铁又道:
   “直至如今,值得我生存下的人,只余下雪缘与阿黑……”
   是的!可是阿黑已落在大神宫手上,本性尽失;而雪缘又半死不生,若阿铁此去以
命与神将交易,一来可救阿黑,二来可救雪缘。这买卖,可说十分化算……
   然而阿铁这句话说得不无唏嘘,为了两个一直令他有坚强意志生存下去的人,他如
今又要急往寻死,岂不讽刺?
   只是,神母斗然道:
   阿铁,在这世上,并不独是他俩值得你生存下去,还有一个人,你更应为这个人好
好的生存下去。”
   这一说,当真令阿铁与聂风也同感惊讶,阿铁更双眉一皱。神母深深吸了一口气,
似是为阿铁下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终于一字一字的道:
   “这个人就是我!还有我,值得你生存下去,也希望你生存下去!”
   此言一出,聂风固然吃惊,阿铁亦然,不过他依旧冷静:
   “神母,你虽与雪缘情如母女,且还叛神相助,但,但白说,还未到值得我为你生
存下去的地步。”
   “是吗?”神母诡异地一睨阿铁,霍然又再吐一句话,一句令他异常震惊的话:
   “阿铁,你不记得我了?”
   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骤听之下,这句话实令人莫名其妙,不明白何以神母会在
此时此他说出此话;然而此八字一出,聂风不由一怔,而阿铁,脸容更登时变得铁青!
   这八个字对阿铁而言,俨如一句——
   死人的话!
   是的!这确是一句死人的话!
   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本应早已死了!
   聂风为之一怔,是因为他猝地听见神母竟然换了另一个声音说出此话;而阿铁一脸
铁青力固为神母换了的声音,赫然是一个他异常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原属于一个为救他而死的人……
   “娘……亲?”阿铁不敢置信地、试探地问,他蓦然发觉,过去一切都是骗局!
   神母凝眸看着阿铁,双目遽然泛起一片泪光,她继续以这个新的声音幽幽道:
   “阿铁,我的孩子,对不起,娘亲……一直都瞒着你……”
   天!聂风乍闻二人对话,不禁呆在当场!难道……迄今身份神秘的神母,竟就是五
年来与阿铁兄弟同甘共苦的娘亲——徐妈?
   这件事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但却不能不信!神母此刻的声音,真的与徐妈的声音无
异;不单声音无异,而且说话的语气也如出一辙,纵使神母能模仿徐妈的声音,也未必
能把其语气学得这样神似。
   阿铁犹是无法置信,问:
   “你……真的是娘亲?”
   神母突从袖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递给阿铁,还一边叹道:
   “徐妈的面,仅是我‘天衣无缝’里的其中一张面;徐妈的声音,也仅是我所习众
多声音里的其中一个声音;我真正的面孔和声音,并非是这样的……”
   阿铁细意察看所接的那张人皮面具,的确,这张面具确是徐妈的容貌;脸具之上,
犹依稀留着昔日徐妈为他兄弟俩展示的慈和笑意……
   神母又以徐妈的声音道:
   “阿铁,你如今……总该相信了吧?”
   阿铁怔怔的瞧着神母那张花斑斑的面具,瞧着那双已是濡湿又满是暖意的眼睛,一
时间心中紊乱非常,忍不住问:
   “你……为何一直瞒着我?”
   神母嗟叹:
   “只因当初神挑拣了你,并预算在你身上实行一个计划;而我,便奉命以徐妈的身
份守护你,故我一直不敢向你兄弟俩泄瞩半点风声……”
   “计划?神为何会挑拣阿铁?神母,那是一个怎样的计划?”一旁的聂风修地问。
   神母摇了摇头,答:
   “我只是一个替神执行任务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详纲知道他计划;更何况神确实是
一个绝顶聪明的智者,未到最后一步,我也不知道会是甚么……”
   聂风续问:
   “既然你为实行神的计划而绝不能泄露自己身份,那如今又为何会……”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神母已道:
   “那只因为,自从雪缘为阿铁而叛神,一切的安排全皆超出意料之外.还有大神官
与神将的叛逆,而我亦因雪缘而违背神,大胆给了阿铁那句雷塔的提示,既已叛的一次,
如今……一切也豁出动去了,何须再顾虑身份?”
   这真的是神母自揭身份的原因?也许未必。
   眼见一个女儿已半死不生,一个儿子被擒,连最后一个儿子也忙着赶去送死,为人
母者用尽千方百计也会阻止的,即使豁出一切,即使身份败露……
   这点,旁观者清的聂风最是明白不过,然而,当局者迷的阿铁又何尝不明?
   纵然一切都是骗局,但神母五年来对他的万般关怀,他也无话可说了,而且……
   适才在她眼眶内所泛起的泪光,也是真的;尽管她有千般虚假,至少……情真。
   也许,阿铁此刻只是不知如何去处理这段本应早已失去、却又再度重现、本应是骗
局、却又似假还真的——亲情……
   漫长的五年,他一直活在骗局中;真真假假,情情义义,如今骗局揭盅,真相大白,
但真相确实令人震惊不堪,震惊得令塔内三人忽尔陷进一片死寂的沉默。
   良久,为了打破沉默,聂风终于率先道:
   “神母,既然徐妈也仅是你的同具,你真正的面目、真正的身份到底是谁?”
   问对了!
   神母虽有数不表的脸,她总有一张脸是真的,她总有一个真正的身份,她的身份到
底是谁?
   神母面具之下斗地传出一阵无奈的苦笑声,她道:
   “你们……真的想知道我真正的面目?真正的身份?”
   聂风微徽点头,阿铁深深看着神母,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神母又苦笑一下:
   “那好吧”你们要留心瞧清楚了!别要后悔!”她边说边已开始动手脱下长久罩在
其脸上的面具,阿铁与聂风顿屏息静气,均在等待着神秘莫测的神母自揭庐山真貌……
   “我真正的身份是……”神母说到这里语音稍遏,再吐出两个耸人听闻的字:
   “小青。”
   此语一出,阿铁与聂风陡地身心一震!
   一来是惊闻神母身份,竟是百多年前与白素贞情如姊妹的小青;二来,是因为神母
己脱下面具!
   啊!
   这……便是神母真正面目?
   但见神母面具背后藏着的脸孔,赫然是一个比雪缘还要年轻、年约十六一一
   俏丽无双的少女!
   眼前所见极尽匪夷所思,阿铁与聂风固然神为之夺,惟相信最震骇的人还是阿铁,
因他做梦也设想过,这个与他兄弟俩同甘共苦的娘亲,真正的面目,居然是一个年约十
七的美丽少女。
   室内顷刻又是一片缄默,隔了许久,总算聂风的震骇并不如阿铁那样深,方才如梦
初醒,问神母道:
   “神……母,你真的是……小青?这真的是你的……本来面目?”
   神母又苦苦的笑了笑:
   “我何须再骗你们?我的确是小青!我能活至今天,缘于当年素贞私自把移天神决
与灭世魔身当中一些口诀传给我,故此我也能够长生不死……”
   说到这里,她又不自禁的唏嘘起来:
   “想不到这一活,竟己活了百多年,我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少岁了……”
   听其语声,神母所说的依旧是徐妈的声音;惟观其面目,却又是一张年轻貌美的少
女容貌,霎时间使人感到岁月倒移,紊乱非常。
   她那张百年不变的俏脸,莫非正是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所蕴含的魔力所致?
   神母似乎也发觉自己年龄、声音与容貌的不相称,遂匆匆挂回面具,道:
   “很混乱,是不是,所以何必一定要看呢?自百多年前素贞那次事后,神为要处罚
我与她一起叛逆之罪,便下令不准我再以本来面目示人,故从百多年前开始,我已不复
在人前脱下面具,也差点遗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生命对我而言实在过于漫长,何不留下一个始终成谜的真正面目给自己?总较真
相大白之后,生活更平淡乏味……”言毕,神母不免泛起一阵怅然。
   一直沉默的阿铁,此时却斗地张口道:
   “娘亲,既然你便是得传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的小青,那合我二人之力,未必不能
战胜孟钵……”他始终死心不息,始终在想着如何可打败神将救活雪缘,神母遂道:
   “合你我二人之力来来不成问题,可惜,当年素贞虽然也想我习得移天神诀与灭世
魔身后与她一起成为一对永世姊妹,惟碍于神的严厉规条。她在战战兢兢下也仅是先传
两种神功当中一半的口诀给我,待我领悟后才再传余下一半……”
   只是,在我还没把前半的口诀融会贯通前,素贞她……已惨死于盂钵之下……”
   阿铁道:
   “尽管你仅得两种神功的一半功力,难道还不足以与我联手对付盂钵?”
   神母摇首答:
   “我习得这两种神功的一半口诀,极其量也仅可长生而已。至于功力方面,虽然较
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已高出不知多少,惟若与仅习了移天神诀十四年的雪缘相比,犹有一
段距离,更何况……”
   “即使我习齐所有口诀与你合力,也未必可与盂钵一拼,因为……”
   一语至此,神母又欲言又止。
   阿铁瞧她脸有难色,不禁问:
   “因为甚么?”
   “因为,”神母尤心耿耿地答:
   “当年许仙以盂钵偷袭素贞时,只有我与法海亲眼目睹盂钵的无敌威力,它,真的
是一件震古烁的——必杀武器!”
   神母说到这里似乎犹有余悸,可想而知,当年她见的孟钵如何可怕!
   是了!自阿铁与聂风进入雷峰塔下最低的那个地洞后,他们看见的,也仅是一团夺
目豪光横置于两道天险之间,他们根本未有足够机会、也无法细看清楚豪光内的盂钵究
竟是何模样;孟钵,曾是一件怎样利害无匹的武器?
   阿铁与聂风二人互望一眼,正欲相问,神母却猝然道:
   “阿铁,虽然合你我之力犹不能胜过盂钵,不过你不用担尤,会有人为我们把孟钵
夺过来的……”
   真是峰回路转!阿铁本以为经已绝望,岂料神母又口出此言。况且其语气听来极具
信心,阿铁不由问:
   “谁?还有谁会为我们把孟钵夺过来?”
   神母笑了笑,答:
   “一个你也认识的人,也是一个会令你更为震惊的人。”
   她说着向门边一指,竟有一个人正缓缓步进门内。
   阿铁与聂风齐齐回首一望,二人不禁呆在当场。
   特别是阿铁,当他看见这个人时,他面上的震愕之色,绝不比他得悉神母便是徐妈
的真相为少。因为眼前,同样是一个他不敢相信也牵涉于其中的人!
   “原来是……你?”阿铁愣愣的道。
   那人面上崭露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惜,是我……”
   “难道你已忘了我?”
   人,在三千大千世界之中,本来就很渺小。
   人的疑问,反而出奇的多。
   可惜,人迄今可以自行解答的问题,却是少之又少。
   就像以下这个问题,便是其中一个:
   究竟,一件武器要怎样利害,方能配称为必杀的超级武器?
   若世上有一种武器,纵使操在凡人手上,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击杀绝世高手于股掌
之间;那这件武器,是否能配称为一件超级武器?
   若还有一种武器,它包含了剑的灵逸、刀的刚烈、枪的无情、戟的狠辣,与及所有
武器的杀敌专长于一身,那这件武器,又会是一件怎样利害无比的——
   必杀武器?
   三日后,已是五月初五,端阳佳节。
   这日,也是盂钵重见天目的第四日。
   雷峰塔下最低的那个地洞内,自地狱之火与黄泉之泪激碰后,到底已变为一个怎样
的世界?
   根本便没有人关心!众生犹是憎然不知,大家还兴高采烈,一起庆贺端阳。
   然而,距离神州大难临头的日子……
   还只得——
   二十七天!
   五月五的午时三刻,阳光至烈。
   太阳是那样的热和毒,俨如一个火炉不断把地上的水气蒸发,大地于是更热。
   那种普热,简直把人折磨得五内俱焚,惴惴难安。
   甚至比恼煞人的相思……
   更难熬。
   时仍值正午,烈阳当空,长日烈列,西湖一带的村民,早已不约而同的跑至湖边。
大家在湖边树荫下享受片刻清凉之余,也把早已裹好的棕子抛到湖中。据说,这是一个
民间风俗;人们把粽子投到湖内,其实是希望水里的大鱼小鱼,不要吃掉——屈原。
   相传屈原是中国古时的一位忠臣,因为谏君不遂,遂投湖以死相谏,其忠可嘉;后
人遂为免其尸遭鱼吃掉,便投粽宋代替屈原给鱼裹腹,作为对此一代忠臣的一份尊敬和
悼念。
   只可惜,屈原之后,中国还是时出庸君,还是有许多谏君不遂,甚或被坑被害的忠
臣。各人的下场也不比屈原好上多少,若每人也赶去投湖自尽,只怕神州的五湖四海,
早已尸积如山。
   中国,实在有大多屈原,也难怪,中国向来盛产屈原!
   因此,端阳节本是一个悼屈原悼神州的时节,不知何故,人们反而大事庆祝起来。
   正如此刻的西湖,虽然有人投粽悼念屈原,然而在那湖面之上,在邵烟波荡漾之处,
却有五条龙舟在竞逐,看谁的舟最快,看谁的健儿最壮最强!
   湖边的村民也因这场精彩的竞技,已忘形地拍掌高呼,一片热闹。
   五龙争雄,每条舟上均有二十名健儿,健儿们连桨如飞,战意旺盛,非胜不可;每
一名健儿,都有铁一般的身躯臂膀;每一名健儿,都有雄赳赳的男儿精神!
   正因为那雄纠纠的战意与精神,于是这次竞逐,吸引了——
   他!
   就在五舟一百健儿在全神划前冲刺之际,遽地,有一些事情令他们统统在同一时间
分神!
   因为,他们突然同时瞥见在他们所划的五条龙舟之间,不知何时,还有第六条舟!
   不!这不是龙舟!这仅是一道浮在水面向前疾进的狭长豪光!
   而在这道狭长豪光之上,正稳稳站着一个身披血红战袍的人,他那头半红半黑的长
发,犹在随风飘扬。
   “你……你是……”就在一众健儿惶惑刹那,那个稳站在豪光上的人已狞笑道:
   “你们雄纠纠的脑浆,到头来还不是要变成本神将的——”
   “午餐!哈哈……”
   是的!他正是神将!他是被这班健儿战意炽盛的脑袋吸引而来的!
   只是,神将如今脚下踏着那道狭长豪光,到底是甚么东西?
   狂笑声中,神将倏地足尖一挑,脚下那道豪光立被挑飞,飞快超越五条龙舟之前,
与此同时,神将亦借水一弹!
   “飕”的一声,他的人已如奔雷弹前,气定神闲地接着那道豪光,与此同时,那五
条龙舟已划至他身一丈之位……
   “霍霍”两声,神将手影轻抖手执的那道豪光嘎地不断暴长,瞬间竟像已变成一把
巨大的、发光的一一镰刀!
   镰刀?
   这把薄而眩目的镰刀少说长途两丈,神将只是冷酷无情地笑了一了下:
   “是预备午餐的时候了!”
   言罢手中巨大镰刀顿向三条龙舟轻削,接着“噗噗噗噗噗”的五声!
   五个龙头于弹指之间已被砍下,然后紧接而来的一一
   是一百声极急速极惨绝人寰极令人心胆俱裂的叫声!
   顷刻血幕滔天,一百颗圆滚滚的东西朝天飞射!
   这一百颗圆滚滚的东西,赫然是那百名壮硕健儿血淋淋的
   人头!
   变生肘腋,湖心霎时血浪翻涌,人头乱舞,在湖畔忘形观赛的群众见此情景登时毛
骨惊然,面无血色,当中更有不少人在高声尖叫:
   “啊!怎会这样的?到底发生甚么事啊?”
   惊呼声中,众人又见一条血红人影如天将下凡般飘至湖边,这条人影魁梧异常的身
躯背着夺目豪光、长逾一丈的长矛,长矛之长,更赫然串五名健儿们的——
   头颅!
   “哇!杀人啊!妖怪啊!救命啊!”
   众人一看之下,尽皆哗然,纷纷鸡飞狗走!妇孺边走边叫,不单妇孺,纵是七尺昂
藏、孔武有力的村夫,也给吓得没命奔逃!
   是的!这条人影是妖怪!他真的是吸食人间脑浆的妖怪!
   不消一盏茶的时间,湖畔所有的村民已走个清光,不过神将似乎并没有追的意思。
   因为他扛着的长矛之上,早已有五份他的午餐,五名健儿血流披面的人头!
   只见神将贪婪地瞪着五个死不瞑目的人头,残忍而变态的笑道:
   “嘿嘿,瞧你们五个倒还战意旺盛,总算勉强可充当本神将的午餐,总算没有白费
我下杀光百人的工夫了,哈哈……”
   杀了百人也仅为在其中挑选五个合其口味的脑袋,神将的嗜杀行径已迹近疯狂;看
来自其得到盂钵之后,他已不须忌惮神,更不须再听从神的教诲,命他不得妄自扰乱人
间,令搜神官打草惊蛇……
   如此下去,人间似已不用待至两道天险带来的浩劫出现,已经大祸临头……
   然而,神将夺得的盂钵如今又在何处?
   是在他适才所踏的狭长豪光中?
   还是在他轻抖出来的那柄巨大镰刀之内?
   抑或,孟钵已在他如今用以串着五个人头的长矛之上?
   也许全都不是:正如神将之前所说,盂钵——
   根本甚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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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4:29

搜神篇
第十四章 法海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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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的五月初七。
   距离神州浩劫的日子还只有二十五天……
   严格来说,这应该不是一堵墙。
   可是看真一点,这又似是一堵墙。
   原米,它真的是一堵墙。
   它赫然是一堵以人头信手堆成的人——人墙!
   赫见这堵以人头堆成的人墙,竟位于西湖一个荒郊密林,少说高逾半丈,长途十丈;
人墙中的每颗头颅皆是男性,全是给人齐颈砍下,血流披面,且还干睁着眼,似是不敢
相信屠杀他们的凶器,居然会是那样的!
   这堵恐怖已极的人墙,究竟是以多少个人头堆成的?
   “已经是一千零八个人头了。”
   夕阳之下,大神官看着正坐在那堵人墙上的神将,木无表情的道:
   “神将,你这五天以来,在西湖已经杀了一千零八名壮男,难道还嫌不够?”
   神将漠然的横了大神官一眼,道:
   “杀了一千零八个人义怎样?这些人全是脓包!只得三十多个的脑浆勉强可以下咽,
其他的尽皆不堪人口,简直全是废物!”
   大神官问:
   “神将,你这样杀下去并非办法,到底要什么人的脑浆才可满足你”
   神将睛光一闪,吃吃狞笑道:
   “最喜欢吃的,当然是勇者和智者的脑浆;这两点,步惊云与聂风便最理想不过!
可惜我杀尽一千零八名壮男,也还找不着半个像他们那样独特不凡的人……”
   他始终念念不忘步惊云与聂风,也许只为他俩头上那看来异常吸引、美味的脑袋。
   大神官没好气地劝道:
   “但,神将,你可知道,自端阳佳节那天,你当众杀了百名健儿,这两天以来你还
不断的杀,那些无头死尸已引起了西湖一带村民的恐慌,人心惶惶,大家一俟入夜便足
不出户,而且听说此带的官兵也开始注意此事,还有不少江湖人也想来此查察……”
   神将骄横的答:
   “嘿嘿,如今我盂钵在手,即使‘神’也许亦要忌我三分,何况是那些什么狗官和
江湖人物?他们若要来便最好不过,他们毕竟懂点花拳绣腿,脑浆相信较普通武夫易于
入口,不用我再去找人头了,哈哈……”
   神将这番话说得简直目中无人,大神官私下忐忑,复又劝道:
   “只怕无论你得到盂钵变得多强,惟在你犹未成门立户、与神争雄之前,早已被那
些什么官兵和江湖人物缠得耗尽你的气力了,还说什么要比神的野心更大?”
   神将闻言面色一沉,道:
   “嘿嘿,大神官,你似乎仍对盂钵的威力未有足够信心……”
   “不若让本神将再给你看看它的威力,如何?”
   大神官听后面色一变,而神将已一把从其血红的战袍下掏出一道灿烂异常的豪光。
   一道可以说是天下无敌的豪光!
   豪光是一闪!
   不知为何,豪光在一闪之间,赫然变成一道发光的“大弓”;神将“大弓”在手,
虽然弓上无箭,但他仅是提弓张弦,接着。他把张满了的弓弦一放!
   弓上既然无箭,他还张弓拉弦射些什么?却原来,神将射出的并不是箭,而是气!
   弓弦一放,立时“挣”然有声,猛地扯动周遭气流,化气成一根无形的箭,直向百
丈外的一座三丈高的小山丘射去!
   “轰隆”一声巨响,小山丘当场中箭,顷刻爆为片碎,砂石铺天盖地飞扬!
   整个小山丘竟能在片刻间化为乌有,适才那根气箭的威力当真非同小可!而发出这
根气箭的那道发光大弓,会否正是神将夺得的盂钵?
   不!这道弓弦并非盂钵!因为孟钵根本就不是实质的存在!
   而这道弓弦也和盂钵一样,并不是真正的存在!
   真正存在的,只有——神石!
   大神官终于又再次目睹神石的威力,不禁瞠目结舌。
   神将惬意地瞥着正呆然的他,问:
   “看见了吧?神石的威力变化无穷,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武器可比其比拟。”
   大神官茫然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一种超级武器,这简直已不应是人间应的武器,它应该是
上天的武器……”
   “嗯。”神将也道:
   “又有谁会料到!所谓神石,根本就是一种千变万化的——”
   “液化武器!”
   什么?神石居然是一种千变万化的“液化武器”?
   既然神石是石,为什么又会“液化?”
   到底什么是“液化武器”?
   神将突然又运劲将那道发光的弓弦一抖,“霍”的一声,那道弓弦不知怎的,竟速
地缩为一个径阔尺许的发光钵子,这便是——盂钵,
   大神官默默瞥着神将把盂钵放回其战袍之内,道:
   “只是,神将,你纵然已得到神石这超级武器,也务须处处小心提防,否则在你未
打倒神。成为最强的神之前,若被抢去盂钵,那就很没意思了……”
   神将冷冷的脱了大神官一眼,道:
   “这点不用你操心!我早有提防。”
   “哦?”大神官有点讶异。
   神将笑了,很有智慧的笑:
   “这数天以来,我一直只杀人来食脑饮血,不吃其他东西,你知道为了什么?”
   “是为怕会有人在你的酒菜下毒?”大砷官不啻是大神宫,连神将的心思他也了如
指掌。
   神将诡异的看着大神官,狞笑着说下去。
   “不错,而且我特别提防的人——”
   “是你!”
   “你”字一出,大神官陡地浑身一震,他不虞神将居然开始提防自己,难怪这数天
以来,他乔装往市集买回来的洒菜,神将一概不沾,大神官惟有自己把所有酒莱全数吃
下。
   他不禁强颜一笑,一滴汗已自其额角滴下,落在他的衣襟上,发出一声微不闻却又
惊心动魄的声响,他涎着脸道:
   “神将,你也实在大小心了。你该知道,我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绝不会干毫无把
握的事,我怎敢在你的酒莱中下毒?”
   神将邪笑一下,道:
   “说得也是!你怎敢在我酒菜中下毒呢?你这样聪明,这样有智慧,哈哈……”
   神将赫然仰天狂笑起来,大神官也惟有淌着汗,陪他一起笑。
   伴君如伴虎,相信大神官此刻最是感受良深。神将笑了半晌,忽地又止住笑声,他
不笑了,只是木无表情他说了一句:
   “大神官,我又饿了……”
   大神官立即奉承道:
   “那我立即去找人回来给你一饱口腹……”
   他还没展身而去,神将却霍地搭着他的肩膊,道:
   “不用再去找了,我不是说过,我最喜欢吃勇者和智者的脑浆,你这样有智慧,不
若……”
   惊闻此语,大神官顿给吓得浑身发软,求饶道:
   “神将,我……我那里有你这般聪明?那里有胆向你……下毒?你……不要吃我……”
   神将瞧着大神官满脸惶然无措之色,感到满意极了,道:
   “可是,我如今饿得要命,若不吃你,还有谁?”
   大神官在惊惶中限珠翟然一转,面露喜色道:
   “有,还有一个人的脑浆,你一定很想吃!”
   他说罢双掌一拍。
   掌声方歇,一条黑衣人影已从不远的草业中缓缓步出,一直步至神将与大神官二人
跟前。
   这条黑衣人影,赫然是曾与阿铁情如兄弟的——
   阿黑。
   神将看着阿黑,不由一笑:
   “嘿,连本神将也差点忘了,你还有一个吃了兽丸的‘兽奴’……”
   兽丸?兽奴?这到底是甚么回事?
   却原来,兽丸是‘神’亲自开制的一种奇药;只要服下它,人便会失去常性,成为
没有思想的‘兽奴’;这些兽奴只会听命于下药的人,若然没有解药,便会终生追随下
药人左右,替其办成任何事情,包括死……
   神当初炼成此药,目的仅为他日能统治苍茫天地后,那所有人亦须服食兽丸,于是,
便再也没有人会反抗他,违抗他的命令。
   大神官又强颜笑道:
   “不错!你也知道我还有一个兽奴,一直都在暗中追随着我,听我的任何命令,甚
至代替我给你吃也行!而且他和步惊云长得一模一样,吃他如吃步惊云,你定会感到更
有食欲……”
   神将斜瞥那正在茫无反应的阿黑,复又开怀笑道:
   “呵呵!真是‘飞鸟尽,良弓藏’!大神官,这个阿黑也曾替你偷袭他的大哥与神
姬,如今你怎地浑无良心,把他出卖?”
   大神官面上露出一丝浅笑,一丝很冷血的浅笑,道:
   “嘿嘿,我把他救活过来再喂以兽丸,正是要以他袭击步惊云与神姬,以泄我毁目
之恨,如今他的利用价值已完,我何妨把他献给你大神将?”
   神将听罢,忽尔露出一个比大神官更阴险的笑容:
   “可惜,从前我在搜神宫时也曾尝过这些兽奴的脑浆,他们没有思想,脑浆根本淡
而无味,如同嚼蜡;因此这个阿黑虽然像极了步惊云,我也无甚兴趣,我开始感到兴趣
的……”他说着侧脸一瞄大神官,本来搭着大神官肩膊的手赫然抓紧,道:
   “是你这种阴险小人的脑浆……”
   说时迟,那时快,神将一语未毕,大神官霍地发难,突然一爪伸进神将的战袍肉要
夺孟钵,以图抢得盂钵对付神将,逃出生天;岂料一抓之下,竟然抓了个空,神将战袍
除了包着他魁梧的躯体,内里空室如也,孟钵竟已不翼而飞!
   大神官不由大吃一惊,遂发力欲强行挣脱神将紧抓肩膊的手。可是他的内力与神餐
的灭世魔身直如云泥之别,无论怎样也挣之不脱,与此同时,神将漠然的道:
   “大神官,你适才是在找盂钵吧?”
   大神官拼尽老命摇头,道:
   “我……我不敢……”
   神将边笑边说:
   “呵呵!还装算?既然你这样想再见孟钵,我就给你看个痛快吧!”
   “不!不要……”大神官极为恐惧地呐喊,因为他斗地瞧见,神将另一只腾出的手,
竟然握着一根发光的长管子,那,又是盂钵?
   神将极为鄙夷的道:
   “你不要也不行了!你是一个可以把任何人出卖的人,留你在身边实太危险!而且
我早便很想尝尝你这种阴险小人的脑浆,到底是何等滋味?还有……”
   “你大神官一衔里的‘大’字,好大喜功,早已令我感到非常讨厌!”
   “不——”大神官惊呼一声,仍想拼命挣扎,然而猝地“噗嗤”一声,神将手上那
根发光的管子已刺进大神官眉心之位,神将更不由分说可口叨着管子另一端,提气一吮,
丝丝白里透红的脑浆自管子直向神将嘴内送去,神将却像是无比受用似的,慢慢地享受
着。
   濒渐地,大神官在拼命挣扎着的身子停止了挣扎,奄奄一息地倒死在地上。
   他曾残杀小青,并以兽丸控制阿黑,如今苍天有眼,最后也得到他应得的报应……
   神将抹了抹嘴角,冷眼一扫大神官那张脸,只见他仅存的右目还是睁开,死不瞑目
似的,不由冷笑道:
   “想不到阴险小人的脑浆倒真不坏!以后我的莱谱中可多了一项选择!嘿嘿……”
   言毕猝地又以手中那根管子朝大神官硕果仅存的右目一挑“啮”的一声!便把他的
右目连根挑出。
   只因神将不屑给大神官这种小人的眼睛瞪着他!
   甫吸干大神官的脑浆,神将便把那很发光管子一抖,再把它放回战袍内,跟着又回
首一望仍茫无反应的阿黑;他步至其跟前,徐徐的道:
   “真可怜!你只是大神官一意复仇下的牺牲品!可惜我又无兽丸的解药,否则或可
把你救回原状;然后再吸你的脑浆……”
   “这样吧!就看在你是步惊云的二弟份上,为了使我这个情敌更加痛苦……”
   “就让本神将把你——一掌了断!”
   语声方歇,神将的掌已高举,鼓劲向阿黑天灵劈去!
   这一掌蕴含了神将对步惊云的妒恨,力贯千斤,势必把阿黑整个头颅劈爆!
   然而就在此时,神将的掌倏地顿止!
   因为他赫然发觉了一件异常可怕的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他竟然使不出任何功力!
   他,中了毒?
   “糟!”神将惊呼一声,慌忙坐下运气调息:可是他愈是提气抗御体内毒性,那股
毒性益发张狂,益发侵蚀他的内力,刹那之间,他居然连半分气力也使不出来……
   神将暗暗吃惊,这五日以来他已万分惊觉,就连酒菜也不吃,只吃自己擒杀者的脑
和血,却万料不到,自己居然亦会中毒,究竟此毒是何时所下?何人所下?
   他用不着瞎猜多久,只因下毒的人,大多会在对方毒发时现身,好向毒发者说明底
蕴,以增加下毒者那份下毒成功的快感!
   果然,在草从中已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神将,别要再白费气力了!你愈是提气抗毒便愈发无力,在你昏迷之前,何不省
点气力与我聊聊?”
   来者说着从草丛中步出,神将一看,登时神为之骇!
   这个人赫然是……
   “法智?”
   神将不由自主的低呼一声,因为这个向他下毒的人,竟是法海的第三代传人,更是
搜神宫的最高执法长老——“法智”。
   他,也是五年来一直以“许伯”的身份监视步惊云的人。
   法智乍现,神将的心顿时不住下沉,他心知事态不妙,道:
   “法智,你……这老家伙居然敢向我……下毒?你到底下了……甚么毒?”
   神将不独浑身无力,就连说话也渐呈乏力。
   法智慈祥地浅笑一下,答:
   “真是好奇心重又爱好发问的孩子!好吧!老夫不防告诉你,那种毒,是神最新炼
成的——‘隔墙有毒’!”
   “隔墙……有毒?”
   “不错。”法智答。
   “但……这五日来我处处小心,你根本……没有机会……下毒……”
   法智道:
   “本来是的。不过有一点你可不知,这种毒利害之处,正是并不须要向你直接下毒,
只要隔着一个人也可下毒。”
   “隔着……一个人?你的意思是……”神将开始有点明白。
   “我的意思就是,与你在一起的大神官,他本来就是——毒!”
   此言一出,神将当场恍然大悟,
   这种唤作“隔墙有毒”的奇毒,相信已由法智乔装下在大神官这数天出外所卖的酒
莱内;故此,大神官其实早已中毒,只是这种毒先是潜服不发,待到神将吸掉他的脑浆
后,便如吃了一样带毒的食物一般;而这种毒由一人再转予另一人身上,便会即时发作。
然而,能够预知神将在得到盂钵后,必会认为大神官已失去利用价值而崭露杀机,把其
脑浆吸吃,故而预先向大神官下毒;这个人的心思能够计算神将的每一着,心计何等填
密?
   这个计划下毒的人肯定不是眼前的法智,难道是……?
   因此神将尚有一点不明,在他力歇昏迷之前,他犹道:
   “法智,那……你又……为何……要向我……下毒?”
   是了!法智为何会向神将下毒?难道他正是在雷峰塔顶与步惊云会面、出言能够夺
得盂钵的那个人?
   但见法智尸如一个守正不诃的判官,宣判神将的罪状:
   “我为何要向你下毒?那只因为,神已知你心怀独吞孟钵、妄想与他争雄的野心,
他要我把你捉回去;而且更为了引步惊云回去见神。所以我非要夺得盂钵不可!”
   不!他不是步惊云在塔顶所见的那个人,单从这番说话,已知道不是他!
   神将不解的问:
   “神要……见步惊云?他……为了甚么?”
   “谁知道!”法智答:
   “神的旨意向来高深难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神预算要传步惊云一种比移天神诀
与灭世魔身更强的力量,依我估计,神或许想以步惊云作左右手,协助搜神宫复出江湖,
甚至以其作继承人也未可料……”
   乍闻步惊云是神所挑选的特殊人物,神将不禁妒火中烧,沉声道:
   “这不公平!我绝不比……步惊云逊色!为何……神不选我?”
   法智摇首:
   “没有人知道!我的职责只是把你与盂钵一同带回去。”
   说着已趋前一手抓着神将,讵料神将在盛怒之下,竟尔仍能于昏迷前张嘴狂喊怒吼
一声:
   “滚——”
   好凌厉无匹的一声怒吼!这个“滚”字更鼓尽神将最后残存的一分余力,吼声挟着
无匹劲力如疾矢般自神将中口射出,直向近在咫尺的法智眉心轰去,企图把其一声轰倒!
   这一着已是神将的最后一着!因其豁尽余力的一击,纵然能轰倒法智,自己也会立
即力歇而昏,但总较不反抗多一线生机!
   可是,他也实在大小觑法智了!法智是法海的第三代传人,尽得其当年的武学精髓,
他,其实也是一个和聂风一样——
   比声音更快的人!
   神将挟着强横内力的声音虽已极快,但法智更快!
   “彭”的一声巨响,法智已及时横掌挡在自己眉心之前,声音与内力当场回弹,反
向神将眉心轰去!
   神将万料不到自己的声音竟会回弹,登时中招,骤觉眼前一黑,他终于昏厥过去!
   法智不由吁了口气,又徐徐浅笑一下:
   “不愧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将!就连昏厥前也能作此悍猛一击,可惜你遇着的
是我,别忘记.当年我师祖法海的武功也仅次于神和白素贞少许而已……”
   法智说着,便伸手往神将血红战袍内一探,顿掏出一个发光的钵子,钵于灿烂生光,
惟法智仍直视着它,端视片刻,方才叹息道:
   “神石啊!今日能一瞻你真貌,如今老夫总算明白,为何你会是钵是剑是刀是弓,
却又不钵不剑不刀不弓了,原来竟是如此……”
   叹息声中,法智已自怀中取出一块黑绢,把盂钵小心包好,正想将之放进怀内,孰
料就在此时,一只手猝地从其身后伸前执着孟钵。
   法智适才因瞻见神石真貌而私下若有所恩,冷不防还有人会从后抢夺孟钵,孟钵居
然被来人一把夺过。
   然而法智不愧是搜神官最高执法长老,面不改容,气定神悦,巧手一翻,已回身一
爪攫着夺钵人的咽喉,定神一看,却不由自主陡地一怔,低呼:
   “是你?”
   赫见敢在他手上抢夺孟钵的人,竟是适才呆无反应盼一一阿黑!
   “你不是吃了兽丸?怎么会抢夺孟钵?”法智心头一阵愕然。然而正当其愕然之际,
阿黑已遽地把黑绢裹着的孟钵掷上半空,且同时高呼一声:
   “大哥!”
   “哥”字甫出,一条人影已如电从草丛中射上半空,直向盂钵扑去!
   这条人影,正是仍以竹架背着雪缘的——
   阿铁!
   阿铁?怎么会是阿铁?难道阿黑已回复本性?他已认得他的大哥了?
   “接不得!”法智毕竟是一个比声音还要快的绝世高手,沉喝一声,也挟着阿黑一
起向上飞扑,同时跃上半空。
   法智当真快得惊人,后发先至,一爪疾出,竟尔比阿铁还要快,眼看盂钵即将重归
其手……
   可是又于此时,霍地“啪”的一声,一条劲腿猛地把法智要夺钵的手重重踢开,这
条腿的主人,正是——
   聂风!
   法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十六岁的俊逸少年,出奇地和自己一样是比声音更快
的人,他不单比声音更快,而且还可能比法智更快!
   适才法智尚看见阿铁从草丛中纵出,然而聂风何时纵出?从何纵出?他根本一点不
觉,可想而知,聂风真是快得可怕!
   与此同时,既然聂风已一腿扫开法智的手,顺理成章“噗”-声,阿铁已一手攫着
盂钵!
   但法智仍不甘心,又以给聂风踢开的手,鼓足内劲猛朝阿铁胸膛猛拍,以图将其击
至血气翻涌再伺机夺孟钵。
   惟阿铁似早料有此一着,他腾出一掌已畜势待发,奋勇向法智轰来之掌迎了上去!
   “轰”然一声霹厉巨响!移天神诀硬拼法智浑身功力,居然斗个旗鼓相当,互相震
个人仰马翻,狼狈着地。
   阿铁着地后只觉体内血气一阵翻涌,勉强站定,聂风连忙上前搀扶,问:
   “阿铁,你可有受伤?”
   阿铁默然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仍是盯着落在另一边的法智,但见法智依然紧挟阿黑,
并闪电点了他身上三个大穴,令其不能动弹分毫;然而适才一拼,他明显吃了一个大亏,
因为此时他的嘴角已渗出一缕血丝,而阿铁,并未咯血!
   法智定定的注视着阿铁,惨然一笑,道:
   “不啻是神的移天神诀,始终比我师祖法海的武功犹胜一筹,而且移天神诀在你身
上似乎更能发挥其独特威力,较诸在神姬身上高出不少……”
   是了!一直以来,这番说话不独法智说过,就连与阿铁曾交手的神将也曾说过,阿
铁本是被移上移天神诀的“移体”,为何似乎反会比正体的雪缘更为利害?莫非当中有
一些即使连法智与神母也不知道、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铁也定定的看着法智,道:
   “我也万料不到,就连外表看来异常慈祥。爱为孩子说故事、而且我也极为尊重的
许怕,居然会是神的门众,更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绝世高手!”
   法智面色一青,略现愧色,道:
   “对不起,阿铁,这五年来我一直瞒着你,只为要履行神在你身上的计划,事非得
已,希望你明白……”
   “我明白。”阿铁毅然斩钉截铁地道,他这五年来一直活在太多的谎话中,到头来
如梦初醒,方才发觉自己疼爱的娘亲和尊重的许伯,均是别有机心,怎不叫人心灰?
   “得你明白便最好。”法智似乎对阿铁有点歉疚?是否在过去的岁月中,他也极为
欣赏阿铁的正值热心,他为自己骗了一个这样的人而心中有愧?
   但听他续道:
   “不过我却有一点不明,阿黑本已吃了兽丸,为何又会懂得替你抢夺盂钵?”
   说时一瞥自己紧制着。动弹不得阿黑,阿黑却未俟阿铁回答,先逞自冷冷吐出几个
字:
   “因为——娘亲。”
   法智一怔,问:
   “娘亲?你是说:神母?”
   就在此时,摹听草丛中又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道:
   “不错,是我。”
   语声方罢,一条青衣人影已自草丛步出,她的脸又再罩上她那具七彩斑谰的面具,
她又回复她百多年来如鬼如魅的原状,她正是神母!
   法智乍见神母,终于恍然大悟,不由朝天叹道:
   “其实在那天你们三母子家破之日,我瞧见你依依不舍的眼神,早该想到,你始终
还是逃不过‘亲情’两个字,你始终还是会背叛神的计划!反过来帮助他们……”
   神母也叹息道:
   “法智,你应该明白,我虽然活过百岁,虽然有许多经历,但我毕竟是一个人,并
不是神,我怎能看着自己抚育十四的女儿就此逝去?怎能看着两个儿子在神的计划中备
受摆布?”
   “所以,就在雪缘为阿铁而昏死过去后,你已找回阿黑,并暗中给他解药服下,使
其回复本性,再回要到大神官身边,伺机再夺盂钵?”法智问。
   神母道:
   “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阿黑才有机会接近神将;虽然此举极度危险,但
盂钵确实异常利害,要夺回它,硬抢已是绝不可能,惟有使计……”
   啊!原来,在雷峰塔顶与阿铁会面的人竟是阿黑?难怪当时阿铁大为震愕了!
   法智听罢会意一笑:
   “不过相信你们怎也没料到我会加入夺取盂钵之列,这反而更有利你们行事。”
   神母点头道:
   “嗯,若非你‘隔墙有毒’,也许我们以阿黑来夺取盂钵的计划亦未必会这样顺利,
想必仍须花上不少工夫。”
   法智淡然一笑,回瞥被紧制着报酬黑,双目似泛起一丝对阿黑极为欣赏之意,问:
   “阿黑,那你早该知道自己处境相当凶险,你为何仍要回到大神宫的身边,权充卧
底?”
   不喜多言的阿黑被此一问,居然不假思索,义无反顾的答:
   “因为,大哥永远都是我的大哥!”
   他说着回首一瞥阿铁,阿铁也直视着阿黑,双目流露一片感激之色,二人之间那种
本非兄弟却又比兄弟更坚的情,不言而喻。
   这个世上,谁敢矢言“永远”?阿黑能够不假思索便答“阿铁永远是他的大哥”,
可想而知,他心中对阿铁那份兄弟之情,如何坚决和肯定!
   聂风一直在旁细意聆听,艳羡之余,他看着阿铁,也看了看阿黑,他摹然发觉,眼
前的阿铁比之五年前的步惊云真是幸福多了;至少,如今在其身边,尚有一个为他不惜
背叛神的娘亲神母,有一个为救活他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红颜雪缘,还有阿黑这样一个兄
弟,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反之过去的步惊云,却一无所有;没有娘。没有爱。没有弟、没有笑、没有哭,看
来也没有——情……
   只有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冰冷,与及那份死神的孤独和寂寞……
   一念及此,聂风毅然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倘若一切过后,若阿铁还活着,若一切
难题也迎刃而解,那他回到天下会后,亦不会告诉雄霸关于他重遇步惊云的事,就让阿
铁与其身边所有的人不涉江湖险恶,重过平静无波的一生……
   法智乍闻阿黑坚定的答案,脸上却露出一丝诡异笑意,道:
   “好!真是,打死不离亲兄弟!可惜老夫还是要试一试你们之间的兄弟之情!”
   他说着侧脸对阿铁道:
   “阿铁,对不起,即使老夫极欣赏你兄弟俩,职责所在,也要把阿黑带回搜神宫;
你若想救他,就必须在十天内单独携同盂钵前来搜神宫晋见神,否则若你迟了半刻,不
单阿黑会被搜神官内的兽奴分尸,你也赶不及回雷峰塔下把孟钵放回原位……”
   法智语毕,陡地一把掀起昏倒地上的神将,且还一面笑道:
   “神母,你我同袍多年,我也不想见你含恨而终,你最好快回头是岸,否则神一定
会叫你不得好死,好自为之吧——”
   “吧”字甫出,法智已挟着阿黑与神将,倏地展动身形向密林外飞逸,阿铁犹可听
见阿黑的呐喊:
   “大哥,放弃我!你快和雪缘姑娘及娘亲——”
   “远——走——高——飞——”
   闪电之间,阿黑的呐喊声愈来愈远,阿铁与聂风刚想拔腿穷追,神母却拦路于前,
道:
   “孩子,另再追了!你若穷追,只怕未到搜神宫,阿黑已被法智杀掉了……”
   阿铁一愣,顿足问:
   “怎会,许伯……不!法智看来并不似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岂会忍心下手?”
   聂风也道:
   “不错,那个法智似乎并非坏人,也许他仅是危言耸听……”
   神母却重重摇首道:
   “你俩有所不知,我与法智同是长老,相处半生,我最清楚他的为人,他本性虽非
大恶,却有一个原则。”
   “甚么原则?”聂风问。
   “那就是——”
   “必杀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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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4:51

搜神篇
第十五章 第三个布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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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杀的慈悲”阿铁闻言更感迷惑。
   “是的。”神母微应,开始述说一段关于法智的前尘:
   “当年法海因误信神的说话,以为真的可以推翻帝制,让万民能够平等、自供自给
而加入搜神宫,目下法智的执念依旧一样,他认为,只要助神推翻帝制,万民便能得到
幸福……”
   聂风奇道:
   “甚么?难道他还不知道神欲千秋万载统治苍茫天地的野心?”
   神母道。
   “他怎会不知?他早便知道,不过这正是他矢志协助神的原因。”
   这下子连阿铁也感到好了,道:
   “那他是助纣为虐?”
   “没有有那样严重!他只是有感于神州千百年来时出昏君,道至苛捐重税,还有诸
侯割据,战乱频频,民不聊生;虽然偶尔会出贤主,但毕竟大少,对草民也保障;归根
究底,若要天下能持续保持安定繁荣的局面,最好的保障,还是能有一个长生不死。能
统治人民千秋万载的神!”
   是的!对于草根的平民来说,重税政还不及战乱可怕!兵荒马乱中,军兵强悍肆虐,
奸淫掳掠,甚至比贼还更配称为贼……
   法智比法海又别具更独特的见解;他不能长生,他已垂暮,在其有生之年惟一想看
见,是千千万万人能在千千万万年内,都在一个神的统治下,永恒地保持安定繁荣……
   这也是一种慈悲,一种别无选择、无可奈何的慈悲……
   只是,何以会称——必杀?
   神母又继续解释下去:
   “因这个理想,法智便本着宁可牺牲一人,总较牺牲千万人为佳的想法;若我们不
依其说话去做,他绝不会对阿黑留情的!”
   却原来,看来外貌慈祥的法智,背后的心思竟有这番曲折;阿铁与聂风听罢,心中
也不得不不暗自感叹,人,真的是一种异常复杂难明的动物。
   阿铁霍然道:
   “既然口此,只怕前赴搜神宫,已是我惟一的路”
   神母点头:
   “别无他法!惟有依他的说话携盂钵往搜神宫,否则阿黑是死定了。”
   聂风动容:
   “那岂不是叫阿铁送羊人虎口?”
   神母一片无奈:
   “我希望不是:因为适才听法智对神将说,神的计划之一,只是想把一种比移天神
诀及灭世魔身更利害的力量传给阿铁;若是如此,也许情况并不如我们想像般坏,神可
能只是想多添一个左右手助其复出江湖,届时候,反而是看阿铁的意原了……”
   “不过,我们当然也要作出最坏打算,就是神可能另怀不轨目的;阿铁此去,可能
已无法再活着步出搜神宫……”神母说着幽幽的一瞥阿铁。
   阿铁此刻的表情却是冷而坚定,就像适才阿黑脸上的表情一样,他道:
   “为了阿黑,我一定去!”简单的八个字说得异常铿锵有力。
   神母不由得深深叹息:
   “很好,那阿黑纵使此时死去,他还有一个为他不惜赴汤滔火的大哥;而我,也有
两个……令我……值得永远……骄做,怀念的……儿……子”
   神母说到这里,霎时硬咽起来,难以成言;世上慈母,谁不希望有两个能在人前挺
起胸膛、终生无悔无愧的儿子?
   阿铁瞧着神母面具下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面上坚定的表情登时缓和下来,当下轻
搭着她的肩膊,低声轻唤:
   “娘亲,只是我此去,不知何时才可再恃奉你左右?”
   他的声音无限低沉,聂风还是有生以来首次听见步惊云的嗓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私下暗自感动。
   神母强自抑制自己的泪,不让它们掉下来,只是硬咽道:
   “娘亲……已活上百多年了,难道还不懂照顾自己?你不用记挂我!不过在你起行
之前,你还须先办妥一件事。”
   “我知道。”阿铁平静的答。
   他当然知道,因为这本是他硬闯雷峰塔下的目的!在他此去之前,他必须先以孟钵
把雪缘救活,否则纵使他能有命自搜神宫回来,也许亦未不及救她了。
   阿铁说罢把那块裹着盂钵的黑绢解开,就在黑绢解开同时。他与聂风均看见一个灿
烂绝伦的钵子,眩目生光,聂风不由忘形低呼:
   “这……就是盂钵了?”
   神母答:
   “这看来是盂钵,不过其实并非孟钵……
   孰真孰假,似是而非,即使连此刻捧着孟钵的阿铁也感到异常迷惘:
   “娘亲的意思是……”
   神母神秘兮兮的道:
   “我的意思,是盂钵本来便非钵子……”
   “它仅是神百多年前把神石变成的一种形态!”
   神母说着取过阿铁手中的孟钵,霍地运劲一抖,奇事就在阿铁与聂风眼前发生了!
   触目所见,盂钵竟在神母一抖之下,闪电地、神奇地变为一块一一护盾!
   阿铁与聂风陡地一怔,他俩终于明白,神石到底是甚么一回事!
   水,最是寻常不过。
   一杯寻常的水,横看竖看都不显眼,更遑论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了。
   不过,人们往往忽略的事物,偏偏便有独特之处,正如——水。
   它在寒俚会结冰,遇热又会化为蒸气,气温不寒不暖却又呈液体的流泻状态;这样
至为寻常的水,居然能一身具备三种形态,悄教人对自然界的奇妙叹为观止?
   然而,自然界还有许多奇异的物质,并没给人们发现;可不知在芸芸被人发现的奇
异物质中,会否有一种事物能像水那样一身能化三身,甚至——
   更多身?
   已是子夜。
   不过这里的日和夜根本毫无分别,只因为这里终年都没有阳光能够照进来,惟有永
恒的黑夜。
   这里,正是搜神宫在西湖底下的分坛。
   大神官已死,神将被掳,阿铁。聂风、神母已不用再栖身于雷峰塔顶;在夺得孟钵
后,他们立把雪缘带回搜神宫分坛救治。
   但见在搜神宫分坛其中一间寝室的炕床上,阿铁正盘膝而坐,双目紧闭,额上青筋
暴现,状甚辛苦;而聂风与神母也一直坐于其左右两侧,似在替其守关。
   阿铁为何会如此辛苦?却原来,此刻其双掌正在前伸,双掌所抵之物,竟是一个径
阔五尺的发光圆球,圆球与其双掌接触之处还不时冒出缕缕白烟,这就是阿铁辛苦的原
因?
   不错!因为他正把体内移天神诀的真元翻数输在眼前这发光的圆球上。
   他为何要这样做?
   全因为,半生不死的雪缘,如今正被包在这薄如蛋壳的发光圆球内。
   而这圆球,正是一一
   神石!
   由黄昏回来后一直运功至今,阿铁少说已运功超逾三个时辰,浑身亦大汗淋漓,可
是在那个发光圆球内的雪缘却依旧豪无反应,聂风不禁问神母道:
   “神母,这……颗神石,真的可以把雪缘姑娘救活过来?”
   “一定!”神母肯定的答:
   “除非死去至少已有一个晨辰以上,否则像雪缘这种半死不生的样子,神石还是返
魂有术。”
   聂风闻言们乎安心不少;正在闭目凝神运气的阿铁听后,看来也没有那样忐忑不安,
只是加紧运气。
   聂风看着阿铁双掌抵着的那个发光圆球,不期然又沉吟道:
   “天地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人们所知所见的自然奥秘实在太少,在未一睹神石真
貌之前,我做梦也想不到,世上竟有颗这样的奇石!”
   神母道:
   “适才你俩初睹盂钵变为护盾的表情,就俨如百多年前我第一次瞧见盂钵的威力一
样;又有谁会想像得到,神石是一种变幻无穷的——液化兵器?”
   是的!就在适才神母把孟钵变为护盾之时,聂风与阿铁终于明白,传说中的女娲神
石,竟然是这样的……
   所谓神石,其实是一颗类似水晶的半透明晶体石,兼且本身还会发光;惟神石虽是
固体的石,但同时也是液体的石!
   怎么说呢?应该这样说,冰在加热后会变为“水”;而神石,则像“冰”的特性一
般,在加以某种力量后,它便会变为“液体”的石。
   所不同的,就是神石所需要的那股用作由石变为液体的力量,并非热力,而是某些
人体内的一种特殊的气——
   高手的内力!
   内力,是神石千变万化的主要关键只要用者把些微内力传到神石之上,神石便能即
时变为一种如泥浆般浓稠的粘液,但这种粘液状态仅能维持约“一刹那”的时间,一刹
那后,神石又会闪电回复紧硬,变为固体的石。
   因此,用者必须乘着神石变为浓稠粘液的一刹那间,再凝神以本身内力修为贯输神
石之上,把已是液化的它塑造成自己所想的大小形状,甚至——任何一种武器1
   这就是神石比寻常的石。比寻常的水更为奥妙难解之处;除了以内力可把它短暂液
化外,神石更是一种超级坚硬的石,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把它毁灭,
包括那些火热岩浆;这亦是为何神石可把地狱之火与黄泉之泪隔开的原因!而且最奇妙
的是,神石还有一个特异的优点,便是用者的内力若经由神石输出——
   力量将会增强二十倍以上!
   故,神石更是一种凌厉无匹的——超级武器!
   纵然不懂武艺的人以神石使力打出,其气力也比常人高出二十倍,俨然高手一般!
若一流高手得至“神石更难以想像,高手通过神石所打出的威力,简直已是——
   天!下!无!敌!
   也因为这个缘故,神石亦同样可作为一件续命圣物……
   即使已濒临垂死边缘,只要透过神石,那么,些微的内力也可化为强大二十倍的内
力,强大的内力当然是活命的本钱,且更有助于疗伤。
   就像如今的阿铁,他已先以移夭神诀把盂钵变为一个发光圆球,团团的包着雪缘,
再不断运功把移天神诀的真元逼进圆球之内。
   若换了平时,以阿铁这个移天神诀的移体,根本无法把真元移回雪缘体内,令其再
活过来,然而此时真元透过神石所变的圆球,早已化为强大二十倍的真元;这强大二十
倍的真元压逼力当真非同凡响,纵使本来无法由移体输回正体的移天神诀也非得输回不
可!
   阿铁犹在努力不懈地运气,这样又过了一个时倏,终于,圆球内倏地传出,‘波’
的一声,阿铁双目当场一睁!
   神母喜形于色道:
   “行了?”
   阿铁没有作声,满头大汗的以双掌把圆球向左一转,“嗤”的一声,圆球登时随着
阿铁所使的内力变为一个发光钵子;而就在圆球消失同一刹那,他们三人已看见本来包
在圆球内的雪缘。已变成甚么模样。
   赫见得以被移回真元的雪缘,一双枯干的手已回复丰腴,容貌的苍白亦已一扫而空,
再呈一片艳色;只是,她依旧如一尊美丽雕像般沉沉睡着,木无反应,而且她那头长发,
竟然仍是一片雪白。
   阿铁连忙把雪缘抱进怀中,一探她的鼻息,但觉她气息匀畅,内息并无大碍,不禁
回首问神母道:
   “怎会这样的?”
   神母看着雪缘那头长长的白发,叹息着答:
   “她已经没事了。不过因半死不生太久,真无即使回到体内也非要七日后方能苏醒,
只是……这头长发,既然已经发白,也就无法可再变回黑的了……”
   是的!纵然可以回生,也并不代表一切可以回复从前,世上并无绝对完美之事。
   聂风瞧着阿铁面上那丝郁郁之色,不由道:
   “阿铁,雪缘虽然未能全复原貌,但如今能活过来已很好了。别要灰心……”
   神母却道:
   “聂风,阿铁并非因为雪缘的自发而灰心。”
   “哦?”聂风略感讶异。
   神母轻轻搭着阿铁的肩,道:
   “孩子,娘亲知道,你是因为要在十天内往搜神官见神,故必须于明天起行,而雪
缘,却至少七天后方能苏醒……”
   啊!聂风闻言当场恍然,七天之后,阿铁已在途中,而雪缘姑娘她……
   想不到他和她轮着生生死死,到她将要活过来的时候,他又要去了,也许此去……
   己无缘再见。
   阿铁深深看着雪缘那张带着满足笑意的脸,看着她双为筹钱医他而干尽粗活的手;
想到她为爱自己,连自尊连身份也失去了,而他——
   却边一句喜欢她的话,也无法向她当面说,无法为她渺茫的长生添上丝微回忆……
   神母与聂风瞧见他两这个情景,二人也不禁垂目,一片黯然。
   过了半晌,阿铁脸上的抑郁骤然而褪,出奇的竟换上一股坚决之色,像是已下定了
无比决心似的,他突然以平静的语调问神母:
   “搜神宫在哪?”
   神母答非所问:
   “此去你也许会与所爱死别,你真的还要去?”
   “我不能丢下阿黑!”
   不错,他不能丢下阿黑!若他真的忍心丢下阿黑,那他便不值得雪缘去爱;若雪缘
苏醒后埋怨阿铁因救阿黑而丢下她,那她也不值得他去爱!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人性的一一情!
   阿铁续道:
   “而且,我还会如法智所说单独前去,希望你俩能留下来好好照顾雪缘。”
   希望全们留下来照顾雪缘固然是其目的,但可能,他更不想二人陪他一起送死。
   “但……”聂风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其实十分担心阿铁此行,他很想与其一起远赴
搜神宫,只是神母此时却一手轻按他的嘴,她抢先回答阿铁:
   “孩子,既然你执意如此坚决,娘亲不会拂逆你的苦心。”
   聂风听神母这样说,更为焦的,他不明神母为何会这样轻易任阿铁一人前往冒险。
   但当他正欲再次张地,神母蓦从袖中掏出一枯黄短笺,以巧劲飞至阿铁跟前:
   “这就是搜神宫所在这地及详细地图,你好好把它带在身边吧。”
   阿铁微微点了点头,陡地别过脸不再看聂风与神母,沉沉的道:
   “娘亲,我希望能在翌晨出发之前……”
   “能静静的与雪缘度过这夜……”
   神母当然明了他的意思,答:
   “那……好吧!你自己好自为之了。”
   二人甫离雪缘寝室,阿铁突然再也按捺不住,紧紧的抱着雪缘,一双眼睛深深的看
着她的笑脸,良久良久,阿铁的头终于颓然垂下,一直在神母与聂风面前强装的冷静与
坚定,最后己完全崩溃下来……
   只因为,在他十九年的生命当中,这是他第一次的爱。
   丰富的今生,短暂的爱情;这份爱虽短暂,但纵使日换星移,始终还是会深深印在
阿铁心底;然而无论如何,在黎明来临之前,却全都先要化为泡影……
   阿铁的前身本是孤独不群。极具霸王潜质的步惊云,如今的阿铁始终还是要背负上
步惊云那种如死神又如霸命,那种“神”为霸王步惊云所安排的计划命运!
   纵使他千般不愿,纵使他不忍离开雪缘,但他既然无法令黎明不要来临,他还是必
须离开雪缘,踏上那条也许永不能回头的霸王之路。
   霸王,即将——
   别姬!
   第二天,聂风与神母一大情早便走进雪缘寝室,方才发觉,阿铁已踪影杳然,仅余
下仍安详躺在床上的雪缘,和两纸短笺,其中一纸短笺这样写着:
   “娘亲,聂风:
   保重!
   阿铁”
   没有激情!千叮万嘱只化为保重两个字;聂风呆呆的看着这纸短笺,木然道:
   “他,终于去了。”
   说着把另一纸阿铁写给雪缘的短笺放到雪缘手上,这纸短笺,他当然不会看。
   神母若无其事的道:
   “我早知他会不辞而别,他不想瞧见我泪眼盈盈的样子。”
   “可是,至少,我们也该坚持与他同去,他此去实太凶险。”聂风斜瞥神母。
   神母道。
   “我知道,我还知道,他身上已没有移天神诀。”
   聂风一惊,问:
   “甚么?他已没有移天神诀?”
   “不错,他既已把真元给回雪缘,如今所余的便中有他从前武功了;不过不用操心,
他还有神石……”原来阿铁已没有移天神诀,那他此行将会更为凶险逾倍。
   “但……”聂风不知该怎样说,他只是感到神母不应让阿铁单独前去。
   “聂风。”神母猝然道:
   “我知道你一定在奇怪,我为何忍心让阿铁单独前去?”
   “嗯。”聂风没有否认,神母遂道:
   “那只因为,我太清楚阿铁,若我们与他一起前去,他会顾虑我们,反而不能专心
面对他的敌人——神。”
   “可是,你毕竟真的让他一人去了……”
   “是吗,难道你真的肯定我不会暗中跟着他一起?”神母狡黠地反问。
   “你……会吗?”聂风愕然。
   神一双眼睛孕含笑意,斜眸巧问:
   “难道你不会?”
   乍闻此问,聂风逐渐明白神母的意思,他俊朗的脸上,也冉冉泛起一丝会心微笑。
   “神母,直至现在,我方才发觉,你比我想像中可爱多了。”
   神母又笑道:
   “我也发觉,真正的神风腿聂风,比我听回来的聂风,也可爱多。”
   不错!正因为世上还有像聂风神母这样的人,故人间才没那样悲哀……
   “哪,神母,我们将要怎样安置雪缘姑娘?”聂风忽地醒觉,他俩还要照顾雪缘。
   神母道:
   “不怎么样!我们这就背着她一起去;因为即使七日后雪缘苏醒,她也不会干坐在
这里等阿铁死的。”
   聂风不禁仰天呼了口气,他也明白,既然阿铁不忍见她半死不生,她不会自己独活
的,
   聂风回望神母,再问:
   “神母,那我们如今该往何处?”
   神母简短地答:
   “酆都。”
   “酆都?”聂风一怔,他从没听说过神州有此郡此都。
   “不错,酆都是传说中的冥府,也是搜神宫所在的——”
   “鬼都……”
   “饿鬼之都!”
   五日后,距离神州大祸的日子还有二十天。
   又是这个冷如万载玄冰的地方,又是这个似是没有岁月、没有将来的一一
   搜神宫。
   那群吃了兽丸。投有思想的徒众依旧木无表情的跪着,似乎从来也没有移动过,也
没有资格随意移动。
   只有法智,在神面前,才有少许资格移动。
   就像如今,他已把神将与阿黑带回来,并囚押在搜神宫一个隐秘牢狱,接着便是向
神报告他的一切。
   但见他此刻已跪在神的那道帷帐前,深深的低着头,并且朗声道:
   “神,属下不才,未能夺得神石,只是己把神将这叛徒了回来,而且同时更擒下步
惊云之弟阿黑;这个阿黑,将会令步惊云于十天内不得不携同神石为晋见神……”
   帷帐后的神默默的听罢法智的报告,过了半晌,终于以一种极具威仪的声调嘉许:
   “很好,法智,你干的很好。”
   法智问:
   “神,属下下一步需步步惊云的前来准备些什么?”
   神徐徐道:
   “不用了,你做的已很足够,我只是要他前来而已。”
   法智一愕:
   “但,难道……神不怕步惊云在晋见你时,会对神有所不敬、有所不利,难道真的
不用属下为此稍作防范?”
   神闻言霍地冷笑:“
   “法智,你也实在太小觑本神了,你认为,凭区区一个步惊云便可以伤我吗?”
   法智怯懦的答:
   “步惊云当然不能,只是,他手上有神石……”
   乍听神石二字,神的冷笑声更为张狂,道:
   “嘿嘿,神石?一百年前,本神还会希罕它,如今,它要来何用?”
   甚么?神竟已不再希罕神石,难道他已具备比神石还要利害许多的力量?
   “只是,步惊云加上神石,也许不能小……”法智本想说不能小觑步惊云,可是神
在此时猝地打断了他的话,岔开了话题:
   “法智,别再说这些泄气的话,就乘着本神今日有点雅兴,告诉你一些你很想知道
的事情。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究竟本神为何把新练成的摩诃无量,传给步惊云?”
   法智一惊,当下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帷帐内神那个隐隐约约的影子,道:
   “属下不敢。”
   这是本神因你立功赏给你的,你不用不敢,而且——神续道:
   “神无戏言!”
   是的!神无戏言,法智太清楚了,神要杀的人,一定要杀!
   他惟有战战兢的步进帷帐之内,只见神早已背向着他,背负双手矗立。
   自加入搜神宫以来,法智活到这把年纪,迄今未曾见过神的真面目,也未尝和神如
此接近;这还是他第一次不用隔着帷帐,与神并肩而立。
   神虽然背向法智,惟其所散发的无敌气势已令法智渐感窒息,而且以其二百多年的
盖世修为,当然早便听见法智已步进帷帐之内,神道:
   “法智,今日我要把一切告诉你,一来是因为你和本神一样,抱有远大理想,如今
已是你知道一切的适当时候;二来,我尚有些事要倚仗你……”
   “我要把摩诃无量传给步惊云,只因为……”
   “步惊云就是我,我就是步惊云……”
   语声方歇,神已突然回过头来,法智终于与神面对着面,彻底看清楚神的真正面目;
他,当场呆住!
   不!不可能!法智在心中呐喊了千遍万遍,他简直无法相信,眼前他所看见的神的
真正面目,竟然是——
   步!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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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5:37

搜神篇
第十六章 留给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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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谁敢肯定……”
   “世上……真有轮回?”
   雪缘一面苦笑呢哺,一面把手上刚刚阅毕的短笺仔细折叠。
   纸很薄,雪缘的命也没有这纸短笺那样薄。
   然而如斯轻、如斯薄的纸,却填满诉不尽的恩义情浓……
   故把短笺拆叠后,雪缘随即小心奕奕的把它揣到怀中,生怕它有丝毫损毁;只因为,
这也许已是阿铁此生留她的唯一回忆也许,更是一纸断魂前的遗书。
   而如今她身处之地,是一间简洁素净的小居,小民居内除她以外竟别无他人。
   神母呢?聂风呢。他俩估哪?难道他们已改变主意,把她留下来再各自追寻找阿铁。
雪缘虽甫从昏迷中醒来,却并没有为自己因何身在此处而讶异,也没为自己那头变得银
白的长发而担忧,她根本全不在乎这些,她唯一关心的,只是放在其手中的这纸短笺,
和短笺上阿铁所写的“心”。
   她终于明白了他的心。
   “精彩”的男人总有精彩的前路。精彩的一生;她庆幸自己曾遇上一个这样精彩的
男人。
   只是,她也是一个相当精彩的女人。
   所以,她不会让他单独求死。
   她怎能不去?
   “轧”的一声,雪缘已轻轻推开屋门,正想离开,然而就在此时,她便发觉屋外小
园之中的一座假石山上,正默默坐着一个男子,一个长发飘飞,异常俊逸的男子。
   那男子乍见雪缘步出屋门,不由温然一笑,道:
   “雪缘姑娘,想不到你比我们预计的还要早醒来,你早醒了整整一天……”
   雪缘一愕,记忆中,她似乎从没见过这个男子,不禁惭惭的道:
   “你……怎知道我唤作雪缘?你是……”
   她还未有机会问下去,便有一个声音从假石山后传出,朗朗而道:
   “他是一个不惜与阿铁一起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孟钵救你的人,他正是——
   “步惊云五年前的那师弟——聂风”
   “聂风?”发缘十分诧异,她锨记得,五年前她瞥见步惊云的第一眼,同时也瞥见
两个年幼的少年——聂风和断浪,她想不到其中之一的聂风居然会在这里出现,且还已
牵于涉于此事之中。
   然而此际最令感到诧异的并不止于聂风,还有那个在假石山后说话的人,因为那人
已从假石山后缓缓步出。
   那人的声音本来苍老非常,如果单听那人的声音,雪缘势难料到,从假石山后步出
的人,竟尔会是一个年约十六。看来比她更为年轻的一一
   俏丽少女。
   “你是……”雪缘有点迷惑,她虽然从没见过这陌生少女,却感到这少妇的眼神异
常亲切。
   “我是——”这名少女深深的飘着雪缘,诡异一笑,道:
   “当年白素贞的侍婢——小青。”
   “小青?你……就是百多年前与白素贞一起的小青?自从神赦免你的死罪后,你不
是早被他因在神官的神秘牢狱内,不见天日?”
   那名少女又是一笑,答:
   “那只是神的谎话而已。神要尽地利用我,他不想当年的搜神宫门众和知道他并没
有把我因禁,才命我一直隐藏身份行事,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她说着忽地以自己
那条阔大的袖子往脸上一指,只见袖子过处,她的一张脸赫然换上了一张异常苍老的脸,
这张脸正是——
   “徐妈……”雪缘情不自禁的低呼一声,这个换上徐妈面的人复又语意深长的道:
   “我不单是小青、徐妈,我还是一个你异常熟悉的人。”
   言毕蓦又以袖子往自己脸上一指,雪缘乍看之下,当场咋舌!她简直无法置信,眼
前的徐妈又挂上另一张花斑斑的面具,这张面具,象征着面具主人百多年来的神秘身份,
这张面具,也会带给雪缘如母亲般温暖……
   “神母!你……是神母?”
   直至如今,她方才明白,自己一直所知的秘密,竟然是那样的少!
   神母终于回复她神母独有的声音,道:
   “很讶异吧?可惜如今并非解释一切的时候,而是我们全力追上阿铁的时候……”
   “一切前因后果,与及你昏迷后所发生的事,就让我们在徐中再谈吧。”
   雪缘勉强从极度惊中定了定神,问:
   “追上阿铁?阿铁不是早已前赴搜神宫?我们仍有足够时间追上他?”
   神母道:
   “嗯。只因为我给阿铁的地图,并没有真正指示直接着赴搜神宫的路,而是把他引
往别处……”
   此语一出,不但雪缘一怔,就连一直默然在旁的聂风也是一怔,他不解地道:
   “神母,你为何不给阿铁正确地图?”
   神母一笑,答;
   “因为我要他先去见一个人。”
   “见谁?”
   神母吐出一个简单不过支又耸人听闻的称号:
   “十殿阎罗!”
   十殿阎罗?聂风俗闻言眉头轻皱,心想;神母为何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阎罗”
的称号,本来是地狱中的“阎王”之意,难道,世上有那个长生不死的神,还嫌不够?
   还要攀添一个“十殿阎罗”四字,花陡地失色,阵紫阵青,似已知道此人是谁,更
反常地焦的低呼:
   “不!神母,你……怎么可以把阿铁引去见
   “十殿阎罗——”
   “盂?元?帅?”
   孟元帅?孟元帅究竟是谁?
   为何这样一个平凡不过的名字,却会有一个令人闻之幸而胆的称号——?十殿阎罗”?
且更令身怀移天神诀的雪缘也不由自主的全身一震”连她也怕他?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谁知道!也许连雪缘也不太清楚,她只是闻盂元帅过往的事迹,所以才会怕他?
   不过无论如何,在搜神宫帷帐之内的那个“神”,一定知道!
   两日后。
   搜神宫内,本在闭目养神的“神”迭地双目一睁,因为,他听见了一阵大量丈外的
风声!
   搜神宫向来静如止水,即使那群森无思想的兽奴,平素也不敢随意移动,更遑论大
呼大吸,若然有风,也即是说,有人来了,或是——
   有人回来了!
   果然,他回来了!
   刹那之间,法智已掠至帷帐之前,在刹那之前,他还在百丈之外展动身形,能够如
此快捷便出现在神的跟前,不啻是一个比声音更快的人!
   而神,其实很早便已听出百丈外的轻微风声,对于神这个称号,更是当之无愧!
   法智虽然已知道了神的真正面目,但没有神的批准,他当然不敢擅自步进帷帐之内,
他只是如常一般,异常恭敬的跪于帷帐之外。
   神徐徐的问:
   “法智,由西湖至搜神宫,一般高手革人匹马,也只需五至七天行程……”
   “如今,已经是第八天了……”
   神并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他的意思,法智怎会不明?他是在问他,步惊云为何仍未
前来?
   法智面露惭色,慌忙答:
   “神,属下……不才,出乎意料之外,步惊云与神母等人……似乎……并不是向本
宫进发……”
   “哦?”神冷冷反应。
   “据派出去暗中监视他们的兽奴飞鸽回报,步惊云与神母等人并不是一起出发。步
惊云在救回神姬后,想必神母已给其本宫地图,故此早已不辞而去,而神母,聂风在步
惊云离去不久后。亦背着仍是昏迷的神姬后后追赶……”
   神猝然追:
   “既然他们已相断来了,为何又会不是向本宫进发?”
   法智答;
   “请恕属下不知之罪!据兽奴回报,神母与聂风本因背着雪缘上路,又要找屋子驻
脚致延误不少行程,幸而六天之后神姬比预期中早了一天醒来,三人才得以豁尽作力急
起直追;由于三人轻功均较己失去移天神诀的步惊云为高,现仅与他相距半日行程,然
而步惊云今日其实本已抵达本宫所在的‘丰都’,属下满以为他会直闯‘搜神宫’,岂
料他突然改变路线,竟朝另一方向进发……”
   又是“丰都”?这个神母曾向聂风提及的地方,也是搜神宫总坛所在之地,究竟在
神州地何处何方?
   神听毕法智所言,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反而格格笑道:
   “法智,你为何不敢道出步惊云转往何处进发?不若,就让本神猜猜……”
   “步惊云转往之地一一”
   “是否在‘丰都’以西的一一‘第十殿’?”
   法智一怔,因为神所猜的‘第十殿’?”
   第十殿是什么地方?难道正是神母想引阿铁前去见的“十殿阎罗”盂元帅所在之地?
这座第十殿既然与搜神宫如此接近,为何却不属于搜神宫?难道双方是对立的?
   神能一语道破,法智对其超卓智慧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道:
   “不错!步惊云确已踏进第十殿范围之内,那向来严禁搜神宫人进之地。”
   神道:
   “呵呵,既然神母引他前赴第十殿,我们就由他去吧!神母的心思虽已异常细密,
但始终还是在本神意料之内,她这样做,是故意的。”
   法智当场一怔,问:
   “甚么!神……的意思,莫非是说……神是说,神母故意给步惊云错误的指示,引
他直闯‘第十殿’?”
   “嗯。”神微微颔首:
   “所谓‘兵行死着,反死为生’,便是神母如今用以对付本神的战略。”
   “兵行死着?反死为生?神,这究竟是甚么样的战略?”
   神斗然叹息道:
   “法智,你已七十有余,论武功,你得自法海真传,与神母虽各有千秋,唯论才智,
你明显比神母有所不逮了……”原来神的叹息,是为了法智未能人如其名——智。
   “所谓兵行死着,反死为生,缘于神母自知与步惊支等人实立于必败之地,所以才
会出此死着。”
   “必败之地?”
   “是的,神母已知道若要对付本神,即使合她与神姬、步惊云、聂风与神石五道力
量,还是没有足够取胜把握,所以她索性不求胜,只求死——步惊云死!”
   “但……”法智问:
   “她为何偏要引步惊云往‘第十殿’寻死?十殿阎罗孟元帅真的会杀他……”
   神道:
   “这么多年以来,本神与第十殿素无来往,搜神宫大门大都猜想孟元帅是我敌人,
而其楼身的第十殿更是埋有一重大凶险机密,擅闯者杀,神母想必深信,步惊云若擅闯
第十殿必会招杀身之祸,而她,亦想必已猜到我计划要步惊云活着前来搜神宫,一定有
我不可缺少他的目的……”
   “听到这里,法智方才恍然大悟,道:
   “那……属下明白了。原来神母要步惊云往第十殿寻死,其实是算准你计划内一定
有必需步惊云的地方,绝不会让他死,必会亲赴第十殿救他,届时候,纵使你武功盖世,
人了第十殿,也极可能会有伤疲之虞,她便可与步惊云等人乘隙合力把你铲除。”
   神淡然一笑,赞:
   “说得好,这次你是聪明多了,然而始终还是不及神母。”
   “不错,神母的智慧确比属下优胜许多许多。”
   神道:
   “何止优胜许多?神母累积了百年智慧,现已今非昔比,当初我实不该贪图她本身
的残余利用价值,放她一条生路,已成为我的心头刺、眼中钉,我早该除掉她。”
   法智聚闻神母竟已累积了百多年的智慧,居然没有诧异于为何如此长生,看来,神
早已把神母是小青的秘密告诉他。
   神继续说下去:
   “可惜,任她智慧比当年的诸葛孔明更高,以她百多年的区区心道行,又怎及神二
百多年的智慧道行?任她千算万算,是难以算清十殿阎罗孟元帅与本神的复杂的关系……”
   却原来,神与十殿阎罗素有渊源,他们的关系是敌对?抑是如箕所说的异常复杂?
唯无论是敌是友,为何神不铲除第十殿?是因盂元帅?还是因第十殿内别有机密?
   “况且,当年以神母这样一个低贱的侍婢,根本没资格一睹本神庐山,即使我有什
么都她命她,亦只是隔帷对话,根本便不知道本神的真面目,若然她知道本神是谁的话……”
神语音稍顿:
   “她便会完全明白,她如今所使的这着‘兵行死着’,根本便不能‘反死为生’,
只有更快——”
   “自取灭亡!嘿嘿……”
   神说至这里,终于冷知一声;笑声之冷酷,简直令人闻之心胆俱寒。
   法智并没有理问下去,因为他深知使自己穷追猛问,神也会拐弯抹角,不会将全部
真相道出。
   正如上次,神虽说会把一切真相告诉他,但极其量也仅是在其面前揭露自己的真面
目,并说什么”步惊云就是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说话而已。神在步惊云身上所要实行的
计划,对法智来说,始终仍是疑问……
   只是,为何此刻神如此关怀,法智面上反无喜色?且手心还在冒汗?
   是因为他曾与神母同袍多年,他在担心神母事败后的悲修下场?
   还是因为,他逐渐隐隐感到,神的计划,必会是一个异常可怖一一
   比其残杀亲生女儿白素贞更丧心病狂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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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6:10

搜神篇
第十七章 孟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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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生人,万古如长夜。
   关于“孟元帅”,原来在民间的流传中,真有其人。
   不独真有其人,而且这位盂元帅的事迹,还颇为感人,只是民间的流传向来爱穿插
附会,事迹经演变后往往会变为令人难以相信的神话……
   相传,孟元帅原名“孟山”,本是一位管理牢狱的民间武官。
   有一年冬残岁暮,天气奇寒狱中那八百多名死因,因惦挂在堂爹娘妻儿会否冷病,
一时间思亲痛哭。
   盂山天性仁慈,瞧见如此情形,只觉他们异常可怜,心中不忍,于是便斗胆与这八
百名囚犯协定,他愿意由十二月二十五日起,暂时释放他们十日,让他们回家照顾亲人,
一家转聚,但必须于正月初五自行返回狱中。
   众囚犯当然毕大欢喜,回家与亲人渡岁后,众人因感盂山恩德,果然全部遵守诺言
而回,无一爽约。
   如是这样,盂山便每年破例把他们暂释回乡,渐渐变为惯例。
   若干年后,孟在见囚犯们始终守信,私下不期然这样的想:
   他们尚会思亲、可见心中有“孝”有“情”。
   他们年年守诺回返狱中,可见有“信”有“义”。
   于是孟山经过深思熟虑后,终于又向众死囚建议:
   “若我把你们全部从此释放,你们可还会继续犯案?”
   众囚犯道:
   “我们曾经一失足成千古恨,倘能重新做人,怎会再行作恶?只是,你若真的把我
们释放,你怎向上司交代?他必定会把你处死!”
   孟山不假思索地答:
   “只要你们真的能弃恶向善,以我孟山一条贱命换你们八百多条命,虽死何憾!”
   说着便毫不考虑地把八百名重犯全数放了。
   纸始终包不住火,此事终给上司“府君滕公”知晓,于是便怒斥盂山:
   蠢材!这班囚犯十恶不赦,怎会改过自新?你快把他们给我一一抓回来,否则若少
了一个你也别要活着回来见我!”
   孟山在严令之下,无奈起行,可是若要他把立心改过的八百名重犯抓回来,他又不
想,他真的很想给他们一个机会,既然无法向上司交代,为了这些囚犯,他决意牺牲自
己!
   盂山遂步至一破庙前,把自己的武器长枪插在地上,跟着便向枪尖冲去,企图以自
敝把此事解决。
   岂料与此同时,庙内忽扑出一双白兔把长枪撞倒,孟山只感到非常泄气,心想:自
己一生连自弑也有这等波折,但因求死志坚,遂复把长枪立在地上,再死一次。
   殊不知这次情形依旧一样,这支白兔又扑出来拦他的长枪,他没好气地再接再励,
如是者终于试了三次,三次皆为白兔所阻。
   可能白兔有知,也为盂山对死囚们的恩义而感动吧?
   就在孟山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蓦地突又有一个和尚出现,并宣布“神”的敕命。
   原来孟山的高义感动了神,神遂封他为:“十殿阎罗”.外号!“盂元帅”,并掌
管丰都冥府中的第十殿地狱。
   而孟元帅对囚犯的大恩大德,更为后世人所歌颂,中国历代狱吏亦大多奉这位孟元
帅为——
   祖师。
   盂元师既然是一个这样重情重义的人,那何以雪缘甫闻他的名字便花容失色?神以
乎亦对他有凡分顾忌?
   难道,真正的十殿阎罗孟元师,并不是民间流传中的“孟山”?
   抑或。
   另有其人?
   “阎罗”,本为梵语,意思是“此神大公无私,众生的灵魂在其面前全都平等,一
一都须以地狱的法理秉公审判。”
   “十殿阎罗”当然长居于地狱中的“第十殿”,而“第十殿”所在这地,正是地狱
最西之处,也是众生归西之处。
   然而地狱的真正位置,到底在哪?
   没有人会到过地狱而可以活着回来,故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敢肯定!
   只是从古至今,皆有不少人诸多忖测,多难稽考。
   不知到了何时,据说四川帮都县盘友山有个丰都观,深夜总会迭起鬼嚎之声,故而
有极多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也是从当地流传开来,于是立时引起众说纷纭,大家都猜
测“丰都”就是饿鬼之都,就是地狱!
   亦因如此,纵然后来大家皆不能证实:“丰都县”是地狱,也泛称地狱作“丰都”!
   可是,传说中的“丰都”,传说中的“地狱”,可会真的就在四川省内的丰都县?
   也许未必。
   不过,虽不中亦不远。
   极有可能,民间盛传的‘丰都’地狱,即使不在‘丰都县’;相信也会在——
   四川之内。
   四川,在中国的版图上所占的面积并不少,可说地大物博。而四川省内也有许多神
秘而又奇妙的地方,也有冰川。
   就像四川内的“海螺沟”,便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
   海螺沟四面环着重重冰山,本应寒冷非常,然而因为它自身是一个谷,无论如何寒
冷的风也吹不进谷内,再者在阳光照射下,热气在谷中滞留不散,所以纵然四周全是雪
不河,海螺沟一年四季皆温暖如春,繁花似锦。
   可是一踏出海螺沟,便是冰天雪地,这实在是神州其它地方难得一见的奇景。
   也许,哪些神奇的海螺沟,便是搜神宫所在的——
   “丰都”。
   可惜,阿铁并不知道。
   依照神母所给的地图指示,阿铁早已来至“海螺沟”西面的一个小镇“磨西镇”,
可是他并不知道神母给他的地图是错的。
   地图所示,搜神宫的总坛,应在“海螺沟”以西的一座冰川,故阿铁仅认为海螺沟
是往搜神宫的必经之路,并没注意海螺沟可能不是他的目的地。
   不过有一点十分奇怪,当他走在“磨西镇”内的小街时,他发觉,镇民的目光全都
不约而同的落在他身上。
   阿铁心想,自己是从外而来的人,镇民对陌生面孔注意亦不足为奇,只是,最奇怪
的还是,这些镇民无论男女老幼,都是定定的瞄着他,肯目光中流露的并非好奇之色,
而是一种——
   热切的盼望与尊敬。
   阿铁只感到很不自在,惟有加快脚步向神母所示的镇口走去,那里也是“海螺沟”
西面的沟口,他想,只要踏出沟口便是那个冰川,也即是神母所的搜神宫。
   然而,这里其实并非搜神宫,反而是搜神宫众严禁进入的第十殿范围之始。
   正当阿铁冉冉接近海螺沟口的时候,他远远已开始瞥见,在沟口有一面高约一丈、
阔约五丈的石壁,石壁之上,依稀画着一些东西。
   阿铁皱了眉,心想;在此海螺沟口,为何会伶仃的孤立着这堵石壁?壁上画着的又
是什么?
   他没有思索太久,因为在其思索之间,他已步近那堵石壁。
   他终于看清楚壁上画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幅壁画。
   阿铁乍睹这幅壁画,翟地在当场!
   因为这幅壁画,画着四个人。
   其中一人正极且威仪的正襟危坐,双目炯炯生光,耀如垦月,似在眸脱苍生,浑身
更散发着一股上天下地,惟我独尊的绝世气概。
   这个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
   阿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画像竟会在这个海螺沟中出现。为何这里会有他的画像?
壁画上所画的看作是他?
   再者,不独壁画上这个人令阿铁吃惊,有伴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竟是雪缘!雪缘,
雪缘的面貌本和白素贞异常相似,难道,这壁画上的妇子并非雪缘?而是白素贞?
   那壁画上的“阿铁”,又是谁?
   阿铁心神稍定,才慢慢把自己的目光,由壁上的自己与雪缘,向其余两人身上,但
见其中一人是一个身披袈裟的男子,一脸祥和,明显是个和尚,这男子,竟会就是法海,
   最后一人,则站在三人之后,是一名身披红色武官服饰的男子,嘴角虽孕含少许温
暖笑意,惟中一双眼睛却是优郁的,且满面于思,即使仅是一幅画像,也令人感受到这
名被画者,被画时仿佛心事重重。
   这名男子,反而是阿铁不识的,他是谁?
   阿铁在壁画前默默的看了半晌,始终理不出半点头绪,惟有转身,继续赶路。
   谁知甫一转身,眼前赫然又出现一幕比那幅壁画更教阿铁咋舌的奇景!
   只见适才一直在注意他的所有镇民,不论男女老少,居然全都向阿铁俯首下跪!
   靡西镇虽然位处偏僻之地,但少说也有千多名镇民,千多镇民向阿铁同时下跪时间
蔚为奇观。
   其中一名似是镇长的男人,抬首对阿铁恭敬的道:
   “是你,你是我们的神,想不到你真的来了。”
   “神?”阿铁面对千多人的俯首下跪,虽有刹那间的不知所措,但骤闻神这个字,
却立时回复冷静,问:
   “你说,我是你们的神?”
   镇长答:
   “错不了的!你和壁画上的男人一模一样,你一定是我们的神!”
   眼见这些人深信不疑,阿铁不禁叹道:
   “对不起,你们弄错了,我并不是你们的神……”
   “怎么会呢”跪在前排的其中一名妇人抢道:
   “我们此带一直流传着一个预言,说总会有一天,会有一个和壁画上坐着的神一模
一样的男子降临,他,会为这个历朝战乱频频的苦难人间带来一番新景象,以后大家都
不用再害怕兵荒马乱,平平安安的在神的照顾下永享太平……”
   妇人还没说完,国外一名男镇民也附和道:
   “是呀!本来我们也不大相信的,一直只视它是讹传罢了,殊不知适才见你出现你
为我们人间解除种种若难吧……”
   这名男镇民说着猝地“卜”的一声,向阿铁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其他人也深深感动,
群情汹涌,也依样葫芦,纷纷向阿铁磕头,霎时间“卜”声不绝!
   阿铁只感到啼笑皆非,他自知自己并不是他们的神,他根本不应给这样多的人跪拜,
此地实在不宜久留,于是不由分说起身一纵,便朝海螺沟外的冰川方向纵去。
   那些镇民因一直在努力磕头,浑没留意眼前的阿铁早已展身纵去,众人连磕三个响
头,磕得头也不点痛了,有些人便停止磕头,抬上看阿铁,谁料,阿铁竟已消失得无影
无踪,不由得哗然道:
   “啊?神呢?神去了哪?”
   众镇民长居幽谷,孤陋寡闻,根本不知道世上有轻功这回事。又见阿铁在他们叩头
之际闪电消失,如此神奇,众人更是深信不疑,于是本已停下来没有叩头的人又发奋叩
头,叩得益发响了!
   世人大都有这种劣根性一一奴性。
   古往今来,还有为数不少的人信奉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真理,这些
人永远都希望能出一个好皇帝,让他们安安定定的生活,却从没想过,为何君要臣死,
臣一定要死?
   当皇帝便一定有权叫人民死吗?人民已经要付出重税养活皇帝,供他奢华生活,竟
然还没有最基本的生存权利,竟然连生死的自由也遭到剥削?
   最过分的还是,皇帝要人民死,人民还须表示乐意与贞忠,含笑赴黄泉。
   这实在十分不公平!
   可是,是甚少有人会想到自由与公平的问题,大部分人仍是依赖皇帝去决策自己的
生死与生活,这些人宁愿深信,皇帝是九五之尊,是龙的化身,他们一生盲目的敬皇敬
龙,当然最尊敬的,还有那满天神佛!
   如果世上真的有“佛”,真的有看破一切、大砌大悟的觉者,当然值得世人尊敬、
学习;然而——
   这个世上,会不会有一个特殊的人,他具备绝顶智慧,他老早已看通了世人盲目崇
拜皇帝、崇拜神佛的奴性,于是,便自尊为神,更以各种途经径把自己是神的事实流人
民间,并散括自己会再临世上,把人间变为乐土的预言?
   阿铁一边向前行,一这样的想。
   阿铁心想,著世上真有这个看通人性、企图利用人的奴性来巩固自己势力的人,恐
怕此人非是搜宫内的那个“神”莫属!
   他要重回人间!他要千秋万载以神的身份管治人间,更要所有世人崇拜他,所以他
老早已散播自己会拯救世人的预言,好待将来复出江湖后更易于行事。
   这个假设并非全无可能,唯阿铁犹有一点不明,若然神真的利用这幅壁画和预言来
导人迷信,那为何神要世人崇拜的神却非他自己,反而是阿铁?
   更何况,那幅壁画看来已经历至少百年悠长岁月,莫非壁画真的是神于一百年前秘
密置在此镇口之上,岂非神在一百多年前,已可预知阿铁、甚或步惊云的模样”
   绝对没有可能!阿铁愈想愈觉不通。
   再者,画中与雪缘相似的女子和身披袈裟的和尚,阿铁尚可推断为白素贞与法海,
但那名站在最后,满脸于思、神情抑郁的男子又是谁?怎么不曾听神母向他提及?
   阿铁愈想愈忐忑不安,他开始感到,神在他身上的计划。极尽匪夷所思。
   正全神思忖之间,阿铁遽然感到一阵刺骨寒风扑面,连忙定神一看,触目所见,眼
前又崭现一幕奇观。
   他如今虽仍身在海螺沟的苍翠叶林中,然而在一丈之外,竟是漫大冰雪,大连雪,
雪连天,恍如春天夏天秋天全都被逼站在海螺沟这边,而另一边,则是严寒无比的一一
   冬天!
   这边鸟语花香,那边风雪怒嚎,一片无际的冰川雪海,这一幕,直如天界与地狱同
时降临人间,奇诡非常!
   是的!眼前的冰川真的是地狱!只因它并不是搜神宫的所在,而是地狱的“第十殿”
适才阿铁看见壁画的镇口也仅是第十殿的势力范围,仅是搜神宫众的禁地,如今这个冰
川,才是第十殿的正式根据地。
   可是,蒙在鼓里的阿铁犹不知自己已濒临“擅入者死”的禁地边缘,他在此春天与
冬天的夹缝间想了一会,终于踏进冰川之中。
   风犹在怒嚎,雪犹在怒吼。
   眨眼间,阿铁高大的身影已消失于无边无际的风雪中……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眼前依然是一片白皑皑的雪海,空无任何楼房,何来搜神宫?
   唯阿铁对神母的指示深信不疑,他一直的向前走,那怕这片冰川渺无止境?
   然而那扑面而来的凛凛寒风倒真利害,不仅奇寒刺骨,还把阿铁的脸孔吹得如刀刮
般痛,阿铁于是众怀中取出雪缘那条白练,把自己下半张脸重重转绕,才勉强好过少许。
   蓦地,在怒吼着的风雪声中,仿佛传来了一些声音:
   “止步!”
   止步?阿铁又没有聂风的“冰心诀”,霎时间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听见这两个字,
他并没有止步。
   惟就在此时,声音霍地加强了,也同时贯满真气,直破风雪而至:
   “止步!”
   这回阿铁果真止步了,因他真的听见了这声音,是一阵低沉而具威严的男子声音
   “谁?是谁在说话?”阿铁环顾四周,四周依旧渺无一人。
   “这里绝不应是人到的地方,快给我滚!”那个神秘的声音又传来!
   阿铁见来者不善,随即警觉,反问:
   “不应是人到的地方?那你不是人?”
   声音沉默了一会,突然又再响起:
   “问得好!我应该说,这里绝不应是凡人该到之地。”
   “你不是凡人?”阿铁又问,那个声音又答:
   “不错,我不是凡人,因为我是这里的主人!”
   “十殿阎罗——孟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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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6:37

搜神篇
第十八章 十殿阎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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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殿阎罗盂元帅”七字一出,阿铁面色倏然一变,只因传说中盂元帅的事迹,他
在西湖那五年岁月内也曾有所闻,那时候,他已被孟元帅的事迹深深打动。
   想不到在这片一望无垠、渺无人烟的冰川,在这个阿铁深信是搜神宫所在的地方,
居然会有一个不见人影的声音自称是孟元帅!
   阿铁道:
   “无论你是否真正的孟元帅,我还是必须继续向前行!”
   “何解?”
   “因为我要到搜神宫!”
   乍闻阿铁说要往搜神宫,声音斗地一阵沉默,继而是一声冷笑,道:
   “年轻人,你错了!你若要往搜神宫,此路更非你应走之路,你应该回去海螺沟的
南方,那里才是搜神宫所在……”
   阿铁看来并不相信,道:
   “你既说这里并非搜神官,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一一”声音异常郑重地答;
   “活人绝对严禁擅闯的一一”
   “第十殿!”
   阿铁愈听愈不对劲,这个神秘声音先自称是十殿阎罗盂元帅.复再称这里是地狱中
的第十殿,愈说愈令人感到荒谬,他不期然道:
   “地狱第十殿?片面之辞,你有什么方法能令我相。信你的话?”说着竟已开始再
次前行。
   声音看来也不再客气,霍然道:
   “我今天已格外留情,其实,我根本便不需要你相信!”
   “擅入第十殿者一一”
   “杀!”
   “杀”字甫出,正向前进发的阿铁摹见前面的无边风雪中这地闪起两道光,直向他
扑面而!
   寒光极急,由远弗近仅是刹那之间的事,就在寒光飞近阿铁面前一丈之位时,阿铁
赫见,这两道寒光居然是——
   牛头!
   马面!
   寻常的牛头与观并不可怕,可是若这里真是幽冥地狱,那便可怕之极!
   更何况,此刻扑近队铁的是两上彼斩下来的牛头马面。那双牛角,那一嘴密麻麻的
马齿,早已给嵌上泛着蓝色寒光的金属,看来锋利无比,断石分金!
   牛头马面来势极急,阿铁亦似乎已无法闪避,热必被那双锐利的牛角与密麻麻的马
齿撕为片碎,然而就在此时——
   更寒的寒光,一闪!
   “当当!”两声!牛头马面当场披阿铁手中斗地出现的发光大刀迎头一劈,当场劈
个稀料,滚到雪地之上!
   只因为,这世上无论多锋利多可怕的武器,始终都不及阿铁此刻手中的“它”那样
锋利,那样可怕!
   “它”,正是阿铁及时从怀中取出御敌的——
   神石!
   “神石?”神秘声音似是识货之人,有点愕然:
   “神石绝不应离开雷峰塔底,怎会被你所得?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谁?”
   声音一边发出一阵串的问题,一边由远逼近,显而易见,声音的主人已在接近,队
铁心知来者并非庸手,紧握手中神石所变的大刀,严阵以待!
   可是,他满以为只待声音逼近至三。四丈内时便可远远瞥见这名神秘高手,但——
   他错了!
   眼前的茫茫雪海之中,竞尔没有半条人影!
   不可能!他分明听见声音逼近,为何如今竟会全没人影?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适才的神秘声音,真的并不是人,真的是十殿阎罗孟元帅!
   阿铁一颗心渐向下沉,怔忡之间,那个神秘声音遽又响起:
   “你在看什么?”
   “我,在这里!”
   此语一出,阿铁立时知道这声音在哪儿了,因为这个声音如今已与他近在咫尺,他
想听不出其所在也不行。
   声音,就在阿铁脚下!
   阿铁慌忙定睛向脚下一看,透过那半透明的冰面,如今他方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踏
着的雪地下,竟是一条冰河!他犹可隐隐看见厚厚冰声下的淙淙流水,还有——
   天!来者好深厚的内功!这个人竟能浸身在冰河之下而不被冻僵,且可把声音隔着
厚厚的冰声传上来。功力非同小可。
   然而阿铁虽已发现声音出处,他实在发现得大迟了!
   就在他瞥见冰下原来有人之际,“彭”的一声巨响!一双蒲扇般大的手已抢先在阿
铁出招前破冰而上,闪电捉着他的双手,硬生生把他拉进冰河之下。
   阿铁这段期间虽已因移天神诀之助而逐渐懂得使用五年前步惊云的功力,惟这双手
确实太快,他在水中犹不及提气御寒,免遭却时冻僵,气门已披人重重一点,登时半丝
真气也使将不出,而这时奇寒无比的水已冻彻他五脏六腑,他即觉浑身血液似要立即凝
固,眼前一黑,便已冻昏过去。
   就在阿铁冻昏同时,要地“哗啦”一声,一条魁梧的人影已兵着阿铁众水中弹出,
把阿铁扔到雪地上。
   那条人影手中已紧握着阿铁适才以神石所化的发光大刀,显然是乘阿铁昏厥时夺过
求的,但见他盯着阿铁,冷冷道:
   “我早说过,擅闯第十殿者杀无赦!不过你既然能把旷世神石弄到手,想必也非泛
泛之辈……”
   “就让本元帅解决你前,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货色吧!”
   神秘人影言毕顿以那柄发光大刀的刀尖,把阿铁缠绕脸上的白挑开,一瞥之下,整
个人不由呆在当场,就像是瞧见一些他完全没有预料会瞧见的东西。
   “什么?是……你”神秘人影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阿铁的脸,惭惭道:
   “不!怎可能会是你?”
   “你根本不是你!你是——”
   “谁?”
   阿铁会死吗?
   其实人生在世,始终难逃一死,早死迟死还不是一样。
   最重要的是,是人自己能够清楚知道,自己的一生没有在过,无悔今生!
   这已经很足够。
   可是有一些人,他们的求生意志异常识盛,而且上天似乎亦已为他们安排了种种命
运,一定要他们活着面对,绝对不能逃避!
   就像阿铁,他的路早已被神于“百多年前”便已有所安排了,他根本无从逃避。
   正如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命运,对阿铁来说,可说是一场一场不要拿的挑战。
   然而这些挑战在神的眼内,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是的。
   只是一场游戏……
   阿铁终于没有死,步惊云也没有死。
   当他再度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他便看见,在其眼前坐着的一一
   正是他自己!
   不!应该说,眼前的自己,仅是一幅壁画。
   原来阿铁如今身躺之处,是一座殿堂正中央的地面,这座殿堂偌大无比,而且无论
殿顶、殿壁、地面与及柱梁,尽以血红色的巨石精雕细琢而成,人处身于这个血红的空
间中,简直置身于烧着熊熊烈火的阿鼻地狱!
   这里真的是地狱?
   阿铁不敢肯定,他只知道,这里的主人一定与他有莫大关连。
   因为当他开眼睛之后,第一眼瞥见的,在殿堂尽头,又是一幅与坚立在海螺沟口壁
画一样的壁画,壁画中所绘的当然又是那四个人,其中那个坐着的人,仍是阿铁!
   阿铁一惭,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不由得随即环顾四周,接着,他便发觉,这座血红殿堂虽然凄寂,此刻却并非独
他一人,却原来,在其中一面血红的墙壁前,有一个人正在恭敬的向他跪着。
   阿铁第一眼未能发现此人,是因为此人头戴一朵血红帽子,身披一袭血红武衣,且
还深深的垂下头,于是骤眼看来,整个人除了一片红色以外.别无其它颜色,似与身后
的那面血红高墙融为一体……
   那人别低着头,但似乎亦已听见阿铁醒来,遽然道:
   “应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你可知道,为了等你,我已在此等了一生。”
   声音低沉而沙哑,阿铁一听之下骤然变色,他己认出,这个声音正是适才在冰川中
袭击他的男子所拥有,他不禁问:
   “你便是适才那个自称是十殿阎罗的人?”
   “正是。”那男子仍是低着头答。
   “你为何把我带来这里?这里到底什么是地方?”
   那男子一面悠悠的抬起头来,一面气定神闲的答:
   “我把你带来这里,是因为这里原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里深藏在冰川十丈之下,是——”
   “第十殿内的血殿!”
   阿铁随即一愕!他错愕,非因他听见“血殿”这两个字,而是因为他已看见了这个
男人的脸,这个看来年红五十的男人的脸!
   他的脸,居然与壁画中站于最后的忧郁男子有八分相似!
   他,可会也是画中人?
   那男子瞥见阿铁满脸愕然,不由翘嘴一笑,道:
   “很意外吧?不过坦白说,我并不是画中那名忧郁男子,我仅是与他长得八分相像
罢了。”
   阿铁问:
   “那,他是准?”
   那男子答:
   “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十殿阎罗孟元帅‘孟山’;而我,是他唯一的嫡孙——”
   “孟恨!”
   孟山?孟恨?阿铁愈听愈虽纳罕;
   “原来……世上真有‘孟山’其人?那民间所流传关于他的事迹……”
   “民间所流传关于我先祖父的事迹,有真有假……”
   “那些真?那些假?……
   “关于我祖父‘盂山’释放所有死囚的事一直都是真的,至于那些囚犯重获自由与
新生后,这之后的故事便截然不同了。”
   “哦?阿铁益发感到兴趣,他摹然发觉,民间大部分哀艳美丽的神话传说,竟然全
皆真有其人,当中包括白蛇传里的白素贞、法海、小青,有那个传说中的地狱之王——
十殴阎罗盂元帅……
   盂恨无限唏嘘的道:
   “一百二十年前,我祖父孟山有感于那八百多名死囚能立志改过自新,一念之仁,
便贸然私自把他们统统放掉,反是自己却没畏罪潜逃,因他自知死罪难免,所以向上司
自行请罪,决以一命抵他们八百多条人命。
   终于,先祖父在百词莫辩之下,被上司囚在狱中,等待九个月后的秋后处斩……”
   阿铁闻言,不禁也为孟山当年那份牺牲自己的精神再次有所感触,道:
   “盂前辈高义实在令人敬重.只是,后来他的际遇如何?”
   孟恨摇首轻叹,答:
   “他的际遇实是比传说中的不幸多了,对于我先祖父而言,死,已是老早豁出之事,
能够为八百多人而死,死何足惜?可是他随后方才知道,世上原来有一些事。甚至比更
能令人痛苦
   “哦?”
   “就在先祖父快将被问斩的前数天,他的上司斗地前往狱中向其讪笑,说我祖父愚
不可及,死有余辜,他说,我祖父所释放的八百多名囚犯,已全被官兵捉回。他们被擒,
是因为他们出狱后虽然也会有感于我祖父的恩义而学乘了一段日子,然而时间最终证实
‘本性难移’这句说话,贼终是贼,不久之后他们便故态复萌,穷困的生活令他们逐渐
忘记了对我祖父的承诺,继续女淫虏掠,杀人如麻,被害被动被杀的无辜百姓多不胜数,
我祖父一听之下当场呆住,老泪纵横……”
   阿铁开始明白何解壁画中的孟元帅如斯忧郁了,问:
   “所以他很痛苦”他恨?”
   自己异常信任的人居然背信弃义,重蹈覆辙,自己不但平白在自为他们牺牲性命,
更害了许多人的性命,试问如何不痛”如何不恨?这点,阿铁十分明白。
   “嗯!”孟恨答:
   “我祖父十分痛恨自己轻信他人,更对人性异常失望,他恨!为何世间没有真正重
义的人?为何?为何?为何?”
   阿铁淡然的道:
   “他其实不用恨,他自己已是一个重信重夜的大丈夫,这个世上这种人亦多的是,
只是他碰巧遇上一些意志较为薄弱的人罢了。”
   盂恨乍闻阿铁称其祖父是重信重义之人,双目不期然泛起一丝感激之色,道:
   “这之后,我祖父委靡绝望了数天,就在行刑前夕,正当夜阑人静之时,赫地,坚
厚牢房墙壁突破矗开,竟然有一个和尚闯了进来。”
   “那和尚是谁?”呵铁问。
   孟恨一瞟壁画上的那个和尚,道:
   “就是他一一法海和尚。”
   “法海和尚?”阿铁奇道:
   “就是搜神宫的法海和尚?”
   孟恨点了点头:
   “正是他!法海甫进牢狱,便问我祖父想不想改变这个令人失望的人间?想的话便
跟他一起走!我祖父见此情景先是一怔,接着考虑片刻,终也随法海一起离去。”
   听至这里,阿铁逐渐了解固中底蕴,他问:
   “于是,法海便皆同你祖父回搜神宫晋见那个神?神更对他为十殿阎罗孟元帅?”
   盂恨一瞄阿铁,目光似在嘉许其聪明之处,答;
   “嗯!而且为免我祖父终有官兵寻回,神便在此渺无人烟的冰川下建了一座‘第十
殿’给我祖父栖身,并散播谣言。故弄玄虚,说这里是十殿阎罗审判世人之地,以图唬
吓闲杂百姓,免他们会在误打误撞之下发现我祖父踪迹……”
   阿铁听罢当中因果,道:
   “但我仍有一点不明,神每干一事必有其目的,恕我宣言,令祖父只是一个狱吏武
官,神为何会对他为十殿阎罗?他断不会真如民间所传,是因为有感于你祖父悲天悯人
的性格吧!”
   孟恨凄然一笑:
   “当然不会!这个世上,已甚少会有人干赔本之事,何况是精明老练的神?他救我
祖父出狱,只因他有一种神也自觉不如的才能。”
   这可奇了!神不是无事不精、无事不晓的吗?他还有什么会不如盂山”
   孟恨继续说下去。
   “我祖父自幼天资聪敏,且有一项专长,就是对火药深有研究,他能以火药制成各
类威力无比的武器,例如火弹、火针、火枪,甚至一些更匪夷所思的奇门火药武器和暗
器,这种本事,反而是向来自恃武功无敌的神一直不屑深入涉及的……”
   阿铁道:
   “因此,神便建了这座‘第十殿’,让你祖父专心研究更新更利害的火药武器?”
   孟山答:
   “不错。我祖父为要报答神的知遇、相救之恩,且深信神会改革人间,故每日皆孜
孜不倦,废寝忘餐,替其研究更新的火药武器……”
   “而神为要让我祖父专心研究,亦把‘第十殿’列为禁地,除了法海可与其联络,
其余任何搜神宫门众皆一律严禁踏进‘第十殿’,甚至海螺沟口那幅壁画范围亦是禁地
之列,务求我祖父不会受到任何骚扰,故除了神和法海知道十殿阎罗到底是谁,其他搜
神宫人一概不知,也不知到底十殿阎罗是敌是友……”
   阿铁至此方恍然大悟,难怪神母从没在他面前提及‘十殴阎罗’,只因她仅是听过
盂元帅,也从没见过孟元帅,更不知他与神是敌是友,再者,她甚至连海螺沟口那幅壁
画也没见过,皆因自海螺沟口开始,已是‘第十殿’的禁地。
   阿铁问:
   “但,神为何要你祖父研究这些火药武器?”
   “那只因为,神虽然武功盖世,才智超群,且其时搜神官旗下有不少像法海般的奇
人异士,可惜要征服整个神州,甚或苍茫天地,这一小撮人的力量仍是微不足道,神的
搜神宫必须拥有大量的火药武器,方能以寡敌众,百战百胜。”
   是的,即使无敌如神,倘要入侵人间,强大的军火力量始终是要条件若欠缺这项条
件,那么任神如何精明,也绝不能以寡敌众,那些“众”,当然是世上所有国家。
   阿铁道:
   “既然哪些,那你祖父真的一生都在为神制造火药武器?”
   孟恨答:
   “并没有一生那样长,不过也是相当长的时间。我祖父埋首苦研,眨眼间竟已过了
十年,十年岁月,他共研究了为数一千种不同的火药武器,每件武器皆有其独特的威力,
一枚火弹已可炸平一个小山丘,更遑论其它较大的火药武器,若神再命门众助我祖父这
千种武器依样大量制造,不出一年,便能有数万件毁天灭地的武器……”
   阿铁骤觉心头一寒:
   “到了那个时候,便是搜神宫扬威天下之时?”
   孟恨点头叹息:
   “说得不错!但就在这个时候,便开始出现乱子……”
   阿铁并不感到奇怪,因他明白当中若非出现问题,那智能擅神宫早已凭籍这数万武
器显赫江湖了,又怎会像如今这样默默无闻?不过他仍然问:
   “是什么乱子?”
   孟恨道:
   “一日,正当我祖父埋首研究之际,法海骤至,且面色异常苍白,并告诉我祖父,
说神已处死其女儿白素贞,极度丧心病狂,而且法海还说,他自己也要履行诺言前赴雷
峰塔下自杀,他此番临死与我祖父一会,是希望他千万别把那些火药武器献给神,否则
若给神有足够军火力量征服天地之后,他绝不会造福人间。他只会成为一个千秋万世的
独载者。”
   又是法海!阿铁心想,法海和尚为阻止神统治天地的野心实在不遗余力,其真诚异
常可嘉。
   孟恨续道:
   “我祖父眼见法海临危恳求,和法海为救苍生的一点慈悲。于是不由分说点头应承,
而法海在临别之前,还把一本记下其一生武学的秘友赠予我祖父,希望他能勤加锻炼,
把平庸的武艺臻至高手之列,以图自保。”
   阿铁道。
   “但,神的武功神秘莫测,纵使令祖父能于短期内把法海武学融会贯通,也绝非神
的敌手,他如何能不就范,如何能不把那批武器献给神?”
   孟恨一笑;
   “别忘记,我祖父有本钱。”
   “什么本钱?”
   “就是那一千种火药武器!法海教他,把那些武器统统埋在这血殿下的一个密室
‘血牢’之内,井在血牢之门装置一道特别机关,必须要一条特制的钥匙方能开启,否
则血牢之门若给人妄行撞毁,邻室所贮的万石火药便会立即爆炸,爆炸力足可把这座冰
川夷为平地,届时候,不但那千种武器会一同付诸一炬,就连擅闯密室的人亦难幸免……”
   “故此,我祖父虽然坚决不把这批武器献给神,神也不敢贸然派人前来强行抢夺,
更不会亲自前来,因生怕我祖父会不惜牺牲自己,燃点那万石药与那些武器,与神一起
玉石俱焚!”
   阿铁静听至此,终于领悟神为何会不敢对第十殿有所行动,盖因神纵能长生,若给
万石火区一炸,也绝对不能不死。
   再者,倘贸然差遣其他人代其来抢,也只会令这千种匪夷所思的火药武器毁于一旦,
更不化算,惟有机静守。
   阿铁突然问:
   “还有一点,适才你说在此已等我一生,你,为何会认识我?”
   盂恨答:
   “那只因为神除了要征服人间,在百多年前有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阿铁双眉一蹩:
   “阴谋?神竟然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不错!是法海于白素贞死后无意间发现的,其时法海的嫡传弟子法善已成神的心
腹,他甚至不敢把这个阴谋告知其徒,蛤只在临别自版前向我祖父尽告……”
   一语至此,孟恨不期然定定的瞧着阿铁,诡异地道:
   而且,这个秘密阴谋,也是关乎你的……
   阿铁一呆:
   “关乎我的?神在百多年前,居然已能预知今天我会生于世上?”
   “孟恨侧脸瞄着那幅巨大壁画,一笑:
   “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感到,这幅壁画中那个坐着的人,与你一模一样?”
   阿铁私下一阵忐忑:
   “你是说……画中人真的是我?”
   孟恨神秘兮兮的道:
   “那本应不是你,但其实又是你。”
   这些虚虚实实的话,确实使阿铁啼笑皆非,他惟有道:
   “我不明白。”
   孟恨叹息:
   “你何须明白?有时候,人知道的真相愈少愈好,若你知翻画中人是否颠倒脾你,
恐怕,你便不会坚持要前赴搜神宫了。”
   阿铁问:
   “你知道我为何要赴搜神宫?”
   孟恨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我估计,你应该有一些人或东西在神手上,所以才被逼去。”
   阿铁十分佩服其料事如神,点头:
   “是的。我二弟阿黑在神手上,故我不能不去,但我始终不明,神为何偏偏非我不
可?”
   孟恨道:
   “那正是神在百多年前所计划的秘密阴谋关键所在,当年法海告诉我祖父这个秘密
时,还预计可能在百多二百年后,会出现一个和画中肖像一模一样的人。这个人,便是
神所挑选及想要的人,法海更预计神定会引这个人往搜神宫晋见自己,正如你如今的神
情形一样……”
   “故此,法海除了教我祖父装设那道爆炸机关,恳求他于有生之年等待一个与画像
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再把关启‘血牢’的钥匙交给这人……”
   “哦?为何要把这条钥匙交绘画中人?这条匙与其何干?”
   盂恨道:
   “因为,法海心知那个与血牢之匙均是神最相想得到之物,他遂布下了一个局,以
图把神彻底消灭,免他日后为祸人间。”
   “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局?”阿铁对法海愈来愈是钦敬,法海为了挽救这个人间,
所做的事实在大多了。
   孟恨并没有正面回答阿铁这个疑问,仅是一言不发地从怀中掏出一纸残旧的血红薄
笺,连劲飞给阿铁,道:
   “我祖父已把这个局写在红笺之上,你是与画像一模一样的人,还是由你自己亲自
看吧。”
   阿铁默然把红笺接过,拆开一看,不禁一脸铁青。
   他终于知道了法海所布下的局,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杀局。
   “你如今应该明白你在少海局中所扮演的角色吧?你可愿意在百多年后的今天,帮
法海一把?”孟恨看着阿铁问。
   阿铁无言半晌,最后淡然一笑,答:
   “法海大师一生慈悲,是一个十分值得我尊敬的人……”
   “更何况,若真的能消灭神,人间便除掉一个万世暴君,我没理由不愿。”
   那纸红笺上写着的局,肯定必需阿铁付出极高代价,惟阿铁却轻描淡写的答应了;
孟恨定定的盯着阿铁脸上淡淡的表情,双目霎时泛起一种异常欣赏之色,坚指称许:
   “好!不愧少年出英雄!面对重大抉择而无悔,这份气魄,实值得老夫敬佩!”
   阿铁又淡然一笑,暮然道:
   “你何尝又不值得我敬佩?”
   孟恨呆住:
   “你我萍水相逢,老夫……有什么值得你敬佩?”
   阿铁道:
   “依你适才所说,法海虽有一个可能消灭神的杀局,但既然这个与画像一模一样的
人只会被引往搜神宫,他未必会经过或误闯第十殿这带,你祖父想必早已想到这点,惟
他仍不顾会否可能等得这人出现,还是终玫生不移渺茫的等,信前辈你也是因为先人的
遣训而继续在这里等候吧””
   孟恨想不到阿铁居然会想到他一生守在孤寂的第十殿之苦,私下不禁异常感激,怅
然道:
   “不错,虽然我祖父早知那个与画像一样的人可能仅会赴搜神宫,而未必会闯进第
十殿,惟他仍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他深信,上天一定不会一个违反自然常理而可长生的
神管治世间,大意必定会令画中人误闯本殿,正因这个可能,也因他对法海的承诺,他
一生都没有离开第十殿半步,一生都在苦等……”
   “至于我父母,也和我祖父一样,他们深信一定会有天意,他们皆生也在等你,后
来两老尽然长逝,于是便余下老夫……”
   “你也深信画中人一定会误闯第十殿?”阿铁问。
   盂恨苦笑:
   “我不能不信,这已是消灭神的惟一希望,好歹也必须等下去,这是我的宿命。”
   是的!正因是惟一希望,故好歹也须等下去!幸而皇天不负,在神母误打误撞下,
居然会安排呵铁关赴第十殿,或许,冥冥中真有天意……
   想到一个男人五十年的生命全都虚耗在等一个人,阿铁私下不禁惋惜,道:
   “可是,前辈,你可能比你的先人等得更苦,因为到了最后,只余下你一个人。”
   孟恨道:
   “自我十岁时父母先后逝世开始,我便独个儿在这里等那个人的出现,我还应承双
亲,若神真的不顾一切来夺那批火药武器,我便立即引他往密室,再引爆万石火药,誓
与其同归于尽,绝不吝啬性命……”
   “想不到这一等已等了三十四年,我每日皆在担忧神会随时出现而不敢睡,生怕自
己一时贪睡便会被神有机可乘,提心吊胆下,我已经没睡三十四年了……”
   “什么?你已经没睡三十四年广阿铁只感到匪夷所思,可能吗?人真的可以不睡三
十四年?
   孟恨甫谈及一个“睡”字,霎时双目变得惺松起来,似已开始困倦,他笑道:
   “没睡了三十四年,我真是太倦了,幸而今天终于等到了你。我终于完成了对父母
的承诺,你也答允对付神,我再不用担心神会前来这里抢夺这些武器,我终于可以安心
心的睡了……”
   说着说着,孟恨的眼皮也垂了一半下来,他看来十分疲倦。呵铁道:
   孟恨悠悠答道:
   “在你怀中。”
   阿铁连随探手人怀,果然,怀中真的有一条钥匙,但见这条钥匙未两端分别是金银
二色,竟尔是一条“两头匙”,这条匙为何会有两头?阿铁虽已阅毕那纸血红短笺,他
是否已知道如何以这条题开启血牢之门?
   除了这条匙,阿铁怀中有雪缘的那条白练。神石和一纸与神母所绘截然不同的搜神
宫地图,想必是很倦的道:
   “年轻人,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阿铁答:
   “步惊云,或是阿铁!”
   孟恨温然一笑,虚弱的道:
   “很好,我会好好记着……在自己这一生,会遇上一个有两个名字、并说很敬重我
的年轻人,原来,我这枯燥无聊而又寂寞的一生,也会有人欣赏、敬重,我一定会好好
记着你的,步……惊云,阿……铁,再……见……”
   孟恨一面说一面已倦得不能张开眼皮,他终于默默的、沉沉的睡着了……
   “前辈……”阿铁犹想说些什么,惟见他竟已睡着,心想他既然没睡了三十四年,
也不忍打忧他,然而,他斗地发现了一件事……
   无论一个睡得多酣多沉,胸膛至少也该有些微起伏,但,何以孟恨的身躯居然木止
不动?仿佛连一点气息也没有?
   阿伯铁不禁伸手一探他的鼻息,赫然惊觉,盂恨已没有了气息!身躯更呈一片僵硬!
   啊!他死了!
   阿铁心头一栗,方才明白,一个因忧虑而没睡三十四年的人,他一直在提防戒备,
他一直毫无喘息机会,他的心力,早应在三十四年内便已消磨殆尽了,他能够支撑至今
天,也许全因为他会应承双亲的诺言,他要像其先祖盂山般守信守义,他不想叫先祖孟
山失望,他不想叫自己失望,而且,更为了天下的无辜苍生……
   然而今天,他答应双亲的事办到了,忧虑亦已平息,他再无任何压力,心念一懈,
于是便沉沉的睡梦中去了……
   想到这老人为了等待自己,而在此寂寞无边的冰川中守了漫长岁月,阿铁心头陡地
涌起一股疚之意,他不由得向孟恨的遗体深深一揖,轻叹:
   “前辈,晚辈生不逢时,害你浪费了数十寒暑,但请你安心,阿铁一定会履行法海
所布的局,誓要把神消灭……”
   “我,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怀着坚定的意志,阿铁一问而起,再向孟恨的遗体一揖,便毅然转身,踏上他那条
不归的路。
   只不知,他那条不归路的尽头——
   是杀神?
   抑是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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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7:22

搜神篇
第十九章 双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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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过了大半天,四周一片烟香迷漫。
   原来在海螺沟口那幅壁画之前,那些镇民仍在壁画前徘徊不去,有些更回家取来香
烟供奉,大事祭神一番,因此沟口之处所弥漫的烟幕愈来愈浓,浓得化不开。
   但见跪在壁画前的一众镇民,尽皆双掌合会什,虔诚参拜,争相问神许愿,其实各
人所许的愿还不是大同小异?都是那些姻缘械财之类,又有谁个真会关心神州安危”为
苍生祈福?
   倏地,众镇民突听“嗤”的一声刺耳尖响,赫见在壁画后的无垠冰川中黑影一闪,
一条魁梧人晾前方的漫天风雪中凌空飞出,闪电在众镇民头上两丈的半空掠过,有人眼
利,一眼便瞧出那条人影,正是他们认定是“神”的——
   阿铁!
   “啊!是……神?”有些镇民己在高呼。
   “真的是神啊!神……又回来了?”
   “神啊,请别再离弃我们!求你赐福给我们吧!”
   镇民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在地面从后拔足穷追那条半空中的人影,但那条人影实在
比他们快上许多,瞬间已抛离众人,不知所踪。
   其中一名镇民见又复失去神的踪影,不禁不点鼓躁:
   “哎,怎么神一见我们便跑?老是这样,真不知他是真神还是假鬼?”
   另一个镇民即时沉脸驳斥:
   “胡说!你没长眼睛的吗?神适才犹在半空中飞驰呢!你可以吗?你这样不虔诚,
难怪神不理会我们了,都是你之过!”
   那个镇民连随嘘若寒蝉,其他镇民纷纷和应道:
   “是啊!我们怎能对神这样没有信心及不敬?我们应该深信他就是神,只有他才会
眷顾我们!”
   此言一出,人群中翟地传出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道:
   “是的!他确是神……”
   “死神!”
   语声方歇,镇民门还没找出究竟他们当中是谁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遽地,一条
男子身影己如闪电从人群中拔上半空,向着适才神所飞驰的方向追去!
   那条人影,甚至比镇民所见的神还要快!
   甚至比声音更快!
   众镇民惊见竟有第二条黑影能在半空飞驰,不现由得齐齐呆在当场,张口结舌:
   “啊,适才……那条紧追……另一个神?”
   “啊,实在是太好了,我们竟然遇见了……两个神,看来……老天爷迟早也会降福
在我们身上啊……”
   在一片迷信的气氛中,镇民复再朝适才两条黑影所掠的方向跪下,有些人,居然五
体投地……
   然而,就在众人虔诚跪拜之际,半空中霍地又传来“嗤嗤嗤”的三声!
   所有镇民不禁抬首望天,赫见三条身影又如三股旋风般划过长空,径向壁画后的海
螺沟西面冰川逸去!当中且有两条身影依稀是女的。
   海螺沟之西,正是十殿罗的根据地第十殿,这三条快绝身影到底是谁?他们又为何
要进第十殿?
   镇民们乍见这三条身影掠过,悉数都是一呆,而且这次还是真正的呆住!
   “太……神奇……了,我们……居然……在一天之内……”
   “遇上……五个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吉兆……还是……凶兆?”
   “神啊!你们……究竟……想向……我门……”
   “启……示……甚……么?”
   不错!适才镇民所瞥见的第一条飞驰于半空的身影,确是刚刚离开第十殿的阿铁!
   阿铁因怕遭镇民发现而被纠缠,故惟有展动身形在半空飞掠而过,企图尽快摆脱他
们!
   而如今阿铁所飞驰的方向,正是海螺沟之南,亦即孟恨给他的那张地图所示的搜神
宫所在,与海螺沟之西的第十殿完全是两条路。
   想不到,神母居然会给他一张错误的地图,阿铁心中这个疑团始终无法解开,神母
为何要这样做?
   然而他这个凝团没有存在多久,很快,已有一个人赶着来为他释疑了。
   一个比声音更快的人!
   “飓”的一声!一条人影猝地在阿铁身后一掠,一个翻身便己超越阿铁,落在阿铁
跟前一丈之外。
   好快好俊的轻功!能够具备这种轻功的人,除了聂风,还有他一一
   法智!
   “是你?阿铁眼见来者竟是法智,微感意外.即时顿足,浑身崩紧戒备,法智却反
而气定神闲一笑,道:
   “神果然料事如神,想不到十殿阎罗的后人并没因你擅闯第十殿而杀你,居然让你
活着出来……”
   阿铁凝神盯着法智,问:
   “神早已预知我必会往第十殿”早已预知我一定可活着出来?”
   “嗯。”法智答:
   “只因他早已算准了神母的最后一着,故今日才会特准我踏足第十殿口那幅壁画的
禁地边缘俟你出来,再把你带回搜神宫去。”
   “神母的最后一着?”阿铁双眉陡地轻皱。
   “是的。”法智道:
   “神母的心思非常利害,她早猜到,神既然要你少前来搜神宫,你对神必定异常重
要,所以她故意给你错误的地图,引你误闯第十殿,满以为神为免你受到十殿阎罗后人
的伤害,而必会亲赴第十殿救你,届时候她便可以合你与神姬。聂风与神石之力,乘神
与十殿阎罗后人比拼至伤疲时向其下手,未必全无胜望……”
   阿铁至此方才了然于胸,不由道:
   “可惜,神母从没见过十殿阎罗,也不知道他是谁;她千算万算,满以为神一直对
第十殿顾忌三分,定是因为十殿阎罗是一个武功可与神争锋的人,遂以我作为二人发生
冲突的导因,好使二人两败俱伤,而我们四人便渔人得利……”
   法智道:
   “可是神母做梦也没想到,第十殿令神顾忌的并非十殿阎罗,而是那万石火药,与
及那批奇门火药武器。”
   “哦?你也知道?”阿铁问。
   法智浅笑:
   “在我前来这里见你之前,神已约我阐明第十殿的可怕之处。神母这次的计划,是
彻底的失败了。”
   是的,虽然神母这着已行不通,不过阿铁私下仍不得不佩服神母的足智多谋,纵然
神母故意引他往第十殿,但她并没有怨怪神母,因他深信,神母一定不会真的撇下他,
让他单独面对十殿阎罗与神。
   阿铁相信,也许,神母此刻已带着雪缘与聂风抵达第十殿……
   然而,阿铁此行早已抱死,却并不想他们三人陪他同死,故为免夜长梦多,阿铁必
须尽快实行法海所布下的局,只要能尽快以这个杀局灭神,纵使神母等人后至,也不用
再受到神的伤害
   一念至此,阿铁遂问:
   “许伯,你突然拦我去路,不会是与我聊天叙旧如此简单吧?”
   许伯似并不想口答这个问题,顾左右而言他,轻笑道:
   “阿铁,想不到你犹记得老夫曾轻唤作‘许伯’,你倒真是一个念旧的人,老夫一
生最欣赏的,便是重情念旧的人。”
   阿铁凝目的端神着眼前的许伯,说出他心中的话:
   “在我心中,由始至今,你仍是那个我异常尊重、爱为孩子说故事的许伯……”
   “我始终不相信,你是神母口中那个为图大事、而具有必杀慈悲的法智。”
   骤闻此语,法智的脸冒涌一阵面腆,看来有点汗颜,尚幸他仍能把持,迅速回复冷
静,唏嘘道:
   “阿铁,只惜无论如何,我真正的身份仍是法智,我有我的理想,我有我的职责,
正如今次,我便是前来领你往搜神宫。”
   阿铁听后一脸木然,似为许伯的固执而若有所恩,良久,方才故作漠然的道:
   “很好,既然我也正要前赴搜神宫,得你引路,也省回不少工夫……
   阿铁说着一面举步前行,一面道:
   “法智大师,烦你领路。”语气仍是冷漠的,没有半丝感情。
   许伯骤听“法智”二字,不由面色一变,问:
   “阿铁,你终于也不再念旧,你母于也唤你我作‘法智’了?”
   阿铁木无表情的答:
   “我很想念旧,可是我忽然发觉……”说着余瞥法智一眼:
   “原来,我已无旧可念……”
   “我所认识的许伯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气氛顿呈一片僵硬,法智的面色也愈来愈是苍白,最后,他朝天倒抽了
一口凉气,叹道:
   “唉既然你已无旧可念,何不早点与老夫聊袂前赴搜神宫见神,看看神为何会挑选
你”再将一切纠葛解决?”
   阿铁道:
   “我正有这个意思。”
   法智道:
   “很好,那,阿铁,请!”
   他说着已冉冉步进海螺沟南面那片浓黑而阴沉的密林中。
   阿铁默默瞧着法智老得拘偻不堪的背影,眼神流转之间,似乎闪过一丝无了有惋惜。
   从某一个角度来看,许怕其实本非么人,可惜……
   阿铁但愿在迎面而来的未来中,不用和这个他曾尊敬的人交
   果然!不出阿铁所料,神母,雪缘与聂风真的已抵达第十殿。
   他们,也正是镇民最后瞥见的三条快绝身影!
   惟是,尽管神母曾给阿铁第十殿的地图,但那地图所载的也仅是第十殿禁地范围的
概略方向,而神母因从未踏足第十殿这地方,故亦不知第十殿的真正所在,幸而聂风有
一别人不懂的奇能,“冰心诀”,纵然漫大冰雪咆哮,他仍能以耳代目,听出冰川下的
地底居然是空的!
   三人几经搜索,终在其中一个雪窟内找着第十殿的入口,步进人口,穿过一条向下
延伸的漫长的地道,他们终于来至十殿阎罗的根据地——“第十殿”!
   按照神母的计划,她本预料他们来至第十殿时,极有可能,神己和十殿阎罗斗至两
败俱伤,即使不是这个战果,也准必仍在此斗,届时候,她与雪缘、聂风便可乘隙救回
阿铁,四人再伺机联手对付神……
   然而三人甫抵此殿,方才发觉,他们来得太迟了!
   但见第十殿内,出乎意料,井没有神与十殿阎罗的激拼,也没有阿铁踪影,只有一
个正盘坐着、死去的红衣男子。
   和一幅令他们三人异常震惊的壁画!
   当然因为壁画中的铁不与雪缘,与及那名正盘膝死去的红衣男子,也在壁画之中。
   雪缘万分疑惑的道:
   “神母,怎……会这样的?这里怎会有阿铁和我的壁画?阿铁他……他如今又拄哪
儿去了?”
   神母并没有即时答她,她扫视周遭良久,方道:
   “瞧这里一切完整无投降,这个红衣男了看来亦是刚死不久,且死得甚为安祥,明
显没有捕斗迹象,所以我估计,神并没有前来这里,而阿铁也是安全离去的……”
   一直不语的聂风遽然问。
   “但……阿铁如今还可去哪?”
   神母瞄着孟恨的尸体,道:
   “若我猜得不错的话,此人想必是十殿阎罗或其后人,他并不如传说中的可怕,所
以他终于让阿铁安然离开,或许,还指示了阿铁前赴搜神宫该走的路。”
   雪缘面色一青:
   “你是说,阿铁已去了搜神宫?”
   神母安慰她道。
   “瞧这名红衣男子刚死不久,相信阿铁在途中,我们未必不能追上他。”
   言毕又瞥了瞥壁画中的雪缘与阿铁,续道:
   聂风奇问:
   “神母,这幅壁画虽有阿铁和雪缘姑娘,但似乎并没任何特异之处。”
   神母看来并不认同,问:
   “你们可有留意壁画中的和尚?”
   聂风道:
   “这和尚法相壮严,除厂眼神比寻常和尚更为慈祥外,似别无瞩目之处。”
   神母摇首:
   “不!即使他看来平平无奇,他有一些东西比其他和尚特别。”
   “哦?”聂风与雪缘不期然一同望向神母,等她解说。
   神母道:
   “这个和尚,我一眼便认出他来了,他有一个很特别的身份……”
   “他便是百多年前曾与我同胞的——”
   “法海和尚!”
   “法海和尚”四字一出,聂风与雪缘当场一怔,皆因二人从没见过法海容貌。
   聂风上次在雷峰塔底所见的也仅是法海的枯骨而已,如今眼见这个曾为拯救生不惜
自杀于雷峰塔底的高僧真貌,居然如斯慈洋,心中不期然升起了无限的尊敬之意。
   雪缘的反应却并不如聂风一样,她只是想到一件可怕的事,她惭惭地问神母:
   “神母,这个人既是法海,那既是说,这幅壁画……至少已画了一百年?”
   神母颌首:
   “不错,看这幅壁画如期破旧,山该有百年历史了。”
   雪缘道:
   “那,这幅壁画既在百年前所画,画中的我,想必不是真正的我,而是……真真正
正的白素贞?”
   神母答。
   “你猜得一点不错。”
   “但……”聂风也插嘴道:
   “既然画中的不是雪缘姑娘,为何又会出现阿铁?难道……在百多年前己有人预知
阿铁的容貌?阿铁的出现?”
   神母道:
   “我也想不通此中的奥秘。不过纵然有人能预知阿铁在百多年后的今天会生于世上,
这个人也不会是别人,而是神!”
   聂风随即推想:
   “那即是说,神早已知道百年后会有阿铁这个人?所以他才会为阿铁安排了一个计
划?”
   神母不能否定这个推想,答:
   “我想是的,而且并不是要传他什么‘摩诃无量’那样简单。”
   一旁的雪缘乍闻这个推想,担忧之情已溢于言表,忍不住低呼道:
   “天!神到底为阿铁安排了什么计划?”
   “他到底要把阿铁怎样?”
   夜方深,万山隐,周遭升起浓浊雾气,宛如迷阵。
   也宛如前路迷茫的一颗汉子心。
   法智终于把阿铁领至海螺沟南其中一个密林深处,这里满布参天古树,纵然如今不
是黑夜,想必在大白天也是密不透光,寻常镇民又怎会有胆量来此?
   若非法智在途中折下树枝充当火把,在这黑上加黑的黑夜,阿铁根本便无法可以看
见法智,也无法跟在他的身后,
   故此,若搜神官的总坛设十此处,有些天然掩护,最是安全不过。
   果然,再前行没有多久,法智便停了下来,对身后的阿铁道:
   “到了。”
   阿铁一愣,问:
   “到了?可是这里一片荒山野岭,浑没半点楼房踪影,搜神宫在哪?”
   法智诡异的笑:
   “第十殿既然深藏冰川之下,难道你还没想到,搜神宫亦可在密林之下?”
   话声方歇,法智已一掌轻拍身畔其中一棵参天古树上的一个隆起之位,说也奇怪,
那隆起之位登时给拍平了,而且二人腿下亦随即传来“矗隆”一声巨响!
   接着,奇事发生了。
   只见二人腿卜方圆一丈内的草地,居然缓缓向地底下降,法智见阿铁一脸凝重,似
在全神戒备,步步为营,不由笑道:
   “毋庸如此紧张,这只是通向地下搜神宫的机关而已。如今还没想到你需要紧张的
时候。”
   阿铁不语,未几,那方圆一丈的草地似乎已直达地底,冉冉停下,法智遂领队铁步
进一条幽暗的通道,然而甫步进这条通道,阿铁陡地一呆。
   赫见通道两旁,竟排满一些木无表情的壮硕男人,他们似已毫无思想,阿铁猝地记
起,阿黑变作‘兽怒’后曾是这个模样。不期然问法智:
   “这些男人,也是兽奴?”
   法智缓缓点头:
   “不错。这些人全是兽奴!阿铁,你可知道搜神宫内有多少兽奴?”
   阿铁道:
   “多少?”
   法智叹了口气,答:
   “不多,一万。”
   阿铁微微动容:
   “一万?神要那么多的兽奴来干什么?”
   法智长长一声叹息:
   “那只因为,在搜神宫成立之初,神虽然招搅了不少奇人异士,但后来这些奇人异
士当中,有部分人因与神意见不合渐萌去意,神当然不会给他们那样做,既然不能控制
这班人的思想,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统统亲手把他们杀了……”
   “可惜,搜神宫至今已有一百七十多年历史,即使仍愿留下来誓死效忠神的奇人异
土,也无法像神一样长生,他们不断的相继死去,直至今时今日,搜神宫已人才凋零,
神遂炼成‘兽九’把一些普通人捉回来变成兽奴……
   阿铁道:
   “但这些兽奴役有思想,绝对不及当初那班奇人异士,要来何用?”
   法智道:
   “也不是全没作用!这些兽怒尽管没有思想,不能成为神身边的智谋之士,但神已
累积了二百多年的智慧,他已不需这些,反而这些兽奴因经过兽丸的催化,体力比寻常
人高出十倍,对神而言,这些不懂达拗他。只懂听他命令的兽奴,甚至比当初的奇人异
上更为管用……”法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更何况,神当初预算,除了兽奴,有我与神母、神姬,神将等人,要复出江湖,
指口可待……”
   阿铁瞄着两旁的兽奴,道:
   “可惜这些兽奴却很无辜,平白成了神的战斗工具。”
   体智叹息: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一神功成’?这是强者诞生前必经之路,再
者,神亦会应承我,只要大事一成,他必会给这些兽奴畏服解药,让他们回复本性,重
返以往的家园。”
   阿铁冷然的道:
   “你真的认为神一定会这样做?仰或,为了助他完成大业。付宁愿欺骗你自己,认
为他会?”
   法智闻言面色陡变,索性不问答阿铁这个尖锐问题,而就在言谈之间,二人已步至
通尽头。
   但见通道尽头是一道坚厚石室,法智这才回首对阿铁道:
   “你此行不是要救阿黑的吗?这里正是囚禁他的‘兽狱’.你如今便可进去把阿黑
带出来。”
   阿铁倒没想过法智第一个带他前往的地方,居然是囚禁阿黑的‘兽狱’,一切怎会
如此顺利?他怀疑:
   “你不怕我会立即带阿黑转身逃去、
   法智笑了笑:
   “这是神的意思,他对你有信心,他也对自己有信心。”
   “哦?”
   法智解释:
   “搜神宫的机关极度严密,你一踏进,若不得神的同意,休想能全身逃出搜神宫,
何况,纵使你能逃出搜神宫,你最终也逃不出神的五指山,故此神对自己绝对有超然信
心。”
   阿铁听罢迹觉法智所言有理,纵然他能把阿黑救出搜神宫又如何?纵使能逃至天之
涯、海之角,神始终是不办法把他俩及雪缘等人擒回来,相信最彻底的方法——
   还是把神消灭,杜绝他将会为人间带来的一切祸患!
   就在阿铁思忖之间,法智已扳动墙上一个铜狮头像,“轧”的一声,坚厚的石门向
一旁滑开。
   法智把阿铁领进‘兽狱’之内,但见这个兽狱并不宽敞,仅红三丈丁主左右大小,
兽狱内更是仅有一根火把,阴暗非常,然而阿铁是一眼便已瞥见,在室内其中一个漆黑
角落,在那影影绰绰之处,一个人正低着头匍匐着,一片死寂,这个人的身上缠满无数
铁炼,少说也百条之多。
   阿铁一步一步接近,虽然那个人依旧低头头,但他不用看他的脸已可感觉他是谁了,
他和他“曾一起在西湖的街头流浪,无饭无依,他和他,曾共度过许多患难贫困的日子,
一直情如兄弟,他相信自己一生也不会忘记,阿黑为他而与恶犬搏斗,及在其背上留下
那无法可褪。深刻一生的伤痕。
   “阿黑……”阿铁低呼。
   那人听见这两个字,这个声音,浑身遽地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瞧着阿铁:
   “是……你?大哥,是……你?”
   阿黑向来冰冷的目光霎时泛起一阵难以言哈的喜悦,眼眶渐渐濡湿,他想不到自己
在有生之年,能再遇上这个曾经为抢狗饭给他吃而弄至遍体鳞伤的大哥——阿铁。
   然而,他眼神中的喜悦仅存在了片刻,很快很快,喜悦然消失,继之而来的,是无
法想像的恐怖!
   向来不喜说话,不喜大叫的阿黑翟地发狂大叫:
   “大哥,你……快走!”
   阿铁一面想动手替他解开身上的铁炼,一面道:
   “不!我早说过,要走的话,我们两兄弟也要一起走!”
   得阿铁说出这番话,阿黑霍然热泪盈眶,哽咽难言,但是拼命要说下去:
   “大……哥,多谢你……一直把我视为……兄弟,但……已经……来不及……了……”
   阿铁但觉一股莫名的不祥涌袭心头,连忙问:
   “为何来不及”阿黑,快告诉大哥为何会来不及?”
   阿黑哽咽地道。
   “因为,神在……一个时辰前……已差兽奴给我服下……种药物。唤作……”
   “断心!”
   “断心?”一直站于一旁的法智乍闻这两个字,赫然比阿铁更为吃惊,阿铁慌忙上
前捉着法智,拼命摇幌他,喝问:
   “快告诉我!究意‘断心’是些什么?”
   法智似乎犹是无法相信神居然会给阿黑服下断心,断续的答:
   断心……是神……最近炼成……的新药,比兽丸……更可怕十倍,只要常人服下断
心,便会在两个时辰内进入……
   “极恶兽道!”
   “极恶兽道!”阿铁听之下已心知不妙,追问:
   “什么是极恶兽道?”
   法智腼腆地答:
   “所谓极恶兽道,是一个完全无亲无情无我只有兽性的境界,他们会像兽奴般不再
认得亲人,没有思想,只懂残杀,气力更比盖奴高出十数倍之多,而最可怕的一点还是,
极恶兽道并没有解药,他们,将会成为无法回头的——”
   “神兽!”
   “神兽?”阿铁惊闻这两个字,一顶心当场直向下沉:
   “为何……神要这样对待阿黑……”
   法智满脸歉疚,答:
   “对不起,阿铁,我也不知神竟会喂阿黑服食断心,神会应承我……绝不会难为……
阿黑的……”
   应承,应承这两个字,阿铁已经听腻了,然而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阿黑斗地发出一
声高呼。
   “大哥——”
   阿铁与法智齐齐回头一望,赫见阿黑脸上青筋暴现,大汗淋漓,整个身躯更在急剧
膨胀,“蓬”的一声,上身衣衫瞬间已被他暴胀的肌肉所账裂,爆为片碎。
   “阿黑!”阿铁怆惶抢前,岂料就在此时,阿黑双目一翻,这地一一
   振臂向天狂嚎一声:
   “吼!”
   吼声如猛怒嚎,同时之间,阿黑身上那百多条铁炼也被其强横蛮力当场震断!
   好可怕的极恶兽道!好可怕的神!
   阿铁欲上前察看阿黑,岂料阿黑似已不再认得阿铁,厉叫一声,如盆般的大拳头已
朝阿铁面门矗去!
   阿铁的前身不愧是不哭死神步惊云,毫发这间,居然亦能飞快闪开,阿黑这一劲拳
遂矗在墙上,“隆”的一声:整堵墙登时给他矗塌!
   “阿黑,冷静点!”阿铁犹想以自己声音唤醒阿黑,惟阿黑根本毫无反应,回身又
是一拳,这一拳比适才更快,阿铁已避无可避,惟有挺掌便与其拳头硬拼!
   “碰”的一声!阿铁以五年前步惊云的掌力,硬生生接着阿黑雷霆万钧的一拳,阿
黑这一拳虽然未能令阿铁受伤,也打得他掌心隐隐发痛。
   不过在出掌同时,阿铁以另一指重点阿黑身上一个大穴,务求先制住他再说!
   可是阿铁热难料到,他这一指根本徒劳元功,阿黑的肌肉已膨胀,其全身及头部皆
像有一股友雄猛罡劲笼罩,指力根本无法将其穴道制住。
   而此时阿黑第三拳又迎面杀到,阿铁心知再不能如此瞎缠下去,逼不得已下,他碎
地从怀中掏出一件发光物事。
   是神石!
   强光一闪!神石被阿铁连劲一抖,霎时变成一根三尺长的发光棒子,阿铁为何要把
神石变为一根棒子?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咚”的一声!在阿黑第三拳未至之前,阿铁已用这概根发光
棒子轻轻点了阿黑脑门大穴!
   神石向来有把微弱力量化为巨大力量之效,阿铁虽只是轻轻一点,已是极深厚的绝
世指力,这一回,尽管阿黑脑门的护体气劲多台,也不得不被击昏过去!
   “膨”的一声震天巨响!阿黑宠大的身躯终于倒在地上。
   室内顿时又再投进一片无边的死寂!
   法智并没有动,只因他正在瞠目结舌,他不明白,为何神要把阿黑弄成这个人不像
人,兽不像兽的样子。
   阿铁也没有动,他的脸膛也没有半分起伏。
   然而胸膛没有起伏,并不代表他心内没有起伏。
   他铁青着脸,定定的注视着地上的阿黑,注视着他被神折腾至这个模样,只有阿铁
自己才知道,他的心有多翻腾,多起伏!
   多怒!
   过度的怒,反令他顷刻冰冷下来,冰冷得又再不像阿铁,仿佛在这一刻,他又已回
复他那不哭死神的真正面目——步惊云。
   从前的步惊云,生存的唯一目的,是报仇!是恨!如今,就连本来正直热诚的阿铁,
他,也要恨!
   良久良久,阿铁终从紧咬的牙缝中沉声吐出一句话:
   “神如今在哪?”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混和着浓浓血丝吐出,显见他多么难苦才从紧咬的牙缝中吐
出这几个字。
   法智己呈不知所措,他有生以来从没感到自己于过错事,唯他此时感到,自己好像
很对不起呵铁与阿黑两兄弟,特别是阿铁,这孩子从前多么关心尊重他,法智不禁心中
不愧的道:
   “你……还是要去见神?”
   阿铁默然不答,法智这条问题根本多此一问。
   法智亦明白将要发生的事,然而他也无力阻止,只得若断若续的道:
   “神……正在这个兽狱门外,左面的那条通道……尽头……
   阿铁并没有回头再看法智一眼,只是淡然的道:
   “很好,谢谢你,法智……大师……”
   “有命再见!”
   “见”字一出,阿铁已抱起地上的阿黑,大步走出兽狱,每一步毕异常决绝!
   法智但闻阿铁始终是再唤他作“法智”,面上的惭愧之色更深。呆立半响,方才自
言自语的道:
   “对不起,阿铁,我……真的很对……不起……”
   说着说着,两行老泪,已情不自禁的淌了下来。
   想不到怀“必杀慈悲”的法智,也会为阿铁流下了泪……
   死神,顾名恩义,当然是为世问带来死亡的神。
   然而死神今次的目标,却是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神。
   死神又能否为神带来死亡?
   两神相遇,结果将会如何?
   是一神死?两神亡?
   抑或一一并存?
   阿铁抱着仍在昏迷的阿黑,踏进法智所示的那条通道,这条通道,甚至比适才往兽
狱的那条路要长,好像一生也走不完。
   也许当阿铁走到这条通道尽头的时候,也是他一生走完之时。
   唯在如此肃杀的一刻,即在阿铁步至通道中途时,竟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哪些低吟:
   “花儿灿烂的开。
   如不观,如不赏,
   如不采,如不折,
   花便凋零,
   无奈伤春逝……
   词意虽极浅白,唯伤痛留不住明媚春光之情却是表露元遗,这种词儿,自古才子佳
人所题的也不外如是;本来无甚稀奇,唯这首词儿听在阿铁耳里,却令他无限震惊!
   问题井非出在这首词上,而是出在适才吟咏这首词的声音上。
   那是一个异常低沉苍老、却又极具威仪的男子声音,一听而知,这种独特不群的声
音所配的主人,本该是不可一世的盖世霸主,但,为何这个声音却偏偏吟咏一些与霸者
迥异不同、一点也不豪气盖世的词?
   这咏词的男人会是谁?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阿铁涌起一股极度不妙的预感,因为他已听出声音出处,是在通道尽头,亦即是法
智所指的神之所在。
   难道……适才那个低沉。苍老而又极具威仪的声音,会是神的声音?
   然而,那若真的是神的声音,神……为何会如此哀伤?这咱伤春早去之词,绝不该
是神这种野心勃勃的男人所应吟诵的!
   正在思忖之间,阿铁斗然又感到一件更为骇的异的事!
   他翟地感到一股元形却又异常强大的压迫力,正从通道尽头发出,向他重重直逼过
来。
   那是一股旷世无匹的压迫力!一股可令世上干千万万人无法不跪不拜的压迫力!
   阿铁私下暗暗吃惊,这……就是——神的无敌气势!
   然而阿铁自己也是不哭死……神,他绝不会。也不愿在神的无敌气势中跪倒!他紧
咬牙根,拼尽浑身一分力,昂首向前踏步!
   一他绝不能在未见神前,已被他的强大气势夸大住,霸王已经别姬,如今这台戏,
霸王至终不能不肯也不愿屈辱于强敌跟前,霸王宁愿乌江自刎!
   他终于拼尽全力步至通道尽头,接着,只见前方一片豁然开朗。
   该怎样形容呢?阿铁面前竟是一座十分广阔巨大的殿堂,那种大,甚至比皇帝的宫
殿还要大,也唯有这样大的殿,方才配称为一一“神的殿”!
   不错!这里真的是神的殿!因为这里每一堵墙,每一根柱,都并非是金雕玉砌如斯
简单,整个大殿所有的建筑,皆是以巨大的水晶雕琢而成的。
   正因这里全是水晶砌成,故而周遭十分清流明亮,清流得如同透明,透明得如同无
物,无物得近乎……
   无情!
   无情的展,无情的神,藏在当中的,可会是一个绝对无情的计划、阴谋?
   阿铁但见神殿两旁,又是跪满那些木无反应的兽奴,而在神殿正中后方,却有一道
薄如蝉翼、飘渺如雾的帷帐,帷之内,隐隐有条魁梧的人影做立着。
   是他!是他!阿铁虽和帷帐相距至少二十丈,但他已可感到,帷帐内站着的魁梧身
影,正是——神!
   只因所有需要万人跪拜的压迫力,尽皆出于此人身上。
   阿铁紧紧盯着帷帐内的人影,额角居然淌下了一滴汗珠,他忽然感到自己所面对的
敌人竟是如此的可怕和强大,强大得令他感到自己绝对应付不了,但他犹坚强的支持下
去,他无比冰冷的张口,对神说出第一句话:
   “你,就是神?”
   两人虽相距二十丈,但以神二百年的修为,阿铁深信他必能听见。
   然而,并没有即时回应,隔了一会,神方才道:
   “你,便是步惊云”
   声音异常低沉而威严,正是适才吟咏的声音。
   阿铁得瞪眼前人便是神,不禁切齿问道:
   “你只想要我而已,为何要这样对待我弟阿黑?”
   帷帐后的神听后竟尔格格一笑,缓缓答:
   “因为……”
   “像他如此卑贱低下的凡夫俗子,根本不配当你的二弟……”
   “这样的狗奴才能够成为本神的神兽,已是他几生修到……”
   神已把阿黑变成这个样子,此时居然还出言侮辱阿黑,阿铁闻言当场面色青上加青,
冷上加冷,他无视一切,直斥其非:
   “卑鄙!骄傲自大,视苍生如草芥,你这样还配当人上之神?”
   帷帐内的神轻轻一笑,道:
   “算了吧,步惊云,你何苦为这样一个贱货而与本神伤了和气?你可知道在这世上,
我和你的关系,比任何人也要密切……”
   这句话极其暖昧,阿铁闻之亦陡地眉头一蹩:
   “你……说什么?”
   帷帐内又传出神的笑声,似在笑阿铁的然不知,神道:
   “我的意思,是说我和你的关系,是——”
   “并存!”
   并存?阿铁愈听愈觉紊成,怎么神所说的话如斯复杂难明?
   然而就在阿铁疑惹之间,神摹然道:
   “看来,无论如何说下去,你也不会明白,不若,就让本神给你看一样精彩的东西,
如何?”
   看一样精彩的东西?阿铁犹未及反应,已看见眼前那道帷帐倏地像给一阵劲风拂开
似的,接着,他便瞥见一条魁梧的人影已闪至他的面前。
   天!阿铁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神要给他看的东西,竟然是神自己的脸!他的脸如今已近在咫尺,阿铁己看得
一清二楚!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阿铁的心如铅直向下沉,直向下沉,一直在反覆呐喊:
   绝不可能!
   他造梦也没想过,神的真正面目,赫然会和自己——一模一样!
   然而神的面目虽已令阿铁极度震惊,犹不及“神”将要说的话更令阿铁震惊!
   只见与阿铁近在咫尺的神,已悠悠搭着阿铁肩膊,诡异无比的道:
   “看见了吧……”
   “如今,你想必已经开始瞧出一点端倪……”
   “为何本神与你是并存的?”
   “只因为——”
   “我是你,你是我,我和你同样都是姓步的……”“我也是真正的——”
   “步惊云!”
   真正的步惊云?
   阿铁愈听愈觉迷惘,怎会这样?
   为何会愈来愈多步惊云?
   到底步惊云真正身份是谁?
   阿铁忽然感到。
   也许,他自己也未必会是……
   真正的步!惊!云!
   “神!”——
   一个在人们的起居生活上经常会挂于唇边的字,看似简单不过,然而若想深一点,
究竟何渭——“神”?
   孟子曾道:
   “圣而不可知之,谓‘神’。”
   而大中国久远的流传中,神乃“天地之本,万物之始”,故而一个本来生于俗世的
凡夫倘要自尊为“神”……
   这个自尊为神的人心中,实在需要多么鹤立鸡群的智慧及勇气!
   多么“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无比自信?
   和多么可怕的——
   自大心?
   在人类的历史中,曾经出现过不同的神佛,同样地,在江湖的历史中也会出现过一
些神一般的能人俊杰。
   譬如于距今五百年前,江湖中曾出现一位“剑神”,一剑独压群雄,惟因其不重名
利,真实姓名不详。
   而在距今四百年前,江湖中又出现另一异人——“刀神”,一柄霸刀劈尽天下无理
不平事,然而其真实姓名,也是不详。
   再者,在距今三百年前,还有一个“拳神”,双拳盖世元敌,霸绝五湖四海,但他
行踪飘忽,真实姓名仍是不详。
   至于在二百多年以前,亦诞生了一位智勇双全。文武全才的“神”,他深谙天文地
理,各门各派武学更是无一不精,他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长生不死”!
   然而这佯一个卓越不凡的“神”,其身世竟比过往的剑神。刀神及拳神倍为隐秘,
现今的江湖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当然,其真实姓名更是不详!
   有趣的是,在当今武林之中且还出现了一个以冰冷昭著、神秘难测的一一
   “不哭死神!”
   而这个不哭死神“步惊云”,其身世及出处,即使连其师雄霸亦不知晓,江湖人便
是无从探悉。
   也许,从纵然是步惊云自己,亦未必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是谁……
   唯是,在“剑神”、“刀神”、“拳神”、“神”和“不哭死神”这些称号当中,
可否找出一些共同之处?抑或一些端倪、蛛丝马迹?
   这五个神,同样都是极度神秘,他们背后,会否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微妙并连?
   就像如今的“神”与“不哭死神”,
   他们生于两个相距二百年的悬殊年代。
   他们本应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完全不同的神!
   可是他们的脸却是那样的使人惊诧。
   只因为,他们同时拥有一张与对方——
   相同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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