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7:54

搜神篇
第二十章 两面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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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遍红尘,每个人甫生下来,硬只有一张脸孔,一个身份、一个自己、一个灵魂!
   唯独如今,近在阿铁咫尺的神,赫然是另一个与他没有两样的“自己”,任阿铁如
何镇定,此刻仍不免惊诧动容!
   但最令阿铁震惊的还是神所说的话,神居然亦自称是——
   步惊云?
   不可能!阿铁心底暗自低呼,假如神是真正的步惊云,那他自己究竟是谁?
   只是,若阿铁自己才是真的话,神为何又会口出此言?
   一切已不再须要阿铁思索,神已邪邪的道:
   “很震惊?是不是?我知道你必定在想,何以本神会和你有相同的容貌?且还自称
是步惊云?不过你不用操心,你现下就为你一一解释……”
   神说到这里语音稍顿,搭着阿铁肩膊的手逐渐收紧,一字一字的道:
   “我说自己是你,又说你是我,只因为许久许久以前,本神早已在苦苦期待着你的
出现,我要你代替我,而我,也要代替你
   “代替你”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阿铁说话之间,身上自然连生一股内力
抗衡着神紧抓着他的肩膊的手,那双神手,竟似有万斤之重,可知神的功力何等深湛!
   神谈然道。
   “你不用明白太多,反正本神要的并非你的心,亦并非你的灵魂,我要的,只是没
有灵魂的阿铁”神的话听来甚是荒诞无稽,阿铁冷冷回应:
   “你要我”神石已在我手,你若要我,你认为自己有能力胜过神石?”
   神嗤笑:
   “难道你认为本神没有能力胜过神石?”
   阿铁盯着神的双眼,道:
   “不用再问,我俩如今就来一一”
   “求证!”
   语声方歇,阿铁的左手虽仍抱着昏迷了的阿黑,右手却倏地探进怀里,白光一抖.
手上已多了一柄——
   由神石所变的发光长剑!
   接着剑光一闪!
   阿铁手中剑已直向神搭着他肩膊的手斫去,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矫无伦,这一剑已
使阿铁毕生最快的速度,他要以神石劈断神的手!
   可是神石虽是旷世无双的兵器,如今已没有了移天神诀的阿铁,他的身手根本无法
可与神相比,这一剑纵快,也快不过——
   神的微笑!
   不错!神仅是微微一笑,身形竟尔双飘进二十丈外的帷帐之内,还安坐在他的宝座
之上。
   天!好骇人的轻功!这份轻功不单比声音更快,阿铁深信,神甚至比聂风要快!
   惟阿铁不愧号称不哭死神,他目睹神旷古烁今的轻功,出奇地面不改容,毫无惧色,
适才他那一剑其实并非志在必得不可,他主要的目的,是要先试神的功力!
   一击未能得手,阿铁不慌不忙,紧接刺出他的“第二剑”!
   也是豁尽全力的一剑!
   “波”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强横无匹的剑气自阿铁手中那柄由神石所变的
长剑剑尖射出,忏如霹雳般向帷帐内的神隔空矗去!
   却原来,阿铁深知自己身法无论如何也无法比神更快;若再纵身挺剑向神攻击,根
本连其衣角也未可沾及,故索性把全身功力汇聚神石之上,再经剑尖射出,须知道,神
石向能把贯注其中的内力化为二十倍强大的内力,更何况现下阿铁已使尽了步惊云的昔
日功力,这道从剑尖激射而出的剑气,无论在速度及实力上均非同凡响!
   二十倍!强大二十倍的凌厉剑气未至帷帐,已先在中途暴绽为二十道剑气,恍如二
十个阿铁不遗余力地向神挺剑围攻,气势异常磅礴,且剑气密不透风,尽管是绝世高手,
尽管是身怀灭世魔身的“神将”面对此剑,也必毙于阿铁剑气之下无疑!
   只是”神”并非一般绝世高手;“神”,更非“神将”……
   神是上天下地,惟我独尊、独一无二的神!
   独一无二的神,有独一无二的——超凡武学!
   二十道散开的凛冽剑气己把那道帷帐矗至灰飞烟灭,更逼至神眼前咫尺,但神居然
犹气定神闲,身不移,腿不动,手不扬,一点也没有闪避的意思……
   他什么也没干!他只是就这样优悠自在的坐于宝座之上,他在……
   等死?
   神当然并非坐着等死,惟始终亦没有移动半毫半分,然而,难以置信地,遽地一声’
彭”然巨响!那二十道必杀剑气不知何故,赫然竟在神面前半尺之位陡地停顿,更像是
逾半丈的大殿支柱矗碎,整座神殿顷刻发生一阵激烈震动,若非神殿内犹在二十多根巨
桩在支撑着,只怕早已整座崩塌!
   可想而知,阿铁刚才藉神石所矗射出的二十道剑气如何势不可挡!
   惟是如斯强横的剑气竟给神经而易学便挡着了;最令阿铁栗然的是,神根本没有出
手!
   古往今来的一等一高手,任其武艺已臻至能隔空发气,甚至以气御剑的境界,毕竟
仍须动手动腿方能发劲,纵使是“狮子吼”寻以声传劲的武学,也须狂张嘴巴仰天呐喊,
这世上从没有一门武学,在攻守方面完全不须动手动腿动身动口的!
   可是,为何神居然能动也不动地,便把旷世神石所发出的强大威力卸于无形?
   阿铁立于原地,紧握神石的掌心已在冒汗。
   神复再缓缓张口,语气宛如刚刚喝了一杯由菊花所泡的清茶一样悠闲,笑道:
   “嗯,石倒真不同凡品,不啻是一件天下无敌的武器……”
   “可惜,今日这件天下无敌的武器,却遇上我这个天下无敌的人……”
   “可惜,真是可惜……”
   阿铁默默的瞪着神那张和自己无异、而又满是知意的脸,他没再说话,只在凝神戒
备,他知道,像神这种野心勃勃的男人,大都笑里藏刀,不!或许神的笑脸已是——
   刀!
   神续道:
   “兵刃是死,人却是生,其实神石本具无法可挡的绝世威力。但以这件无敌武器对
付我这个无敌不死的神,反而须看兵刃使用者的修为道行……”
   一语至此,神不期然余余一同阿铁:
   “步惊云,你纵与本神一样具备做视尘世的习武天资,然而你目下仅是一声未经琢
磨的罕世奇玉,空有满身奇才而不懂使用,神石在你手上纵能发一时之威,唯因你功力
有限,始终仍是难以把神石的威力发挥至最高境界……”
   喔?原来步惊云与神一样,具备做视尘世的习武天资?难道这正是神挑选步惊云的
主要原因?
   阿铁听到这里,问:
   “你的意思,是说在只要我的功力增强,便可把神石的威力推至巅峰,把你消灭?”
   “消灭”二字听在神的耳内,他似乎感受很可笑,也许神根本从没想过长生不死的
自己会被消灭,他道:
   “那也须看看你把自己功力提升至何等境界,倘在一百年前,你若能习成移天神诀
或灭世魔身两大神功其中之一,加上神石之助,已足够把本神挫败,不过到了百年后的
今天,恐怕这样已不行不通了……”
   “如今,本神已练成了空前绝后、千古无敌的神功‘摩何无量’除非是我已故女儿
白素贞重生,因她具备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两在功集于一身,加上神石的无穷威力,方
能勉强与本神一较高下,否则……”
   还说什么“否则”呢?神的意思,阿铁当然十分明白,白素贞老早粉身碎骨,当今
之世,除了神外,已无任何人同时身怀两大神功,亦即是说,神根本已没有对手,他己
是真真正正的——
   天下无敌!
   何况,神还练成了那股什么千古无敌的神功“摩诃无量”,这股力量更不知比移天
神诀与灭世魔身强上多少倍!
   阿铁一念至此,摹然问:
   “适才你全身丝毫不动,却居然能把神石的剑气格开,这股便是你所说的——摩诃
无量?”
   神闻言嘴角一翘,傲然一笑,似在为此神功引以自豪:
   “一点不错,那股正是摩诃无量……”
   “你,要不要再试一次?”
   骤闻“再试一次”四字,阿铁浑身迅即如剑拔弩张,他深知神一言既出,即会随时
向他袭击,他必须有所防范。
   可是一切防范俱是徒劳无功,坐在阿铁二十丈以外的神虽依然一动不动,遽地,阿
铁赫然感到浑身像被一股雄猛力量迎面侵袭!
   啊!怎会这样?阿铁犹不及细想,身上突然爆出一百四十四下“噗啪”响声,他全
身上下一百四十四个大穴竟遭这道无形力量尽数封住,登时动弹不得!
   本来昏迷后给队铁兵着的阿黑,也因他的手足受制而随即跌到地上!
   接着阿铁的天灵之位更被重矗,他但觉眼前一黑,立即便要昏厥过去!
   然而在呵铁昏厥之前,他的脑海依然闪过无数疑问……
   最大的疑问,是他为何会败?
   他始终不明白,神怎么可以一动不动便能把他击倒于弹指之间?
   摩何无量的威力真的能令神臻至不须出手的境界?
   到底摩诃无量,会是一种如何可怕、如何无敌的——
   力量?
   就在阿铁倒下之际,神的身后霍地响起一个尖而刺耳的笑
   “嘻嘻,他终于来了!”
   什么,在神的帷帐之后,竟尔还有……
   另一个人?
   此人声音听来虽尖而东饵,唯一听便知是一个男子声音,老男子的声音!
   这名男子,是从哪里赞出来的,假如他一直与留在帷帐之内”那何以阿铁适才完全
没有发现他?
   神并没有转身回望背后的男子一眼,只是惘然的答:
   “是的,我等了百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终于等到了他神背后的男人听罢“噗嗤”
一笑,道:
   “我也不比你好过多少,我也等了他三十年……”
   哦,这个男人居然也等了步惊云三十年,神期待步惊云的出现,似乎有一个目的,
但这个男子又是为什么?
   神沉默不语,那男人又道:
   “既然今天他已来了,那我们是否可以开始了?”
   开始?开始什么?
   神淡然道:
   “现下犹不是‘开始’的适当时候,你也应该知道,我必须确定他是否最适合的人
选方能动手……”
   那男人问:
   “如何确定?”
   神终于转身瞥身后男子一眼,反问:
   “你认为呢?”
   男子耸了耸肩,答:
   “我不懂,我正为我们即将在步惊云身上完成的事而非常紧张,那将是历史上最伟
大的第二奇迹……
   历史最伟大的第二奇迹?那第一奇迹是……
   神会心一笑,道。
   “嗯!本神能够长生不死,已是世上第一奇迹,步惊云既已来了,相信这个第二奇
迹亦已不远……
   那男子也拍掌附和:
   “不错,第二奇迹已不远矣,也不枉我俩等了这漫长岁月……”
   这个男子到底是谁?他为何会与神一起在帷帐之后?
   他与神有何关连?
   也许,他们最大的关连是一一
   为了一个不可告人的计划,神,等了一百多年,而他,也等了三十年。
   三十多年……
   如果一个能长久活在梦中,或是房屋地昏迷,而不用再去面对残酷的现实,该有多
好?
   可惜这仅是想法;定个除非死掉,还是终须从梦里或昏迷中苏醒过来,面对那不能
接受而又残酷可怕的现实!
   就像阿铁,当他从个多时辰的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他便发觉此刻他所面对的现
实,确实非常可怕!
   甚至比他适才的梦更可怕……
   当阿铁徐徐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第一眼所看见的现实,是一个超乎常理、也是一个
寻常人不敢面对的现实。
   因为此刻他所面对的,是一个——万丈深谷!
   若不是要堕进万丈深谷,万丈深谷其实也不怎样可怕,反而亦堪浏览,但有谁会想
到一个若被吊在万丈深谷上之时,滋味会是如何,
   原来,阿铁如今正是被吊在这个万丈深谷之上,这个深谷本由两个极为险峻的断崖
形成,两断崖相距至少二十丈,每边断崖均有两条粗长铁炼延伸而出,合共四条,分别
紧缚着阿铁的四肢,把他凌空吊在万丈深谷之上!
   最恐怖的还是,阿铁此时背朝着天,他不得不俯看着自己身下的万丈深谷!
   如斯诡奇的情景,寻常人家谁会遇上:倘此刻被吊着的是寻常人家,只怕早已为自
身会否堕到万丈深谷粉身碎骨而惊慌暴毙,但,阿铁并非常常人!
   他具备和,神”一样做视尘世的习武天赋,他具备不哭死神步惊云超乎常的人冷静,
他更有绝对不能害怕的原因——
   他要救阿黑,即使最终他可能救不了!
   他要歼灭神,即使最后他可能要死在神的手上!
   他不能就这样便恐怖、退缩!他知道,神将他锁在此处,目的之一,可能便是要他
怆惶失措,要他退缩,这些自房屋为“神”为“皇”的强者,惯常都有一种希望对手退
缩、屈膝求饶的心态!
   然而阿铁绝对不会向神屈膝,他也不要向命运屈膝!
   故此他依旧处之泰然,他只微微把头一仰,他要先瞧清楚周遭形势,于是,他一眼
便眺见一个。
   一个他也认识。披着火红斗蓬的人——
   神将!
   阿铁赫见神将正坐于其前方那个断崖边缘上,背靠断崖上的一座山壁;而山壁之上
竟有两条精黑铁炼,硬生生把神将的战甲及琵琶骨穿破,把他像狗般锁着,由于两条铁
炼是贯穿神将的血肉再紧锁琵琶骨,故若铁炼不断,神将根本便无法施展任何内力,再
者,浓浓的血丝不断从其深阔的创口中淌到铁炼之上,显而易见,神将所受的痛楚何等
难熬,好残忍的一种锁法!
   神将乍见阿铁苏醒,不由得狠狠笑道:
   “你终于也醒过来了?嘿嘿,步惊云,我估道神挑捡你什么‘摩诃无量’?想不到
你亦会有今天……”
   说话之间,神将脸上不元幸灾乐祸之意,他对阿铁的妒恨确实很深!
   阿铁瞄着其琵琶骨上两条血渍斑斑的铁炼,不禁怅然地道:
   “你看来并不比我好受多少。”
   神将依然倔强地坚持:
   “嘿,好受与否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老子能与情敌一起被锁在这个‘天绝囚崖’,
大家同一命运,彼此彼此,岂不快哉?哈哈……”
   神将说罢随即仰天狂笑。
   “天绝囚崖?你说,这里是天绝囚崖?”阿铁猝然问。
   神将答:
   “不错!这个天绝囚崖就在搜神宫所在的那片密林上,你且瞧瞧你身下的万丈深谷,
是否有一个苍翠密林?”
   阿铁如言朝谷底一望,但见当中有一颗细小的绿点,这绿点,相信便是搜神宫所在
的那片密林,以那片密林之大,此刻看起来亦仅是一点绿点,由此推知,阿铁身下的万
丈深谷奇深无比!
   纵是轻功高绝的高手,若不慎从崖边堕向谷底,也不得不粉身碎骨!
   神将又道:
   “看见了吧”这个天绝囚崖,本是百多年前神预算把其女白素贞擒回来后,再以此
崖将其囚禁;设想到神最后不得不下令处死其亲生骨肉,这个大绝囚崖一直空着,直至
如今反而成为你我被困之地……”
   神将会妄想夺取神石,以图击败神后成为更强的神,他既对神不忠,神把他囚禁于
此固是理所当然,然而神既然挑选阿铁,又命神母与法智在过去五年内守护及监视他,
最后更千方百计将他引来搜神宫,目的就只为把他囚在此天绝囚崖?
   这似乎不太可能!阿铁深信神把他囚在此处,必定有其用意。
   思忖之间,他摹地又念起一事,遂问:
   “我既是昏迷后被囚在此天绝回崖,那,是否神亲自把我囚在这里?”
   “谁知道!”神将没好气的答:
   “我一觉醒来,便已发觉你被锁在这万丈深谷之上。”
   阿铁道。
   “那即是说,你不知道是谁把我囚在这里?你更不知神的真正面目?”
   神将只觉阿铁罗嗦不完,忿然道:
   “呸!我怎会知道那才伙是什么模样?这么多年以来他传我灭世魔身,也仅隔帷口
授,他,就像一双永远躲在龟壳内的老乌龟,藏头露尾……”
   却原来连神将也不知道神的真正面目,但他似乎也不太在乎自己是否知道神的容貌,
他只是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虽不知神的面目到底是怎生模样,却知道一件事。”
   “你知道什么事……”阿铁道。
   神将咧咀一笑:
   “我知道,你已死定了。”
   阿铁冷问:
   “你为何这样说?”
   神将又是一笑,道:
   “因为在我一觉醒来之后,除了发觉人已被锁在这里,我还发觉……”
   “那两条本来锁着我琵琶骨的铁炼,不知何故,也不知是谁所为,居然已被弄断;
如今,本神将双可行动自如了!”
   什么?神将琵琶骨上的铁炼已断?
   阿铁犹不及咀神将这番说话,神将已翟地一站而起,那两条锁着他琵琶骨的铁炼登
时“叮叮当当”的堕到地上,果然真的已断!
   阿铁的心只感到一阵忐忑,是谁在神将熟悉睡时弄断他的铁练?
   难道是神?
   倘若真的是神,神先把阿铁与神将囚在一起,继之弄断神将的铁炼,他究竟有何目
的?
   阿铁根本没时间再思索,神将已一步一步走近崖边,一双厉目杀意大露,狞笑着对
阿铁道:
   “步惊云,你知道吗?本来铁炼一断,我体内的真气已全回复,但我适才一直没向
你下手,只因为,我不想在你昏迷时杀你……”
   神将一边说一边高举右掌:
   “我要在你苏醒后才杀你,我要好好欣赏我神将的情敌濒死时那种痛苦,害怕的表
情,而且我要仔细品尝……”
   “你那美味的脑浆!哈哈……”
   神将言毕纵声大笑,斗地笑脸一转,脸色一沉,暴吼:
   “死吧!步惊云一一”
   暴吼同时,神将正高举的右掌随即一挥,一股雄浑无涛的掌劲立划过长空,直朝处
身深谷上的阿铁陷害头力劈,誓要把他的头额劈为肉酱。
   阿铁没下心知不妙,他醒过来后除了发觉自己身畔已失去阿黑的踪影,失去了盖世
武器神石,目下其四肢又被绑缚,脱身不得,也腾不出任何手脚以抵挡神将的重击!
   然而,五年前的步惊云身负悲痛莫名、排云掌与霍家剑法的三道真气,也非浪得”
不哭死神”虚名的庸手,就在此生死一发之间,阿铁霍地沉啸一声,双臂一伸,双腿一
蹬,四肢立时宜坚如四根笔直的支柱,硬生生借四条铁炼之助,身子如半月般弯曲,仅
堪避过此夺命一击!
   神将一击不能得手,出奇地不怒反笑:
   “呵呵,步惊云!本神将可真愈来愈来欣赏你了!你四肢被缚,居然能闪避自如,
本神将真是忍不住要给你一些奖赏……”
   说话之间,神将展身一纵,已飘然落在缚着阿铁双手的其中一条铁炼上,且一步步
逼近核心的阿铁,道:
   “步惊云!本神半如今就奖你一一”
   “一掌!”
   “掌”字甫出,神将复挺掌向阿铁脑门砸去,这一掌比适才一掌更重,劲如奔雷,
而且神将已与阿铁近在咫尺,这一掌根本不用隔空劈出,非常直截了当,威力何止倍接
增?
   眼看阿铁必毙在此掌之下,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豪光一闪!
   一柄发光长剑摹地划过长空,疾射向神将所站的那条铁炼;“铮”的一声!铁炼立
断,神将足下顿失依藉,掌势一偏,这雷霆万钩的一掌当场落空,而且在铁炼乍断的同
一时间,其身形亦随之向下急堕,神将一惊,连忙鼓足全身功力聚于足尖之上,猛地向
断了的铁炼一蹬,藉铁炼之助迅速跃回崖边。
   与此同时,阿铁由于紧缚右手的铁炼已断,当下以这双重获自由的右手问电抄着那
柄发光长便,那柄发光长便赫然便是——
   神石!
   在此紧张欲裂的一刻,阿铁也不假思索为何神石又会失而复现了,他只是以这柄由
神石所变的发光长剑飞快的劈断自己双足的铁炼,接着剑光再闪,他竟然再劈断自己左
手的铁炼!
   阿铁右手的铁炼早断,如今他双同时劈断余下三条铁炼,难道他不晓得自己此时是
身在万丈深谷之上?假若四条铁炼全断,他势必要要堕到万丈深谷下纷身碎骨,万劫不
复?
   嘿!他怎会不晓得?他晓得自己手上所持的是神石,是一件天下无敌的武器!
   天下无敌的武器,岂会给其主人如此轻易败亡?
   就在四炼齐断之,募地”嗤”的一声!阿铁手中以神石所变的长剑倏地暴长,杀那
间变为一条长及二十丈的发光长丝,长丝一掷,便掷着崖边一棵巨树树腰,阿铁当下复
沉气口剑,发光长丝随即不断缩短,顷刻间把阿铁拉回崖上!
   这一着当机智非常!即使是一等一高手得到神石,也未必在此命悬毫发的一刻,仍
有冷静无比的头脑想出如何脱险,由此可知阿铁的心如何冷静!
   可是正当阿铁刚刚跃回崖卜之际,背手遽然传来一声震心怒吼,神将的怒吼!
   “灭!世!魔!身——”
   灭世魔身?阿铁大清楚这声怒吼的特殊意义了,这是神将豁尽灭世魔身十成功力的
前奏!
   果然一股刚猛绝伦的罡气已从后如惊涛骇浪般涌至,来势汹汹,阿铁心知神将已尽
全力,当下刻不容缓,回身就挡!
   “隆”然一声撼天雷响!神将灭世魔身的十成功力当场与阿铁迎面碰个正着,然而
却没有矗中阿铁!
   只因为阿铁在此危急之间,及时把神石变为一面发光大盾,阿铁就以这面发光大盾
与强横的灭世魔身硬拼,一碰之下,灭世魔峰竟尔不敌神石,所有气功悉数回弹,反向
神将矗去!
   神将万料不到自己的灭世魔身气功会被石尽数回弹,从是要挡亦来不及,终于‘彭’
的一声,灭世魔身的无匹气功居然全部回矗在神将胸膛之上,登时爆出一阵战甲破裂之
声,与及连串令人听来毛骨悚然的胸骨迸碎声音!
   但神将不啻是一个霸道无双的强者,尽管胸骨被自己功力碎尽,犹能强忍重伤及剧
痛挺立而起,唯就在其挺立之间,一柄眩人心目的发光大刀已架在其脖子上……
   是阿铁的刀!
   神半,今回是彻底的败了……
   神将虽败,仍不失绝世高手气概,强忍着痛朗声道:
   “嘿!没料到神石在你手上竟能连用自如,俨如你的身体四肢一样,足见你习武天
赋之高,即使不倚赖神石,以你本身实力在五年内亦必能超越我,步惊云!本神将今日
得心服口服,你要杀便杀吧!”
   神将在感情的追求上虽然迹近强盗,唯此翻败后品评却发自肺腑,毫不偏私,显见
他其实是嗜武之人,甘于一败,阿铁默默的瞄着他倔强矣横的脸,良久良久,遽地抽刀!
   神将一愕,他呆呆的瞥着阿铁的脸,瞥了半晌,终于张口道。
   “若要杀我,此刻是千载良机,你为何放弃?”
   阿铁木然的答:
   “因为,你很可怜。”
   这句许简直令神将啼笑皆非,他不由嘿嘿讪笑:
   “我很可怜?哼!步惊云,你胜了就是胜了,还在说什么鬼话?呸!”
   阿铁却对神将的讪笑不以为意,只道:
   “你不可怜?你只是神一统天下大计下的牺牲品,你对神的价值甚至与那些兽奴无
异,其卖你的内心可能比任何人更空虚寂寞。因此才会如此迷恋与你一伺在神严密监视
下长大的雪缘……”
   “因为,你希望在这个世上,能紧紧抓着一件与你可以永久长存的人或物,为你解
去被神利用后的莫名寂寞,直至地老天荒……”
   阿铁愈说,神将的面色愈青,也许阿铁这番说话,已说中了神将凶残暴戾背后的那
颗寂寞的心……
   唯神将依旧强自把骄傲挤在脸上,他冷笑:
   “可是,步惊云!无论你怎样说,你我已是势不两立的情敌。你今日即使放我一马,
本神将他日亦必会以怨报德,杀你而后快……”
   神将犹没说完,阿铁已斗地苦苦一笑:
   “你认为你还有机会杀我,你认为我还有命留待你日后杀我?”
   此语一出,神将不期然心头一禀,愣愣问:
   “你的意思……”神将也开始感到阿铁搜神宫此行已不存生望,但不太肯定。只是,
若队阿铁此行真的是为消灭神而抱必死之心,那,难道他真的能为救苍生而舍弃自己的
最爱——雪缘。
   在茫茫天地之间,个人一已的爱比诸众生苦难,何其渺小!然而,又有谁个真能看
破一切,为苍生安危而舍弃一份难得的爱?神将便自知自己绝难办到……
   阿铁并没有让神将再瞎想下去,道:
   “神将,相信今日之战已是你我最后一战,请恕我未必会给你一雪败耻的机会。”
   神将定定的瞪着阿铁,瞪着他那双冷静而又深邃的眼睛,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
如此看他,如此看一个他本应妒忌的情敌,他到底看见了些什么?
   从阿铁坚定的目光中,神将逐渐明白,为何雪缘会喜欢他……
   神将终于道:
   “很好,步惊云!”
   “今日一战无论是否你我最后一战,我神将一生都不会忘记曾遇上你这个情敌,我
不会感激你,但我希望,你我仍有机会一战!”
   连神将一生也不会忘记步惊云这情敌?神将这番话简直有违他平素的嚣张狂态!他
何以会在瞬间一反常态!”
   也许,是因惺惺相惜,直至此刻,他终于庆幸能有阿铁这个情敌!
   那些满口仁义、声讨邪魔的所谓江湖名侠,神将简直一屑不顾!然而一个人能默默
的为苍生舍情弃爱,慷慨赴死,这种无名之士,即使是魔中之魔妖孽中的妖孽,也会甘
心拜服吧?
   说话之间,神将已着伤疲不堪的身躯,蹒跚地向前直行,惟是走不多远,他遽地双
微微回首,再添一句:
   “步惊云,别忘记本神将是一个长生不死吸食活人脑浆的妖魔,你若死了,我并不
会因而停止对你的妒恨,也不会因你而戒掉吃你脑的癖好……”
   是的!这样才是天上地下霸气纵模的神将!不过神将话中隐含的激动之意,阿铁怎
会不明!他答:
   “放心,届时你若还不知悔改,我一定会来收拾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很好,后会有期。”
   ……
   神将终于幸然离去,阿铁却始终没有转身看他一眼,他只是一直看着万丈深谷下的
那片密林,似想看透深藏在密林之下神秘莫测的搜神宫……
   看了半晌,他方才长长吐了口气,道:
   “还不出来?”
   断崖上空无一人,阿铁在对谁说话,
   “飓”的一声!
   只见一条人影自断崖的一堆草叶内飞窜而出,那人竟是——
   法智!
   阿铁面不改容,道:
   “我本以为适才把神石掷给我的是神,想不到会是你。”
   法智道:
   “是不是神把神石掷给你并无多大分别,因为我这样做也是奉命行事吧了!”
   阿铁眉头轻皱:
   “原来又是神的命令,把我锁在此天绝囚崖,也是神命你如此?”
   “不错,而且弄断神将琵琶骨上的铁炼,甚至于必要情形下把神石再掷给你,也是
神的意思。”
   阿铁道:
   “但我偏偏不明,神这样做到底有何用意?”
   “既然我已来了,他若认为自己挑捡错误,与我会面时大可干脆把我杀了,为何却
要把我锁在这里?故意令我与神将生死拼搏?”
   法智叹息:
   “对不起,阿铁。”
   “这个我可不大清楚,我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人。”
   阿铁闻言,凝眸看着法智那张慈详的脸,道:
   “你似乎只是懂得执行命令?”
   “你似乎并不太懂得分辨自已如今所走的路,到底是错是对?”
   阿铁这句话真是可圈可点,他其实是想再次提醒法智,希望他能悬崖勒马,惟法智
的思想看来已根深蒂固,他连随道:
   “阿铁,老夫渴求能有一个永久保持安定繁荣世界的想法,相信并非一般人所能理
解;我明白神在某些决定上可能不近人情,然而也只有他这样的不死强者,方能有足够
的时间及力量把人间统治,永永远远保持一个安定繁荣的局面。”
   不远处遽地传来了一个声音:
   “法智,你说得很好!你是本神这二百年岁月中,最忠心的门下!”
   阿铁与法智骤闻此语,尽皆一怔,双双回问,便瞥见一张与阿铁一模一样的脸。
   赫见这百多年来从不踏出搜神宫半步。仅在帷帐内连筹帷幄的神。
   竟己不知于何时无声无息地做立于二人身后三尺,如此接近的距离,二人居然毫不
察觉,足见神的轻功之高,当世无人能及。
   法智乍见神竟然破例踏出搜神宫,猝地降临,当下已急不及待,异常恭敬的向其下
跪,神只是微微颌首,接着便盯着正紧握神石、全神戒备的阿铁。
   神反而轻松一笑,道:
   “步惊云,毋容紧张,本神若要把你置诸死地,适才便不会命法智把神石掷给你,
让你以之对付神将那叛徒了。”
   “而且,你手中有神石又能怎样?你应明白,以你目前的功力,尽管加上神石,战
胜神将还可,但根本无法对付本神……”
   神此番说话所言非虚,惟阿铁犹不解问:
   “既是如此,你为何要把我锁在此天绝囚崖?故意引神将与我搏斗?”
   神眼光一闪,道:
   “因为,我想瞧瞧你真正的实力资质有多少?你是否本神真正期待的人?”
   原来,神要再试清楚的是阿铁的实力与资质!他终于试出阿铁是最适合的人选!
   阿铁道:
   “但若我给神将击杀,你从前的心血岂非化为乌有?”
   神极具信心的摇首道:
   “怎会?若你真的是我期待的人,你便一定具备与本神同样的习武资质,你一定死
不了。”
   神既然如此坚信自己的眼光,何以神会以神将试探阿铁资质?
   显而易见,神挑捡阿铁的最终口的必定异常重要,故绝对不容有失!
   阿铁摹然又道:
   “我只想问,如今阿黑在哪?”
   神道。
   “放心阿黑没有死,他如今正在一个你也该到的地方。”
   阿铁问:
   “什么地方?”
   神笑答:
   “一个充满真相的地方,若你想知道一切底蕴的话,何不随本神一起前去?”
   神一语方罢,示待阿铁应承与否,便已自顾转身,向原路而回。
   他为河不待阿铁答覆便离开?
   也许,是因为神早知阿铁一定会跟着来的,他大有智慧大有信心,他知道,当一个
人正站在真相边缘这,他绝不会转身逃去
   他一定会寻出真相,即使接近真相的时候,已接近死亡……
   更何况,阿黑仍在神的手上……
   果然!阿铁紧紧盯着神逐渐远去的背影,考虑片刻,终亦随着神一起离去。
   在天绝囚崖怒吼着的风声中,遽地又传来神如幻如真的声音。
   “法智,如今已是真相大白的时候……”
   “你,也一起来吧……”
   得闻神的允许,一直在恭敬的下跪在法智猛地抬头,目光闪过丝忧疑之色,终于也
不再多想,身形一展,便紧跟在神与阿铁的身后。
   不!应该说,
   两个“神”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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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8:20

搜神篇
第二十一章 神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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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狩猎,是一种极富挑战性的游戏。
   因为猎人虽然名为猎人,然而在狩猎的过程中,许多时候他们未必能够猎得任何猛
兽。
   反而,也许会成为猛兽们的——猎物!
   就像如今正跟在“神”的身后、一步一步踏进搜神宫深处的阿铁,他究竟是“不入
虎穴,焉得虎子”的猎人?
   抑或,他已是一头逐渐步进“神之陷阱”的猛兽?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条问题不独在阿铁心中不断盘算,也在法智的心中不住索绕。
   却原来,神此刻领阿铁与法智步进的,是一条极为狭长而幽黯的通道,若非阿铁手
中的神石能自生耀目豪光,他与法智根本便没可能紧随着神的背影向前进发。
   而在此之前阿铁从未踏足搜神宫,对这条通道感到陌生犹情有可原,惟法智半生长
驻于此,然也不知道搜神宫内原来有一条这样神秘的幽黯通道!
   这亦不足为奇!只因这条通道的人口,竟是设于神帷帐之内的一道暗门之后,法智
向来忠心,从不会妄自步进帷帐之内,既是如此,他又岂会知道搜神宫有此神秘通道?
   而那个曾与神倾谈的神秘男子,会否正是从此暗门赞出来的?他一直皆活在这道暗
门后的世界,活了三十年而始终不被搜神官众知晓?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阿铁与法智一直跟在神的身后走了约一烛香的时间,愈走愈深,终于步至这条通道
尽头,眼前赫然是一道:坚厚的石门!
   神就在石门之前止步,却仍没回首看阿铁及法智,然而就在二人步近石上刹那,在
阿铁手中神石照耀之下,他俩赫然发觉石辨认之上竟刻着两个三尺丁方的大字——
   神墓!
   神墓!
   为何在神殿深处会有一座神墓?
   阿铁表面上不动声色,法智即使暗暗吃惊,惟亦不敢在神之前作声,也许他从没想
过在搜神官内活了半生的自己,也不知道宫内有一座神墓……
   但神并没有让二人惊奇多久,神此时已缓缓回过头来,道:
   “我知道你俩一定十分奇怪,在搜神宫内会一座神墓……”
   阿铁问:
   “顾名思义,这是你为自己所设的墓?”
   神狡黠地笑:
   “我既然是长生不死的‘神’,你认为我有没有需要为自己设一个墓?”
   阿铁摇首:
   “我不知道,那这个墓是谁的?”
   神又再度狡黠的笑了笑:
   “你为何不想想,这个墓可会是为你而设?”
   阿铁随即冷冷回应。
   “为我?我既非神,怎配拥有这个墓?”
   神答:
   “别你是步惊云,步惊云有一个外号,唤作不哭死神,神墓,或许正是死神之墓……?”
   神一面说一面牢牢脱着阿铁,一双耀如星朋月的眼睛仿佛隐藏着一个不可测的深渊,
然而阿铁的又目也没有示弱,他也冷漠的回望神,更回了一句:
   “也或许会是双神之墓,你我的墓……”
   以神二百多年的智慧,阿铁话中含意,神当然一听便已心领神会,阿铁的意思,是
他自己即使要死,也下会独个儿死,他会与神同归于尽,这里,也许将是他俩的墓。
   双神之墓!
   神对于阿铁这份视死如归的勇气感到满意极了,他道:
   “很好!那便尽管瞧瞧,这个墓将会属于我俩之间那个人吧!”
   一语至此,神霍地面向一声嵌在石门旁,两尺丁方大小的水晶,说也奇怪,神虽仍
一动不动,但那颗水晶竟似乎被一股无形力量按得向内推进,迅即向墙壁之内深入数尺,
接着“轧”的一声,墓门当场向旁滑开!
   原来那颗水晶是墓门的枢纽?阿铁并不感到奇怪,他只是在想,为何神并没有触及
那声水晶,那水晶已被按下去?
   这又是否神的‘摩诃无量’力量所致?
   自从步进搜神宫以来,神除了曾经搭阿铁肩膊,他那双手便一直没有再移动过,纵
使与阿铁交手时也是完全没有动手,就连如今按下一颗水晶的琐事,他也没有出手,阿
铁简直无法想像,神的,‘摩诃无量’赫然已到了这种不须动手动气的超凡境界……
   墓门敞开,神并没再理会阿铁与法智,逞自步进神墓之内,法智朝阿铁瞥了一眼,
目光中满是惋借,也许,他亦感到阿铁此刻若一踏进神墓,便可能永远无法再活着出来,
他惭愧的垂首道:
   “阿铁,对不起,若非老夫从中推动此事,或许你今天便不用面对这条路……”
   阿铁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仅是淡然的道:
   “算了吧,法智大师!即使没有你,我的路还是会一样的……”
   “不过此事以后,你却应好好考虑清楚,今后自己应走的路……”
   是的!纵然问铁不再唤法智作“许伯”,他还是给他一句最后的忠告。
   这句忠告,无论法智是接纳抑是充耳不闻,阿铁也尽了五年来相识一场的本份。
   法智闻言,一颗头垂得更低,似是不欲给阿铁瞧见其脸上此刻的表情,可是阿铁似
乎早已知道法智一定不想别人发现他此刻的表情,他并没有看他,只是昂首阔步,毫不
考虑便踏进神墓之内。
   既然已经来了,此时此地,纵使在知悉真相后的代价是死,阿铁亦义无反顾!
   法智呆了片刻,也紧跟着阿铁踏进神墓。
   然而他那曾想到,神墓之内的真相……
   将会令他更为后悔?
   更为惭愧?
   当步进神墓之内时,阿铁方才发觉,原来已不需要以他手中的神石为照明周遭的环
境,神墓之内已是异常光亮。
   光亮的来源,却非来自任何火把,神墓之内根本便无火把!
   光,是来自神墓中央置放着的——
   十九个鼎!
   十九个烧得火红的大鼎!
   阿铁与法智只见这个神墓奇大无比,甚至可媲美神的大殿!
   但最令人瞩目的却非此墓之广阔,而是在神墓中央围成一个圆形的十九个大鼎!
   这十九个大鼎外观看来别与一般炼丹的药鼎无异经们炼丹的方法却十分特别,原来
每个鼎脚下均有一个火坑,不断生出熊熊烈火把在上的鼎烧得整个通红,也不知这些鼎
是那类顽石所造。尽管给烧得通红一片仍没干枯崩裂,究竟在鼎内的是什么奇丹妙药?
需要如此强猛的热力方能炼成?
   再者在这十九个大鼎之间,还放置着一张水晶雕成的床,整张床在四周熊熊火光映
照下,犹如一颗晶莹剔透,兢艳尤边的红色宝石,这张床到底为谁而设?
   为阿铁?还是为了神?
   墓内除了这十九个火眉与这张水晶床外,在墓的最后方,还有三道高逾一丈的巨大
石门,这三道石门之后,究竟又是通往何处何主?抑或,门后藏着一些更令人骇异的事
物?
   此外,神墓内所有墙壁尽是钉满置放铁瓶的木架子,林林总总,目不暇给,观乎这
里的十九个炼丹火鼎和这些形形色色的经,与其说这里是神墓,不如说这里是“药墓”,
更来得贴切恰当!
   阿铁默然看罢整个神墓内的形势,一脸镇定如昔,似并没为此中情景而有丝毫不安,
神却道:
   “如何?本神这个神墓如何?”
   阿铁答非所问:
   “我只想知道阿黑在哪。”
   神道:
   “毋庸着急,他很快便会现身与你相见。”
   说着朝墓内其中一个光线无法照及的阴暗墙角道:
   “神兽,出来吧!”
   神一声令下,黑暗之中,冉冉步出一条巨大人影。
   但见步出来的人拥有一张似因极度痛苦而扭曲了的容貌,和一副高逾九尺、暴长了
的庞大身躯,他的脸已完全失去了常人应有的生气,只有一脸暂时夸大着的兽性,与其
说他是人,不如说他已是一头野兽。
   野兽中的猛兽!
   “阿黑?”阿铁再见阿黑,一似是血脉相连、血浓于水的感觉霎时涌上心头,令一
直冷静的他亦不期然微微动容,然而阿黑却木无反应,双目茫然,呆立原地,他,仿佛
只对神的说话有所反应。
   神冷笑:
   “别要白费心机了,他不会再认得你的。”
   阿铁咬着牙,狠狠斜睨着神,问:
   “到底要怎样才可救回阿黑?”
   神摇首轻叹,像是非常得意:
   “难道法智还没有告诉你?阿黑是因服了‘断心’而进入‘极恶兽道’成为‘神兽’
‘断心’是没有解药的,当今之世,也没有人能解本神所炼的药……”
   神语气之间像是仍为自己能研制“断心”这种无法可解的药而沾沾自喜,阿铁不由
更怒火中烧,怒道:
   “我偏不信世上有无法可解的药!你能炼成此药,总有一天,我也会想出解去此药
之法!”
   是的!世上没有不可能之事,也没有不可解的药,只因世上还有——
   不可解的情!
   神异常骄傲的道:
   “真是非常念旧的死神!不过从今日开始,相信你已不会再念旧了,你将会彻彻底
底的忘掉这个鄙贱不堪的贱种……”
   阿铁闻言脸上一片冰冷:
   “你以为自己真的是神?你以为你真的有能力可以令我忘掉阿黑?别再作梦!即使
你给我服下‘断心’,令我忘记所有人,但届时候我也变得如野兽一般,相信这已不是
你所要的步惊云吧?”
   神道:
   “说得对!我要的当然并非野兽般的步惊云,本神早已说过,我要的,是一个没有
灵魂的你……”
   没有灵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神继续道:
   “要把你变成没有灵魂,却又不想把你变为六亲不认的神兽,就因为这个缘故,本
神特地花了一段冗长岁月,为你炼了一种奇药,唤作——”
   “忘情!”
   “情”字一出,位于神墓中央的十九个火鼎翟地在同一时间悉数爆为片碎!
   这十九个火鼎何以会在同一时间爆为片碎?是否神在言谈之间已暗连其绝世力量
‘摩诃无量’,把它们尽数摧毁?
   不用猜测!因为在十九个鼎爆碎之时,十九颗浑圆的哦事同时从鼎内射上半空,更
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纷纷落在中央的水晶床上。
   目睹此情此景,站于一旁一直不敢作声的法智早已瞧得目瞪口呆,惟阿铁仍保持高
度镇定,他的目光冷冷朝那水晶床上的物事一扫,只见水晶床上已整齐排列着十九颗如
珍珠般大小的丹药,这些丹药最奇之处,就是每颗皆不知以何种草药所炼,每一颗均是
透明晶莹,简直与那张透明的水晶床相映成趣!
   但是令阿铁惊异的非独是这十九颗透明药丹,而是神那股举世无匹的无形功力,只
因阿铁始终不见他出手!
   神道:
   “很漂亮吧?这十九颗丹药唤作‘忘情’,正是本神专诚为你而炼的药。”
   阿铁木然的答:
   “多谢!不过这些透明丸子并不似药,反而像是价值连城的珠子”
   神笑了笑:
   “漂亮的珠实总是令人难忘;不过漂亮的药却令人更快忘记。”
   阿铁道:
   “无论你给我什么服下,我也不会忘记曾经忘记曾经对我好的人。”
   他说罢微微回望法智,法智,也曾经是一个对阿铁很好的长者。
   神道:
   “是吗?你也实在大小觑这些‘忘情’了。步惊云!你可知道,只要你每服下一颗
忘情,便会失去一年记忆,这里有十九颗,你今年只有十九岁,若你把这十九颗‘忘情’
全部服下,你猜你会变成怎样?”
   每服一颗便失去一年记忆,十九颗便是十九年,倘若把它们全部服下,相信阿铁会
把自己今生十九年岁月内的无数回忆彻底忘记,成为一个真真正正没有回忆的人,一张
空无一物的白纸!
   阿铁一脸惑然:
   “既然捡选了我,为何又要我成为一张白纸?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神道:
   “因为只有没有灵魂的你,才能代替你?”
   神轻轻叹道:
   “真是毫无耐性的小伙子!‘我’和‘你’的故事,如今才是是楔子,为何这样急
着要知道‘结局’?”
   谈到这里,神忽地又诡橘一笑,续说下去:
   “不过既然你真的想快点知道一切,那本神就教你一个方法……”
   “你见否墓内那三道石门?这三道石门其实藏着你我之间的所有关连及秘密,你何
不转动右面第一道石门畔的铜狮头像,看看将有什么发生?”
   此言一出,阿铁不期然朝神墓后方那三道石门望去,的确!每道石门之旁均有一头
铜狮头像,这些铜狮便是开启这三道石门的中枢?
   阿铁早在踏进神墓内时已估计这三道石门定别有蹊跷,却想不到内里会藏着他与神
的秘密,若他真的把门关启,会有什么发生?
   阿铁并没有考虑太久,这个时候也非考虑的时候,而是“看”的时候,他已步近最
右方的那道石门,把手放在一旁的铜狮头上。
   是揭盅前的一刻了!他虽然不知道门后会有些什么,但他深信那不会是好东西,他
不禁暗自浑身崩紧,凝神戒备,接着,他把墙上的铜狮一扭!
   “轧”的一声。那道石门随即冉冉上升,一直的升,直至升至墓顶,方才停止!
   阿铁定睛向门后的世界望去,一看之下,他的心仿佛要即时停止跳动!
   一旁的法智见之也不由自主“啊”的惊呼一声,脸色发青!
   天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所见的,是幻象?还是真的?
   阿铁那颗冷静的心正在愈跑愈慢,手心也在冒汗。
   眼前站着的,赫然是……
   三个步惊云!
   不!
   不可能!
   这个世上除了神与阿铁,竟然还另有三个一模一样的“步惊云”?
   极度的震惊令阿铁差点儿窒息的当场,惟总算他尚能克制自己,瞬间已勉强从极度
震惊中回复镇定,他随即发现一件事——
   何以这三人人会木无表情?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阿铁不期然步步为营的朝这三个“步惊云”走去,方才察觉他们不但没有表情,也
没有移动的能力,难道……他们仅是栩栩如生的蜡像而已?
   阿铁又不由自主的伸手触措其中一个步惊云的脸,但觉触手处是真实的肌肤,并非
捏造,他们是真正的人,可是他们却非活人……
   因为阿铁只觉触手的肌肤异常冰冷,这三个步惊云原来早已死去多时……
   阿铁回首一瞥正呆若木鸡的法智,再瞥了瞥法智身畔的神,问:
   “他们与我俩一样,他们也是……步惊云?”
   真是愈来愈多步惊云!阿铁亦愈来愈感到迷惘,步惊云这三个字似乎已成为一群人
的统称,而不是阿铁独有、曾有的名字。
   幸而神的答案并没令阿铁进一步吃惊,神只是摇首道:
   “不,他们并非步惊云,只有本神与你才会是步惊云……”
   阿铁私下不禁松了口气,但仍追问下去:
   “那他们为何又与我们一模一样,他们是谁?”
   神盯着阿铁,瞪眸不转,邪笑的巧问:
   “相像的人总有血脉相连的微妙关系,你猜他们会是谁?”血脉相连?阿铁听毕陡
地心中一沉,凝神细看那三人的脸,这三个人的容貌虽与阿铁十分相像,但看真一点,
三人的年纪又与他稍微不同,三人外表较为成熟,看来刚逾四十……
   一个令阿铁异常惊诧的念头突然在其脑海一闪而过,他蹩眉看着正气定神闲的神,
问:
   “他们……不会是……”
   阿铁并没有再说下去,只因为他的表情已代替他说出了他的揣测,只是神仍是笑着
确定阿铁所想说的答案;
   “很好,我想你也已经猜到这三个人的身份……”
   “他们三个,是你的祖先!”
   “也是本神的祖先!”
   “他们都是姓——”
   “步!”
   隆!
   神这个答案犹如晴天霹雳,狠狠矗进阿铁耳内脑内心内,似要把他的脑与心重重矗
个稀烂,寸心不留!
   霎时之间,阿铁的心头充斥无数疑问,令本来冷静的他亦变得极度紊乱起来:
   “为何这三个人会是我的祖先?他们真的是我的祖先?那他们怎会又是神的祖先,
难道……我与神的关系真的如此密切?”
   “若他们真的是我与神的祖先,他们既然已死,为何尸身仍能栩栩如生地站在我们
眼前,他们为何不老早腐烂?”
   种种匪夷所思的问题,一时间在阿铁心头缠绕不去,恍如一个千丝万缕、错综复杂
的网,把他困于其中,欲脱无从!
   不过神似乎十分乐意为阿铁解开心中所有疑问,他道:
   “我知道你如今一定极度震惊,可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他们三人确是我俩的祖先,
而且,他们已死了很久了……”
   阿铁问:
   “死了多久?”
   神喟然叹息:
   “他们尽皆在一生中最灿烂的日子中死去,可说是英年早逝,最早死的一个,已经
死了五百年,第二个亦已死了四百年,最后一个,也有三百年……”
   五百年?四百年?三百年?
   这些都并非小数目.更非短暂岁月,他们若真的死了那么久,一切血肉早该化为乌
有,何解仍能栩栩如生的站在阿铁他们跟前,展示着他们三个数百年前的“色相”?
   阿铁只感到事情愈来愈不简单,道:
   “他们既然早已死了,尸身为何仍不腐烂?”
   神道:
   “那只因为,他们不想自己腐烂。”
   这句话听来令人感到遍体生寒,三条死尸,居然不想自己腐烂?
   阿铁皱了皱他那两道横冷的一字眉:
   “我不明白。”
   神道:
   “你不明白是情理中事,这当中的缘由与渊源,实非你能明白……”
   一语至此,神不由也顿了顿,看着那三个与阿铁相像的人,翘首轻叹:>
   “他们三个本来和你我一样,都有傲视尘世的绝佳练武天资故他们三个在过去五百
年来的武林,成就亦非同凡响,可以说已是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那他们是……”一旁的法智终于忍不住插嘴,因为他见闻识广,也会
阅及一些由江湖人所记下的武林野史,对于三至九百年前的武林大小轶事,法智亦略有
印象。
   神斜眼一瞟法智:
   “法智,你阅历不浅,我知道你一定会猜中,不过这三个人的身份,还是让本神亲
自对步惊云说吧……”
   神说着侧脸瞧着阿铁,道:
   “步惊云,你可知道?此三人除了是你和我的祖先,有三个声名显赫的身份?”
   阿铁没有搭腔,他只是默默的在等神说下去。
   神悠然浅笑,目光似也在为自己的祖先而引以为豪,他一字一字的道:
   “他们三个,正是老一辈的江湖人无不识的——”
   “剑神!”
   “刀神!”
   “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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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8:46

搜神篇
第二十二章 神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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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古武林,仅流传着一句金科玉津: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句金科玉律不单阐明了江湖人“优胜劣败”的永恒真理,更说明了在江湖打滚的
群雄必须具备真材实料,方能达至公认的尊贵地位。
   而在武林之中,能被称为“皇”为“尊”为“圣”的大有人在,然而,难给天下英
雄一致推崇为“神”字辈的人中至杰又有几?
   恐怕千万人中无一。
   “剑神”、“刀神”,“拳神”,这三个活在不同年代。不同的武林的人中至杰,
他们既然被尊为“神”,不问而知,三人在过去的武林中成就何等超群?地位何等尊贵?
   反观今天时移热易,这三名已故强者的尸身虽犹在此昏暗的神墓内历久不衰,三人
往昔的霸气豪情虽仍在冰冷的死脸凝顿;惟是这三个称号在阿铁耳中听来,只觉异常遥
远而陌生……
   阿铁惟一的讶异,只是这三个曾叱咤一时的神居然会和他有相同的姓氏、相同的答
貌,更是他的祖先。
   阿铁惟一的问题,仅是他们的尸身在数百年后竟然仍没腐烂?他们何解没有腐烂?
   这个在阿铁心中的问题,仍未得到解答,幸而此时此刻,“神”己背负双手,为他
细说重头……
   这三个人中至杰的所有前因后果,原来是这样的……
   前因后果,
   都在红尘里。
   由五百年前的第一段尘开始……
   “五百年前,武林出现一个剑中强者,习武的天资极高,他不单是芸芸剑术高手之
中的第一人,且以其剑道修为,纵是不使剑而擅使其它武器及武艺的绝世高手,亦绝非
其敌……
   “故而,此人已可说是无敌于天下,然而其天性却不重名利,只求在有生之年能持
剑卫道便已心满意足,更厌恶被庸俗的江湖人争相巴结,因此他每次在江湖现身皆不留
姓名,任是消息最灵通的江湖探子亦无法探得他的身世与真实名字……”
   “后来,那些曾被其救过及受其恩惠的江湖人因有感于其恩德,且有感于其剑法举
世无敌无双,大家遂私自尊称他为——剑神!”
   原来“剑神”的称号因此而来!阿铁听至这里,不由亦对这个“剑神”油然生出一
份尊敬之意,一个只求持剑卫道、不求名扬于天下的真正手,除了一个“神”字,似已
没有什么字更能配他!
   何况以其惊世剑艺,“剑神”这个称号更是当之无愧……
   阿铁道:
   “既然剑神不求名不求利,何以又要求尸身不化?”
   神道:
   “委简单!剑神虽然成就卓越,但心心中自知,自己一过四十,必死无疑!”
   阿铁一愣,问:
   “哦?为何剑神能预知自己一过四十便气数将尽?这听来十分玄妙……”
   神截断他的话,道:
   “何玄之有?我们这一话姓‘步’的男子,有一个可怕的悠久遗传,就是在我们快
要接近四十岁的,便会逐渐心枯力竭,只要一到四十,死期更是不远……”
   “我们的家庭,其实是——”
   “神族!”
   神族?阿铁闻言微微动容,天下间姓步的人虽然不多,惟亦不大乏人,何解在芸芸
姓步的人当中,独他们一族会是神族?也仅得他们这一族姓步的男子会如斯短命?阿铁
不解的问: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一族姓步的男子,全部活不过四十岁?”
   神点头道:
   “这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虽然你已失忆,但你前身步惊云的生父步渊亭,也是
在寻找一声天下至奇寒铁的途中不幸染病长逝,享年仅三十九岁,可知神如何在乎步惊
云了;或许,在步惊云未诞生前,神已开始虎视眈眈其生母玉浓所生的孩子,将会是男
是女……”
   神的计划实在非常可怕、深远!
   阿铁私下极度震惊,唯仍个动声色的道:
   “为何找们家族的男子全都不能活过四十?”
   神道:
   “谁知道!也许与我们这族步家向来所出的男丁的资质有关,我们步家所出的男子,
不是练武奇才便是绝世的博学智者,各有所长,即使最糟的如你父步渊亭,少说也是一
名一流的铸剑大师……”
   直至此刻,阿铁终于了解何以他们这一族会唤作“神族”了,既然每一代皆有精英
良才,兼且连剑神、刀神、拳神这些顶尖儿角色也是其族子孙,可说神人辈出,“神族”
二字,真是当之无愧……
   阿铁虽已完全不复记得步惊云的过去,惟如今听神一再娓娓提及步渊亭的名字,也
觉异常亲切,此时神又续道:
   “正因为我们这族的男人尽皆是天才精英,天才总遭天妒,这可能与我们毕生耗用
大多的心力有关……”
   阿铁当了不禁暗暗琢磨,其父步渊亭既然不能幸免而早夭,亦即是说,阿铁自己,
也会死于四十之年?
   他猝地问:
   “剑神真的在四十岁过后便死?”
   神微微颔首:
   “不错,在剑神四十之年,已是他寿元的极限,他终于在一夜间寿终正寝,无疾而
终,然而,他不甘心……”
   阿铁轻叹:
   “死亡对每个人来说只是早晚之事,剑神一生能臻至‘神’的级数,更能持剑卫道,
无愧一生,早死又有何足憾?何以会不甘心?”
   神道:
   “他不甘心,是因为他有太多的心愿未办妥,特别是世上仍有许多不平之事,他仍
想继续能持剑术道……”
   阿铁道:
   “但他却真的要死了,纵使有什么未了心愿,纵使对人世仍存依恋热望,惟死亡是
无法避免的事……
   神摇首答:
   “不!他并非这样的想!就在剑神三十七岁的时候,他对三年后的死期愈来愈感到
困扰,他猝地升起一个他自己也认为十分荒谬的想法……”
   阿铁问:
   “什么想法?”
   神道:
   “剑神心想:既然自己也无法避免这个四十岁的死期,但他自己虽无法想到续命之
法,却并不表示后人子孙不能想出续命方法,打破四十必死的僵局……
   阿铁闻言脸色一变,他顿时恍然大悟:
   “所以,他便绞尽心思想出一个方法,把自己的尸身长久保存,直至许多年后,侍
得有后人子孙想出续命复活之法,再把他不朽的尸身纵死亡中救活过来,让他延续未了
的心愿?”
   这真是一个非常荒谬的推想!然而神已点头一笑,赞道:
   “你不愧是我们神族的了孙!你的推想完全正确!剑神的且确有此想法。他要炼制
种奇丹妙药能保其尸身,等待复活的一天……”
   想到一代剑神竟会因恐怖死亡而将最后三年心年虚耗在研制药物之上,阿铁不期然
有点惋惜,道:
   “那,他终于想通了?”
   神道:
   “我们‘步’家一族历代男子除了天资优厚,每隔一、两代更会出一些资质更为出
类拔萃的男子,你我也是其中之二,而剑神亦是其中之一,故以其智慧,怎会想不出能
保尸身不变之药?”
   “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药?”
   神答:
   “那是一种唤作‘千年长青’的奇丹妙药。”
   “千年长青?”
   神道:
   “嗯,这种药与传说中的女蜗四大奇石之一的‘冰魄’有异曲同工之妙;要人在濒
死前服下一颗‘千年长青’,便能保死后尸身不化……”
   “惟一的不足,便是‘冰魄’能保尸身‘永恒’不化,而‘千年长青’仅能保尸身
五百年甚至千年不腐而已,但这已经十分足够……”
   阿铁听到这里,不由斜眼一瞥身畔的法智,因为正当法智仍是以“许伯”的身份和
阿铁相交的时候。阿铁也曾从法智的口中听过女蜗四大奇石的故事。
   想不到神此际又会重提其中一颗奇石‘冰魄’,更想不到“剑神”竟能炼就另一种
与冰魄有异曲同工之效的奇药……
   尽管这种“千年长青”并不能像“冰魄”般永久保持尸体原状,惟能保持五百年至
一千年,也是非常难得……
   阿铁道。
   “于是,剑神终于达成了他不想腐烂。不想自己完全消失于世上的心愿,在此静俟
着重见天日的一天?”
   神道:
   “这是他的惟一选择,只要有半丝复活曙光,也总较没有一线生机为佳。”
   阿铁道:
   “那刀神与拳神呢?他们也和剑神一样,不想放弃自己的一生盖世修为,为同样想
在死后能够复活,所以才会像剑神般在此等候再生的机会?”
   “不错,剑神之后,我们‘神话’隔了一代又出了一个绝世强者——‘刀神’,人
如其名刀法如神,一生也是管尽不平之事,而‘刀神’之后再隔一代也出了一个‘拳神’,
成就亦是举世无雨,可惜……”
   “他们二人最后也是跳不出自我的执着,也像剑神一样妄想在四十岁死后仍能保存
尸体,等待重生,他们,只是重蹈剑神的覆辙而已……
   阿铁黯然看着木无牛命的‘剑神’,“刀神”、“拳神”,三人容貌虽与阿铁无异,
惟其中一人腰挂一声白玉,上刻“剑神”二字,此人莫不是阿铁五百年前的行“剑神”
了?
   其余两个,腰际虽无佩土,惟其中一人掌中虎口明显高隆,足见擅使重型兵刃,必
是四百年前的”刀神”无疑!
   而最后一人双拳紧握,臂上青猛暴现,一望便知是三百年前的“拳神!”
   阿铁凝视着三个曾力拔山河气盖世的神,只觉一切一切,仿佛都在昨天……
   即使是霸绝尘寰、强绝一世、神一般的人中至杰,到头来是冲不破生死一关,勘不
破混饨世情,直至如今,反沦为幽黯洞中三个不朽的,不见天日的尸体,神话不可,多
么可惜……
   阿铁道:
   “剑伸、刀神、拳神之后,神族之中,继后所出现的一位神便是你了?”
   神泰然答:
   “是的,而且本神也是三神之后,最强最有智慧的神!他们三人生前虽台,但毕竟
想不出如何续命,而我,我不但不希罕如何续命,更悟出能够令人长生不死的‘移天神
诀’与‘灭世魔身’两大旷世绝学,我们神族之中独我一人才能永保长生,才是五百年
来举世的最强的神……”
   神说到这里,脸上不无自负之意,也难怪,惟有他这样的一个智者强者,方配当鄙
睨苍生的神……
   然而这丝自负很快便在神的面上消失,继之而来的却是一丝出奇的无奈,神唏嘘的
道。
   “可惜,我们神族自本神之后,所有人皆各散东西,人材凋零,甚至有些人已忘记
了自己的祖先曾是叱咤一时的神族,这种情形延续了一百八十多年,直至十九年前你父
步渊廷这一脉,竟然诞下了你,才算打破这个闷局……”
   一语至此,神不由定定的瞄着阿铁,一字一字的道:
   “步惊云!你知否你一生下来便已注定是神的命运?你能够成为‘死神’实非偶然!
   只有你,才是我们神族这一百八十多年来,惟一与本神一样具备同等做视尘世之练
武资质的一一”
   “另一个将要旷世无敌的神!”
   阿铁一怔,问:
   “你虽然说我是你们神的一族,但既然神族已各散东西,你怎能认出我便是神族中
每隔一、两代便会出现的神?”
   神咀角一翘,语重深长的答:
   “这个并不太难!我们神族每出一个像神般出类拔萃的强者之时,这些强者,都会
有一个奇妙的胎记。”
   胎记?阿铁闻言旋即道:
   “那相信我更不会是你想找的人,我全身上下,并无胎记!”
   “是吗?”神浅笑着。
   “那你可知道我们这个胎记奇妙之处?”
   阿铁双眉深锁,没有回答。
   神又续说下去:
   “剑神、刀神、拳神、你我俱是神族中最强者,我们均有一个奇妙的胎记,只是我
们的胎记并非在我们身上……”
   “而是在我们的脸上……”
   “我们的脸,已是我们的——”
   “胎记!”
   什么?五神之脸,就是他们的认识?胎记?
   神此言一出,阿铁犹来不及反应,一旁洗耳聆听的法智已不由自主低呼一声。
   直至如今法智方才明白,为何神与阿铁的脸一模一样,为何五个神会一模一样?
   只因为他们都有相同的胎记,那就是他们的脸……
   阿铁仍是笔直挺立,然而只有他才知道,此际他的心有多么吃惊!
   天下之大,不同的胎记多的是,居然会有一族人,脸孔才是他们的胎记,当真匪夷
所思己极……
   可是想深一点,这个世上某些孩子,长大之后,容貌既不像他们的爹,也不像他们
的娘,反而会像他们的祖父,甚至曾祖父……
   这个情形,岂不正和阿铁一样?
   阿铁的前身步惊云拥有一张冷绝人寰的脸,这张脸既非出自其生母玉浓,更非出自
其生父步渊廷,他长得一点也不像他的双亲,他只像他的先祖“剑神”,“刀神”‘拳
神’而已……
   阿铁忽地记起海螺沟口那幅壁画,方才明白,神其实并非能预知百年后步惊云的容
貌而把他绘下,那幅壁画,也许根本便是神的自画像!
   神瞥着阿铁脸上那丝因震惊以致呆然之色,感到有趣极了,他道:
   “怎么样?你如今总算明白,为何本神与你的脸会一模一样?”
   是的!一切疑团已愈来愈是清晰,只是真相委实令人深深震惊!
   阿铁朝天倒抽一口气,答:
   “完全明白!而且我还明白,何以这里会是‘神墓’;这里其产并非你我之墓,而
是他们三个神的墓……”
   出奇地,神却摇首,脸上且泛起一丝在其脸上极为罕见的苦笑:
   “你错了,这里唤作‘神墓’,除了因这里是我们三位先祖的墓外,还有一个特别
的原因……”
   阿铁皱眉:
   “什么特别原因?”
   神翘首叹息:
   “因为,这里也将会是本神的墓,我将要把自己的这具身躯埋在这里,更要彻底把
自己的过去永久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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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9:08

搜神篇
第二十三章 神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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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闻此言,阿铁不由一片惘然,神不是早已凭藉“移天神诀”和“灭世魔身”成为
一个长生不死的神,何解又要埋掉自己?难道……
   神也会死?
   阿铁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神瞟着他,道:
   “既然你不明白,你不尝试开启神墓内的第二道石门,石门之后,可能有一些东西
会助你对真相知多一点……”
   阿铁道:
   “石门之后,不会又是一群一模一样的步惊云吧?”
   “怎会?本神这三道石门只是三个猜谜游戏永远都不会重复。永远都有新意……”
   神的语气隐含怂恿之意,阿铁不期然步至第三道石门之前。
   这道门内,又会是些什么东西?
   阿铁静立半晌,终于大大呼了口气,跟着一把扭动了墙上的狮头机关!
   既然真相已揭开了一半,即使门后是刀山火海,好歹也看了再算!
   然而正第三道石门上升之际,阿铁瞥见的却并非什么刀山火海,在一片昏暗之中他
隐隐可辨,一些东西正在昏暗中蠕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铁心头一阵纳罕,正想再步近少许,霍地,门后的昏暗中响起了一阵“哗啦”的
嘈杂声!
   是什么声音?
   阿铁刚想止步,但就在此时,声音闪电朝他逼近!
   他已来不及闪避!他逼于奈要面对眼前正在涌过来的一切!
   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铁终于看清楚了,第三道石门之内,赫然堆满了一一
   无数给斩下来的猴子头额!
   这些堆积如山的猴子头额,脑袋尽给割了下来,在他们割开的脑袋中,犹有不少滑
潺潺的脑髓黏连,每个猴于脑内附生了数不清的蛆虫,不断蠕动,千虫万蚓,令人毛管
直坚……
   最该异的还是,就在第二道石门尽开之际,这个以猴头堆成的小丘在乍失石门依靠
之下,恍如江河缺堤,即时崩塌!
   血淋淋的猴子头额及脑袋,丰腴饱满的蛆虫,还有那些“藕断丝连”的残余及其髓,
在迅雷不及掩耳下俨如排山倒海,“哗啦哗啦”的向阿铁迎头盖下,阿铁一个措手不及,
顷刻便给猴头及蛆虫淹没……
   直没至顶!
   霎时之间,墓内似又添了一个由猴头堆成、两丈高的小丘,脑髓的腐臭与蛆虫的腥
昧登时充斥整个神墓,令人欲呕,缠绕不散,这个猴山少说要以数万猴脑方能堆成,真
是骇人已极!
   一旁的法智怔怔的瞪着这个把阿铁整个淹没了人脑海猴山,看着那些肥美的、犹在
小断钻动的蛆虫,眼前情景极尽诡异、惨厉,阴森,以其这把饱阅世情的年纪,也不禁
看得满脸满都是汗,呆视良久,他方才懂得张口问神:
   “神,阿铁……他被活埋……在这些……猴头之下,要不要……属下帮他一把?”
   神冷然一笑:
   “有此必要吗?若要真的有此必要,他便不配当我们‘神族’的人,更不配当‘不
哭死神’!”
   是的!不哭死神怎能惧怕?怎会惧怕?死神只应令人害怕,自己绝不应有惧怕的感
觉!
   就在神与法智言谈之间,猴山内速地传出一阵“啪勒”之声,一条人影已从猴山之
项破山射出,正是阿铁!
   但见阿铁此刻一脸一身都是脑髓血污,还有不少蛆虫依附在他身上不断蠕动,然而
阿铁除了适才在门开时稍为惊讶外,此时居然异常从容自若,似对这些极尽恐怖能事的
小虫毫无反应……
   倏地,阿铁身上传出“蓬”的一声,身上所有蛆虫尽给其内功震脱,远远飞开,一
虫不留!
   神赞许:
   “真不愧是死神!竟然仍能面不改容!以你过人胆色,实在能与百多年前的本神相
比了。”
   阿铁一片冰冷的问:
   “这里少说有数万猴头,你为何要残杀这么多的猴子?”
   是了!这第二道石门后为何会堆满猴头?是否又有一个令人不寒而粟的原因?
   出乎意料,神竟尔简单真接的答:
   “为了本神和你。”
   阿铁又冷冷道:
   “我不知道猴子与你有何关系,但我似乎与猴子扯不上半点关系。”
   神老奸巨猾的答:
   “呵呵,关系倒是有的!只要你再把第三道石门开记,便会一清二楚了。”
   阿铁双眉紧蹙,第一道门内藏着的是三个过去的神,第二道门内的是数万猴脑,至
于第三道石门,内里藏着的必非好东西,只是……
   沉思之间,阿铁已然大无畏地踏前,这一次,他并没有扭动墙上的狮头机关!
   但见寒光一闪,他只是手腕轻抖,手上那柄由神石变成的大刀已猛地把第三道石门
当场劈个粉碎!
   就在门碎之际,阿铁已在同一刹那瞥见门内的事物,赫然是……
   一双精灵的眼睛!
   也是一双会转动、眨动的眼睛!
   啊!这一第三道门内藏着的原来并非死物!而是活的!
   内里的是人?抑是兽?
   正当阿铁怔忡之间,这双眼睛的主人已冉冉从门内无边幽黯的世界步出门外,当光
线落在其身上的时候,阿铁方才发觉步出的原来并不是兽,而是人!
   一个奇矮的人!
   也是一个奇丑的人——男人!
   赫见步出来的男人眼大、鼻大、口大、耳大、嘴大、头大,偏偏却是五短身材,且
看来已年届古稀,整个人老丑猥琐无比!
   这个又老又丑的男人且一直步至神的身畔,与神那傲岸的容貌及神态一比,更是想
形见拙,如同地上的一滩烂泥……
   这个丑男人,难道正是帷帐内与神对话的男子!
   阿铁见从第三道门步出的竟是一个如此不堪的男人,私下暗奇,但其奇怪之情实不
及站于一旁不敢多言的法智,只因为法智在搜神宫内,也从未见过此丑男,他终于忍不
住插咀问神道:
   “神。这位……是……”
   神洋洋笑道:
   “法智,别大惊小怪!他只是本神于三十多年前秘密所纳的人室弟于。”
   哦?神居然在三十多年前纳了一个秘密弟子,而搜神宫众居然全不知情,神的心意
当真变幻难测。
   神又续道:
   “可是,他并非本神在武学上的弟子,而是本神于医理药上的弟子,故在他学有所
成之时,本神便赐他一个切合他的名号
   “袖医!”
   神除了武学,其智慧更是当世无人能及!他博闻,精通医疗炼药之理,这些知识若
与其绝世神功相比,也是毫不逊色,这些医理当然也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传人。
   而从“神医”这个名号听来,这个男人似乎已尽得神的一切奇门医术,否则神也不
会赐其“神医”的称号。
   而这个模样极块的神医,此刻正紧紧的盯着阿铁,嘻皮笑脸的道:
   “嘻嘻,步惊云!我知道你并不认识老子,不过老子早便听过你的大名了!自从十
九年前你生下来后,神无日不对我说,第二奇迹也许快要来临了……”
   “第二奇迹?”阿铁一愣。
   神医歪着嘴笑着道:
   “是呀!否则神挑选你来干舍?就是为了完成他的第二奇迹呀!”
   神挑选步惊云的目的一直成谜,如今阿铁与法智乍闻“第二奇迹”四字,心中不由
闪过一丝曙光。
   然而步惊云、神、数迈出铁脑、神医和第二奇迹这种种的人和物,串起来似乎仍不
成理,到底每者之间有何关系?
   就在此时,在一片静寂之中,神遽地高声吟诵起来:
   “花儿灿烂的开,
   如不观,如不赏,
   如不采,如不折,
   花自调零,
   无奈伤春……”
   词意无限迂回伤感;任谁都无法想象,神这个也许会是千秋万世的强者,竟然会在
此时吟诵这些伤春之词……
   阿铁犹可记得,在那条通向神殿的漫长通道内,他也会听过神曾经吟泳这首词,如
今神在此时此地再来一次,这首词,是否与其第二奇迹,与及整件事情有紧密关连?
   一词既罢,神摹然回道瞥着阿铁,满目伤感换了满目精悍,一字一字的道:
   “是结局的时候了……”
   是的!己是结局的时候了,然而神这个局,是一个对阿铁有利的局?
   还是一个杀局?
   “神医……”
   “动手!”
   神一声令下,站在其身畔的神医立即身随声起,手中更多了一条三尺红绳,连人带
绳,热如疾矢般向阿铁射去!
   这一着实大出阿铁与法智意料,没杨到神竟会在无限伤感中乍露下手之机,更料不
到神医与神如此泞有默契,说动即动!
   究竟神要神医动手干些什么?神医手上那知三尺红绳又是要来何用?
   阿铁当然不会给他俩达到目的,面对突变,他非常沉着镇定,举手一扬,神石已化
为一条七尺长鞭,重重向神医身上抽去!
   神医身在半空,一个闪避不及,便被发光长鞭掷个正着,阿铁正想再连功一甩,以
图把他飞出,谁料就在这时,阿铁突觉一股无形力量隔空袭至,跟着肋下一麻,长鞭登
时失控;虽然未致部手,但神医已可脱身,兼且一个翻腾,便翻到阿铁顶上两尺,手中
红绳一放,顿时在阿铁脑袋围了圈,一量……
   阿铁一惊,只因神医此举非常怪诞,不知他在量些什么!
   他深知适才那股无形力量定是神暗中协助神医怕发,连忙回鞭再抽,这次神医已学
背乖了,巧身避过,在半空中又来一个翻身,连人带绳再落到神的身畔!
   神医细意打量着手中的红绳,道:
   “脑门一尺六,非常适合!”
   却原来,神医适才出手只为量度阿铁脑门大小,阿铁与法智当场齐齐一怔。
   神淡然的道:
   “很好,既然完全符合本神之需,那如今已是……”
   “本神动手的时候了。”
   乍闻神提及动手二字,阿铁更是执紧手中长鞭,他早已领教过神的绝世力量,他不
出手已如斯利害,如今若要出手,威力更是不敢想像!
   神却是轻松一笑,道:
   “步惊云,毋庸紧张,本神适才只是说动手而已,并非真的出手,事实上以你目前
功力,还未能令本神出手……”
   阿铁额上已淌下了滴斗大的汗珠,紧盯着神的每一表情动作,问:
   “我仍然不太明白,你纵然已练成绝世神功‘摩诃无量’,但无论怎样利害的神功
也必须出手,何以你不须出手已能攻敌于无形?”
   神闻言巧笑,道:
   “那正是‘摩诃无量’穷妙之处,步惊云!你可知道‘摩诃无量’四字究竟是什么
意思?”
   阿铁只想拖延时间谋出对策,道:
   “摩诃无量到底是什么意思?”
   神道:
   “摩诃,本为梵语,意指无限大,无量,即无不估量之意。摩诃无量,亦即是说,
这股力量将会无限巨大。无法估量……”
   “而且,这股力量更是本神究思百年,想通大地间两自然天象方能悟得……”
   这下子阿铁可真的感到好奇了,问:
   “哦?你从什么自然天象悟得摩诃无量……”
   神吐出两个简单的字:
   “风、云!”
   “风云?”
   “嗯,风本无形无相,云,亦聚散无常,飘渺无定,本神穷思风云之间的无形无相
无常百年,方才明白,真正的力量,在于——”
   “无!”
   无,阿铁不禁心中一沉,难怪神一直全不出手已具备毁灭的力量!原来‘摩诃无量’
的要诀在于‘无’?”
   就在阿铁怔忡之间,神已续道:
   “正因为摩诃无量的要诀在于‘无’,故本神根本不须出手、出腿、出掌、出口,
本神只需——”
   “出眼!”
   此言一出,神猝地双目一横,说时迟那时快,阿铁登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凶猛罡风杀
至,连忙回鞭一挡!
   “彭”的一声,尚幸阿铁及时以神石所化长鞭把来功挡格,未致中招,然而来功给
神石一挡,当场向四周迸射,把墓壁激汤得籁籁欲坠,好雄猛无匹的摩诃无量!
   神已仰天笑道:
   “看见了吧?步惊云!茫茫天下,所有能人豪杰,一生尽皆忙于追求什么绝世掌劲、
拳劲、腿劲、剑劲、刀劲,但为何从没有人像本神一样聪明,练成——”
   “眼劲?”
   天!阿铁只感孙心头一禀,想不至摩诃无量竟能从神的眼睛中射出,这是多么令人
想象不到的一件事!
   原来,神竟有一双——
   杀人的眼睛!
   难怪阿铁至今不见神曾出手,只因为神的眼睛已是他的手!杀手!
   而此亥神那双似是藏着妖魔的眼睛,正在紧紧瞪着阿铁身上每一寸的地方,阿铁但
觉自己犹如透明一般,全身破绽在神眼内无所遁形!
   神的意态似乎愈来愈是雀跃与兴奋,愈来愈是骄狂,道:
   “步惊云!认命了吧!你应明白,在本神双所及,你绝对逃不了,也绝对挡不了的!”
   不错!阿铁也深信如此,只因眼前的神确是一个深不可恻的对手,他根本没有可对
付他的把握,唯一的对策,只有——
   自我消失!
   情急智生,“嗤”的一声阿铁手腕一抖,却并非把手中神石再度变为其它武器,而
是把全身内力贯注其中……
   如今情热已是如斯危急,阿铁为何要这样做?
   只因为他要先对付——
   神的一双晶晶冷眸!
   霎时之间,本已常在发光的神石,此刻因贯满阿铁内力,顷刻暴绽奋目光芒,俨如
火热朝阳,登时把整个神墓照得亮如白昼!
   这一次,神真的出手了,但他出手非为攻击,只为掩着自己一双眼睛!
   然而神在掩目之间犹在冷笑:
   “呵呵,能够想出本神的优点也是弱点,再以强光来对付本神双目,好聪明的战略!
步惊云,你真不愧是神族子孙啊!哈哈……
   神只是在笑,即始终没有动,也没有移开遮挡光线的手,直至光线遽地一黑……
   光线为何会转弱?是因为阿铁内力不继?
   还是因为他已自己藏起来?
   神终于移开挡着双目的手,而一边的神医与法智因不及闭目,早已给强光弄得头晕
目眩。
   至于阿黑,则依然木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居然加眼睛也没眨一下,好可怕的神兽!
   强光过后,室内已失去阿铁的踪影,神医第一个反应便是欲拔足追出神墓,法智则
依旧不知所措,呆立。
   神斗然道:
   “别再追了!神医,他根本还没离去。”
   神医一呆,顿足问:
   “什么?他还没走?那他如今在哪?”
   说着不禁环神四周,只见那数万个猴头所堆成的小丘中似有物蠕动,随即低声对神
道:
   “他……可会在这里?”
   神摇首不语,神医又斜眼向其中一道门后所站着的“剑神”。“刀神”、拳神”望
去,问:
   “难道……他会在哪里?”
   神双是摇首浅笑,接着道:
   “神医,你已追随本神三十多年,只有医理才尽得本神精髓,但脑袋真是太不济了,
步惊云怎会在你所想的两个地方藏身,他如今正藏身于……”
   神一边说一边以眼向法智一扫,道:
   “法智身后!”
   一语方歇,一道凌厉眼劲赫然自神的眼睛迸射而出,直向法智迎头攻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发光盾已从法智身后伸前,及时替其挡着神的眼劲,“彭”的
一声为法智将所有眼劲震开,接着,法智身后步出一个人,这个人正是——
   阿铁!
   阿铁道:
   “好利害!想不到你竟连我藏身法智身后亦能听出……”
   神笑:
   “这种以耳代目的功夫对于本神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我只想不到一点……”
   哦?居然也有神意料不到之事?这到底是怎样的事?
   神道:
   “我势难料到,向来忠心于我的法智,居然明知你藏身在他身后也不造声……”
   说到这里,神语音稍顿,横眼一睨法智,问:
   “法智,你这样分明是维护他了?”
   法智闻言当场跪倒地上,垂首道:
   “属下……罪该万死!属下适才只是……”
   神面色一沉,喝问:
   “只是什么?”
   法智满额大汗,腼颜答:
   “属下只是……不想阿铁受到伤害……”
   此言一出,阿铁顿时一怔,因为适才他躲于法智身后,满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如
今方才想到以法智过样一个高手,亦有可能早已听出他躲于自己身后……
   法智何以不向神表示?阿铁想到这里,心头陡地一阵震动,不由侧脸一瞥法智,他
很想重新一次再看清楚他,然而法智却没有回望阿铁。
   神冷笑:
   “嘿嘿,法智,然则,你的意思;是本神不应伤害步惊云?难道你已忘了,为了助
本神完成统治天地的大事,步惊云早已是你预算要牺牲的人?”
   法智脸上一红,支吾以对:
   “属下……知道!只是,适才属下见这里,有如此多的……猴脑,属下……实在想
不通神到底要……对阿铁于些什么,才会……”
   神道:
   “正因如此,所以你的信心便开始动摇?抑或,法智,你根本不忍心步惊云为本神
牺牲?”
   神每个问题尸如一柄利剑,每一问皆刺中法智痛处,法智一时间不知所措,哑口无
言。
   神续道:
   “法智,就让本神告诉你,为图大业,今日步惊云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神说罢一瞟那堆恐怖已极的猴子脑,问:
   法智已恐惧得不住摇头。
   “因为,本神与神医在这三十多年来,不断在做一个试验……”
   “什么试验?”一旁的阿铁问。
   神一瞄法智与阿铁,一字一字的吐出一个可怕的答案:
   “那就是本神继长生不死后第二个想达成的奇迹,也是本神要在步惊云身上即将实
行的计划——”
   “一个换脑的试验!”
   天啊!神到底在说什么?
   换脑?这么荒唐而又不可能的事情,竟会出自神这样一个绝世智者口中?阿铁与法
智不禁呆在当场!
   神道:
   “我知道此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在百多年前我已有此念头,而在这三十年来,
我与神医埋首苦研,不断以猴子的脑来尝试,终于成功地把一头猴子的脑移进另一头猴
子的头内……”
   什么?神与神医居然成功了?阿铁的手心不断在冒汗,直至如今方才发现神在他的
身上所要施行的计划是何等的恐怖与可怕!
   然而他依旧冷静的问:
   “即使你能在猴子身上试验成功,也并不表示在人身上同样成功……”
   神苦笑:
   “但这是唯一之法,任何试验都不免要冒险,不过,为了令本神所冒的险降至最低,
所以本神须挑选一个与我有密切血缘的人,这个最适合的人选当然非你莫属……,
   “而且,为了怕你脑内会有一些残余脑髓会对本神的脑抗拒,我还炼成‘忘情’,
以图把你十九年的记忆先行尽洗,这样,本神双会安全一点……”
   阿铁双眉已皱得连成一线,道:
   “但既然你自己也要冒这样大的险,你何苦一定要把自己的脑移进我的脑内?”
   神道:
   你不会明白的!我已经无法忍受我自己这具躯体……”
   这下子连法智也不禁冲口而出问:
   “神,既然……你与步惊云……原是一模一样,身躯与应没有分别,你把自己的脑
移进阿铁的脑内,岂非……多此一举?”
   摇头浅笑:
   “法智,你错了!你们如今所见的真面目,并非本神的真面目……”
   什么?神竟然还另有面目?
   阿铁与法智愈来愈胡涂了,实在不知神在卖什么药。
   神道:
   “本神一直说步惊云就是我,其实是说我想变成步惊云,我将会亦是步惊云,而且,
若本神能拥有步惊云躯体的话,我的实力与成就,更是不止目前这样,统治天地更是指
日可待……”
   这可奇了!说来说去,神不是仍和步惊云一模一样?他俩有何分别?
   墓内陡地一片死寂,似在等待神把真相吐出。
   神瞧着阿铁,双瞧了瞧法智,道:
   “既然如今已是终结的时候,那么……”
   “就让本神给你们看个清楚明白……”
   “虽然步惊云的容貌是一个神的胎记,然而本神并非你们所想那样……”
   “本神,其实是这样的!”
   神说着突然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抓,不知他以何种手法,赫然抓下了一张面具!
   啊!原来神脸上一直戴着的,并不是真的人脸,而是一声与步惊云一模一样的面具?
   神此举虽已令阿铁与法智异常震惊,然而不及当二人定睛一看神的真正面目的时来
得震惊,更为触目惊心……
   就在阿铁的目光落在神的真正面目上时,他的心差点要跳了出来!
   他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不想相信!
   眼前的脸,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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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9:29

搜神篇
第二十四章 长生不死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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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宁愿以永远的生命换取有限而美丽。精彩和传奇性的短暂一生?
   抑或,以那短暂美丽的传奇生命,一换取无限无尽。长生不死却又枯燥乏味的永恒?
   佛学有言,“生”和“死”是人生大事。
   有生必有死,这是自然定律;故而佛学最终目的除了助人脱离烦恼,更启发人们看
透生死,安然面对死亡……
   却并非教人逃避死亡,因为死亡原是人生必经的阶段。
   然而若一个人拒绝踏上这条必经的死路,更乘着生命裹丝微的空隙,逃出死亡的界
限,达至永生,那这个人又须付出甚么样的代价?
   相信,那一定是一个很可怕的代价……
   而这个逃出死亡的代价,如今就在阿铁与法智的眼前;他和他,终于知道神为臻至
长生不死,到底付出了甚么代价!
   赫见眼前的神已揭下了他那张与阿铁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他的真面目,竟然是这
样的!
   是的!这张脸确实很老了!“横放竖放”在这张脸上的皱纹,甚至比那些百岁人的
皱纹还要多还要深,深得像是一堆烂泥给马车狠狠辗过后所留下的轮印!
   而事实上,神也是相当的老;算起来,他已历遍二百年的沧桑,他仍能保持这个
“人形”模样,实属非常难得!
   阿铁惊然地看着神的真正面目,他犹可依稀从神数不清的皱纹中找到一丝与自己相
若的轮廊与痕迹,神在年青的时候,想必真的与阿铁一模一样!
   神幽幽的瞧着手中的人皮面具,似是异常怀念这个容貌,更反常地苍凉一笑:
   “步惊云!你如今总算瞧清楚本神的真面目吧?远在一百七十多年前,当本神仍是
三十多岁的时候,我确曾有一张与你相同的容貌,可惜……”
   “岁月太不留人,只留下了我的生命,却留不住少年风流;移天神决与灭世魔身赋
予本神的,只是漫元边际的长生不死,却不能一一”
   “长生……”
   “不老!”
   啊!原来神只能长生不死,却不能长生不老?
   只是一字之差,便令神抱撼了一百七十多年?
   直至此刻,阿铁与法智终于恍然大悟,为何神总喜欢吟脉那首伤春早逝的词儿了;
一个人不趁少年青春好好赏花惜花,却只顾争名逐利,虚渡大好年华,回头竟尔是百年
之身,何其遗憾?
   到头来虽然可以永享长生,却无法摆脱这张愈来愈是老的脸,真是造物对违反自然
者的天谴!
   阿铁遽地想到一个问题,他道:
   “可是,神母也曾修炼一半的移天神决与灭世魔身,她也曾给我看过她的真面目,
为何她仍能那样青春少女?”
   神闻言冷笑:
   “神母那丫头虽年己逾百,但百多岁的女人仍是女人;别忘记最喜欢隐瞒自身的年
龄;惟其真实年龄既已瞒不了你,她惟有隐瞒自己老的容貌;因为真相委实令人非常难
受……”
   不错!既然真面目令人难受,何不索性将之隐藏,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神又长声唏嘘的道:
   “神母罩着面具过活,是因为不想别人知道她的庐山真貌;而本神罩着这张与往昔
无异的人皮面具,却为了怀念本神的盛年……”
   是的!想当年,他就像如今的阿铁般英姿勃发,智勇无人能及;只有他那双骄矜冷
傲的眼睛.方配脾睨天下苍生,谍料如今……
   尽管前尘如何璀璨,却被逼终日与老皱颓颜为伍,岂足堪提?
   听至这里,阿铁已完全明白,道:
   “我明白了,你穷尽心思,想以你的脑移进我的脑内,是为了再度拥有你所失去的
当年?”
   神缓缓摇首:
   “回复当年容貌仅是本神其中一个目的!最主要的目的,是本神必须拥有像你这般
年轻的躯体……”
   “哦?”
   “因为本神这具躯体也和本神的脸容一样,虽则不会死亡,去已在不断衰老委缩,
纵然功力不减当年,惟本神新练成的‘摩诃无量’若能使在一个与本神同样具备超凡习
武资质的年青躯体上,威力岂止于此,本神毕生造诣道行又何止倍增?”
   说来说去,原来神是野心勃勃。阿铁可以想像,百多年前的神本已有实力可以征服
人间;可是当他发觉自己的容貌与躯体正不断衰老,他开始避见任何人,更躲在帏帐后
苦思良策;
   最终目的,仍是脱不了要令自身功力更上一层,令征服人间的计划更稳操胜券!
   阿铁一瞥身畔的法智,只见法智似早知神这番秘密的计划而吃惊不已:他可能从没
想过,神曾说把摩诃无量传给步惊云,其实是传给他自己,因为他将会占用步惊云的躯
体,雀巢鸠占,把步惊云或阿铁的灵魂挤出体外!
   就在阿铁斜瞥法智之际,遽地,他骤觉一件不太可能的事,赫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不能动!
   却原来,阿铁全身上下所以突然动弹不得,就连眼珠子也无法转动,是缘于神已乘
他瞥着法智之时,以一双厉目封了他全身各处大穴,尽管他己无法转动眼珠回看神,仍
不由冲口而出道:
   “卑鄙!想不到以你自称是神之尊,也会乘虚偷袭!”
   神讪笑:
   “本神只是想你别作无谓的反抗,也想事情进行得较为顺利一点而已……”
   “步惊云,我很高与你在看过本神的真面目后并没惊呼狂叫,可惜,你已经没有时
间为自己将要面临的不幸而悲伤了……”
   “本神与你这个换脑的试验,将会由我得意弟子神医执刀。别奢望他会放你一马,
他是医中之痴,他绝不会放弃这个在人类历史上创造奇迹的机会……”
   “而我,我将会是第二奇迹,我将会变成你,变成如假包换的步惊云,把自己的过
去统统埋葬在神墓之内,至于你那些给挖出来的脑浆,恐怕,便只有神将那变态的畜生
才会感到兴趣了……”神一言至此语音稍顿,接着沉声道:
   “神医,立即动手!”
   一声令下,站在神身畔的神医已随声弹起,一跳便跳至阿铁跟前,嘻皮笑脸的道:
   “嘻嘻,步惊云!别这样瞪着我嘛,你与神合为一体岂非更好?若是成功的话,你
反而可以获得长生了……”
   长生?嘿,阿铁仅知道,无论这会否成功,这个试验本身已迹近疯狂?
   阿铁冷冷的道:
   “是吗?不过若我的躯体被神如此污秽的灵魂据为己用,倒不如干脆死掉,一了百
了的好。”
   神医轻咛:
   “哎呀!如今的年轻人多勇敢,出口便是死死死的!可惜你如今要死,我和神也舍
不了你呢!来来来!快张开咀巴!乖乖服下这十九颗‘忘情’,跟着,神便会在你忘掉
一切后,把‘移天神决’‘灭世魔身’及‘摩诃无量’全都传给你,然后,嘻嘻,本神
医便会在这张水晶床上,以我的操刀圣手把你的脑髓先行挖出……”
   神医说着把自己右手递至阿铁唇边,只见他掌中不知何时,已取过适才放在水晶床
上的十九颗“忘情”。
   阿铁心知不妙,不过外表仍镇定非常,可是这回他过人的镇定已救不了他,他不能
扭转颓势;因为神医已一手张开他的下颚,另一手便要把那十九颗“忘情”悉数塞进他
的嘴内。
   一旁的法智见状,头垂得更低更低,不知是否在为自己助纣为虐而惭愧?
   难道……阿铁的命运仅止于此?当他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命运,便已变为了
神的命运?死神,也变为长生不死的神,
   不!死神绝不会轻易改变,或被改变,包括死神过去、今日、与未来的灵魂!
   甚至乎,“她”,也不想死神改变……
   就在千钧一发之间,霍地“嗤”的一声!一条白练突然凌空掷至,来势快劲无比,
神医猝不及防,右手登时遭白练击中,一不留神,“哗啦”一声!掌里的“忘情”已当
场“的的答答”的撒了一地!
   白练余劲未了,回势再掷,刚好掷着阿铁腰际,“伏”的一声,阿铁整个人已被拉
飞至神墓入口那边,全身被封的穴位更同时被人以内劲一一解开!
   “谁?是谁?”变生肘腑,神医不禁呆在当场,然而他此问根本多此一问,因为就
在阿铁身躯被白练掷飞同时,一条白影已在神墓入口乍现,这条白影,原来是……
   她!
   真的是!
   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终于来了!
   “雪缘?是……你?”
   乍见雪缘,阿铁忘形地低呼一声,至今沉默的眉目登时涌起一股罕见的喜悦;他喜
悦,是缘于上回他离开她时,雪缘犹在昏迷之中,他根本运一句心中话也无法对她说:
然而如今她已经来了,且看见她安然无恙,他很开心!
   可惜这丝喜悦很快例在阿铁眉间消失,他突然想到,她绝不该来的!
   她不该来陪他送死!
   “雪……”阿铁急欲张口着她快逃,殊不知雪缘已温柔的按着他的咀,一双明亮清
澈的眸子隐泛泪光,是重逢的泪光!她摇首苦笑道:
   “阿铁,我来了便是来了,请你……再也不要叫我……”
   “走!”
   是的!在过去她与他一起走过的日子,他总是叫她走,但她始终不走;眼前他又要
叫她走了,尽管他是为她的安危设想,她也不会再走了……
   霸王气势尽,贱妾何聊生?
   今日霸王已穷途末路,虞姬又怎会不含笑相随?
   不单虞姬,阿铁还斗地发觉,原来雪缘身后不远,亦站着两个人一一”
   他与她!
   “聂风?娘亲?”阿铁相当讶异,他可以理解雪缘与神母为何甘愿前来与他一起送
死;但聂风,他仅是五年前步惊云的师弟而已,他与这五年来的阿铁根本毫无关系,阿
铁甚至已记不起他,他犯不着前来送死,他究竟为了甚么?
   聂风淡然一笑,道:
   “阿铁,另问我为何也会来了。我只是不相信,你与雪缘姑娘光明正大的感情,斗
不过他的私心贪欲!”
   聂风口中的“他”,固然便是神了,神闻言仅是轻笑,一脸自右;反之法智听了,
脸色却一片苍白,像是无限懊悔、恼恨……
   是的!这个世上,无敌的也许并非一众绝世神功,许多时候最伤人心,甚至最夺命
的武器,是人与人之间的……情!”
   情能够把一个人撤底摧毁,也能令不同的人团结一致,化悲情为力量!
   聂风身畔的神母亦面对着神,一字一字的道:
   “不错!苦难实我们早在半个时辰前已来至搜神宫,且已找得这条秘道,只是一直
皆在墓门外静心窥听;如今,你的秘密已经全部说穿了,这是否已到了总结的时候?”
   神冷冷的盯着神母七彩斑谰的面具,道:
   “神母,你这个本来是小青的丫头!百多年前本神早该把你连同素贞一起处死,省
得目下为本神平添不少麻烦!”
   神母驳斥。
   “不过这百多年来我也并不好过,你可知道,这百多年来我一直甘心再受你的差遣
利用,是为了何故?”
   神斜目丽着,不语,等她说下去。
   神母续道:
   “我是为了死去的素贞!她生前视我如亲妹子,可是你却不把她视作亲生女儿般看
待,而且,你最后还把她处死……”
   “你的外号虽唤作‘神’,你的外表虽看‘人’,但你的心却是真正的‘妖魔’;
我曾发誓,无论要在你身边枕上多久,即使是千年万年,我亦一定要等至一个消灭你的
机会,把你送到地狱里去当你的妖魔!”
   好一个神母!好一个小青!百多年的忍辱负重,只为了与她情如姊妹的素贞,只为
了等待这一天,然而今天,不知是她死?或是神亡?
   神一直静静的听着神母的话,脸上的表情由泰然自若至一脸铁青,青得如同铁铸!
也许,神母已说中了他的痛处;他曾为建立威信而处死亲生女儿的痛处!
   纵使是神,每当夜阑人静之时,偶尔回想当年此事,可也感到半点莫名的隐痛?
   神面色一沉,不知是在怒还是在笑,道:
   “呵呵,神母!本神还估道你经过百年岁月后,智慧己可直追本神!真想不到,你
的智慧仍是跳不出‘情’的框框,你似乎并不如本神所想般聪明!”
   神母横目道:
   “嘿!人毕竟是人,绝不是神!要这么聪明干啥?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以自身的
智慧,甚至长生不死的生命来换取素贞的再生,可惜,一切都欲挽无从……”
   复闻素贞这两个字,神的脸益发阴沉,老的容貌更呈恶,他根本便不想再记起素贞,
可是神母却一而再地提起她的名字,神罕有地极不耐烦的道:
   “嘿嘿!区区贱婢!怎容你在本神跟前罗嗦不完?我们如今便来一个了断吧!”
   语声方歇,神一双森寒厉目速地狂睁,眼珠一扫,两道凌厉无比的眼劲突自眼中暴
射而出,直捣神母!
   神母当然亦非弱者,怎会坐以待毙?双掌急提,左右两掌淬地分别隐透一股白芒与
红芒,正是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各自一半的功力,她已豁出一切,拼尽了!
   可是无论谁都可以一眼看出,神那道“摩诃无量”的眼劲比神母的气劲强上何止数
倍?只要甫一短兵相接,神母定非死即伤!
   就在神的眼劲将要与神母双掌硬碰之际,倏地一柄发光长刀赫然架在神母跟前,
“彭”的一声!恰好替她卸去神雄浑无匹的眼劲!
   刀是一柄无限光亮的刀,却冷……
   冷得就像持刀者如今盯着神的一双晶晶冷眸!
   阿铁,他已平刀于胸,拦在神母身前,冷冷的对神吐出一句话:
   “她是我娘亲,谁都不许伤她!”
   与此同时,雪缘与聂风亦不约而同站在阿铁左右两边,各人终于站在同一阵线。
   神的瞳孔随即收缩,一双眼睛差点便要谜成一线,绝情而好险的道:
   “好!你们全都是精深义重的人!只有本神这方的人才不是!可惜,本神在一百七
十多年前便透撤领悟一个千古不易真理;好人未必会得好死,正如你们今日——”
   “一样!”
   一语未毕,神的身形霍地已飘至阿铁等人跟前,身法之快绝,简直已到了人的极限,
声的极限,神的极限,天地任何一物的一一极限!
   而且,他那两道如魔如幻的目光,已落到一个人的脸上——聂风脸上!
   神为何首先选择对付聂风?
   只因为聂风是神最感陌生的人;先杀自己最不清楚的人,才是智者的聪明选择!
   “嗤”的一声!两道眼劲已自神的双目射出,直轰已与其近在飓尺的聂风;眼劲之
强之猛,显见神已动用五成功力,这一击他是非要夺命不休!
   然而别要忘了,聂风是一个比声音还要快的人!神虽已快绝,但聂风犹有能力可以
挺动双掌及时挡着他的杀人眼劲。只是,即使聂风能够及时挺掌,他并没有移天神诀或
灭世魔身,他真会抵挡得了神“摩诃无量”的五成功力?
   答案当然是一一不!
   不过就在同一时间,已传来神母的高呼;
   “四气合一!”
   一旁的阿铁与雪缘随即会意,聂风骤觉三双强而有力的掌迅速抵在自己背门,接着
三股真气登时贯进他的体内,联同他体内原有的真气,合成一道汹涌澎湃、雄猛绝伦的
无上真气,逼得他挺起的双掌像要即时爆开……
   “轰隆”一声!雪缘的移天神诀、神母各自一半的神功内力。阿铁体内的复杂真气
与及聂风本身的内力在合而为一同时,终于与神“摩诃无量”的五成功力拼个正着,顷
刻爆出一声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神墓内的药瓶亦给震得四分五裂,情景惨
烈非常!
   一旁的法智与神医目睹此情此景,此招此拼,登时双双站了!
   只有变为神兽的阿黑,依旧木然!
   到底合四人之力,能否战胜神仅施一半的摩诃无量?
   答案仍然是一一
   不!
   巨响过后,阿铁四人皆被反震地上,四人阻角尽淌着浓浓血丝,显而易见,四人全
部受伤!
   惟四人之中,聂风所受的伤明显最重,因为适才一招火拼,他是为首一人,直接与
“摩诃无量”正面较量;这一击即使没把他的五脏六腑尽碎,也非同小可!
   故此聂风甫一堕地,便立即坐起盘膝调息,可是神智已开始模糊,渐渐陷于昏沉,
阿铁眼见聂风为了自己竟落至重伤地步,私下感激之余,亦连忙强忍本身内伤,挺立在
聂风身前,守护着……
   神仅施五成功力的“摩诃无量”,一击便把四人轰至五雳七伤,功力之巨之高,恐
怕当今之世已真的无人能出其右。而且神的表情犹是这样气定神闲,力战四大高手,居
然连喘气也没半分,“摩诃无量”,真的如斯骇人?
   法智已在一裤瞧得满头大汗,一百年前,其师祖“法海”亦能与神穷斗一日一夜,
但如今,恐怕法海重生,亦无法与神斗上一个时辰……
   更何况是法智?
   法智也会与神比试?不!怎会?他绝不会背叛神的!
   法智身畔的神医瞟了瞟他满是汗珠的脸,笑道:
   “嘻嘻,法智,怎么连你也这样害怕了?神的摩诃无量虽然利害,但若你始终忠心
于他,你根本例不用担忧自己能否对付摩诃无量呀,是不是?”
   不错!,如何对付摩诃元量,并非神的忠心门下的烦恼,而是神对头人的烦恼!
   就像现下神眼前这四个不识抬举的对头人!
   神盯着阿铁,雪缘,神母、聂风四张伤疲不堪的脸,脸上不期然泛起一丝不应是神
者的狞笑,且还一步一步逼近四人,道:
   “呵呵,怎么样?本神穷尽百年心思所成的摩诃无量,是否出乎你们意料之外?”
   阿铁不语,只是紧握着手中神石所化的长刀,他心知以他们四人功力,今日莫说要
“对付”神,即使要“抵挡”神亦岌岌可危;眼前,只有神石或许尚能勉强把神稍为抵
挡,要消灭神,也许只有……一个方法……
   一念至此,阿铁猝地镇定无比的吐出一个字:
   “走!”
   走?雪缘与神母齐齐一愕,就连正极力以内力调息、渐陷昏沉的聂风亦为之一震;
只因阿黑尚在神的手上,阿铁向来视阿黑如亲弟,怎会不顾而去?
   然而就在阿铁吐出这个“走”字同时,他已猛地把重伤后的残余真气,其中一半贯
注于神石之上,神石骤起突变,顷刻绽出万丈光芒,顿时把整个神墓再度照得亮如白画!
   神这回反应更快,立即紧闭双目避看强光,真可笑!一个自尊为神的人居然怕光?
   阿铁这一招分明是“故技重施”!雪缘与神母迅即明白阿铁是想以强光再度扰乱神
的视线,以掩护他们及时逸走;当下也无暇细想为何阿铁会放弃阿黑,心想他必定另有
原因;而且阿铁亦已闪电挟起正伤重不堪的聂风飞逸,雪缘与神母更是刻不容缓。俺着
双目,先随他一起夺门而出再说!
   四人走后,墓内又回复一片幽黯,神又再度睁开他那双如妖魔般的眼睛,却似乎并
没有立即穷追的意思……
   法智忙走上前嗫嚅的问:
   “神,阿铁他们……”
   他还没把话说完,神已漠然的截断他的话,道。
   “法智,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阿铁他们走了,本神为何不追?”
   法智点头,一颗头垂得更低:
   “请恕……属下不才,属下实在不很明白……”
   “不很明白并不要紧,切莫对本神不忠便好了。”
   神此言一出,法智当场满脸通红,神睨着他的面色,续道:
   “法智,适才你妄自出手维护步惊云,本神大可既往不究,但你需记着,你和本神
同样具有把人间一统的凌云壮志,在理想未达成前,少许心狠手辣在所难免……”
   少许心狠手辣?神把逾万平民主擒回来充当兽奴,还有残杀亲生女儿等等暴行,怎
可以说是少许?
   惟法智像已完全屈服于神的慑人威仪之下,连忙唯唯诺诺称是:
   “属下……亦明白,适才属下确是过于鲁莽,险些误了千秋大事!”
   神对于法智的态度感到满意极了,他又老又的脸又在狞笑:
   “你明白便最好。”接着转脸对神医道:
   “神医,本神目下就与法智及神兽一起追捕步惊云,你武艺较弱,还是留守在神墓
之内,等候本神回来。”
   神医涎着脸答: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一脸和颜悦色,似乎对神这个医理上的师父极为服从。
   稍作部署,神于是又回首对法智及阿黑道:
   “法智,神兽,随我来!”
   阿黑看来已完全只听神一人的命令,立即举步;法智却狐疑问:
   “神,阿铁他们应已远去,我们如今应朝那个方向找?”
   “毋庸操心,本神已早知阿铁他们去哪。”神极具信心的答。
   法一怔,道:
   “神早知他们去哪?”
   神徐徐颔首:
   “步惊云虽是神族中每隔一、两代才会出的举世奇才,但如今他的心思,还未到达
神之境界的适当时候,他的每一着,根本逃不出本神法眼……”
   “他所作的一切,今日将会撤底徒劳无功,哈哈……”
   多么可怕!神居然已预知阿铁的每一着?期至已预知阿铁将往何处?
   无论神的预测是否准确,神已极具自信地一边仰天狂笑,一边昂首阔步踏出神墓,
阿黑固然紧跟其后,法智亦惟有随他一起前去。
   墓内,顷刻仅余下神医一人,神医扫视适才双方火拼后遗留的满地狼藉,倏地,他
似乎发现了一些令他极为咋舌的东西。
   是的!那样东西真的令他十分咋舌,那样东西其实是——
   数滴答在地上的汗珠!
   那是……谁的汗珠?
   只见汗珠所落之处,正是已成为神兽的阿黑适才一直所站之位!
   淌汗是生理必需,也是人之常情,何解神医乍见阿黑的汗珠,居然会露出不可置信
的表情?
   神医一直定定的瞧着这几颗汗珠,额上也不由自主的淌下几颗汗珠,好像想与地上
的汗珠争相辉映,过了良久,向来嘻皮笑脸的神医亦不期然翘首长叹一声:
   “哎……”
   “天意!”
   神医为何会深深叹息?难道他已发觉了一些尽管是神亦忽略了的事?
   这到底是甚么惊人的事?
   阿铁究竟要往哪儿呢?
   虽然神自忖早已知道,然而神母与雪缘并没像神那样活了二百多年,她们并未能即
时领会,她俩只是紧随兵着听风的阿铁,一直的向前飞驰!
   三人本因与聂风一起合力硬挡神的摩诃无量,已各自身受重伤,惟伤势始终不及聂
风;但见聂凤的咀角犹源源不绝的淌出血丝,可想已知,他的内伤何等之深?
   但他还是于昏沉间强自张口,断续的问:
   “阿……铁,为问……要丢下……何黑?”他很不安,他恐怕因自己重伤而连累了
阿黑。
   阿铁微微侧一瞥聂风,答:
   “放心!我走,并非全为了你。”
   紧跟在阿铁身后后的雪缘问:
   “阿铁,你还有其他原因?”
   阿铁凝眸看着雪缘,不语,此时神母摹然道:
   “孩子,娘亲如今已知道你为何要走了。”
   雪缘回望神母,阿铁的脚步却始终未有停下半刻。
   神母一字一字的道:
   “因为你知道即使离开,神亦会率领阿黑追上来的,而且……”
   “你是想诱神进入十殿阎罢的——第十殿?”
   阿铁听罢只是苦苦一笑,并没回答,不过,眼前的景物已为众人解示答案!
   就在说话之间,四人已掠至海螺沟西面那片冰天雪地之前,这里,正是十殿阎罢第
十殿的范围所在!
   原来阿铁真的是想诱神进入第十殿?那他适才于激斗中所想的唯一可以消灭神的方
法,会否正是“法海”千百多年前早已布下的那个——“杀神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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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19:56

搜神篇
第二十五章 杀神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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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终于踏进这片一望无垠的冰天雪地中,神母虽已猜中阿铁故意诱神来此,但终
究猜不透他何以诱神来此,她不由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十殿阎罢或其后人想必已教晓你一个对付神的方法。”
   不愧是智慧与神仅相距百多年的神母!一猜即中!阿铁亦不禁由衷赞叹:
   “娘亲真是料事如神!既已被你猜中,那请娘亲立即带雪缘与聂风远走高飞,就让
阿铁一人对付神。”
   一旁的雪缘闻言心头为之一惊,霎时焦灼的道:
   “不!阿铁,我们怎可丢下你与神单打独斗?要死,我们大不了也死在一起……”
   阿铁乍闻她的说话,不由得轻轻抚了抚她深情的面庞,道:
   “缘,可惜,如今已不仅是我们这和个人的生死问题,已是关乎人间苍生的问题;
若神一日不死,始终后患无穷……”
   不错!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余下需要解决的,并非他们数人与神的情仇纠葛如斯简
单,即使早已抱必死之心,亦未必能撤底解决问题……
   雪缘忧的凝视阿铁,眸子又泛起一片泪光:眼前这个她极爱极爱的男人,如今看来
即将要步进十殿阎罢冰冷无边的地狱墓家,等待着与神的最后一次对决,也许,那里将
会真的是他的墓,他将会含恨九泉……
   若换了是别的女子,一定会在这个生离死别的关口拖拖拉拉,劝阻着心中的人别去
送死,然而雪缘并非别的女子,她只是痴痴的看着阿铁,终于深深点了点头,柔声道:
   “我明白的,阿铁。”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固中却包含无限体谅、衷情。
   她当然明白,想当初,她瞥见步惊云的第一眼,是在乐山那场洪水之中,他正豁尽
生命的余力去保护一群痛失父母。陷于绝境的小孩。
   那第一眼,他澎湃!悲壮!为悍卫孩子勇猛得像一个绝不要在天威之前倒下的盖世
霸王!正因为这一眼……
   他的脸,他的背影,他的眼睛,参她的眸子内芳心内,终生不灭……
   矢志不渝,义无反顾!
   而今天,阿铁又要去了;她爱的既然是那个为救孩子甘愿一死的步惊云,那目下阿
铁为了苍生而要与神作最后对决,她更没理由阻挠;否则若阿铁真的可以为了与她远走
高飞而弃苍生于不顾的话,那么他,可还是当初她第一眼看见的——
   步惊云?
   只是,她纵然明白他的苦衷,她纵然不想左右他,惟独眼中那片泪光,还是忍不住
狠狠划下她的面庞……
   阿铁手中挟着的聂风虽然已渐渐陷于昏沉,惟仍可隐约听见二人这番对话,尽管已
气衰力竭,聂风犹鼓起一口气,断续的道:
   “真……好,阿……铁,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你……能够……有一个
像雪缘……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可真……比五年前孤独的……云师兄……幸福……
多……了……”
   一语刚罢,聂风一口真气斗地接不上来,已然不支,终于昏厥过去。
   神母见状大骇,连忙抢前一探他的手腕经脉,翟地惊呼:
   “糟!聂风他……”
   阿铁与雪缘齐声问道:
   “聂风他到底怎样了?”
   神母极为担忧的答:
   “适才他首当其冲与神硬拼,神的摩河无量虽未有震碎他的五脏六腑,但已把他体
内原有的真气轰得大乱,最可怕的还是,他的血,如今正倒逆而行……”
   阿铁面色一变:
   “甚么?血液倒逆而行?那即是……”
   神母道:
   “那即是说,若一个时辰内仍无法拯救聂风的话,他将会因血液倒行太久而祸延全
身各穴,必死无疑……”
   阿铁瞥着已昏迷了的聂风,咀中坚定的吐出一句话:
   “聂风本来与此事无关,却自己涉人这场斗争之中,我一定要救回他!”
   神母叹息:
   “很好,也不在聂风曾声声唤你作云师兄了,毕竟,你们还是师兄弟一场……”
   说到这里,神母语音稍顿,继而续道:
   “要救聂风,只有一个办法!”
   阿铁与雪缘道:
   “甚么办法?”
   神母解释:
   “我们三人之中,目前以雪缘身负最完整的移天神诀,功力最高;故她必须以掌抵
着聂风背门,以移天神决的上乘真气导引其体内紊乱不堪的真气纳回正轨;而呵铁和我,
则须在聂风跟前,隔着神石,各自抵着其左右双掌,气分两路,以神石强大的疗伤神力,
把其倒逆的血液硬生生再扭转过来;那聂风便有救了。”
   阿铁听毕,连随环顾四周那片白皑皑的雪海,只见距他们所站之处约百丈开外,矗
立着一座数丈高的雪丘,雪丘下隐约有个山洞,不期然回首对神母道:
   “那边看似有个山洞,我们就往那边替聂风疗伤,如何?”
   “好!”神母回应,三人遂一起兵着聂风步进百丈外的那个山洞,方才发觉,那个
山洞原来极深。
   由于神可能会随时追至,故三人也不再深究这个山洞到底有多深,仅深入洞口三丈
之处已然止步,神母道:
   “别再深入了,我们须尽量争取时间,务求胯神现身前把聂风救活,这时候,阿铁
便可再以十殿阎罢所说的方法对付神……”
   阿铁与雪缘如言把聂风安放地上,让其盘膝而坐,接着,雪缘及神母亦相继坐下;
雪缘在后,阿铁与神母则在聂风之前。
   神母又道:
   “记着!无论发生甚么事,千万不能移动!否则我们三者之中任何一人若妄动半分,
真气有少许偏差,不仅聂风救不了,就连我们三人亦势必像聂风那样血液倒行;直至衰
歇而死……”
   阿铁点了点头,接着瞥了瞥神母,又瞥了瞥雪缘,雪缘似亦十分明白,阿铁遂道:
   “娘亲,我们开始吧!”
   神母答:
   “好!”
   “好”字一出,三人便各运内力贯迸聂风体内,誓要把聂风从死亡边缘救活过来!
   约过了一盏茶的时分,聂风本来苍白的脸逐渐回复一点血色,阿铁见状喜形于色,
问:
   “聂风他……似乎开始有复原的迹象。”
   神母道:
   “毋庸着急,照看他的脸色距复原还远,我们且再聚精会神运气,希望在两盏茶的
时间内完成……”
   神母话没说完,一直闭目凝神运功的雪缘霍地杏目一睁,柳眉轻蹙,对阿铁及神母
道:
   “慢着,我好像听见一些……”
   “一些甚么?”阿铁问。
   雪缘道:
   “好像是一些呼吸声。”
   “呼吸声?”神母心中一沉,连“洗耳静听”;的确,在这个冰洞内,原来竟隐隐
存在着一阵沉重的呼吸声,一阵类似猛兽的呼吸声……
   这阵呼吸声,更是传自这个山洞深处,那幽黯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处。
   三人心中陡地一惊,想不到这个山洞除他们和聂风外,还别有第五者,究竟这个第
五者是人,抑是兽?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因为在那片幽黯之中,有一团黑影冉冉浮现,逐渐朝阿铁四人
接近。
   这团黑影,赫然是……
   神将!
   “神将?”再见神将,阿铁不由自主的低呼一声,他做梦也没想过,竟会在此时此
刻与神将狭路相逢。
   但见神将咀角轻翘,一脸邪笑,且脸色较前已然红润不少。显而易见,自给阿欣以
神石轰伤以后,经过数个时辰的培元养气,他的伤势已经好转许多。
   转瞬之间,神将已步至阿铁四人身畔,阿铁摹然记起上回神将战败后曾经矢言,即
使阿铁放过他,他亦必会以怨报德,誓不会放过阿铁这个情敌,如今……
   神将可也会记起自己曾说的话?
   阿铁一颗心直向下沉,他井非惧怕神将会向自己遽施杀手,而是惟恐会误了聂风。
   神将一双眼睛瞪着阿铁与雪缘,神母,反常地笑道:
   “呵呵,步惊云,自给你轰伤后,本神将为避神那老匹夫的耳目,才找来这个人迹
罕至的隐神山洞藏身,以求尽快回复功力,想不到,居然会与你及神姬在此相遇,真是
冤家路窄……”
   原来神将一直栖身于此?也难怪,这里位于搜神宫众严禁擅闯的第十殿范围,神将
挑选这里为疗伤之地实是明智之举,只怪阿铁他们运气太差。
   雪缘凝眸看着神将,柳眉轻竖,问:
   “神将!你到底想怎样?”
   神将邪邪一笑,答:
   “不怎么样!我只想……”
   “动手!”
   “动手”二字一出,神将猝地双掌一扬,掌心中中央已暴绽两道红芒,正是其受伤
后灭世魔身所残余的六成功力,宛如双雷轰顶,猛向雪缘脑门之位砸去!
   雪缘曾是神将心中所爱,但他始终得不到她,所以他要毁了她?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须知道众人正潜运全身功力替聂风疗伤,只要稍动便会四人
俱亡,故雪缘已无法反击,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
   直至此刻,阿铁方才开始后悔为何自己会放过神将,神将这厮心性暴戾难测,只因
他一时之仁,放虎归山,想不到竟连累了雪缘……
   “雪缘!”阿铁与神母齐声惊呼,正想不顾一切出手抢救她,然而就在此时,突听
雪缘顶上两尺之上爆出一声轰心雷响,迅即“碰”的一声……
   神将两道灭世魔身的红芒原来并非要轰在雪缘脑门之上,而是刚好替她轰散两道正
疾射向她脑门的无形气劲;神将,原来并非杀她,而是救她!
   但,为何会有两道无形气劲攻击雪缘,众人不期然朝洞口一望,赫见洞口不知何时,
已矗立着三条人影……
   这三条人影,其中两条居然是法智与阿黑,最后一条,不看而知,正是一一
   神!
   他终于追上来了!
   神摹地现身,阿铁等人尽皆为之震惊,只因他们还差少许便可把聂风救活,难道真
的要功败垂成,功亏一篑?
   而神将乍见神那又老又鬼的真面目,骄横的脸亦斗地一阵。脱口而出问:
   “甚么?你就是……神?”
   神浅浅一笑,一脸的皱纹似快要挤作一团,变为鳞峋奇形的化石,他道:
   “呵呵,神将你这叛徒,总算你还有些微聪明,一跟便认出本神来了;可惜你有一
点却不很聪明……”
   “哦?”
   “你居然出手救了神姬那贱货,你可知道这样做会触怒本神。会把你自己推向万劫
不复之地?”
   神将闻言冷笑,答:
   “嘿,本神将怎会不知?我早已好好领教过你的手段,不过我却要你知道一件事,
本神将喜欢的女人,你绝对不能杀!”
   此语一出,雪缘花容陡地苍白起来,神将,实在太坦白了。
   神听罢却残酷一笑,鄙夷的道:
   “嘿嘿,真看不出,原来你和步惊云一样,也是一个多情种子?好吧!今日本神就
姑且纲开一面,成全你的心愿;若你不阻碍本神擒回步惊云的话,本神就赐神姬这贱货
给你享用如何?”
   神将凛然的答:
   “别妄想了!你以为本神将是甚么货色?今日只要有我神将,亦不许你擒下步惊云!”
神将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阿铁、雪缘、神母闻言不禁动容,即命名是站在神身后的法
智,也是惊诧不异,因为神将素来视步惊云为情敌,如今怎会反过来保护他?
   神讪笑:
   “呵呵,步惊云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情敌吗?你似乎真的疯了,竟反过来维护自己的
情敌?”
   神将怒斥:
   “不!我并没有疯!疯的只是你……”
   “步惊云曾放我一马,本神将绝难容忍自己拖欠自己的情敌,今日我已决定助他一
把,与他再两不相欠!”
   是的!既以“神将”之名自居,神将又怎能容忍自己拖欠情敌,一个他极恨极恨的
情敌?
   神将此言一出,阿铁随即变色,道:
   “神将,你犯不着……为我如此……”
   神将未待他把话说完,先行打断他的话,皆自吆喝:
   “呸!步惊云!你道你自己是甚么东西?本神将怎会全为了你,你是我的情敌,永
远都是!今日我助你一把,除了不想欠你这个情敌,也是为了……”
   “她!”神将边说边指着雪缘,狂笑着续说下去。
   “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我曾经想过要毁掉她,但后来才发觉无法毁掉他!”
   情,是一样异常复杂难明的人性原素,既然爱她不能,杀她不忍,真不知该如何自
我处置自己?
   即使是残忍已极的神将,每当午夜梦回之时,可有升起一阵深入骨髓。无法磨灭的
妒恨,寝食难安?
   神将一边说着,一边已在把全身残余的灭世魔身气劲提升至顶点,但最后还是忘不
了回首对阿铁补充一句:
   “步惊云!别要忘记,只要我神将一日不死,总会找你再决高下,杀你而后快!”
   “我憎恨你,你永远是我的情敌;永远都是……”
   “别了,我的……”
   “神姬!”
   神将暴喝一声,灭世魔身的雄浑功力已把整个身子烧得如同一团熊熊烈火,他整个
人宛如身化一道长虹,势如破竹地向神闪电直扑!
   “神将一一”阿铁与雪缘放声高呼,差点力竭声嘶。
   直至此刻,阿铁方才明白自己适才误会了神将;神将虽声声说憎他恨他,但在他倔
强的脸孔下,可藏有半丝对步惊云这个情敌,一种连自己也不相信、惺惺相惜的欣赏之
情,
   而雪缘更开始惊觉,原来外表凶残暴戾的神将,背后居然会对自己有这番如斯浓厚
的柔情,他如今以身挡神,目的只为让她与阿铁这双恋人及时离开……
   即使是最邪最恶最倔强的恶魔,也有他无法摆脱的一段情;在神将身形刮起的劲风
中,竟尔送来了一颗温热的水珠,飞溅到雪缘的粉颊上……
   这颗水珠,可会是……
   恶魔的眼泪?
   抑或,仅是从洞口飘进来的风雪所化?
   就在阿铁与雪缘连串高呼声中,神将已势如霹雳般掩至神的眼前,一双暴绽红芒的
巨掌,已狠狠朝神的脸门劈下!
   这雷霆一击,神将自负以自己灭世魔身的全部功力,即使神能及时挡着,过招后亦
必虚耗不少真气,这时雪缘及阿铁等人必能乘隙逃走,而神将亦自信自己有足够时间脱
身。
   可惜,神将错了!
   神似乎没有闪避的意思,只是冰冷的吐出一句话:
   “雕虫小技!”
   “灭世魔身源出于我,你仍未有资格要我出手,极其量,本神只须出……”
   “指!”
   啊!神终于不再以目代手,他终于出指了?
   是的!虽然他仍没出手,但这一指只为要更快解决神将,兔拖误时间,节外生枝!
   “噗”的一声!神将双掌还没轰中神的脸门,神的一指却不知如何,已戳中他的胸
膛,接着,奇事发生了!
   神这一指似隐含一股冻撤肺腑的寒劲,寒劲迅速从其指内渗出,猛然袭向神将浑身
各个部位,不消刹那,神将登时被神一指冰封在一片厚厚的冰箔内,动弹不得,跟着,
神忽地右足轻踏!
   仅是轻轻一踏,山洞内的雪地顷刻便被其一腿破开,形成一个径阔三尺,深不见义
的冰洞,天!神的摩诃无量,原来已到了这个可御寒御热、毁天灭地、出神入化的超凡
境界?
   一切皆是措手不及!神将上仅凝留一丝极为震粟的表情,不信神已到达这种无上境
界的表情!
   冰洞形成同时,神已格格笑着诅咒。
   “去吧!神将你这双‘螳臂当车’故事里不自量力的螳螂,就让本神把你打进最深
最冰冷的地狱,让你好好回忆享受你一直向往的一一”
   “情!”
   “情!”字甫出,神再度双目一下,眼劲一带,便把冰封了的神将整座牵动,直向
新成的黑暗冰洞随去,直堕向黑暗的深渊……
   “神将——”眼见神将为了自己白白牺牲,雪缘忍不住脱口高呼,两行眼泪又再次
掉了下来;反之阿铁却突然变得静如渊狱,是因过度的愤怒所致?
   雪缘虽然无法喜欢神将,惟亦不恨神将,如今他却为自己牺牲,她真不知该如何感
激他?可是元经她如何着急,她仍不能抽身而起替神将报仇,因为着她真的按捺不住,
撤手不顾聂风,那阿铁及神母亦势必同死!
   神将,相信已永不能从冰冷的地狱中爬出来了,他对她的一颗炽热的心,将会永埋
于冰雪之下含恨,冷却……
   神轻而易举便解决神将,意态更骄,不由得不屑地朝那深黑的冰洞笑道:
   “不管是甚么年代,‘情’总是一切烦恼神端!神将,本神早已对你说过,‘情’
是一样令人愚痴之物,你虽然资质不错,但你若要超越本神,第一件事必须忘情,就像
本神一样……”
   神一边说一边回首看着阿铁他们,笑着续说下去:
   “本神早在百多年前处死亲女之时,已登上忘情弃爱、绝仁绝义的最高境界!”
   “情,我不会再给别人,我只会留给自己……
   “饿的时候才吃!”
   天!这可是一句人话?洞内阿铁等人,包括至今默然的法智,尽皆为神此活动容!
   对!神不是人!也不是神!“神将”比起他,只是一双任性而馋嘴的野猫!
   神.才是真真正正,灭绝人性的恶魔!
   而此刻这双恶魔,已一步一步逼近正提气替聂风疗伤的阿铁等人,且还一面悠悠道:
   “认命了吧?步惊云!你的脸、你的躯体、你的练武资质早已是本神的囊中之物,
何苦还作无谓的挣扎?”
   阿铁却仍是狠狠的盯着他,突然道:
   “我并没有想过要作无谓的挣扎,我只会作最有力的——”
   “反击!”
   此言一出,倏地又起骤变!
   阿铁赫然一跃需起,双手紧握神石所变长刀,鼓动全力,猛向神的咽喉之位疾劈!
   同一时间,更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本来昏沉不起的聂风亦摹地双目一睁,风神腿
的腿影已随阿铁的刀,起!
   还有雪缘与神母,亦各自鼓连身上功力,齐向神身上功力,齐向神身上不同方位攻
去!
   这到底是甚么回事?
   为何他们四人己全部可以——动?
   面地四名高手同一时间联手,神只是绽出一个赞赏的灿烂笑,容,他竟然还有一丝
余暇说出一句话:
   “好一个聂风!你的复原能力非常良好,资质亦上佳……”
   “若不是因步惊云是神族里血缘与本神最相近的传人,本神倒真要好好考虑一下采
用你的身体了,嘿嘿……”
   不错,聂风的复原能力力确是非比寻常!原来就在适才神将被打进地底冰洞刹那,
聂风已乍然比神母所预计的两盏茶时间。更早更快复元,四人不动声色,静候时机动手!
   在从人齐齐攻向神的一刻,在神一片冷笑声中,神终于出手了!
   面对四名高手齐攻,且当中还有旷世无敌的神石,神此时此刻已再没有理由傲慢自
负。轻敌而不屑出手;若然再不出手,他的智慧便不配称神的智慧!
   一旁的法智眼见神遭四人团攻,亦只有旁观的份儿;因他知道,神既已出手,他若
出手加入战圈,便是侮辱了神的实力:而阿黑已成神兽,未得神的命令亦不会出手!
   神是上天下地最强的神,最强的神倘若出手,会是何等惊天地境界?
   啊!就是这种境界……
   就在聂风快绝无伦的风神腿后发先至,重重踢中神的胸膛之时;就在雪缘与神母各
自鼓尽全向力,二人四掌分别轰中神的背门之时,神居然毫不理会三人攻击,他惟一出
手的原因,是要与阿铁正向其咽喉劈过来的神石长刀——正面硬拼!
   因为聂风、雪缘、神母的攻击对神来说,简直如隔靴搔养:最致命的,反而是天下
无敌的神石所有的甘倍强大力量,若神咽喉被其一劈,纵使不死也得重伤,故此这一刀
非挡不可!
   神的掌,阿铁的刀,顷刻已互相逼至近在数寸,还未正面接触,掌和刀已把周遭气
流激沁汤是“嗡嗡”作响,恍如人世的未日即将降临!
   接着,刀和掌,碰着了!
   神石与贯满摩诃无量的神掌,终于史无前例地碰着了!
   “轰隆”一声撕裂长空的巨响!俨如有千百道奔雷劈在这片白皑皑的雪海之上,阿
铁等人与神所置向的雪丘,登时给两股绝世力量轰个寸碎,冰雪石碎纷纷朝四面八方迸
散飞射,当中的人除了神及阿铁,所有一干人等如雪缘、聂风、神母、法智及阿黑,均
被两股绝世力量所生的反震力轰出十丈开外。法智与阿黑尚幸本来没有负伤在身,落地
不少真气,此刻更是难以支撑,三人落地后迅速倒下,鲜血狂喷,显见受创非轻!
   好烈的一场苦战!然而这场苦战的战果,究竟谁胜谁负?
   只见阿铁与神依旧在雪地上屹立不倒,二人互相盯着对方,一片苍凉肃杀,怒嚎着
的风雪,似在催促着二人其中之一,尽快倒下。
   惟是过了良久良久,始终没有任何一方倒下;只是在阿铁的咀角,翟地源源渗出一
道长长血丝,握着长刀的手亦逐渐软软垂下,似因严重内伤而渐呈乏力,原来这一战……
   是阿铁败了!
   不过神的情况似乎也并非太好,赫见其额角终于淌下了一滴汗珠……
   相信神在过去一百七十多年来也未曾再尝淌汗,惟在这片冰雪严寒之地居然淌了一
滴汗,可想而知,适才与神石正面硬拼,神也不得不动了五脏六的真气;也许,他的五
脏也给神石震得微痛;神出奇地有点喘息,但仍是故作从容的道:
   “嘿嘿,想不到神石的无敌力量,果真能令本神有痛的感觉;本神已经很久很久未
有尝过痛的感觉了……”
   是的!神已经很久没有痛的感觉,包括杀女之痛……
   “可惜,步惊云,你的内力实与本神相距太远,即使神石把你强化二十倍,还是对
付不了本神……
   事实证明,神才是世无敌;而且,神已一手扣着阿铁咽喉,道:
   “步惊云,你这就随本神回去,与本神合而为一,永享长主吧!”
   神边说边欲把阿铁整个揪起来,阿铁居然已无力反抗,显见他仅是凭一股坚强意志
顽强挺立,不欲屈膝于神的面前:事实上,他已伤疲不堪。
   然而就在神揪起呵铁刹那,一双手猝地捉着神的右腿,这双手的主人一一
   是雪缘!
   雪缘本已伤疲交织倒地,但她犹拼命鼓劲捉着神的腿,呐喊:
   “不!你绝不能带走阿铁!今日我拼尽一条命,也不会给阿铁落在你的手上……”
   神冷笑,目露凶光:
   “婊于!你已屡次触怒本神,我本来还想把你们留给神兽解决,看来为了让你们一
一安息,今日就由本神亲手送你们一程吧!”
   语声方歇,神已轻举一掌,作势便要朝雪缘天灵打下;神虽刚与阿铁激拼,此刻仍
内力充盈,这一打并非说笑,势必把雪缘的天灵打个稀烂!
   惟就在千钧一发之间,神手中的阿铁倏地鼓起一口气朗声道:
   “别杀她!只要你肯放过他们……”
   “我就给你这个!”
   神斜眼一瞥阿铁,一瞥之下,正要打至雪缘天灵的掌亦即时顿止!
   因为阿铁现下正手握着一件物事,这件物事,亦和阿铁一样,是神在这百多年来一
直想得到的东西……
   非常渴望得到的东西!
   这件东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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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20:20

搜神篇
第二十六章 最后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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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牢之匙?”神乍见阿铁此刻手持之物,不禁双目放光。”
   “不错,你果然是识货之人,这根正是你百多年来梦寐以求的——血牢之匙!”
   但见阿铁手上握着的,是一根闪闪发亮的铁匙,这根匙首未两端竟然一金一银,赫
然是一根两头匙,亦是十殿阎罢的后人孟恨在濒死前交给阿铁的“血牢之匙!”
   当年十殿阎罗孟山曾依照法海所布的局,把自己研制所得的千种奇门火药武器存放
在血牢之内,并装置一道机关,仅得血牢之匙才可开启,否则若有人强行硬闯,血牢之
内的千种火药武器,与及血牢下埋着的万石火药,便会即时爆炸。这时候,不单血牢化
为乌有,就连第十殿与海螺沟大部份的冰川地带,亦会付诸一炬,所有人和物……
   玉石俱焚!
   神看着阿铁,瞳孔益发收缩,俨如一头猛虎在看着到口的猎物:
   “步惊云,我很高与你能以血牢之匙来换取他们的残命,但血牢之匙如斯重要,你
这宗交易可是出于真心?”
   阿铁冷笑:
   “人命关天,你以为雪缘等人对我毫不重要?”
   “本神固然明白他们对你的重要性,不过你可有想过,你这样轻易便在我面前掏出
血牢之匙,本神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它抢过来?”
   阿铁答:
   “你得到它也没用,这是一条两头匙,只有一端方能真正可以开启血牢,另外一端,
只会把那万石火药引爆;上如今只有我,才知道那一端方是开启血牢之匙……”
   是的!只有阿铁才知道,因为他曾看过法海的局,也是他亲手撕毁法海所写的局!
   法海这一着真是绝中之绝!在场的聂风、雪缘。神母,甚至法智听罢,亦不约而同
由心赞叹,法海,当真是一个具有大智的仁者;而法智,更是若扔所思……
   可是神听罢却一脸铁青,回应:
   “嘿嘿,既是如此,本神怎能相信,你一定会告诉我那一端方是真正的窍门?也许
正如本神先前所料,法海其实早已有一套完整的计划消灭本神,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
便是要你诱我前往血牢,再引爆那万石火药,与我同归于尽?”
   啊!好聪明绝顶的神!他竟然连法海的精密心思也猜到了!难怪适才法智向神询问
阿铁等人所逃的去向,神竟满怀自信,却原来,法海的局也逃不出神的法眼!他,早已
猜到法海想以阿铁诱他往血牢同归于尽!
   阿铁闻言微微动容,神打量着他的脸,似乎已看出了背后真相的端倪,他笑:
   “果然不错,本神从你的表情,已能看出你是遵法海的局,想诱我往血牢同归于尽,
步惊云!本神真是益发佩服你了,你真伟大,哈哈……”
   阿铁眉头轻皱,问:
   “既然你已自以为猜透我的心意与法海的局,那我们这宗交易是告吹了?”
   神一笑摇首:
   “那也未必!因为本神已想出一个可以令你替本神开启血牢,又保证你下会妄自引
爆血牢的方法?”
   “甚么方法?”
   神嘴角轻翘,忽地双目向正伤重倒地的雪缘、聂风、神母一横,一面朗声道:
   “就是这个方法!”
   红,本来是一种令人感到欢欣雀跃的颜色,然而此际眼前的红,反而令人感到无比
沉重。
   四周一片血红,红得就像是烧着熊熊烈火的阿鼻地狱……
   红得化不开!
   谁又会料到.在海螺沟白茫茫的雪海下,某个极尽隐蔽之处,会建有一座红如烈火
的第十殿?
   一个时辰后,阿铁已徐徐走在第十殿内一条向下延伸的血红甬道之中,身后跟着的,
还有——
   神!
   不独是神,聂风、雪缘、神母,甚至法智与阿黑,亦尾随在阿铁身后。
   但见雪缘三人步履极为蹒跚,似是身上某些重要穴位给重重封住,难道,这就是神
威协阿铁开启血牢之门的方法?
   对了!这正是神的方法!神一边在阿铁身后小心奕奕的向前直行,一边道:
   “步惊云,本神实在十分高兴你能够与我衷诚合作,不过一会在开启血牢之间时你
若有甚么异样的话,别忘记你的女人……”
   你的娘亲、你的一弟甚至你的师弟也在这里,即使你决心杀身成仁,却总不想这一
于曾对你情之已尽的人,与你一同在送性命吧?”
   啊!原来神适才所说的方法竟是如此!他先以目对了聂风三人的大穴,令他们无法
再连用功力,再把他们一起带进第十殿:若阿铁真的要履行法海的局与神同归于尽,那
雪缘等人便会惨被殃及,神这一着,真可说是万无一失!
   他已觑准了阿铁的弱点,他深信,阿铁绝不想让雪缘他们为自己的决定而牺牲!七
人一直向前走,约再走了一盏茶的时分,终步至这条甬道尽头,亦即那道血牢之门所在
的地方……
   到底血牢之门是怎样的?
   他们终于看见了血牢之门,尽管神是绝世智者,第一眼瞥见血牢之门时亦不禁双眉
一蹩;阿铁之前也没见过此门,亦是眉头一皱,雪缘、神母、法智的惊愕且不在话下,
聂风,更已忍不住冲口而出,道:
   “甚么?这就是——”
   “血牢之门?”
   众人何以乍见血牢之门,竟会如斯惊愕,即命名连神亦无法幸免?
   只因为,与其说血牢之门是一道门,不若说它是一道锁。
   一道拥有无数匙孔的大锁!
   触目所见,赫见血牢之门竟是一道约为丈高的坚实铁门,本来平平无奇,最奇之处,
却是此门之上竟胡乱排满着无数匙孔:总数居然有逾百之多,一时蔚为其观!
   这道血牢之门最强的防守力,并非在于铁门的坚厚程度,因为无论多么坚厚,遇上
绝世高手亦根本招架不了;它最致命的地方,反而是它的精密机关,它宛似个守正不诃
的判官,一旦有人不得其匙硬闯而入,誓不容情,立即爆炸,玉石俱焚!
   看着这道血牢之门,神不由坚指一赞:
   “嘿嘿,这道铁门倒真别出心栽!门上逾百匙孔,任本神是孔明再世,也根本无法
猜中那个才是真正开启此门的窍门,法海你这秃驱,当年本神实在是太低估本神的才智
了,幸而……”神说着回首斜瞟阿铁,问:
   “本神根本不用猜下去,步惊云,你说是不是?”
   神的意思,阿铁是明白的;他当然不用再猜下去,因为他深信阿铁一定会为了雪缘
等人的安危,替他开启这道血牢之门。
   阿铁静静的站在门前,手握着那条血牢之匙,一脸木然;看来他已知道,只要他按
着法海所写的开门之法开启血牢,雪缘、聂风、神母三人或会幸免于神的毒手,因为神
也许会困自负是神而守诺,虽然最后阿铁仍难逃被神侵占身躯的命运……
   只是若给神得到那批奇门火药武器,那苍生何辜?
   阿铁就这样站在门前,似极度犹豫不决,更徐徐回首一瞥雪缘,聂风,神母……
   雪缘清澈的眸子此刻竟蒙上一片灰,她偶然的瞄着阿铁,柔声的道:
   “阿铁,你和我皆曾从死亡中再活过来,这条命可以说是捡回来的,此生……我能
与你度过那段日子,一死已无……遗憾,死,又何妨?”
   聂风亦洒脱一笑:
   “不错,死又何妨?阿铁,我只希望你别再忘记我这个师弟便好了……”
   阿钦听罢二人所言,不期然深深一阵叹息,道:
   “我怎会忘记你们?你俩和神母、阿黑,是阿铁今生最亲最亲的人……”
   阿铁说罢回望神母,一直默然不语的神母此时却道:
   “孩子,依着你的良知办事吧,娘亲即使死,也希望能有一个不会令娘亲失望的儿
子……”
   如何才可以令自己的娘亲不会失望?令爱自己的女人不会失望,令敬佩自己的师弟
不会失望,阿铁太了解了,就在此时此刻,他心中地闪过一个突如其来的决定,一个致
命的决定……
   好!既然如此,他们四人,惟有令神失望了!
   语声未歇,猝不及防,阿铁已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手腕一送,便要把血牢之匙
金色一端插进门上最左方的第一个匙孔,他为何要这样急着把匙插进那个匙孔?是因为
他恐防神会突然出手阻止?
   那他为何又会恐防神会出手阻止?是否因为他如今要插进的匙孔,与及那匙的金色
一端,都是错的?都是会对神极端不利?故他才想以闪电般的手法尽快完成这个任务?
好与神同归于尽?
   可是,阿铁未免大低估神的智慧了;神怎会想不到这一点?就在阿铁手中的匙快要
插进那个孔之际,神已霍地出手!
   “噗”的一声!神已轻而易举地及时扣着呵铁正要把匙插进匙孔的手,同一时间,
神的另一手已夺过血牢之匙,接着再轻轻一掌,连消带打,便把阿铁震开!
   天!举手投足之间竟然连血牢之匙亦落在神的手上,神州难道已经绝望?
   神悠悠的看着手中的血牢之匙,笑道:
   “真是关键性的一条匙,这条匙可以令本神成功,也可令本神失败。”
   阿铁手中之匙被夺,并没有太大的震惊,他只是盯着神。道:
   “忘记知道如何开启血牢之门的人只有我,即使你抢过这条匙也属徒然。”
   “是吗?”神冷嘲:
   “你但可知道,本神比你所想你还要聪明盖世?适才本神乍见这道血牢之门,己隐
隐感到门上的逾百匙孔,似根据‘易学卦象’排列,直至你要以血牢之匙插进最左方的
那个匙孔,本神更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最左的匙孔,无疑便是开启血牢的匙孔,也是引
爆血牢的关键……”
   阿铁一边听,面色已愈来愈青,神真的说对了?
   神又续道:
   “这些所谓‘易学’的排列要难本神,真是谈何容易?反而最简的如这条血牢之匙,
它的金银两端,究竟那端才是关键?金或银,两者机会各得一半,猜中的机会也是一半,
反是费煞思量……”
   一语至此,神不期然语音一顿,满怀得意之色地以目扫视阿铁及雪缘等人,道:
   “不过就在你适才把这条匙插进匙孔的刹那,本神已经知道究竟那一端才是开启此
门的关键了……”
   “我瞥见你与神姬等人眼神中的抱死之色,已深知你宁愿看着自己最亲的几个人陪
你一起殉葬,也不欲苍生陪你殉葬!这样才是真正的——步惊云,是不是?”
   神一边说一边逼视着阿铁,一边以极为权威而确信的口吻朗声道:
   “所以,本神认定,适才你把金色那端插进匙孔,根本便是想与本神玉石俱焚;换
言之,真正能开启血牢之门的,是这条匙的一一”
   “银色那端!”
   语声未歇,神已巧手一翻,立闪电以血牢之匙银色那端,直向门上最左方的那个匙
孔插去!
   “不——”阿铁随即暴叫一声,急扑而上,因为他绝不能让神得到那批奇门火药武
器,可是以他目前的身法,根本绝对没有可能比神更快;也许在这个洞内,只有聂风及
法智的快才可勉可强与神一比,但,法智站在神的一方,势难偏帮他们,而聂风被神所
封的穴道犹未解除,欲帮无从!
   阿铁既来不及阻止神,神手中的匙于是便毫无阻挠地顺利插进匙孔之内,跟着,血
牢之门随即发出“卡”的一下令人断魂的声响,也许亦会令所有世人断魂的声响!
   啊!血牢之门终于要开启了?
   乍闻这“卡”的一声,聂风、雪缘、神母面上阴即泛起一丝绝望之色,想不到终给
神得偿所愿;他不但能得到阿铁年青而具潜质的躯体,更能得到那批奇门武器,统治天
地之期已然不远,是否……这就是真正的天意?无意真的不想众生得到平等与自由?天
意真的希望赐给人间一个万世暴君?是否真的……
   ——天意如——刀?
   不!这绝不可能是天意!就在这“卡”的一声发出后,出乎意料,血牢之门并没有
即开启,反之,这道关系苍生安危的门内,竟开始传出“轰轰轰轰”的声音……
   这到底是甚么声音?
   “这到底……是甚么声音?”神在同一时间也发出同一疑问,并侧脸对阿铁道:
   “不可能!本神确定你适才眼中的是寻死志坚的眼神,血牢之匙金色那端一定是引
爆的一端,难道……难道……”神开始逐渐明白过来,他瞪着阿铁,喝问:
   “这条根本便不是血牢之匙?”
   “猜对了。”阿铁魅惑的看着他,答:
   “不过其实不应说这条不是血牢之匙,应该说,这个世上,根本便没有开启血牢之
匙,而这道血牢之门,也是一道死门.它只可被引爆,却不能开……”
   好利害法海!原来他所安排的两头匙只是一幕掩眼的假象;这条两头匙,无论以金
银任一端也仅能引爆血牢,并不能开启此门,世上也根本无匙可把此门开启,门内的那
批火药武器,法海与十殿阎罢早已预备把它们长埋血牢内,并不想它们重见天日!
   好一个局中之局,计中之计,一个用作对神这种绝世智者的——绝计!
   那阵“轰轰”的声音仍是不绝于耳,转瞬已响了十回,阿铁冷冷补充:
   “引爆血牢的机关已经开动,只要这声音响撤百遍,血牢便会爆炸,我们这里所有
人等,必死无疑……”阿铁说着,随即上前解去雪缘,聂风,神母的穴道,道:
   “缘、聂风、娘亲,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苦衷……”
   雪缘早已热泪盈眶,紧紧的握着阿铁的手,道:
   “我……明白,能够与你死在一起,是我毕生宏愿……”
   这句话说得不无悲哀!一个人若能与所爱的人长相厮守,谁愿枉自殉情?可惜世上
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能够死在一起,对呵铁与雪缘来说,可也算是一件在逼不得已之下
稍为如意之事?
   神母也一瞥身畔的聂风,道:
   “聂风,我神母其实在百多年前,早已预了会在为素贞复仇之日,也许亦会有与神
同归于尽的一天,却万料不到,今天竟有这么多人陪我这老女人一起死,且还有你这个
俊男相伴,黄泉路上也不愁没说没笑了……”
   面对死亡,神母目无惧色,且轻松自若,然而聂风也非怕死之人,他只是温然一笑,
但可知道在死亡前的一笑,需要多么大的勇气?需要多么坚强不移的心?
   他此刻惟一牵挂的,反而是在天下会的断浪,他与他,一直情如兄弟,他惟一放心
不下的,也是他;不过聂风深信,断浪是一个比任何人也要坚强不屈的人,即使聂风死
了,一切一切,他还可以坚强的熬过去的……
   阿铁紧紧握着雪缘的手,目光却远远落在与法智站在一起的阿黑,想到最终自己仍
不能把他救回原状,且如今还连累他一起送死,内心的歉疚之情更是油然而生!
   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到法智脸上,只见法智居然一脸苍白,似乎仍在考虑着甚
么重大决定似的,已经濒临死地了,他还在考虑么?
   尽管法一直与阿铁对立,惟阿铁还是朝他说了一句:
   “法智,你神色似乎有点不妥……”
   法并没回答,就在此时,忽传来了神极为冷酷的声音。
   “呵呵,这样也算是一个玉石俱焚的机关?嘿,这些响声实在太慢了……”
   众人闻言不期然尽朝神那边瞥去,只见神一脸轻蔑,道:
   “若在本神还没练成摩诃无量之前,相信本神在百遍响声之中,亦会来不及逃出第
十殿,必给其轰个粉身碎骨;可惜,本神已练成了旷世无敌的摩诃无量,百遍响声实在
大多了……”
   众人听罢陡地一惊,啊!难道神仍有把握及时逃出第十殿?
   神道:
   “只要本神催连摩诃无量十成功力于双腿之上,便能达到凡人不能达到的‘快’的
境界,在十数遍响声之内,要走出第十殿并非难事……”
   甚么?原来神竟有自信可于十数遍响声之内走出第十殿?如今还只响了四十遍,仍
有六十遍之多,那岂非……今日阿铁等人的牺牲尽皆白费?
   就在众人怔忡之间,只见神已提气一发,其丹田之位赫然透过其衣衫隐隐泛起两股
白芒,逐渐向其双腿下移,啊!这两股白芒,就是神所有的摩诃无量?
   发生肘腋,阿钦不由大骇,怆惶大喝一声:
   “绝不能让他走!”
   大喝声中,阿铁已一马当先,挥动神石的长刀向神直扑,雪缘与神母亦同一时间展
身,可是他们虽快,却全都快不过一个人,这个人正是——
   聂风!
   “彭”的一声,聂风已一腿抢先踢在神正向下移的其中一团气芒上。却并没有把这
团气芒踢个迸散,反而被气芒牢牢吸着,一时间抽腿不得!
   与此同时,阿铁的刀已到,神眉头一皱,因为神石绝对不能小觑,急忙把剩出的另
一团气芒闪电移上右掌,“碰”的一声!这团蕴含一半摩诃无量的气芒立与神石长刀碰
个正着,硬生生把阿铁轰飞丈外,神的身子亦因此一硬拼稍为颤动一下!
   与此同时,雪缘与神母亦到,二人分击神的胸膛,神不慌不忙,再以剩下的摩诃无
量贯注双掌,双掌急回,“砰膨”两声!及时接了她们两掌!二人功力固然不及摩诃无
量之威,惨被轰至身心一震,飞退!
   神在一问轰退阿铁、神母、雪缘三人,立即便有制余暇处置仍被其一半摩诃无量吸
着一腿的聂风,但见神阴阴狞笑,对聂凤道:
   “多管闲事的人难免早死,聂风!你下世投胎之时可要好好记者本神这一句话!”
   语音未毕,神已运余下一半摩诃无量的其中五成,挥动右掌,便猛向聂风脸门直拍,
掌劲未到,聂风一头长发已给其凛例掌劲扯得向后挺立如剑,这一掌,势必把他整个头
顾劈个稀烂!
   “聂风——”阿铁惊叫,他绝不能就这样让聂风死在神的辣手之下,即使要死,也
必须与神同归于尽!
   惊叫声中,阿铁己身随声起,但他可能够快过神的夺命一掌?
   答案是,在此紧张欲裂的一刻,在此豁尽一切的一刻,他终于冲破了自身的极限!
   他终于能比声音更快!
   “伏”的一声!阿铁已如一根由一根由声音所变的疾箭般,身形闪电急射至聂风身
畔、同一时间,手中神石已变为一面浑圆无比的发光大盾,硬生生便把神轰向聂风面门
的一掌格住;神于此瞬间不忘冷笑:
   “好!步惊云!你今日竟能超越自身极限,达至比声音更快之境,你实在不愧是神
族之神;不过本神既然得不到你,也不会让你羽翼再斗,你这就与聂风……”
   “一起死吧!”
   此占一出,神已把一半摩诃无量平均聚于双掌,两掌齐出,企图隔着中间的神同二
人脸门直轰,然而就在他双掌抵着神石浑圆大盾刹那,聂风与阿铁亦觑准时机,聂风命
名动另一腿,阿铁出掌,腿掌并施,誓与神石另一边的神的夺命双掌硬挤!岂料甫一短
兵相接,竟没有爆出一声轰天巨响,而且,奇事就在此刻发生了!
   赫见神的双掌竟与阿铁与聂风的腿掌,隔着神石头连一起,无法分开;再者当中由
神石所变的大盾竞有一道雄浑的白芒在不断旋转,瞧真一点,这道白芒莫不是神其中一
团蕴含一半摩诃无量的白芒?
   “怎……会这样的?”神百年来第一次如此震惊,只因他感到体内一半的摩诃无量
己被神石吸摄过去,更源源不绝自神石分别贯进聂风与阿铁体内,神紧盯着神石内这种
自己无法制止的怪导现象,双目愈睁愈大,不禁愣愣的道:
   “啊,我……明白了!”神忽地略有所悟、不可置信地瞄着阿铁与聂风,吐出一句
只有他自己才会明白的话:
   “你们是……天生的……”
   “风?”
   “云!”
   神的摩诃无量本是悟自天地间两种无形无相无常的天象——风云既从天地所悟,归
于天地亦不无道理,然而为何神会认为阿铁与聂风是天生的“风云”?“风”、“云”
两个名字,本来全是他们的双亲后天所取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何二人的体质竟可偶然隔着神石不断吸纳了神的摩诃无量?
   就在阿铁、聂风,神三人极度震异之间,神石猝地又发出“蓬”的一声,三人当场
各自震开;幸而神石在此瞬间较为倾向阿铁一点,阿铁眼明手快,一把便将其重执于手,
神石又再由发光大盾变为长刀!
   聂风与阿铁只觉浑身并无异样,相反,眼前的神,身上竟尔少了一道摩诃无量的白
芒,仅余下适才把聂风一腿吸着的另一道摩诃无量……
   神居然失去了一半的摩诃无量?那其余一半的摩诃无量究竟去了哪裹?难道……
   真的已给阿铁与聂风吸纳?
   神狠狠盯着阿铁与聂风,出奇地咬牙切齿道:
   “好残忍的无意!本神穷尽百多年才得的无上武学摩诃无量,料不到一半功力竟被
你们所得,只因……你们是天生的风云,真想不到……”神话中之意,似已看出天机……
   冥冥中真有天机?那假如“风云”天生便是“风云”,固中天机又是甚么?
   此时雪缘与神母亦与阿铁二人站在同一线上,阿铁一瞥聂风,再回望神,道:
   “我们根本不明白你的意思。”
   “本神根本不须向你们解释!若你们今天不死,可能在许久许久以后,总会明白为
何自己天生会是风云,可惜……”神一语至此邪邪一笑,续说下去:
   “步凉云,聂风!你俩纵使得到了本神一半的摩诃无量又如何?摩诃无量虽然已令
你俩功力大增,虽然令步惊云冲破神族男丁四十必死的遗传大限,但你们刻下无论如何
亦不懂得使用摩诃无量的法门,还不是一样要在血牢之内等死?”
   “只有本神,本神即使仅余一半的摩诃无量,还是仍有能力及时走出第十殿,本神
大不了放弃步惊云的躯体与召那批火药武器!”
   功败垂成,神眼前惟一要务当然是一走了之,活命要紧!
   算起来,那阵“轰隆”之声已响了六十遍,仅余下四十遍的时间,阿铁他们是无论
如何也走不掉了,然而神可否也逃出生天,
   就在神语毕之际,其体内的白芒赫然一分二,分别贯进其双腿之内,与此同时,神
已双足一点,欲运残余的摩诃无量速离此地……
   可是就在此时,一条身影突然箭一般闪至神的身后,一把从后将神拦腰紧抱,这条
人影也是一个比声音更快的人,他,赫然是一直不动声息的——
   法智!
   “法智?”神陡地一怔,阿铁等人亦尽皆为之一怔,不明白何以忠心的法智会突然
阻止神离开第十殿!
   “法智,你干甚么,快放手!”神一边喝令一边欲提气发劲挣开法智双手,然而方
才发觉,沉于双腿中的摩诃无量竟然无法向上身提升,却原来,法智环抱着他腰际的手
早已一片通红,似会随时爆裂喷血,这明显是法智把毕生功力聚于两手的微象,他,居
然以自己毕生功力阻止神发出摩诃无量?
   而且神更同时发觉,法智的一双腿,已不知于何时陷地盈尺,俨如树根一般!
   法智一边紧抱着神,一边在后苦苦一笑道:
   “很意外吧?神,相信这招由我师祖法海秘密所创的不传之秘——‘落地生根’,
你从没看过吧?”
   神吃惊地道:
   “法智,难道……你是……”
   法智一字一字的道: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猜的是甚么,我跟随你这么多年,我实在太清楚你了,不错!
你猜得一点不错!我,法智,才是我师祖法海杀神之局中……”
   “最后的一着杀手!”
   甚么?原来法智才是法海和尚布局中的最后一着?原来阿铁仅是法海安排诱引神亲
临第十殿的鱼饵,真正的杀着是法智?
   真是峰回路转,曲折离奇!直至此时此刻,阿铁,聂风、雪缘、神母,方才明白为
何法智一直这样忠心耿耿!他的任务,其实是要神这个多疑猜忌的绝世智者撤底的信任
他,然后到了鱼饵诱神进入第十殿后,才以这招不传绝学“落地生根”把神牢牢锁着,
直至同归于尽为止,好不要命的任务!
   这段期间,法智还须背上一个“必杀的慈悲”的恶名,其实,也许他才是与其师祖
法海一样,为苍生而舍弃自己今生,舍弃自己清名,他,才是真真正正的慈悲!
   法智道:
   “我师父法善与我一样,为了令神信任才会假意成为神的心腹,其实,我俩一直皆
在苦练帅祖法海所传的这招‘落地生根’。这招‘落地生根’虽不能与神的武功匹敌,
但只要贯满生功力,仍是勉强可以在神未运功前把他牵制一时,这已经十分足够。”
   法一瞥阿铁等人,不由长声叹道:
   “对不起,阿铁;我一直都瞒着你们,其实,我有我的苦衷,希望你们能明白,我
的宿命是——”
   “牺牲!”
   是的!法智的宿命是牺牲,然而在这里的所有人,谁又不是要一同牺牲?如今,谁
又能够幸免于即将来临的巨爆?
   然而,也许还有一个人能够幸免,这个人就是一一
   神!
   只见被其制时着的神忽尔诡异的笑道:
   “嘿嘿,法智,你以为以这招‘落地生根’便可把本神制肘?未免太天真了!”
   此言一出,阿铁与聂风四人尽皆一愣,法智更脸色一沉,道:
   “嘿,只要有我在此,我不信你仍能逃出这座第十殿!”
   神满有自信的笑:
   “你不信?呵呵,血牢至此仅响了七十遍,还有三十遍,本神就在这三十遍之内走
出第十殿给你看看如何?”
   神一语方罢,法智翟地极为痛苦的惨叫一声,阿铁等人定睛一看,赫见神双腿以下
竞散发者一股邪异热焰,迅速蔓延至法智身上,这股热焰甫触其它物体,立即迸发成火,
顷刻把法智双手、上身也一起焚烧起来!
   神奸狡的笑:
   “看见了吧?法智,本神的摩诃无量既能把神将冰封,当然也能够自生烈火,而且
这股烈火对本神根本无害,反而,你便苦不堪言了!”
   说话之间,法智双臂已被烧至仅余一副焦骨,上身亦渐陷于火舌之中,阿铁四人想
扑上去抢救法智,但神腿劲一划,地上竟燃着了一条熊熊火线,硬生生把众人逼开!
   然而法智仍在苦苦支撑,他犹紧抱着神,不过一双眼睛却在看着火海阵边的阿铁,
似在临别叮咛:
   “阿铁,我……骗了你这么多,你……可会原谅……我这个……槽老头?”
   阿铁焦灼的道:
   “许伯!我怎会怪你,我尊敬你也还来不及!你永远是我尊敬的……许伯……”
   不错!如今真相大白,即使阿铁要尊敬许泊亦已来不及了……
   法智乍闻阿铁再唤他作许伯,火海之中的他亦不由眉开眼笑,老怀大慰,道:
   “真……好,阿铁,想不到……你又再唤我作许伯了,阿铁,谢谢你,你是……一
个……很好的青……年……”他说着侧脸一望雪缘,异常欣赏的,却又异常虚弱的说下
去:
   “但……愿……你和神姬……不用死,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属”字甫出,法智的整张脸已被神摩诃无量的烈火烧着,他终于不支脱手倒下,
顷刻已烟没于火舌之中。
   “许怕一一”阿铁、雪缘、聂风,神母齐声惊呼,但法智已经甚么也听不到了,血
牢之内,仅得血牢独有的“轰隆”响声,与及许伯尸体被烧焦的“劈啪”声……
   熊熊火海之中,只有神依旧傲立,摩诃无量的火焰虽一片火光红红,惟始终无法烧
及他的衣角,好妖异的一股烈火!
   先失一半摩诃无量,继而被法智牵制,迭遇反击,惟神仍故作气定神闲的道:
   “是走的时候了……”
   “如今血牢已响了九十遍,仅余下十遍声音,不过这十遍声音虽是急逼一点,岌岌
可危,但本神还是仍有机会离开……”神说着一瞥阿铁四人,狞笑续道:
   “不过你们却要在此等死,对不起,本神要先走一步了……”
   “步惊云!聂风!神姬!神母!黄泉路上希望不会相见,因为本神仍会继续……”
   “长生不死的!哈哈……”
   狞笑声中,神已一跃需起,欲跃出火海逃出第十殿,阿铁等人见状当下立想一同向
神疾扑,岂料就在此时,一条巨大的身影已在他们之前,更快抓着了神,这个人,竟然
便是一一
   阿黑!
   “神兽?”
   “你扑上来千什么?你快给本神滚开!”乍见阿黑扑了上来,神不期然极度震栗,
因为眼前所余时间无多,他适才在对付法智时又虚耗不少功力,一口气未未能及时接得
上来,若再给阿黑一阻的话……
   岂料阿黑不仅扑前阻他,居然还乘神体内真气青黄不接之际,也像法智一样把神拦
腰紧抱,一直似已失去了常性的他赫然张口道:
   “你……错……了,神,你……的‘断心’只把……我的力量增强,也差点令……
我断去……了心,可惜……还差……一点……点……”啊!阿黑居然会说话?他居然仍
有思想?
   “还差什么?”神吃惊的问,神的大将风度已荡然无存。
   “就是……我始终……仍然……忘不了……我的大哥……与娘亲……”阿黑说着回
望火海彼端的阿铁与神母,续说下去:
   “我也不明……为何我服下断心后……不久,竟然仍……能记得……他们,我便……
将计就计,佯……装自己……已成为……真正的……神……兽……”
   啊,原来阿黑竟不知为何仍无法忘记阿铁与神母?是因为,他们三人之间曾度过太
多苦难的岁月,致使他有坚强的意志,不易忘记,还是因为,神自以为可以征服人心的
奇药“断心”,也仅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信而已?
   无情的药,又怎能征服有情的人?
   神算尽千般心思,却万中漏一,就是那丁点儿他绝不会了解的——“情!”
   难怪神医发现阿黑的汗珠会如斯吃惊,因为若完全失去常性的神兽根本不会流汗。
   乍见阿黑原来未失常性,神母不禁泪盈于睫;阿铁亦兴奋莫名,但第一时间,他又
泛起一阵不祥的感觉,他怆惶大声高呼:
   “阿黑,快放开神!否则你会被活生生烧死……”
   “不错!孩子,快……”神母亦急得忘形尖叫。
   阿黑却凄然一笑,道:
   “大哥,我们……不是全都……即将……要死吗?即使……要死,我也不能……让
神……这恶魔逃走,我要把……他也一起带往……地狱……”
   “大哥,我阿黑……虽不是……真正的步惊云,亦非……主角,但……今生能够遇
上……你与小情,娘亲,已很心满……意足……”
   “我只有……一个遗憾……”
   “就是不能……葬在……小情……身边……”
   “我……爱……她!”
   “阿黑——”阿黑一语至此已然被焚至气绝,阿铁、神母。雪缘、聂风同声惊呼,
但刚死的阿黑依旧死命紧抱着神,神此时却竟然没再挣扎,反而有点失常地狂笑起来:
   “呵呵,来不及了?”
   是的!已经来不及了,只余下数回响声,任神轻功盖世,也插翅难飞!
   神继续疯狂的笑:
   “呵呵,想不到本神的断心断不了一个鄙贱凡夫的心,我还怎配自尊为人中之神?
我还怎配称为人中之神?”
   “今日败在这些小卒手上——”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
   “心!”
   疯了!神真的疯了!想不到一代长生不死的强者,在未死前已因怕死而疯了!真是
讽刺!
   他是真的为怕死而疯?还是因为不信战胜不了人心而疯?
   就在神口中的“心”字甫出同时,血牢之内忽地响起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时辰终
于来临!
   阿铁虽仍一手紧执神石,另一手却不期然紧握雪缘的手,二人互望一眼,一切一切,
已尽在不言之中!
   是的!俗世凡恋,虽无神仙眷侣,但终能到死相随,夫复何求?
   神母亦不期然紧紧靠在雪缘与阿铁身畔,一个女人,能够与自己的儿女同死,也是
死而无憾了!
   只有聂风,他仍是冷静卓立,只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个——
   方法!不错!一个或许可能逃生的方法!
   “轰隆”一声震天巨响!就在血牢之门爆开之际,就在神仍在疯狂高呼我不甘心的
刹那,聂风已用尽他今生最快最劲的速度抢至阿铁跟前……
   接着……
   整个血牢及第十殿同时发生一场毁天灭地的爆炸,一切玉石俱焚!
   隆!
   夭地都在肃静回避。
   风,仍在呼呼的吹,吹遍了海螺沟,也吹遍了海螺沟口那片冰川雪海。
   这片冰川雪海,已因适才一场巨爆所产生的剧烈地震,不少雪丘惨遭夷平,满目疮
癔,原已异常凉的冰川,倍添苍凉肃杀;无垠的冰海,笼罩着一片无垠死寂!
   而本来在第十殿上的那座冰川,更已给炸得无半点冰雪,只有一个深入地底百丈、
阔若百丈的巨大坑洞,可想而知,适才一场爆炸如何雄壮,惨烈?
   然而在这样雄壮惨烈、即命名是神魔亦不得不死的爆炸之下,可还能有半个活口?
   情理而言是没有了,然而许多时候……
   有些事情并不能以情理解释。
   就在一片死寂当中,这地,那个巨大坑洞赫然传出一些“客客勒”的响声……
   响声由弱变强,由下升上,这,会是什么声音?
   忽地,“蓬”的一声,一团物体竟从坑洞之下破上而出,瞧真一点,居然是一个径
阔八尺的发光圆球,圆球晶莹生光,圆球的内的,啊!竟是……
   阿铁?聂凤?雪缘?神母?
   但见四人八腕互扣,各自把双掌贴在圆球的球壁上,这个圆球,莫不是神石所变?
   原来就在第十殿及血牢发生巨爆杀挪,聂风及时想到以神石变成一可容四人的织薄
圆球;神石本是无坚不摧的旷世奇物,即使连西湖下那些火岩也无法把其烧溶半分,若
四人贯注真气于神石这发光圆球上,再以这圆球作为防身护罩,未必全无生望。
   想不到,聂风这个构思终于真的救了他们四人的命!
   四人好不容易才支撑至此时此刻,已是筋疲力尽,真气一滞,齐齐倒下,神石亦因
再无真气支撑,迅即变回一颗发光的石!
   四人就这样倒在这个坑洞上,冰川的风雪又渐渐把四人的身躯覆盖,不过对于阿铁
他们来说,这已经不再是甚么困境了,比起适才的一切凶险,这些风雪何其渺小?
   幸而,一切也过去了,神过去了,神为世人将要编织的恶梦,未曾上演,亦已过去;
千秋功过也去了;然而,小情也过去了,神将也过去了,还有法智、阿黑……
   约过了半盏茶的时分,四人之中,阿铁与聂风居然比雪缘与神母更快回复元气,二
人已可苦苦支撑起来,是否……因为他们体内真的多添了神一半的摩诃无量所致?即使
他们仍不知如何使用摩诃无量的窍门?
   隔了片刻,雪缘与神母亦已可勉强坐了起来劫后余生,阿铁随即捡起神石,喘息着
道:
   “一切……都结束了,待我们歇息一会,便赶回去……把神石放回雷峰塔下……”
   不错!只要把神石放回雷峰塔下,阿铁他们便大功告成,而人间,亦会因而避过一
场浩荡。
   可是,阿铁他们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因为更令人咋舌的事终于发生!
   就在阿铁刚刚说罢这句说话之际,翟地,手中的神石赫然发出“啪勒”一声!
   一声令人闻之心胆俱裂的声音!
   “崩”的一声!无坚不摧、传言可永不磨灭的神石,在刹那间竟然迸碎!
   迸为寸碎!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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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20:44

搜神篇
第二十七章 喜结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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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的一生,都可以说是一曲戏。
   有些人极具魅力,一生可说是一曲引人人胜的戏;且撇开了这些特殊份子,大部份
人的一生,皆在胡胡涂涂、漫无目标中混过。大家都在礼貌地、不含恶意地以“假我”
欺哄着至爱亲朋,欺哄着凡尘众生,巧妙地掩饰着真我,演技倒也不坏,若然不太苛求,
一生,也就这样平凡的度过……
   这才是真实的人生。
   惟于芸芸众生之中,豪侠、烈士、英雄、才子、佳人的故事也自不少,这些情情义
义,都瑰丽得过份动人,魅幻得如同美梦,根本不是现实中该有的人生……
   特别是对他与地而言,现实,简直如同一颗给挖出体外的心,血淋淋的不堪入目!
   只因为,他本是冷看人间的霸王,她却是依附霸王而生的女人;霸王与美女,只合
该在传奇中出现,却不该在人间苟存!
   霸王美女的爱情故事,也永不会有圆满结局。
   真正的爱情,原是一项难度相当高的奇迹。
   正如他与她……
   那已经是神死后的第十五天了。
   距离神州大难的日子,还有一天……
   久违了的雷峰塔,在夕阳斜照下依旧巍峨雄伟,只是又有谁会知道,雷峰塔可能亦
满怀心事?雷峰塔下的两道自然天险既已碰在一起,一月限期已近,若明天仍无法补救,
神州逾半的地方必将蒙难……
   故而,塔在满怀心事;“人”,也在满怀心事。
   这个“人”正是雪缘。
   但见雪缘正坐在雷峰塔以南十丈外的一个小树林内,一片死静的看着林内四个新建
的墓,四个没有遗体的墓。
   而这四道墓碑上所刻着的名字,当中不是粉身碎骨便是无法寻回尸体;这四道墓碑,
正是分别属于“小情”、“阿黑”、“许伯”与一一“神将”。
   原来自阿铁四人侥幸从血牢那场惊天巨爆死里逃生后,也昏回神墓寻找神医,殊不
知神医老早知机逃遁,且留下字条,扬言他日若有机会,一定会在步惊云身上再试试他
的操刀圣手。四人遍寻神医获遂折返西湖,由于故屠早被神将所毁,便暂时租住另一小
居,且在雷峰塔附近建了这四个墓,而阿铁更把阿黑的墓建在小情墓旁,这本来是阿黑
的最后心愿,他固然会成全他。
   可是建墓以后,阿铁等人便再没甚么可干了,他们为神州所干的事已于无可干!
   而明天,大半神州更不知将沦为何等境界?
   神石虽是举世沉敌的武器,却并不代表它能永不磨灭世上并无永世不灭的人或物,
长生不死的神也不能例外,已是最佳铁证!
   神石在多次与神的超级力量摩诃无量硬拼后,继而还要抵挡血牢那场足可毁天灭地
的巨爆轰击,纵然神石最后仍能助阿铁他们安然脱险,但它自身,却再也支持不住,终
于毁为寸碎……
   神石既然碎尽,世上已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代替神石阻隔两道天险,明日大半神州必
会发生地壳巨变;阿铁他们本亦想通知各人逃难,却不知道将会灭降何处,既然众人纵
使得悉后也不知该往何处避难方能活命,反而会在惶惑恐中度日,那何不索性让他们知
道?也许还会令他们好过一些。
   还是那句老话,不知比知更为幸福!
   这段日子,雪缘、阿铁,聂凤、神母四人每天皆前来这里扫墓,惟独今天,阿铁与
聂风一大清早例已外出,神秘兮兮的,不知为了甚么,居然井没再来,这似乎不大符合
他俩的个性。而本来神秘莫测的神母则倍为神秘,踪影沓然……
   雪缘依然默默的瞄着眼前这四座清责,似是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没完没了似的,
也不知她在想些甚么?
   想了很久很久,她忽尔“唉”的轻叹一声,姗姗站起,看来心里已下了一个相当重
大的决定,刚欲举步离去,这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终于想通了?”
   雪缘回头,但见树林深处,正徐徐浮现一张六彩斑斓的面具,神母,竟然又再度出
现了。
   神母乍现,雪缘却并没感到意外,她只是道:
   “神母,你知道我在想些甚么?”
   神母叹息:
   “别忘记我一手把你抚养成人,依你的性格,你会想些甚么,我实在太清楚了。”
   雪缘又道:
   “那么,你认为我在想些甚么?”
   神母答:
   “你一定在想,究竟如何才可阻止神州这场浩别?孩子,你骗不了我……”
   雪缘闻言一愣,随即微微的点了点头:
   “是的,神母你猜得一点不错,我确是在想如何才可以阻止这场浩劫。”
   神母问:
   “你可已想通了?”
   “嗯。”雪缘点头:
   “这几天以来,我一直看着这四个墓,一直在想个不停,可能是他们给我的一点点
灵感,我突然明白,既然当初青天有缺,女祸亦能炼石补青天……”
   “如今神石虽碎,我也可把神石重新黏合……”
   什么?原来神州尚有一线生机?神州苍生可能不用在死?然而。到底以甚么方法可
使神石重新黏合,回道吗?由始至今,我确实把‘情爱’二字看得太重,阿铁永远排在
我心中的第一位,我却因而忽视了周遭其他人的存在,这……其实是不应该的……”
   “小情与神将的死令我领略到‘情’并不需要真的拥有;而法智与阿黑,他俩为了
苍生宁愿一死,更给了我极大的启示,就是……”
   “我半生受神操控,如今总该依自己的志向,为苍生干一点事!”语气十分坚决!
   神母注视着雪缘,若然她没有罩着面具,雪缘定可瞧见她那一脸诧异之色……
   良久良久,神母方才深深的仰天长叹一声,道:
   “很好,你……终于真真正正的……成熟了……”
   是的!她成熟了!她不复是当初那个初进搜神宫便投进神母怀中恐惧饮的小女孩,
她也不复是那个痴恋痴迷步惊云的神姬……
   当然,不再痴恋,并不表示她不再深爱:若然爱他是锗,她永远都不想做对……
   “神母”希望你暂时不要把此事告诉阿铁,我不想他……
   雪缘的话犹未说毕,神母已打断她的话,爽快的道:
   “放心!我不会说,这是你的意愿,我一定成全你。”
   “很好。”雪缘脸上无奈地绽出一丝笑意,忽尔问:
   “是了,阿铁与聂风今天怎么一大清早便外出?他俩在干些甚么?”
   神母似是有点心虚,故意耸了耸肩掩饰,答:
   “谁知道呢?男人也有男人们的心事,我们未必能完全明白,正如男人也不会完全
明白我们的心事一样……”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答了如同没答,真是神母的“拿手好
戏”!雪缘也不欲深究下去,她只是悠悠的转身,一边道:“神母,我还想静静的想一
想,你就让我独个儿回家,在路上细想清楚吧!”
   神母道:
   “这又有何难?我俩暂且各行各路,各自归家好了,不过……”
   “孩子,希望你能记着我曾说过的一句话;即使全天下的人离开了你,我神母也会
永远站在你的身边,永远永远的,你,明白吗?”这是一句安慰的话,雪缘十分感激:
   “我明白的,神母,虽然你只是奉神之命把我抚养成人,但我纵小至大,早已认为……
你是……我的……亲生娘亲了……”一语至此,雪缘已泪盈于睫,咽哽难言,惟有转身,
径自举步离去。
   神母惆怅地瞥着雪缘伶汀的背影,不由满目惋惜,喟然长叹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孩子,我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当一切完结之后……”
   “你,并不会像天那样老,唉……”
   究竟神母在说些甚么?
   究竟雪缘将要如何才可令神石口复原状?
   晚风温柔的吹,温柔得似是情人的甜言蜜语,温柔得就像是——
   情人的手。
   如今没被情人臂弯拥抱着的雪缘,一头黑发飘飞,孤单的身子在温柔的晚风中益发
孤单,她形单双影的徘徊在西湖市集的大街上,仿佛是一双孤独的,可怜的妖。
   已经是日落西山,市集上营营役役的贩夫走卒早已归家乐聚天伦去;大街之上,只
有数间卖麦卖酒卖茶的店铺仍在营业,为了生计,不少人依然在干活!
   正如大街暗处一个角落,一个小女孩一边在晚风中瑟缩,一边也在卖着花。
   瞧女孩也只不过是九岁上下年纪,这个年纪的女孩本应已在家中静静等侯娘亲弄饭,
怎么她的父母竟会如此残忍,这么晚了,还要她一个小女孩在摆卖?
   雪缘不期然步近这个女孩,女孩乍见有人步近,以为是生意来了,忙不迭拉着稚嫩
的嗓子高声大叫:
   “好花!很好的花!姐姐,要不要买些好花?”
   雪缘瞧着她那满是污垢的脸,和她身上革薄的衣衫,不禁异常怜惜的问:
   “孩子,这么晚了,你为何还在这里卖花?你不感到冷?你的爹娘呢?”
   毕竟是个九岁稚童,被雪缘如此一问,已毫无戒心地把平凡的身世和盘托出:
   “爹去年死了,娘亲最近也病倒了,家里穷得很,我便替代娘亲在此卖花;姐姐,
请帮我买些花吧,这些花再卖不完,我……便连娘亲的医药费……也赔掉了……”
   啊!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小女孩呢!女孩扯着雪缘雪白的衣角,雪缘瞧着女孩那双可
怜而又哀怨的圆眼睛,鼻子不由一酸,心中不忍,忙掏出一绽银子递给小女孩,道:
   “孩子,姐姐不需要花,这锭银子,你就拿回去给你娘亲医病吧!”
   银子已送至女孩眼前,女孩目光落在这锭银子上,一时间竟尔站住了,也许弱小的
心灵从没想过,会有人这样仁慈,赠一锭银子?但,女孩居然拼命摇着小脑袋道:
   “不!我不要!姐姐,娘亲……说过,无功……不受禄,人要自力更生,我……只
是在卖花,又不是……在乞……”
   啊!宁卖不乞?很好的家教呢!雪缘心想。
   既然女孩如斯坚决,拼命摇头,生怕雪缘硬把银子塞给她,雪缘惟有道:
   “那……姐姐便把你所有的花买下吧!孩子,夜了,快回家照顾娘亲!”说话之间
已把那锭银子塞到那小女孩手中,惟恐她不要。
   其实那几株可怜兮兮的花那里值一锭银子,惟原则上是竟已卖了,小女孩总算欣然
接过银子,小脸满是感激之色,道:
   “谢谢姐姐!有,你心肠这样好,娘亲曾说,好人定有好报,老天爷……一定会给
你一个……如意郎君的……”女孩说着已欢天喜的地拿着那锭银子转身,小脚急急的跑
动着,像要尽快回家雇大夫给娘亲医病,悲哀而弱小的生命,所记挂的也仅是家中的慈
亲……
   这个卖花的小女孩仅是其中一个不幸的例子而已,神州无数的大街上,还有无数穷
苦而流连街头的小孩,他们无依、无教育,也没有幸福……
   神州,实在有太多的苦难,而明天一到,他们当中大部份人又要面对另一场苦难了,
包括,那些孩子……
   一念到将有无数孩子与苍生受难,雪缘的心更是坚定。
   如意郎君?雪缘陡地记起小女孩适才所说的最后那句祝福的话,私下不由一甜;是
的!她早已找到了如意郎君,可惜……
   就在雪缘思潮起伏之际,倏地,不远处赫然传来了一阵喧天的鼓笛声!
   只见大街之上,正有一列送嫁队伍浩浩荡荡经过,一行竟有半百人数之多;这级庞
大的送嫁队伍,阵容倒真鼎盛。
   住在大街两旁的村民闻声,也纷纷探首窗外,更不时传来无数窃窃私语:
   “啊!这么夜了,怎么还有新娘出嫁?”
   “咦!好长的一队送嫁队伍,是谁家女孩如此幸福,居然会有这么多人送嫁?”
   “哎,若我也有这样鼎盛的阵容给我送嫁,我立即嫁一次也愿意啊……”
   顷刻人声鼎沸,混和了嘈吵的奏乐声,大家都在羡慕,即使连岂站着的雪缘也在羡
慕……
   不错!那个女子不希望能风风光光的嫁?若然所嫁的是心上人,更是几生修到!
   正当一众人等艳羡无边之际,那道大红花轿,猝地,竟在雪缘踉前停了下来!
   雪缘当场一怔,还没想清楚究竟是甚么一回事,花轿门的帐筛突然一掀,轿中的新
娘已大步走了出来!
   所有旁观的群众尽皆侧目,那有新娘未抵男家例跑出花轿之理?岂料定睛一看,大
家更是为之哗然不已;原来从花轿内走出的并非新娘,而是一个身披大红吉服、气字轩
昂的——
   新郎倌!
   天啊!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阿……铁?”雪缘极度震愕地站在原地,她简直造梦也没想过,从花轿内走出来
的人竟是阿铁!
   不单阿铁,其中一个一直截着竹笠、在送嫁队伍前负责奏乐的男人亦微微的抬了抬
头,此人赫然是——聂风!
   目睹向来飘逸的聂风居然甘愿充当乐手,雪缘更奇,聂风却在欢愉的笑:
   “恭喜恭喜!雪缘姑娘,恭喜你今天嫁得如意郎君!”
   连聂风这样脱俗的人也要凑与来当这个小角色,真是难为了他,也足见他与阿铁的
一场情谊!而此时阿铁亦已步至雪缘跟前,轻轻的执着她的手,温柔的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缘,我要成婚了,新娘……会否是你?”
   说了!这句天下女字最喜欢听的说话,阿铁终于在此时此刻,说了!
   雪缘愣愣的看着阿铁;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的眼睛。
   四目交投,双方皆似要融化在对方的目光中……
   雪缘此刻方才明白,何以今天阿铁与聂风会那样神秘兮兮,原来他们在筹备这个婚
礼;在札州将要大难临头的前夕,阿铁终决定要达成她的毕生宏愿——
   他要迎娶她!
   只因为没明天,他们或许再没有明天,大半的神州苍生或许也没有明天!
   今夕何夕,竟会有此良辰?在这没有明天的良夜,她,深深的被感动。
   可是,她仍一直的站立原地,却令阿铁误会她在犹豫,堂堂曾是不哭死神的阿铁,
也不禁腼腆的道:
   “缘,怎么……了?难道……你不……?”
   他本想问,难道你不喜欢我了?然而他犹没说罢,雪缘已飞快的投进他宽阔的怀中,
轻轻的掩着他的咀;她无限深情的看着他,最后脉脉的点了点头。
   周遭旁观的君众眼见这幕活剧圆满结束,不由起哄,一时间连串掌声、叫好之声不
绝于耳!
   聂风也在一旁拍掌叫好,然而,他较眼利,他摹地发觉,怎么雪缘的双目际隐闪过
少许泪光?她……不开心?
   怎会呢?聂风心想,或许雪缘只是太高兴了,她高兴得淌下眼泪吧?
   一定是这样!
   这是一个很悲哀的婚礼。
   说它悲哀,只因这夜虽是阿铁正式迎娶雪缘的大好日子,可是只有他们心中自知,
过了今夜,明天纵使他们能凭藉上佳武功逃过浩劫,也将会看见许多家散人亡的惨剧……
   只是,既已无法补救,惟有,片时欢笑且相亲……
   故在阿铁新租回来的小居,门外,也挂了一双大红灯笼;门内,更设了数桌小菜,
大宴他和神母在西湖的邻里,霎时之间满门吉庆,喜气洋洋……
   这群邻里,其实早知阿铁的旧居不知何故在一夜间整栋崩塌,徐妈三母子与小情更
失踪了一段日子;然而今夜,神母又再次卸下她的面具:回复她“徐妈”的身份出现在
邻里之间,且替儿子主持这场亲事。众人虽奇怪阿黑与小情到底去了何处,惟因今夜毕
竟是阿铁的大好日子,众邻里说道贺话也来不及,更不会胡乱相问!
   按照民间俗例,一对新人在拜堂后,新娘便须进新房等候新郎;故此雪缘在和阿铁
双双奉茶给神母后,她便须进新房等候,而阿铁亦继续招呼邻里。
   神母一双子女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席间固然欣慰不已,惟略有忧色:而聂风眼见
这个曾死气沉沉的云师兄如今终成家立室,亦为其开心;至于阿铁本人在畅怀之余,那
种在其脸上的灿烂笑容,相信会是不哭死神一生中最灿烂的一次,也许……
   亦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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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e 发表于 2005-11-8 21:21:08

搜神篇
第二十八章 情爱原是高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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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阿铁笑得异常灿烂同时,新房之内,正有向异不同的奇景……
   这里,赫然一片烟雾迷漫。
   只见在那新房床上,在那红罢暖帐之内,竟源源不绝的透出浓浓烟雾,红罢帐内似
乎有条人影,这条人影可是……雪缘?她到底在床帐内干些甚么?
   烟雾愈积愈厚,然而厚至一个顶点,反而渐渐消散;在鸠鸠消散着的烟雾裹,雪缘
已一身新娘红衣,欣开红罢帐,踏着肃红鞋儿,徐徐的下床。
   但见她一额汗珠,且还自言自语的道:
   “想不到……真的可以成功,终于大功告成了……”
   哦?究竟甚么已大功告成?没有人知道!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她将要面对的痛苦,也仅得她自己才知道……
   雪缘轻轻抹了抹额上的汗珠,便缓缓的步至那放着龙凤烛的案前,案前放着两个酒
杯,杯旁伴着一过来壶美酒,她悠然的提起酒壶,把酒灌进杯中,不消片刻,已灌满了
两杯她与阿铁的合酒。
   其中一杯酒却并不如另一杯般满,何解两杯不能同样“美满”?是否,她还有一些
东西要加进其中一杯酒内?
   是的!只见雪缘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些物事,一颗一颗的加进酒内。
   一颗、两颗,三颗……?啊,那……是甚么东西?
   也不知她究竟放了多少颗,最后,两杯酒看来亦同样美满了,她的目光在这两杯美
满的合?酒之间流转,心中却在想着一些不美满的事情……
   她在想着曾与阿铁一起度过、一起熬过的日子,那段日子虽然短暂,但他是她生命
中惟一的一个男人。
   给她爱得最撤底的,是步惊云!给她爱得最长的,也是他!惟一的一个他,一生中
的最爱,一共爱了五年零三个月,一共爱了一千九百零一十六天……
   她将会一生都忘不了他,可是,从今夜开始,她却要他忘掉一一她!
   就在雪缘惘然之际,霍地,房门给推开了,推门的当然便是她心中的他一一阿铁!
   只见阿铁两颊绯红,显然给宾客们灌了许多酒,尚幸他酒量不弱,步进房内时也未
有摇摇欲堕,惟他乍见雪缘的神色,不禁皱眉问:
   “缘!怎么了?你……不开心?”
   雪缘慌忙收敛一脸愁云,强颜挤出一丝笑意,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的笑意有多牵强:
   “不!我怎会……不开心?阿铁,你……似乎喝了很多酒……”
   阿铁有点歉疚的道:
   “是!不过难得这样高兴,聂风本来不喝酒的,也破例喝了不少……”
   答话之间,他忽尔瞥见案上那两杯合酒,随即笑道:
   “差点忘了!我们俩还没喝过这杯合酒!缘,让我们先干了这杯!”
   说着正要取酒,雪缘却比他更快一步取过那两杯酒,她别有用心的把其中一杯递给
阿铁,那一杯酒,可会是先前那杯……?
   阿铁按过酒杯,深深的凝视雪缘,道:
   “缘,愿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即使明天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真是一句十分不好兆头的话,雪缘私下一阵忐忑,连忙掩着他的咀,道:
   “阿铁,别尽说这些不祥话,你怎会死?你将会长命百岁,甚至比我还要……”
   是的!她希望阿铁能够长命百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即使
到了最后最后,到了“舞榭歌台,曲终人散”的时候,她已不能伴在他的身边,他亦已
撤底的忘掉她……
   在大婚的日子,双方居然轮着在说这些不祥话,阿铁亦感到有点不妥,连忙岔开话
题,命名劲的碰了碰她的杯子,道:
   “缘,你说得一点不错,我俩别尽说不祥话!来!让我们先喝了合酒再谈吧!”
   他说着便把那杯酒往咀里灌,雪缘幽幽的瞧着他把酒灌下去,直至涓滴不留,她方
才安心,她很安心……
   阿铁只见雪缘木然的拿着酒,迄今未喝,不由奇问:
   “缘,你为何仍不喝酒?”
   雪缘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随即举杯欲饮,惟就在此时,阿铁双目霍地放光,盯着
床上的红罢帐,像是发现了甚么,整个人更在瞬间换了另一个人似的,异常戒备的道:
   “缘,你见否……床帐后有些东西在隐隐发光?”
   雪缘暗暗吃惊,那正是她适才令整室烟雾迷漫的秘密,慌忙掩饰:
   “那……有呢?你定是看错了……”
   话未说完,阿铁遽地抢前,一把掀开红罢床帐,赫然发觉,帐后的原来竟是……
   一件他不能相信仍然存在的东西——神石!
   神石?神石不是早已沦为寸碎的吗?怎么依旧能完整无缺的重现眼前?
   阿铁只觉享有蹊跷,酒意也消了大半,连忙回首问雪缘道:
   “怎会……这样的?为何神石会回复原状?缘,这到底是甚么回事?”
   图穷匕现,雪缘心知已无法隐瞒下去,只得坦白说出一个可怕的真相:
   “阿铁,请你冷静点听我说,神石能够回复原状,只因为……”
   “只因为我以自己体内移天神诀的……七成真元,硬生生把它再度黏合!”
   “甚么?你已耗掉了……七成真元?”阿铁极度震惊,一颗心逐寸逐步直向下沉;
他太明白,上次雪缘以整份移天神决的真元便能够把他救活过来;如今她想到以七成真
元把神石回复原状亦不无可能,这亦只有她才能办到,因神母亦仅练成五成真元;只是,
弃掉整份真元的雪缘曾半死不生,目下她失去七成真元,她的下场,又将……如何?
   阿铁异常情急的上前捉着雪经的双肩,虽然神石能够回复原状本是好事,神州明天
埂可有救,但他更关心的是她;她前半生已是极为坎坷,如今,纵然她不顾自己先救苍
主,命运又要再度把她摧残成甚么样子?
   雪缘像是出尽力的笑了笑,泪光,复在她漂亮的眸子中浮漾,她竟还只顾安慰他:
   “阿铁,别太慌张,我只是失去七成真元而已,并不会死……”
   骤闻雪缘并不会死,阿铁总算先行松了口气,然而雪缘仍未说毕,她继续:
   “可是,没有了七成真元的我,虽然仍能长主,但……我这张面孔、这具躯,恐怕
将会像神一样,在明天来临之前,变得……很老……很老……”
   隆!真是晴天霹雳!阿铁当场站住,血液凝结,浑身无法动弹!
   一个女人若要合弃自身的青春需要多么大的勇气?而一个绝色美女所需要的勇气则
更大;有时候,甚至死掉尚比较好受一点;阿铁茫然半晌,方才懂得说话:
   “缘,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了活在神州内的所有人……”雪缘无奈的答:
   “中国人实在有太多苦难,已经不能再多,若牺牲我区区一张容貌可以灭轻他们无
数苦难,有何……足惜?”
   阿铁听罢不由重重的吸了口气,他当然明白!若换了是他,他也一定会那样做!只
是,她大可怜了,她十九年的生命,不曾从群众中得过甚么,何以上天偏偏选中她?
   就在阿铁不知所措之际,雪缘摹又黯然的道:
   “阿铁,是你我告别的时候了……”
   阿铁骤听之下当场心神一骇,问:
   “缘,无论……你变成甚么样子,我……怎会与你分手?别再说这种话!”
   雪缘道:
   “阿铁,但你……可有想过,当我变得很老很老以后,你和我即使已成了婚,亦会……
很不快乐?”这是事实!阿铁亦十分了解,然而他对她的爱,并不能因而抹煞,他义无
反顾:
   “无论如何不快乐,缘,我将会毕生守在你的身边,直至我死!”语气异常坚定。
   雪缘瞟着他,仿佛已看得痴了,她庆幸自己曾遇上这个如此深情的男人,可惜……
   她逼于无奈、硬着心肠的道:
   “没有用的!阿铁,总有一天……你会变,你会嫌弃我这个又老又鬼……的老太婆……”
   “不!”阿铁大叫:
   “我不会!缘,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好好的生活下去!”
   雪缘摇了摇头,吐出一句更令阿铁惊心的话:
   “可惜已经太迟了,适才我已在你酒中做了手脚,我下了五颗——”
   “忘情!”
   “忘情?”阿铁险些给吓傻了,他一脸的苍白,白至头发根。整个人也似要发白起
来,他忽然发觉自己已堕进三个深渊;在深渊里,他,将要永远失去雪缘……
   “是的。这五颗忘情是我在途中暗里折返搜神宫找回来的,阿铁,它们将会助你完
全忘记这五年内曾发生的事,包括你曾唤作阿铁,包括一一我……”
   “不!我不要!缘,你为我牺牲了那么多,我不要忘记你!”阿铁听至这里再也按
捺不住,他猝地紧紧的拥抱着雪缘,他不要失去她,也不要忘掉她;然而同时之间,一
种奇怪的感觉逐渐侵蚀他的脑海,他只感到自己像已开始记不起某些东西似的,人也变
得昏昏的、轻飘飘的,难道……是忘情开始发作了?
   雪缘也紧紧的拥抱着他,双手轻轻抚着他浑厚的背门,早已满脸泪痕,她道:
   “阿铁,我……知道你如今的心很……痛苦,但……我就是要你忘记这些痛苦,请……
原谅我自作主张给你服下忘情;你可知道,若能撤底的忘掉我,你将会好过一些?”
   说来说去,她那微未的心愿,还是希望他以后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但她自己又如
何?她将要又老又丑的永久苟全于世,永恒地、孤独无助地忍受着思念阿铁的痛苦……
   阿铁只感到身子越来越软,人也愈来愈昏,脑海中的记忆更如江河缺堤,一直向前
倒退,惟他仍拼命的、豁尽全力地想挽留脑海中一些关于她的记忆,可是……
   雪缘又道:
   “阿铁,算了吧?这是……你和我的命运,别再抗拒忘情了!就让它替你好好的忘
掉我……”她这句话说得非常悲哀,两行泪又如雨洒下!阿铁牢牢的看着她,就像是最
后一次,他仍在作最后的挣扎,他企图极力保留她的样子在脑海之中……
   然而,他心中自知,他将要失败了!他无所作为的拼尽全力紧抱雪缘,放声狂叫:
   “不!雪缘!我不要忘记你!我不许命运再把我俩分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连狂叫声中,阿铁终力歇倒下,完全昏厥过去;无论他多不愿意忘记这个曾在冷雨
中结他热爱、生命的红颜,他已无力反抗命运,他甚至已睁不开眼睛看她最后一眼!
   雪缘凄然的轻抚着阿铁的脸,想不到在她快要得到他的时候,她终于又失去了他!
   狂叫声相信早已震动了整间屋子,两条快绝的身影闻声随即破门而至,正是一一
   聂风、神母!
   神母乍见阿铁倒在地上,早已知道发生了甚么事;聂风则迅速展身上前察看阿铁,
但见他已沉沉的昏了过去,毫无反应,当下回首问雪缘道:
   “雪缘姑娘,阿铁他……为何会这样的?”
   雪缘并没回答,只是步至聂风跟前,突如其来地。毫无徽兆地,“噗”的一声!她
竟然向聂风重重下跪!
   聂风一边欲俯身扶她,一边吃惊的道:
   “雪缘姑娘,你……为何要向我……下跪?我聂风……怎担戴得起?”
   雪缘怆然的看着他,一张粉靥己满是泪痕,她哀求他:
   “聂风,在未把……适才的事告诉你前,希望你……能应承我,今生今世,千万不
要对阿铁提起这五年来的事,更不要向他再提起我,我希望你也能假装忘记我,只因……”
   聂风一愕,实在不明白她在说些甚么,然而看着她一脸恳求之色,实在不忍心再看
下去,他终于点了点头。
   那仲夏的艳阳,那徐徐在村口前进着的牛车,出奇地,构成一幅极端温声的图画。
   可惜这幅图画一角,却有一双异常冰冷的眼睛刚刚在车上睁开,狠狠划破了那种温
和恬逸的气氛;这双眼睛,是死神的眼睛,也是——步惊云的眼睛!
   就在翌日的黄昏,他终于苏醒过来,四周仍然无缺,一片宁静,神州并无大难发生,
想必,雪缘与神母已把神石放回原位,制止了一场浩劫。
   惟是苏醒后的步惊云,可还记得神州本要发生一场大难?可还记得自己曾唤作阿铁?
可还记得那个曾与他风雨同路。曾希望与他永远厮守的薄命红颜?
   但见步惊云依然身披一身鲜红吉服、斜斜的躺在牛车上的禾草堆中,而一名男子却
在骑着牛,策着牛车前进。
   “你醒过来了?”那男子缓缓回过头来,步惊云冷冷的盯着他,就连半根眉毛也没
跳动一下,他竟没有太大反应。
   “云师兄,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聂风……”不错!这个策牛人正是聂风,
可是,步惊云似乎仍不认识他,他只是漠然的道:
   “聂风只有十二岁,你,怎会是他?”
   啊!聂风陡地一怔,雪缘虽以忘情把步惊云这五年的记忆尽洗,但难道……却意外
地使他五年前的记忆恢复?所以在步惊云心中,聂风的样子,应该还是五年前的聂风?
   “云师兄,你有所不知了,你知道吗?你已失忆了五年……”但见步惊云竟能奇迹
地记起五年前的自己,聂风遂雀跃的为步惊云解释,牛车一直前进,他一直说个不休,
企图令步惊云明白他失忆的事,但却避重就轻,并没有提及雪缘等人,只因他昨夜已应
承雪缘,为免步惊云会记起她而痛苦,他不会对步惊云说出全部事实。
   步惊云一直默默的听,表情异常冰冷,就像在听着一个三岁小童也不会信的谎话,
阿铁温暖的笑脸已再没在他面上出现,他,明显又变回了真正的一一
   步惊云!
   然而,正当二人的牛车经过村口,经过六、七个刚刚买菜回家的老妇时,步惊云双
目斗地放光,仿佛若有所思,他突然跃下牛车,聂风一惊,也跟着跳下牛车。
   步惊云甫一着地,便立即回头一望那群刚刚经过的老妇,他为何会这样?聂风也不
由定神一看,只见老妇群中,依稀有两条似曾相识的身影一一白一青……
   啊!是她?是她?聂风一愣,心想,难道……是雪缘与神母前来送行?
   但最难昨的,是步惊云竟然回头一看她们!他为何会回头?难道……
   难道在他那深不可测的脑海中,还残留着一丁点儿对雪缘的思念?暗暗的,连他自
己也不清楚明白,在记忆的某个死角,她的样子仍在卑微的苟存,所以他才回头?
   花儿虽已不香,但花曾拥有的绝世美丽,可会在死神的心头,想了又想?
   可是,聂风始终无法求证,因为回复原状的步惊云又变得沉默寡言,飘忽无定:他
的心,又变回一个谜,他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他此刻曾闪过甚么念头,或是记忆!
   隔了半晌,步惊云终于转身,出奇地竟没相问在这五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没
深究自己为何会一身吉服,他弃牛车而不坐。就这样披着那身鲜红吉服,昂步离去。
   “云师兄,你要去哪?”聂风追问。
   “回天下会。”步惊云冷淡回应。
   啊!聂风心想,他甫复记忆便赶回天下会,难道还怕被雄霸利用不够?他有何目的?
   然而步惊云已不再理会聂风,他逞自愈走愈远,与他曾经最爱的人愈离愈远……
   聂风惟有紧跟其后,但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回了回头,对着不远的树林迷旧的道:
   “雪缘姑娘。神母,即使云师兄已把你俩忘记,我聂风一生……也不会忘记你们……”
   “请你俩……好自珍重,再见……”
   就在二人离去同时,两条人影却早已躲在不远的树林中,默默目送着一二人远去。
   这两条身影一青一白,原来正是适才老妇群中的其中两名老妇,她俩是谁?啊?
   但见二人的容颜虽老,看来至少年逾古稀,惟依二人的轮廊推测,二人年轻的时候,
准必是两名斜泛目波、徽露笑涡、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又有椎会记得她俩曾风华绝代?又有谁会记得她俩曾遇上两个异常精彩的男人——
   风云?
   “他终于走了。”
   “要走的人总是要走的,其实,你好不容易才找得一个如此钟情不二的男人,却限
白白的放弃他,真是可惜……”
   “我不得不这样做,他不走……将更痛苦,我……不能太自私。”
   “可是,他未必会是那种唯色是图、肤浅无聊的男人,他绝不会嫌弃你。”
   “可惜……我却是一个肤浅的女人,连我自己也不能接受的容貌,我不想勉强他。”
   “我总觉得,如果世上真有轮回的话,也许,你前生一定是白素贞,而他,也许正
是许仙;他今生此来,是为了还你前生的一场债……”
   “所以债完了,他……也就走了?”
   “他未必便是真的走了;可能,许久许久以后,他或会又因意外回复这五年来的记
忆,说不定又再回到你的身边。”
   “我并没有那样乐观,除非……那时候我亦想出如何把这张脸孔回复从前的容貌,
但这可能已是……二百年后的事,这时候,他也已经……死了……”
   “谁知道会不会有奇迹出现,不过目前还不要想大多,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干呢!别
忘记!我们必须把雷峰塔下的机关封死,以防会再有人夺得神石,还有,那万名兽奴也
等着我们助他们回复本性,好让他们重返家园,一家团聚……”
   “待一切结束以后;我俩便真正归隐,不问江湖?”
   “是的。难道你已忘了我曾一再说过,即使全天下的人已离开你,还有我会留在你
的身边?孩子,回去吧!就让我们如今回去我们该回去的的地方。”
   “不!请给我多一点的时间……”
   “唉,你还要干些甚么?”
   “我只是……还想再多看他一次,
   再看一次
   我永远都会怀念的,
   阿铁、惊云,
   我最爱的
   惊
   云。”
   最后的一眼,她看着他渐渐缩小的背影终于消失于斜阳下,而她自己,也依依不舍
的与另一个她,飘渺如仙地、冉冉烟没于树林内……
   烟没于西湖无边的风月中
   无边的传奇中,
   在传奇中思念他
   直至永恒,
   无限的永恒……

                      风云之<搜神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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