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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   野   菜(闫大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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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6 09:45: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常听人讲到田野挖荠菜,还炫耀用荠菜作馅、凉拌或是放汤什么的如何如何可口,有的人竟垂涎三尺。什么是荠菜呢?生在农村的我竟然不知道。我怀疑过是某种野菜的异名,听人描述半天仍不得要领。真是奇怪,在冀东平原这块地方还有我不认识的可食用的野菜?什么老鸹巾、水菜、任揪菜、竹叶草、蒿子、酸菜柳、妈菱菜、燕粉、燕粉苗、刺菜……我可以如数家珍一般,尽管这些野菜学名我没有考证过。
仲春时节,常徜徉在离城不远的一处树林。在这里,杏树凝霜,各种品类的桃花争奇,海棠花开得令人心醉……还有不开花的树种造型各异。那天傍晚,我徐步林中,远处如烟似幻新绿的柳林中有衣着光鲜女孩们的身影闪闪跳跳。我问看园的老人她们在干什么?老人告知:“挖荠菜。”我忽来兴致,问老人什么是荠菜?老人指给我看:土头土脑的,直径五、六厘米,叶细碎,长势不是向上,而是紧挨着土地生长,株状呈圆形。啊,原来这就是荠菜。我借用老人的一柄锈蚀的刀,一会就挖了满满一塑料袋,兴冲冲回家,命妻择净用水洗濯。望着鲜翠欲滴的荠菜,我沉思良久,心中感叹:荠菜呀,荠菜,你在60年代为什么不在我家落地生根?如是,你将会被我誉为“仙枝灵草”……
我的梦牵魂绕的童年,我的珍藏在心灵圣殿深处永恒的记忆。那年我四岁,在县城工作的父母把我们兄弟姐妹送到乡下外祖母家。只记得“行行复行行,道路阻且长。”牛车碾过没有栏干的石板桥,桥下水流湍急,我怕极了,头紧紧依在外祖母怀里。那时人们吃光了所有能吃的东西,用来充饥果腹的除了野菜还是野菜。我们兄弟姐妹的户口在城里,限量的商品粮供应,竟配给玉米骨粉、白薯干、白薯面,但仍远远不能填饱肚子。
早春时节,大地还结着冰碴儿,我便用自制的一柄小铲去田野里挖野菜。首选的是刚刚从冻土中钻出来的老鸹巾,被连根铲下;其次是水菜,其它野菜虽可食用,但味道不好。挖下的野菜用清水洗净,再用开水焯过,剁烂,掺上少量的玉米面或高梁面或麸糠等,蒸熟充饥。饥饿难捱的乡亲也是以野菜为主食,很多人由此得了浮肿病。运河北岸村庄传来惨痛消息,有的人家误食了俗称“ 苍棵”的毒草,导致中毒死人事件,当时学校周会上老师特别通报这件事,教我们识别野菜与毒草,莫因毒草味美而贪馋受害!就这样从早春一直到夏季来临,我和农村的小伙伴许多时光是在挖野菜中度过的。在田间、在河畔、在树林空地上,到处可见饥饿的孩子们在挖野菜。
我和小伙伴们挖野菜发现鼠洞决不会轻意放过,三三两两呼朋引类,找来小镐、铁锨挖掘,有时弄好了可获几十斤湿潮的鼠粮,并将老鼠全家老小统统抓获,用火烧熟分吃掉,味美无比。挖掘鼠洞时恰巧有鼠家族成员外出,回来后看到遭此浩劫,便把脖颈卡在附近树杈上活活吊死——这情景我们第二天常在挖掘现场看到。现在想来真的很残酷,不过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老鼠遇难后怎么会像人类那样哀哀泣泣寻短见呢?
我十岁那年,记得是暮春时节的一个周日,这天恰好是我生日。我在田野挖了满满一篮野菜,又在几近干涸的水渠中捉了几条小鱼,用细柳条穿起来放在篮子里,兴冲冲回村。忽见天空中有两只老鹰在追逐,前面那只鹰抓着一件重物,形体比鹰还大,吃力地搧动翅膀。后面那只追上来,两只鹰在天空中撕打起来,一时毛羽飘飞,重物坠落。我跑上前去一看,原来是一只翎羽斑斓血肉模糊的大花公鸡。再抬头看两只饥鹰仍在高空撕打着渐飞渐远。我哑然大笑出声,一手提菜篮,一手捡起老鹰送来的沉甸甸的礼物跑回家去,外祖母为我做了一顿可口的午餐,是我记忆中最好的生日宴。
饥饿刻进了生命的年轮,于是赖以野菜存活下来的生命便赋予野菜以神圣的色彩。从春回大地到夏季来临,炊烟缭绕的村庄四处弥漫着野菜的清香。清晨,各种颜色喇叭状牵牛花悄然开放了,在各色野花中独领风骚,似在教我们吹奏顽强的生命之歌!那清澈的小河、淙淙渠水,还有那黎明晶亮的星辰、黄昏艳丽的晚霞都曾给饱受饥饿煎熬的童心以美的感受,与挖野菜连成隽美的童年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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