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如水

草原马王

朋友是什么？朋友是不论你水深火热还是风生水起随时随刻能提醒你活着且活得还算真实的那个家伙。如诗如酒如萝如水如毒如盅，便是朋友。
  刚要拨电话，晓的信息就到了。心说真是好巧，隔了许久的这一声问候，偏却凑在同一时刻，有意思。
  笑完了，再拨。隔了刺骨的风和冰寒的雪，晓的笑声明媚清亮，灿若阳。恍惚间，仿佛那笑就轻轻浅浅地穿透了无数个平常的子，玫瑰似的，或者孕在绿叶后，或者羞在枝桠间，或者绽于朔风里，都是安详而沉静的，不疾不徐，不燥不骄，只坦坦地享受每个瞬间，不为未开而哀悲，不为衰败而凋靡，就像——就像水，安宁，清淡，却沁心润脾，酷暑萧寒，不弃不离。
  散散淡淡地走了许多地方，零零总总的结识了许多，被不同的爱着，也被不同的恨着；被敬若神明也有时，被侮为贱也有时。花已向晚，飘落了灿烂，时至今，太过浓烈的怀，宠爱也罢，嫉恨也罢，都会为负担。曾经爱愈生命的，曾经恨不能撕为齑粉的，都渐渐淡过往。也就是在这样如白水的生命季节里，晓来了。晓的来，像他的问候一样，轻淡的没有任何痕迹，却如常年伴在手边的那杯凉白开，清爽的温暖。他说，年过的乖吧？瞧我多好，今天刚一上班就在问候你，还不赶紧表扬？不经意间，脸上就弯出两枚月亮。这样的问候，很舒展，却不会有丁点儿负担。
  一个电话，几句淡笑，把岁月浸染秋后的阳光，暖暖熏熏，却不煞。三几个月没见，也会调笑说，好多个秋没见了呢，怪想的，喝两壶吼几嗓子去吧？按时赴了约，如惯常的一样，晓的好同事好朋友忽喇喇一大帮，个个儿顶尖的棒，他们约好了似的，变着法尊着抬着，我嫣嫣然就鲜活活的花儿了，那些帅哥哥靓妹妹就都甘心愿挤作一堆儿做了绿叶。
   见晓，也是有趣。那一次活动我是总策划，事先约了晓，也应诺要来，到了，却是半醉着的，我正忙得四脚朝天，匆匆点打了招呼，待安定下来，却找不着了。把楼上翻遍了，才见晓低耷脑的窝在吧台拐角处，正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暴笑不已，问他咋的了犯了啥事？他哮嘟哝哝说他推不掉那一茬，就去了，就喝多了，就胃疼了，状态不好就来了，所以就一直地给我说对不起呢。有数的几次聚会，晓总是浓醉而归，也曾开玩笑说结识了一小酒鬼，心底里却是佩服的。酒桌上的推杯换盏见得多了，哪个不是拼着劲儿使尽聪明玩尽手段能赖就赖？晓从来不，杯到酒干。晓喝酒是罕有的干脆，但却从没见过他缠着给别灌酒。也曾遇到过前翩翩，绅士功夫做足了却转脸就龌龊鬼的女，当然，这也是个鬼两面儿的年代，如此大背景，晓的率直便格外的珍奇珍贵。
  晓单薄，近乎细弱，但其骨子里却是豪放大气的，很有些剑客风仪，遇事也干练沉着，这样外在与内在的不相称，使得晓这样一个普通浑竟浓溢着月光般的美好。晓遇着烦心事了，也会猛不丁拨了电话一通说，工作上的，生活上的，慢腾腾述着，很有点坐着摇椅慢慢聊的味道，一忽儿，声音里就又满是快活，也会嚷嚷着发来娇儿的照片炫耀一番，这样的晓颇为可爱，像邻居家那只乖巧柔顺的七七，率真的让怜惜。
　 水在词典里的本义是以雨的形式从云端降下的液，无色无味且透明。无色无味且透明，世间还有比这更干净的吗？生物学上的定义说，水是生命的源泉，说对水的需要仅次于氧气，说如果不摄入某一种维生素或矿物质，也许还能继续活几周或带病活上若干年，但如果没有水，却只能活几天。又一年结束了，又一年就这样来了，细细地想了再想掂了再掂，晓于我，就是水呢，就是手边的那杯凉白开，一秒，一分，一天，一周，一月，一年，一生一世，清爽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