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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来一直想写我的母亲,可面对朴实的母亲,才感到言辞匮乏得让我觉得愧对于她。博大精深的母爱,怎是一支笔能写就的呢。曾几次提笔,踌躇后又放下。
歌唱家德德玛唱过一首歌叫《母亲》,那年她唱了很多首亲恋母亲、颂扬母爱的歌。也就在那一年,她的母亲去逝了,她痛惜自己唱走了母亲。
这位蒙族母亲的离去,似乎让我更懂得了母亲的胸怀。伟大的母亲,她对儿女的慈爱是挚诚的,她的付出是不图回报的。她质朴的心怎能承受得了儿女的颂扬和恩谢呢,所以母亲竟以极尽自己的生命的方式告诉她的孩子:她知足了。
德德玛的痛惜也成了我的心忌。我想写却又不敢写,唯恐惊触了母亲内心的平静,令她不安。可我爱母亲,心中的情怀何以抒发?终于,我写了,但我永远不会写完,因为母爱是写不完的。
我常常听着德德玛的歌,静静地想我远在乡村老家的母亲。
我的母亲体态微胖,动作持稳,不善言谈,温和的面容蕴涵着慈善。她不怎么出门,除了做些家务活,闲暇时喜欢捧起小外孙的语文课本来读,拿书的动作很不娴熟又格外认真,仿佛书很重。母亲能认的字不多,一篇不过几百字的小学课文也要读上二三十分钟,还吞吞吐吐地读出声来,而且常念错,比如把“乌江”念成“鸟江”, “达·芬奇”念成“达点芬奇”。断错句也是常事,如文中一句陕北方言“红豆角角 / 老南瓜……”念成“红豆角 / 角老南瓜”等等。她的眼睛很好,六十多岁了一点也不花。
我每次回家到大门外,时常能看到窗前母亲读书时专注的神情,或是洗衣做饭时有条不紊身影。当她看到回家的女儿,会急切切地一路小跑,穿过长长的院落迎到大门口,手里拿着的东西都顾不上放下,她那步履蹒跚的样子让我不免担心——哎哟老妈,您可不要摔倒啊!
母亲是个普通的农家妇女,她的一生没有创造过任何奇迹,只是在经营着一个平凡的家,养育着并不出众却是她所至亲至爱的儿女。
我从没听母亲对我们哪个孩子说过她爱我们,她那母爱之深沉是我慢慢体会到的。
记得那年我考入大学,母亲没有给我一句夸奖和鼓励,只是从早到晚乐得合不上嘴,在我的印象中那是母亲最欣慰的笑容。临走时母亲送我到村头,我自顾兴奋和新奇地离开了家,却忽视了母亲恋恋不舍的目光。后来婶婶告诉我,我走后母亲哭了。我听了心里非常酸楚,责怪自己太不懂事,竟不知道为母亲拭去脸上亲儿恋儿的泪。
长大些后,我开始懂得孩子应该孝敬父母。我用我最初的收入为母亲买了件上衣。母亲虽一再叮嘱不要为她买衣服,她的衣服多得穿不完。可她的欣喜还是掩饰不住。穿上女儿买的新衣,她竟像个孩子一样炫耀着给别人看,她是想让周围人知道她的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她高兴的是孩子的成长,而不是自己的获得。
母亲为孩子的付出有多少,那是不可以计数的,我们全都平淡地接受着,心安理得地享用着。而孩子为母亲做的只有那么一点点,母亲竟把这一点点视为最大的宽慰和满足,仅这么一点点,她就认为自己什么都有了。
每次与母亲簇膝坐在床上,叙谈中母亲习惯用手轻轻揉捏我的左脚腕,温暧的手抚得我好舒服。有一次我问母亲为什么会有这个习惯,母亲告诉我,在我刚满周岁时,玩耍中左脚腕扭伤过。母亲背着我,提了一篮子鸡蛋,走了十多里路去镇上求一个老中医为我医治。四十多年过去了,我的脚腕好好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而那次扭伤在母亲心中留下的痛却始终没有消除。
孩子曾经的痛苦与磨难,在母亲心里留下的是永远的烙印,给孩子营造温欣和快乐也是母亲不变的愿望。
像众多的孩子一样,儿时我最盼望的除了过年,就是过生日,记忆最深的日子也是生日。到生日那天,母亲会做些好吃的或买上礼物赠送。能受到如此特别关注,心中的喜悦自不必说。就这样一年年在盼着生日中长大。嫁为人妻后,有了自己的生活,身居琐碎,常常忘却生日的存在。而母亲却把我每个生日都记得牢。每年在我生日的前一天,母亲定会打电话提醒:孩子,明天是你的生日,别忘了给自己煮上两个鸡蛋。
在我的家乡,谁家有人过生日,不管以什么方式祝贺,煮鸡蛋都必不可少。先把煮熟的鸡蛋放在桌上滚一滚,然后再吃掉。其预意是祝愿寿星平平安安、顺顺当当过一年。
我已嫁了十八年,接了母亲十八个这样的电话,十八次感激,十八次泪流,却不曾对母亲说过一句感谢的话。我把自己的生日认作唯我母亲独有的母亲节,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为母亲献上一份祝福。
年幼的孩子,跌跌绊绊缠绕在母亲身边,母亲一次次扶孩子站稳脚跟,一天天抚育孩子成人。操劳的艰辛让母亲的脸上布满皱纹,身姿也不再挺拔。长大后的孩子离开母亲奔赴前程,留给母亲的却是思念和孤独。但她从不愿因此打扰孩子的生活和工作,她把孩子的平安和快乐当作自己最大的欣慰。
所有的母亲都将会老去,常回家看看吧,能抓住回报母亲的机会是每个孩子莫大的幸福,我时时这样告诫自己。
去看望母亲心里高兴,什么都跟妈妈说,什么好吃的妈妈都为孩子做,还可以享受被妈妈用手指戳脑门的训诫那其中的包容与宠爱。然而温馨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母亲也会催促我该回去了,不要太晚。曾几次离开时我把母亲推上暖坑的深处,不让她送我,而当我走过街心踏上大路口转身间,还是看到妈妈已站在大门前目送着女儿。又总是回到自己家后,才后悔没能多陪上母亲一会,没有再多为她做些事。
我的母亲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她年轻时的容貌在我的记忆中早已模糊,但她老年慈善的笑容,和她迟缓背影才是我心中最真切的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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