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

飞翔的鹰

[文 / 兰逸尘]
　1
　　秋天来了。
　　酷夏渐渐消匿。早上，浓浓的雾罩着山川河流，人家村落，也罩着人心。早起晨练的人们，朦朦胧胧地掐断了昨夜与今夕的脐带，光宠的今日便如昨的旖旎和鲜艳。
　　虹的声音还残留在尚未消弭的夜里。白日的喧嚣正姗姗来临。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愫，满盈温馨而又噙着淡淡的惆怅。孤独的生长了这么二十多年了，一路旁若无人的行走冷淡了所有不怀好意的生活，不料便轻而易举地交给这样的一个女孩了。这个叫虹的十分爽朗的女孩，天然的笑噙着迷人的风韵。她水灵灵地招摇着。不知道就这样不设防的交给虹是否合适。虹站在路边时手拿一本透明的书，日子就在上面微笑着匐行。虹说你早啊，你好啊，露水弄湿了头发你都不知道。虹的笑声在春天的淙淙的林溪间低徊，好看的鸟儿温柔地吟唱着，剪着双翅，时而飞上飞下，抒情极了。在这样宁和的夜里我就着台灯橘红的光紧紧地拥着虹，拥着虹披肩的长发还有虹灿烂的笑声，以及那些我从不知晓的琐屑却美丽的故事。它们在虹的嘴唇间活得是那样的光彩夺人。我会在虹的轻声漫诉中很深的很忧伤的沉默。真的，我怎么就从未发现有这么多的有趣的事情呢！虹走后的日子里我常常滞留在无所不包的夜里。虹的虔诚与专注令我碎碎的幸福，碎碎的痛苦。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容她安心地做梦。
　　做梦的时候其实是清醒着的。
　　落叶的凋零还很远，我和虹还有很多人都在努力地到达季节的深处。我们都在有计划而又多么盲目地走近希望。更完美的人生将在我们莅临的那一刻光宠地笼罩我们，记得有一本书上有这样的一句话：
　　“阳光很灿烂……那我们远足去吧……”
　　虹在池塘边坐下来。虹着绿的裙裾，轻轻坐皱了一池春水。她目不转睛地看山对面美丽的云朵。
　　“夏天里雨水真多，”她明媚地说，“有一只美丽的蝴蝶去流浪了……”
　　蛙鸣声在池塘中低徊着，怕惊醒了虹的轻语。我幸福而甜美地拥着美丽的虹，心中既高兴又疼痛。我是如此不合适宜地在此刻想起那个叫冬子的女孩以及那封忧伤的信。冬子的信夹混着南国特有的迷茫和芳馨，絮絮地诉说振动如落叶。
　　“你看你看，那一朵美丽而忧伤的云，天空中。”
　　虹依着我，攀着我肩。感觉中她象一片白羽，带着我的灵魂飞升了，飞向了那梦中的福祉之地。我很幸福很惶恐，生怕虹飘走了，不觉的手上用了力。虹转过身莹莹的望着我，一脸的怜爱和关切。
　　虹啊！我美丽的虹。深爱的虹呵，我捧起了她的脸蛋。
　　这时我想起那个纯洁的对我一往情深的尚未谋面的名叫冬子的南国女孩。
　　起风了，傍晚的风，浪漫而令人惆怅。
　　
　　2
　　我们都在艰辛的跋涉。
　　这道路没有尽头。我以一个固定的中心为站台，向四面努力前行，而后返回，徒劳无功的返回。然后再一次前行。每一次刻意的行走都有不同的鲜艳笑容相伴，这令我陡然无限的忧伤。书上说，秋天的深处有一只闪烁的金苹果，为了这我努力的徒劳的忧伤的前行。
　　脚一旦迈出，便不是我们自己的，它属于路。
　　“……
　　回头望，身后或深或浅的脚印都是自己的，再多的欢乐与痛苦，终会属于记忆。
　　让彼此都学会珍惜。
　　珍惜今天所拥有的年轻，心情和感觉，还有磨难和友谊。
　　如果说生命真能如流星倒也罢了，然当我们的生命不能如流星绚丽地划过。昙花一放时，也就应该去寻找另一种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方式了。
　　天空是无限广阔的，而我们梦的翅膀又能飞多远呢！
　　……”
　　冬子的信就那么寂寞的躺在书桌的一角。她说，她喜欢北国的生糙粗砺、南国的温顺旖旎。
　　“那就做一只燕子自由地飞翔吧！”
　　那一次信中，我这样对冬子说，我看见冬子在多水多抒情的江南明媚地笑了。
　　“你呢？可别失去了飞翔的兴趣！”
　　“天空灿烂而诗意横溢，难道你，真的从未想过做多情的候鸟，恣肆的曝晒自己的心事么？”
　　冬子的纯情令我绝望。秋天已经不动声色地来了！枯叶飘满了灰黄的天空，一群群燕子飞过我的头顶，一路唱着留恋的歌，到南方去了。灰尘在瑟瑟的秋风里发抖，惊惧地四下里乱蹿。我百无聊赖坐在日益萧瑟的季节里，觉得自己是一只悲哀的独角兽。
　　冬子其实并不认识我。我也是。我不知道冬子的明媚是怎样具体而生动地娇艳着。我只知道，冬子一直牵挂着我，就向我喃喃地念着她凝碧的名字。那一夜，寂静极了，我坐在斗室里看书，看祖先遗留下来的旧物，无意的，我从一本名叫圣经的书中翻到一句惊心动魄的话：
　　“让上帝祝福我，保佑我的子孙吧，阿门！”
　　我只觉得打了个寒噤，我才知道，祖先们一直明了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甚至，他早就预见了我们的行动轨迹，并因此祈祷，祈求神的庇护和谅解。而我们还浑然不觉，自以为是的随意生活着。我们是多么令祖先们深切的失望啊！
　　远处的山上传来古刹的钟声，清越而悠远，击碎了我游浪的神思。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明媚。”
　　虹的声音，“秋天是多么的令人留恋。”虹依着我，目光明澈而温柔。我的心一下子就幸福地疼痛起来。虹，你是我的恋人我的灵魂我生命的福祉。没有你温情的呵护，谁将是我欲雨天空里的遮拦。虹你可读过那本书么？那本书其实一个字也没有，我读着读着，读出了两行热泪。
　　冬子和我都在努力的走近对方，天然无饰的走近。漫长的走的过程中我们彼此无望的凝视着对方。这是宿命，也是前生的约定。她其实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啊！我们彼此都不知道这一点，多少年来，我们就这样在相同的日子里居于不同的季节中，相互思念着，相互诠释着。等我读出了这一点祖先的隐语。我激动的热泪滚滚。可我没有告诉冬子这个秘密。是的，我不能忤逆祖先的意旨，这需要冬子自己去领会，去穿凿。
　　冬子，我的小妹妹，我好想你。这个冬天，四野里一片闪烁的金黄，一畦一畦丰收的稻穗泛着满足与期盼，整齐的雁阵不时抒情地叫几声，威武地飞过故乡的上空，它们和着阵阵秋风，带着洁白的云朵，飞向了南方。有一天你从梦中醒来，抬头凝望，你将惊喜地发现，天空中，满是故乡的味道。
　　冬子你还记得我们的祖先么，他们率性天真的刀耕火种着。可现在他们早已远离我们，云游去了，留下我们孤独地生活。我们是部落最后的守卫者。冬子，我们有责任和义务光复我们部落的辉煌。每夜，祖先的凝视从星空无数次无语地俯瞰着我，让我的心一阵阵收紧。冬子，这就是我一直在路上的理由。我知道，你现在是多么殷切的在多水多梦想的江南，凝视着你兄长孤独的背影。
　　冬子，我们的祖先是一本线装古书里久远的简洁的注释。
　　这个秋天，故乡的寒冷提前降临了。雾晦暗的萦绕在日子周围，还用猩红的唇庸俗地亲吻着我们。虹，美丽的虹就那么清芬地灿烂着我，一阵风轻轻掠起，虹的长发飞舞如律动的音符，那铮铮淙淙的音韵，令我沉迷。
　　“怎么，如此美丽的秋景，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么？”虹觉察到我的走神，轻轻摇摇我的胳膊。她的美目流盼象一篇美文，所有的感喟悄悄被稀释殆净。

飞翔的鹰

3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还有多少值得追求的东西让我们蜗牛般负重前行啊！青子说。
　　这句话的背景是南国的春晨，多愁善感的朋友青子背着梦幻去流浪了。青子要去找那失落的家园。青子走的时候，没有风也没有云，只有几只鸟儿在新绿的枝桠间盘桓，偶尔，有几声唧唧喳喳。
　　其实所有的故乡不也正是异乡么，任何地方都只是我们的暂住地。为了寻觅永恒的家园，那梦开始和生长的地方，我情愿把未来放在背包中飘飘荡荡。
　　青子说。
　　未来是什么呢？
　　未来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而是我们要创造的地方。通向未来的路不是找出来的，而是走出来的，走出未来路的过程，既改变着走路的人，也改变着目的地。
“给你说一段故事，你，愿意听么？”
　　冬子在南国幽幽地说。无数明媚的花竞相开放着，升出诱惑的触须。冬子就坐在花香四溢的窗前，手托着腮，眼波如梦。秋天在这里不着痕迹，冬子，就那么随意的梳理着一些深深浅浅的细节。
　　“一只鸟儿流浪去了，一只鸟，在春天的伏击中挣扎，遍体鳞伤。”
　　我们还会有什么追求呢！生命是如此的沧桑与苍白。它容不下我们一句哪怕最轻微的感喟。岁月如流水，许多时候，真正静下心来，个人的悲喜是多么的没有意义。而正是这没有意义中不倦的孜孜以求，生命，才呈现出一种被损伤的美丽。
　　现实而平静的日子里，我们守着了爱情就守着了婚姻，守着了婚姻也便守着了幸福。
　　真的是这样么？我不知道。
　　这个秋天的深处，虹一次又一次的关爱琐细地击碎我，令我无法逃避，无处逃避。这些风花雪月的浪漫中，我心醉又心碎。
　　冬子，我永远的小妹，她就那么一直无声的、绝望的在远方注视着我，不言不语。从她如水的注视里，我遥见部落的城堡正在一片汪洋中沉沦。熟悉而陌生的先人们一个个从水面隐去，黑沉沉的空寂里，传来几声幽远的叹息。
　　而我，这个部落唯一的幸存者，依然坚守着我自己都从不知道的东西。为了凝视我苦苦的挣扎着，直到先人们含笑，直到见到那天际的灵光。为此，自十六岁懂事的那个清晨开始，就在那个飘着漫天雪花的清晨寒冷的晶莹里，我无意间走进了祖先们搁置了亿万年的等待中。这是宿命！我无从逃避。城堡的四壁斑驳沧桑，令人徒然的无助的满怀忧伤。待我终于抵达那条能够证实我根源的注释时，又一个秋天悄然来临。一片枯叶翩然跌落在古旧的书页上。我小心擎起，满心疼痛，那枯黄的叶脉，不正是我先祖们灵动的血液么！
　　我热泪滚滚。
　　秋天日益远去，昆虫们也匿藏了行迹，许多云跟着****浪去了。而我始终无所事事，一事无成，就在这苍白的背景中遇见了生动的虹美丽的虹温柔的虹。这个叫虹的女孩，她灿烂的笑，令我的眼前蓦地生机盎然：
　　一路流淌的是什么
　　遥见你温馨的祈求
　　栀子花开
　　十里芬芳着你的名字
　　风里呢喃着你的名字
　　
　　4
　　那一天我勇敢地拦住虹说：“虹，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用心地保护着这颗最真纯的泪珠，从开口的那个春日下午，直到地老天荒。
　　春风妩媚地掠过我们的头顶，虹坐着，羞红的脸庞与盛开的花相互映衬。
　　话语从一本线装古书中起程，某些章节我们早已烂熟于胸。那时候天空中的云朵闲适地飘来飘去，百鸟啾啁，绚艳的花盛放于岩畔。我手拿一枝梦芍步入雨季。
　　“为了寻觅我一路用心地聆听着，可我，多么希望找到慰我莫愁的同路人。”
　　“而且而且，那本书中说，在河之洲，每夜每夜，孤独的追求者，总是枕着声声更鼓，彻夜难眠。”
　　“走啊走啊，在那古老家园的尽头，历史满盈沧桑。瘦骨伶仃的羁旅人，会不会有一朵微笑在虔诚地等候着他。”
　　这些从秋天深处走来的话语，一声声潜入耳内，令人满怀忧伤，心动又心驰。
　　那一天，我且行且宿，猛然间一抬头，一支秋菊开得是那么的鲜艳夺目。
　　这时我看见了你，虹，你依着树，以及背后的几棵树，生动的笑沁着迷人的芳醇，一瞬间让我疲惫的心充满渴望。我知道，你就是我一直苦苦寻找的伊人，那一刻我便决定要与你相爱一生厮守一生。
　　有唢呐吹响，吹浓一空的喜气。

飞翔的鹰

　5
　　秋日的阳光很明媚地照着。
　　这个小镇的下午，有微凉的风从幽深的谷底吹上来，带进丝丝没落的原始的荒凉。我坐在开着的窗前，风，一绺绺的吹凉我的肌肤。
　　虹在室内轻盈地飞来飞去，忙碌地做着一些琐细而必须的事情。居家的感觉，就这样自然而真切的被温馨定义，空气中满盈着虹的芳醇、娇憨与一往情深。
　　叹息依旧一声紧接着一声。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不合时宜的人。即使爱包围着我，我也无法欺骗自己呻吟着的心，可我说不清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在这个远离喧嚣的僻远小镇，农人们过着暮鼓晨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可冬子在南国的繁华都市里，怎么就那么固执的沉默的将她的执着和疲惫投寄给我，让我不能漠视现实直截了当的楔入。
　　“心清如秋，枯叶在簌簌地飘落了。”
　　“真的，我不敢面对陌生人的微笑了。”
　　“也许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翻开这些晦涩的心事，在午后的暖阳里。冬子楚楚的面庞越过重峦叠嶂真切地抵达眼前。她迷茫着双眼，欲说还休。
　　静峙，和记忆与现实，阳光冷冷地噬着光阴。无表情的谈话声，从开着的窗，丢进来一些过去时态。
　　冬子我的小妹，不要惊慌不要着急。你可知道，有一双眼睛每夜凝视着你，你其实就是我前生走散的妹妹啊！冬子，我们必须现实而快乐的活着，这是我们的使命。为了那失陷多年的家园，为了祖先的嘱咐，我们必须努力前行。
　　山很葱茏，人们的笑声也很葱茏。
　　我怎样才能面对你多情的凝眸啊，虹，我的心好疼。
　　我又打开了那本书。
　　这书没有名字，没有页码，只有发黄的纸张和其意不明的古傲文字。我深知这是先人们的历史。他们就活在这简单的一笔一划里。文字古朴简洁，正是他们美好生活的体证。我每夜潜心解读着古人的文字。想穿凿他们蕴涵在字里行间的旨意。可祖先的文字是多么的繁杂。每一字每一句，似乎都是空无一物，又是那么的无所不包。我被祖先们的博大精深深深震撼着。可更令我惊讶的是：祖先的书中怎么就提到了虹、冬子，还有我们之间的亲缘关系。
　　许多个夜晚，我从梦中大汗淋漓的惊醒，再也不能入睡。身边，熟睡的虹细微的呼吸令我心疼。她青春的脸庞是那么的沉静和温柔。这令我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书中的记载令我惊恐莫名，祖先们的先知先觉令我脊背一阵阵发冷。可是，这究竟昭示着什么呢？古书充满了秋天的气味。这个季节里，到处是丰收的喜悦和富足。可是，秋天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将书翻来翻去的找，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6
　　野白鹤，将用什么比拟你呢
　　温柔的猫，柔和而适意她美丽
　　随日光而变幻媚眼一朵漂亮的云
　　自远方飘过头顶
　　伸喙从天空从湛蓝的水中
　　摄取一串珍珠水面的波纹
　　由两只形影不离的鹅随意的涂就
　　就这样嫦娥在蟾宫中裙袂低垂
　　洁白的玉兔伏着
　　在人善良的梦境里
　　
　　野白鹤曾经流泪
　　一首受伤的歌
　　她的美丽令人侧目纤指的抚摩
　　凝着晶莹女孩
　　因抚摩你生因爱恋她去
　　一片白羽小草花因风摇曳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纸张白色的
　　光晕忧伤白色的窗帘上滤进来
　　几叶竹几茎草几块石几汪水
　　几只黑白分明的熊猫
　　坐着站着亲密的津津有味
　　吮初冬的阳光
　　
　　就这样手托腮恣意涂抹
　　不远处白色的教室里洁白的孩子们
　　专心的听讲
　　再远处高渺的天空
　　需抬头才见
　　寒冷开始萌芽了
　　野白鹤叫着
　　提前飞进了春天可以预见漂亮的雪期将于某夜不期而至
　　野白鹤遗忘或者记起
　　洁白的童音自街头
　　洁白的——传来

飞翔的鹰

7
　　我们的目光是一条路。
　　冬子在多雨多迷蒙的江南远远的碧绿着。这些毫无修饰的季节里，许多有形无形的情节在我们的日子里长出了枝枝叶叶。冬子，我们各握纯净的两端，生活在其间恣肆泛滥。
　　虹的泪终于在秋天的尽头洒落。她满眼的伤悲一刹间如此琐细的揪痛我心。我就明白，今生今世，我将多么的心甘情愿的在虹的呵护下温柔的做梦。
　　妹妹。
　　冬子，就让我用这种古朴而纯正天然的亲情称谓你吧！
　　妹妹，此时你坐在椰子树下么？
　　要不，依着棕榈，看南方碧蓝明澈的天。翩飞的丽鸟在空中争相和鸣。微风过处，花香四溢。你醉了，如一位中世纪的行吟诗人，忘了形态，手舞足蹈，且歌且吟。
　　或者，躺在柔驯的海滩上，静听海风吹？
　　海天外一只帆影影绰绰来，上空是矫健的雄鹰，尖利的号叫震颤地划破南方的长空。一种情愫在你的血液里毕毕剥剥的燃烧起来，你起身，赤足奔向大海。潮起潮落兮，你不管不顾，海滩上留下一路洇红的足迹。
　　帆近了，光膊的渔家汉子吼着粗犷的号子，一任渔船在浪头上跳跃。弄海的汉子酷爱海，弄海的汉子不怕海，弄海的汉子最开心的是弄海。
　　那一天，我有些痴了。
　　回到家，冬子在信中说，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正在一点点侵袭她改变她。冬子说担心不久就不再会认出原来的自己了。
　　我在炉火边，笑了。
　　亲近生活，亲近热爱的土地。我深知，冬子写信的时候，嘴角掬着笑。
　　秋天真的已经过去了。那一夜，虹已沉沉睡去，我点燃了那本线装古书。我明白，祖先的叮嘱，活在心里。
　　
　　8
　　雪终于纷纷扬扬地飘下来了。
　　这个小镇的冬天，寒冷笼罩了一切，而雪花，就那么静谧的，不动声色的于某夜悄然莅临。
　　梦醒的清晨遍地银白，过去的所有于是再无迹可寻。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站在这纯白世界的边缘，任凭雪花，就那么坦然的纷纷扬扬着一种令人心痛的感觉。
　　虹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给我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冬衣，温暖迅速的包围了我。我轻轻的拥着虹，静默的行走在银白的童话里。仿佛我俩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恋人。虹呵，拥有你的温柔与呵护，这一生一世，就已足够。
　　雪花纷纷扬扬着，我知道，我曾经在雪花的纷纷扬扬中逃匿了许久。可我不知道怎样来聆听雪，从来没有一个声音一种世俗的理念告诉我应该选择一种怎样的眼光，只有一缕噙着无限痛楚的尖锐的喜悦自心底涌起。而雪花，就用这缓慢的纷纷扬扬拥抱我，抚摩我，洁白的令我心痛，心醉又心碎。
　　冬天真的来临了，它掐断了问候和感喟，这个别致的季节里，虹的美丽令我沉迷。她，已是我温柔的妻。
　　抵达季节的末梢，回望前路，一路刻意的行走中，洼着思想的碎片，或深或浅的排列着，叩问和翻阅都显得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
　　一切聚散
　　皆因天定
　　且珍惜今天有缘
　　踏雪归来，坐在火炉前，焐融了满怀的心事。

管儿

读一段情，感一点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