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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怕光的男孩,因此也怕人。
小时候见生人来了便躲进屋角,甚至象老鼠一样藏到床底下去。母亲面对别人的不解和瞧不起,总是说这孩子“八字”软,算命先生说的。母亲不识字,她为人处事的好多知识,就是通过算命先生那里得来的。
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阳光男孩。不但怕光,而且怕人。怕光又怕人,我觉得是一回事。其中的道理是这样的,人都是阳光变的,或者是喝阳光的奶水长大的。不信你想,母亲的奶水来自哪里?来自食物,而食物,素的,各种菜蔬,各种瓜果;荤的,猪牛鸡鸭鱼,哪个不是阳光喂养的?应该说,食物是阳光最佳杰作之一。
可能听我这么说有点别扭,其实我说得并没有错。
但也并不是怕所有人。有些人我不怕而且喜欢。象那些在农闲时节,或雨雪霏霏的时候,或寂寥的冬夜,到我家里来,围坐在饭桌前,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拉呱的叔叔大爷们,他们对我产生不了恐惧,相反,倒有磁力一样吸引着我。是他们身上天生就有一种亲和力,不愿意话题终断,不愿意他们告辞而去,只盼这些浑身透着汗味、带着劳倦的人们永远坐下去、说下去,尽管我听不太懂他们说些啥,不长时间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在那样的氛围里我就特有安全感。
有一天我忽然明白了,阳光是不一样的,别看都是白花花、明晃晃,其实她有许多不同的温度,温、热、烧、烫、烤等等,遇有不同的阳光就造化出脾气、秉赋、性格各不相同的人来,形形色色的。比如,我们常说,夏天的日头多毒!那么在这样的时候出生的人,一般就是狠毒之人了。
这下大家该明白了,给我天然亲切感的,是那风和日丽的暖阳,自然是温度最好的,而我特别害怕的,则不是火大了,就是火小了。火大了造化出的人,是凶神恶煞,火小了造化出的人,外表虽不显山露水,然而深沉阴险,心怀叵测,也是让我害怕的那一类人。
可能“八字”硬的人没我这些毛病,不管见了什么样人,都能心地坦然,泰然处之。那真是好,似乎可以进入无忧世界了。
我想摆脱这种困境,我锻炼,我奋斗,我奔跑,我呐喊,却是收效甚微。这个从根上来的毛病很不好治,即使是现在长大了,甚至进入中年了,还是见人三分怯,特别是遇到火大的人,就如同禾苗遭强光逼视,先自气馁萎顿,如果打交道,就会不由自主地俯和、迁就、顺服,一股脑地输下去。
多么希望遇到的都是温度最好的。但那只能是幻想,你可以选择别人,但管不着别人选择,你每天都只能面对各色人等,不可能见到的都是温火造化的。也许正因为你软弱好欺,所以成为喜欢捏“软柿子”的人的盘中餐、家常饭,所以就有了许多的压力,有了许多的苦恼,就有了二十年后相见的同学的那句评语:你是被生活压弯了腰!
我怕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看错人的事经常发生。
凭第一印象的感觉初时不错,明明感到他是个可交的人,不是个过火或不及火的,可经过一段时间交往后,才发现真面目。这不能怪他能装会伪,人家也许本来是这样的人,只是我眼拙漏神,看走了眼而已。
这样一来,许多朋友交着交着就丢了,像小时候跟大人屁股后面到外村看电影,回来时只顾想着故事情节呢,一抬头才发现路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有时想起来历历在目的面孔,怅惘一会,伤心一番,但谁让我的“八字”软呢?
其实,选择躲避也未尝不是一种好办法。那句老话讲得好,打不起还躲不起嘛?
妻子有时开我的玩笑,说你前生肯定是个兔子,所以总是狼心兔子胆儿。那你是什么动物变的?我反问她,她说她是老虎变的,专门吃兔子这种小动物的。我一想,貌若天仙的爱妻说的很有道理,自古就有美女野兽之说,吊睛母虎,那可是温柔而又威猛的,不用见,想一想都让人发毛。
确实,有时我也连自己的老婆都怕。
唉,我这个“八字”软的人!
作者:墨镜 时间:2009-06-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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