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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诗在细雨中,走在江南小巷的青石路上,他身上仅穿的一件白衬衣,被绵绵的细雨润湿。皮鞋踏在青石板上,哒哒作响,在这傍晚寂静的深巷中,声传幽长。
若诗又拿起刚刚从编辑边摇头边递回自己手中的文稿看了一眼,便轻轻的将它们丢在身后,轻薄的纸页于是凌乱的落在地上,慢慢被雨打湿。若诗本以为这座以如水般灵动著称的江南小城会给自己的写作带来灵感,可没想到它给自己本不激昂的文法又带来了些阴柔。虽然若诗觉得这样很好,可他的编辑却认为这些如小女子自怨,自艾的文字根本不会让读者认可。若诗得生活,所以他得讨好读者。若诗只有放弃,于是他决定回到北京,回到他出生的地方,虽然那里有让他讨厌的沙尘暴,但或许这个粗狂的城市会使自己写出一些让读者和编辑们满意的句子吧!
从额发流下的雨水迷湿了若诗的眼。若诗将含水的碎发别在耳后仅仅闭着双眼,享受着雨水带给他眼睛湿痛的感觉。来到这个小城已有一年多的时间,若诗似乎爱上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细节。
若诗喜欢这里,南方特有的雨、湿润如旧;若诗喜欢在这样的细雨中漫步、思考。若诗喜欢穿过迷宫般的小巷,体会走出小巷,见到大道后小小的成就感,而这次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若诗知道再转过看似、三道看似、绝路尽头的弯,他就可以走出这片巷子,来到客运站,客运站的巴士会将他带到小城的机场。若诗除了一些证件即一支金笔外,没有任何行李,而那只金笔,就在他皮包内静静的躺着。金笔是若诗的女朋友送给他的,他的女朋友现在正在北京的地下静静躺着,她死于车祸,在前年。
若诗转过第一道弯,他问到空气中似乎从宇宙最幽远的尽头飘来的花的香气,一种他似曾相识却一时忘记了的花的香气。
若诗转过第二道弯,他忽然想起这股似曾相识的想起是他女朋友身上曾有过的香气,然后,他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枝白茉莉、斜挂墙头。
若诗随着渐渐浓郁的花香来到这株白茉莉花前,花枝是从墙头生出来的,若诗用手轻轻捧起花枝,将一朵含苞的花凑到鼻前,是透彻心灵的香,是白茉莉的幽柔加杂江南雨水的清灵混在一起的特殊而又熟悉的香味。
“莹”若诗轻声念出曾经被他疯狂爱过的女子的名字。
若诗想要折下这支白茉莉,如上帝似若诗的身边将莹折走那样。
这是人家的花,这样轻率折下,会不会没有礼貌。若诗心想,而他却忘记了上帝带走莹时是那样的突然而又粗鲁,没有任何人打招呼。
若诗是善良的、起码比不上帝善良。
“咚咚咚。”是手指轻轻敲在被雨水湿润后的木门发出的特有的声音。
“嗒嗒嗒。”是江南姑娘在青石板路上,从远跑来的清晰的声音。
“吱——呀,”门被一个姑娘打开。
“您是——”姑娘的声音,如清晨森林中天籁般悠美而细微。
若诗的心似乎被什么紧紧抓住,而他并不想挣脱,这种让他心跳停拍的感觉,是在若诗第一次见到莹时感受过的,上次是因为莹的美貌,这次是因为他眼前这个江南女子的容貌与莹出奇的相似。
姑娘的脸被盯着自己面容的目光,烧得通红,他低下头,传出细语:“您找哪个?”
“我……我找茉莉。”若诗慌乱的指着矮墙上的茉莉,说了让姑娘先是疑惑,轻而又掩口轻笑的话。
若诗将他叨扰的目地和他善爱这茉莉花的心情告诉了眼前这位素不相识却使他一见如故的江南姑娘。
“您来屋坐吧!”姑娘转过身,款款向屋内走去。
若诗尾随而至。
屋内,简单的陈设,有浓郁的江南风格,宽大的藤椅旁站着一个男子,男子容貌清秀、温文尔雅。
“这是我哥,茹风。我叫茹水。”姑娘抬望杏眼,转动朱唇,与若诗介绍。
“您好!我是若诗。”若诗向这个名叫茹水的姑娘的哥哥轻轻点头。
“茉莉是我妹妹的,您同他说吧。”茹风听过若诗的请求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一本泛着的书,转身进了里屋。
“您坐。”茹水递过一杯清茶。
若诗坐在藤椅上,双手接过冒着袅袅轻烟的茶杯。
“这是上好的茉莉花。”茹水说。
“嗯,好香,难道是庭中的茉莉花制的?”若诗问道。
茹水掩口轻笑。
“那鲜花怎能做茶呢,这是市上买的。”
“那花——”若诗放下茶杯,向对面的若水说。
“您先坐,等雨停了,我在取给您。”茹水轻轻打断若诗的话
“和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等雨停再取?”若诗对若水的话有些不解。
“花还在流泪,我怎能忍心再将它折下”茹水幽幽说道。
若诗坐在藤椅上等待,茹水坐在若诗对面,娴静而娇弱,两人沉默着,感觉着时间如雨水汇在巷中石板上的细流一般,缓缓淌过。
雨渐渐停了,当最后一滴雨点从屋檐落下时,若诗又有些失落。他还想这么坐着,在这个名叫茹水的江南女子面前静静坐着。
若诗手中拿着茹水为他折下的白茉莉,站在门口,庭内站着与若诗一尺相隔的茹水。纯白的衣裙在雨后带着茉莉香的风中时而荡起。
“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若诗在转身前对茹水说。
“那是我们的缘份。”茹水轻语。
“外面有风,你请回吧,谢谢你的茉莉。”若诗转身走出门外。
“慢走。”茹水一声送别后,门被轻轻掩上,而若诗已走出巷口。
北京的天,开始下沙。若诗独自在家中写着稿子。
狂风飞舞,黄沙肆虐,若诗与句子却依然轻柔,如江南的细雨。
窗台,被若诗插在花盆中的茉莉枝,奇迹般的生根了。
若诗埋头沙沙的写着,他知道,这个稿子注定会被编辑因为和以前同样的问题而退回,可他却固执的完成他的故事。
时间,如水般流过;
字迹,如水般轻柔;
若诗,如水般奔跑。
茹水,茹水,茹水。
这个名字在若诗心中如那枝白茉莉一般,生根发芽。
若诗推开书店的门,喘着气。
一本若诗写的书,静静的摆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
书的名字叫《如水》
若诗要把它送给茹水,去年的此时,他们在江南的细雨中相识。
飞机缓缓下落,若诗又来到了这座让他萦绕在心的小城。
青石板的小路,依然潮湿。昨夜,细雨刚停。
又是那阵清香,来自梦中的清香。
又是那枝茉莉,来自天堂的茉莉。
若诗有些紧张,出汗的手中,握着一枚白金戒指。
若她记得我……
若诗紧紧衣扣,从包中拿出了那本《如水》。
但愿她还记得我……
“咚咚咚。”是手指轻轻敲在被雨水润湿的木门发出的熟悉的声音。
“咚咚咚。”市若诗的心跳声。
“吱——呀。”
“您好!”茹水的哥哥茹风将门推开。
“我找茹水,您还记得我么,去年我曾在此折走一枝茉莉。”若诗说。
“您是若诗吧。”茹风的语气如他的表情一般平淡。
“是我,我记得您叫茹风。”若诗说道。
“您还是来了。”茹风转身向屋内走去,“可惜晚了。”最后四个字的语音请如自语。
若诗虽茹风来到屋内,一年内屋子没有太大改变,只是多了一副黑白的相片挂在墙上,相片总的茹水静静的笑得那么好看。
“我妹妹很喜欢你。”茹风说,“她身体不好。”
若诗呆呆的站着,手中的那本《如水》掉在地上。
“你写的书?”茹风捡起掉在地上的书翻了翻看看问道。
若诗依旧呆呆地站着。
“她临走的时候念着你的名字,她说你回来找她。”茹风叹了口气说道。
“我来了,这不——”若诗木然的说。此刻他的心如被一把钝刀慢慢的割开,这种感觉在三年前莹离开他时,曾经有过。
“我也我很喜欢她,我——”若诗有些哽噎。
“我也很喜欢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茹风平淡的脸上,出现了两道泪痕。
“对不起。”若诗感到字迹的新流着血。
若诗深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紧握的戒指放在桌上,抬头又看了一眼茹水的相片后,转身离开。
幽静的小巷,一阵带有茉莉花香的风吹过,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在雨中,若诗随着渐渐淡去的花香,缓缓离开,远方隐隐传来的歌声,在细雨中飘扬。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若诗停下脚步,仰望天空,静静地听着着歌声,然后,任雨水和泪水,在脸上肆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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