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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里,荠菜应该是暮春时节的玩意儿,却不想在秋声愈发浓郁的今天,依然看到它们朴实无华的身姿。
女友打来电话,说在她家承包的地块上长满了荠菜,鲜嫩鲜嫩的,让我紧着去采些,等过些天有霜下来的时候,荠菜的叶子就会变成锗红,老了,不能吃了。
心底雀跃,春天的时候,姐姐是最爱挖荠菜的。她会将荠菜收拾好,团成圆团放进冰箱,有的时候,这样的荠菜能够一直留到冬天。在冰天雪地的季节里,包一顿荠菜馅的饺子,会让全家人吃得嘴香肚圆,摩挲着滚圆的肚皮可劲地嚷嚷“撑死了”!
我要赶上这最末一季荠菜的飘香。
拿上袋子,装好小铲,和女友开拔到了她种满槐树苗的田垄。遍布野草的地里,荠菜成片地铺长其间,散发着春天都不曾遇见的嫩绿的光彩,槐树苗还小,各色的野花野草才可以大行其道,肆意蔓延,等明年树苗大些,就不会给它们这样自由的空间。也许,我也不能够再于阳光明媚北雁南飞的季节搜寻到它们低眉顺眼的影子。
荠菜的身子总是紧紧贴服在土地上,每一片齿状的叶片都低伏在或肥沃或贫瘠的土地上,不矫情,不挑拣,有水就喝点没水就忍着,不管外界的条件如何,他们一如故我地生长,在年轻的时候奉献自己娇嫩的叶片,为人们增添一份颇具营养的小菜。而当春天走过的时候,人们渐渐遗忘了它清香的味道,于是,它们就努力地生长,开花,打穗儿,结果。然后,又在这秋色萧条之季,重新发芽,给这样的秋天一份勃发的生机。也给我们新的梦想,那是关于暖暖的壁炉边一种守着澄碧的色彩企盼春天的梦想。
不用转身,手到之处,扁平的腻子铲就可以铲下一片荠菜。它们硕壮的根不深,不算很用力,铲子就能切断,“咔,咔”的响声微弱地穿越耳膜,通过手掌心,有一丝微微的颤动。
秋霜不日就来,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这个季节的荠菜应该是不会有结果的,就像一场无疾而终的网恋。只不过在阳光能够供养它们生长的时间再做一次青春的旅行。没有目标,亦无完美的落幕。一场秋霜就凋残了娇艳的生命,而它们却浑然不顾,在不可明确的环境下,依然跳着最华美的舞蹈,舞姿依然。稳健,淡定。于是,我想到了自己。该学学荠菜不问结果的付出,该不去想象明日的秋风秋雨。今天,是艳阳。
“甘之如饴”是众所周知的,“甘之如荠”却不知道是何滋味?好像在《诗经》见过这句话,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出于哪一篇哪一章了。之前所吃的荠菜,都是经过了各种作料的调制而成的,味道清鲜。如果能把“甘”和“荠”拧在一个词语了,那“荠”的味道一定也能跟香甜靠得上边儿的,起码也可以解释成虽苦犹甜吧。写到这里,想起厨房里现成的择好的荠菜,拣一株出来送进嘴里,真的是味道甘平,略带苦涩,只是苦的味道极淡,不细咂摸,觉不出来,真真是第一次尝尝生荠菜的味道。
回家,一整天都在收拾半尼龙袋子的荠菜。用剪刀剪掉根须,顺便摘下黄了的叶子,放在红色的大盆里,那湛绿的颜色越发鲜亮起来。洗净,焯水,浸泡,忙忙呼呼一个下午。两大盆荠菜在我的辛劳之下,收拾停当。望着打好包,准备放进冰柜的荠菜,我想到了田间钻进洞穴的那只老鼠,,在这秋收的季节忙碌着,为寒冷的冬天储存。难道现在的我不像那只田鼠吗?快乐地贮藏着。我遥想着不知道的哪一天,在纷飞的大雪下,在暖暖的屋子里,着一轻便小衫,包荠菜馅的饺子,煮饺清淡,蒸饺浓香,而我最最喜爱的是泛着油光底面娇黄咖的锅贴煎饺。
而今年的除夕夜,定是荠菜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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