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决战（李峰）

快乐晓生

　　大决战
　　
　　李峰
　　
　　皎洁的月光洒下银色光辉，普照着古运河，普照着古老的村庄，普照着赵家台子关帝庙这座百年古刹。
　　关帝庙大院里，八路军战士们在月光下吃着乡亲们送来热气腾腾的饭菜。战士们一边吃饭，一边做着战前暂时修整，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急行军，实在太累了。
　　吃完饭，战士们一边等待着焦团长下达大决战命令，一边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擦拭着枪支，互相谈论着这次战斗该如何打？如何活捉杀人不眨眼的老鬼子宫本柴齐和铁杆汉奸陈庆福？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都想在这次战斗中大显身手，为死难烈士们报仇雪恨！
　　西顺房村公所里，此时正在召开着决战前紧急军事策划会议，会议由焦团长主持。兴无区长、吴汉队长、一营高营长、二营李营长、作战科黄参谋、山炮排长牛金山和赵家台子民兵游击队长许长青、妇救会主任赵大枝等人，大家满满一屋人，把个村公所挤得严严实实。大家坐在板凳上，听着焦团长和兴无区长关于这次大决战的形势估计和指示。兴无区长介绍了盘踞在这百里古运河沿岸堤坝上一条长蛇式摆开的龙港镇、高抗窝、龙坛湾、永安镇四个据点里日本鬼子、伪军的人员分布、数量、军事设施和火力配备情况。
　　焦团长面色格外严峻，知道自己肩负着解放整个古运河人民，为赵松柏和死难烈士报仇雪恨的责任十分艰巨。根据兴无区长关于敌人各个据点情况的详细介绍，他运畴帷幄，脑海里已基本形成一个完整作战方案。焦团长要过作战黄参谋皮文件兜里一份古运河地区详细军事地图，铺在高桌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钢笔把从龙港镇中心据点为主几个据点圈划一下。扬起脸，看着大家说：“同志们，大家各抒己见，都谈一谈自己的看法，你觉得这次大仗该如何打法？怎样才能把这几个据点里的日伪军干净彻底消灭？”这是焦团长一贯做法和工作方式。
　　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有的说发动大兵团作战，硬碰硬，直捣老鬼子宫本柴齐老窝，叫这个杀人恶魔尝尝八路军的厉害；有的说派精干人员深入据点内部，用炸药炸掉据点，外面大部队冲进去，来个内外开花；有的说把杀人不眨眼的老鬼子引出据点来，埋伏重兵、各个击破，一口一口吃掉……
　　山炮排长牛金山坐在一边，点着自卷纸烟抽了一支，又卷了一支，划火点燃。白色烟雾，围着他头顶缭绕着，他听同志们争先恐后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再也忍不住性子，急不可待地催促着：“团长，您下命令吧！我一顿炮弹非把小鬼子狗日的炮楼端上天不可，炸它个尸骨满天飞。”
　　焦团长若有所思，笑了笑说：“金山同志，我的牛排长，战斗能有我们想像的那么容易吗？”焦团长两只灼灼放光的眼睛看了下牛金山和众位指挥员，语重心长地接着说：“同志，这次战斗是块比较难啃的硬骨头，关系着同志们的流血牺牲，任何麻痹轻敌思想都要不得。”焦团长说到此处又反问了一句：“你打过几炮后，狡猾的老鬼子宫本柴齐如果龟缩在易守难攻的暗堡里，用强大火力拼死顽抗到底怎么办？我是否命令发起猛攻？战士们见到敌人，为赵松柏和死难烈士们报仇心切，杀红了眼，肯定冒着枪林弹雨和躲在暗处的敌人死打硬拼，这样要给我们的部队造成多大的流血牺牲呢？”焦团长的话，让大家面面相觑。
　　兴无区长很赞成焦团长的看法，“我看焦团长说得很对，老鬼子宫本柴齐不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而且还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一次次捕民夫、抓壮丁在龙港镇中心据点里修筑了坚固的暗堡、地道，配备了强大的火力，易守难攻。我们枪炮一响，狡猾的敌人如果躲进暗堡垂死挣扎到底，战士们杀红了眼在明处冲锋陷阵，等于把四百名战友的生命推给了凶恶的敌人，势必会造成我军极大的伤亡……”
　　焦团长打断兴无区长的话，微笑着指着军用地图上方他勾画的四个敌人据点说：“大家都看看，从龙港镇据点沿着古运河往东南方向一直到永安镇据点相距七八十里远这么长的战线上，敌人中间又布置了高抗窝、龙坛湾两个据点。总的来说，简直像一条横卧的毒蛇一样，这次决战，我们必须运用毛主席的伟大战术，采取‘围点打援’引蛇出洞。集中精力打其蛇尾，蛇头必顾其尾，我们部队设下埋伏，拦腰切断，采取各个击破打法。”焦团长猛地站起身来，下达了战斗命令：“一营高营长、二营李营长你们各抽调一个排精锐力量，组成战斗突击队。其中以党员为基础，分为各战斗小组，发扬人在阵地在精神。突击队由兴无、吴汉两位同志指挥，立刻向永安镇据点发起猛攻！另外牛金山你们山炮排抽调两门山炮，配合兴无区长突击队作战。记住，你们攻破永安镇据点后，发三颗红色信号弹。”焦团长转身命令高营长和李营长：“一营高营长带领你部伏击龙坛湾据点敌人。务必钳制住据点里的敌人前去增援永安镇，要求全歼。二营李营长命你部截击高抗窝据点敌人，另外，你们两个营各抽一个连的兵力，由我和许长青带领，牛金山山炮排半路埋伏。这支部队专等永安镇、龙坛湾、高抗窝据点遭到沉重打击时，伏击老鬼子宫本柴齐的增援。牛金山山炮排这时再用强大的炮火轰掉中心据点。宫本老鬼子这条毒蛇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再也钻不进蛇洞，我们才可愿打其头打其头，愿打其尾打其尾，把它拦腰斩断，叫它首尾不能相顾。”焦团长分派完作战任务后，朝着牛金山说：“你早就憋着火想把敌人的炮楼端上天吗？你的任务最艰巨，在各部队发起冲锋前，你们山炮排必须分派兵力用强大的炮火把永安镇、龙坛湾、高抗窝和龙港镇四个据点轰平，为部队冲锋发起总攻，夺取胜利扫清障碍。叫万恶的敌人如丧家之犬，无家可归，这样有困难吗？”
　　“请首长放心。”牛金山起身立正，恭恭敬敬向焦团长行个军礼，“我保证完成任务！”
　　焦团长再三叮嘱：“大家觉得都没有困难，我们马上开始行动！”关帝庙村公所里，这次战前动员策划会议就这样很快结束了。
　　干部们走出村公所，召集自己的部队做战前动员，传达焦团长大决战命令。
　　一会儿工夫，部队集合完毕，战士们在焦团长、兴无区长、各营、连长们的带领下手握钢枪，向着大殿禅堂里停放的赵松柏和大屠杀时牺牲的七位烈士深深地鞠了三个躬，“赵松柏同志和烈士们安息吧！血债一定血来偿！”
　　焦团长一声令下：“出发！”整个部队像离弦箭一样冲上去。
　　皎洁的月光下，八路军老虎团主力部队走出赵家台子后，立刻变成几条游动的黑线，向着他们要夺取的目标，飞速前进。
　　兴无区长、吴汉队长带着刚从一营、二营抽调出来的精锐小股部队，组成不足百余人的突击队向着永安镇据点，飞速前进着，这次他们要夺取的永安镇据点离赵家台子最远。大约有六十里的路程。兴无区长、吴汉队长带着这支飞虎军，跑在队伍最前面，一路小跑，等他们赶到永安镇时，焦团长、高营长、李营长他们各自所带的部队早已提前进入伏击地点，静等着永安镇方向那边战斗打响后，伏击这些据点里去增援的敌人……
　　月光下，兴无区长、吴汉队长心急如焚，带领着这支突击队飞虎军向前行进着。兴无、吴汉不时回头张望着战友们是否跟上，战士们个个紧跟，没有一个掉队的，“沙沙”地在烧焦的旷野上跑着，一路飞速前进着。
　　将近三个来小时急速行军，兴无区长带着这支突击队飞虎军来到紧靠古运河南大堤岸的永安镇村子西头。兴无区长站住脚，清点一下队伍人数，稍微休息。他才叫过吴汉队长和八路军一营一连长孟大利，二营山炮排一班长朱奇峰，大家围在一起开个简单战前布置会议，最后，兴无区长一再叮嘱山炮班长朱奇峰一定要将两门小山炮尽量靠近据点，节约炮弹，发发命中，稳准狠炮击据点里敌人，为部队进入永安镇据点阵地扫清火力障碍。
　　“是！”朱奇峰信心百倍，做个干净彻底的手势：“请区长和同志们放心，我们山炮班保证一定靠近据点打小鬼子兔崽子们。”
　　“好！你用炮火把据点里高大炮楼轰炸坍塌后再往下撤。我用强大火力封锁敌人，防止逃跑。”兴无区长看一下站在他身边的山炮班，命令着：“出发！”
　　如银的月光，撒下无数道银色光线，给大地、河流、村庄相继镀上银白色，寂静的深夜，正是人们进入甜睡梦乡的时刻……
　　朱奇峰带领着山炮班全体战友，抬着两门小钢炮，沿着古运河大堤下面自然村通往鬼子据点的蚯蚓小道，蹑手蹑脚地摸到永安镇据点大墙外边。近点、近点、再近一点！朱奇峰他们看着据点炮楼里的灯光，甚至听到据点里敌人换岗时的说话声。战士们知道越靠近据点，小钢炮命中率越高，愈加会发挥更大威力，朱奇峰选择一下有利地形，命令大家停下，戳起两门小钢炮，借着月光计算一下距离。“发射！”一发发小型炮弹，随着战士们的有力动作从弹筒里弹出，飞向大墙内据点的炮楼上下，发出“轰——隆、轰——隆”的爆炸声……
　　紧接着，兴无区长命令两挺歪把子机枪从据点外围两翼猛烈扫射，清脆、密集的枪声，雨点般划破春夜，封锁住据点吊桥边的大门。
　　骤然间，古运河南大堤永安镇据点外围，炮声、机枪强大火力密集扫射声，排子枪的射击声，手榴弹爆炸声都搅和在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永安镇据点压过来，百余名八路军战士手端钢枪，在突击队一连长孟大利带领下，向永安镇据点发起冲锋。
　　炮楼里，鬼子小队长川雄茨郎从睡梦中惊醒，他忙穿好戎装，手握日本指挥刀，顾不得死伤那么多日、伪军， 督促着剩余的日、伪军从慌乱中组织起来顽强抵抗。命令两挺歪把子机枪开始向冲进据点大院的八路军突击队扫射……
　　黑暗中，兴无区长见突击队中有的八路军战士负伤倒下，心急如焚。猖狂的敌人以密集的火力为掩护，向冲进据点大院的八路军突击队，发起反冲锋。兴无区长急了，大声呼喊着朱奇峰炮班和机枪手集中火力朝着敌人暗放机枪的地方打。朱奇峰听到命令，顾不得选择地形和隐蔽处，带领战友们把一连串小型炮弹发射出去。“轰隆——轰隆隆”震耳欲聋的炮声在敌人群里炸开花，又和 “嘎嘎”鸣叫的机枪声汇合在一起，终于把猛冲过来的日本鬼子兵、伪军打得抬不起头来，晕头转向。强大密集的火力把妄想反扑的敌人猛烈扫射得尸体像谷个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倒下，敌人只得一窝蜂地向后面变成断壁残垣的炮楼里退下去。八路军战士们靠一声声“轰——隆隆”小山炮发挥出巨大威力，又把一颗颗手榴弹投向破败不堪炮楼中隐藏着敌人的地方。手榴弹爆炸声中搅和着密集的枪声，不歇气地把敌人打得再没有一声还击的枪声……
　　突击队一连长孟大利指挥着猛虎般的战士正要往上冲，又被兴无区长和吴汉队长阻止住。他们命令着朱奇峰山炮班和机枪火速靠近炮楼边缘，又是一阵狂轰、猛射……
　　永安镇据点这边密集的枪炮声、手榴弹爆炸声震耳欲聋、响成一片。惊动了十几里地以外龙坛湾据点里的敌人。敌人听到东南方向枪炮声大作，断定是永安镇据点被奇袭。这个据点鬼子兵、伪军大小头目赶紧吹哨集合，调集全部兵力，倾巢出动，火速增援永安镇据点。
　　经过半月有余被残酷焚烧的古运河大地，茫茫旷野再也没有残留的干枯芦苇和秃秆无穗秫秸。树木和一切高秆作物，这些可以隐蔽藏身的天然屏障，统统被老鬼子宫本柴齐烧得一干二净，洗劫一空。一望无际的旷野，呈现在如银的月光下仅仅是一片黑乎乎的焦土上残留着的未燃烧干净的芦苇，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曳。
　　龙坛湾据点里去增援永安镇据点的鬼子兵和伪军，也就成队成队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下，看得见敌人飞快地向永安镇方向前进着。敌人增援心切，竟然毫无察觉地一步步进入埋伏在必经之路上高营长他们布下的包围圈。
　　高营长遵照焦团长命令，带领百余人的八路军队伍，在这里已经埋伏等待了两个多小时了。战士们趴在旷野里黑乎乎的焦土上，一颗颗复仇的心脏早等待得有些心焦，他们恨不得跳出战壕、冲进据点，把炮楼里的日、伪军一口吃掉！当他们抬头看见高营长也和战士们一样，照例趴在这旷野里一动不动时，强忍住性子，心里干着急，两手紧握钢枪，都已沁出汗水，一动不动，耐心等待敌人钻出据点去增援一步步踏入他们的包围圈。
　　龙坛湾倾巢出动前去增援永安镇据点的日、伪军成群结队走过来，敌人万万不会想到这茫茫旷野必经之路上会埋伏着八路军。眼看着一队队日、伪军已经走入包围圈。
　　高营长高举驳壳枪，大喊一声“打！”一扣扳机，打出一梭子子弹，骤然间，随着高营长炸雷似的喊声和枪声过后，紧接着机枪、步枪密集的“嘎嘎”鸣叫和一声声手榴弹爆炸声搅和在一起……
　　前进中的日、伪军毫无提防，有的被落在队伍当中爆炸的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一块块胳膊大腿飞上天。有的黑乎乎的身影随着猛烈扫射过来的机枪、排子枪，中弹一个个倒下。走在队伍前面，扛着机枪的敌人听到队伍当中被打乱了套，来不得还击，想调头往回跑，又被埋伏在后面的八路军迎头痛击，又是一顿机枪、步枪、手榴弹，被打得鬼哭狼嚎，只得乖乖举手投降……
　　这场伏击战打得痛快，前后没用个把小时，胜利结束战斗。高营长命令战士们清理战场，收拾可以使用的枪支弹药，命令二十名八路军战士押着不足五十名的日、伪军俘虏，马上回赵家台子关帝庙村公所。其余的干部、战士随他火速去参加端掉龙坛湾据点的战斗。
　　高抗窝据点的敌人，只听东南两个方向枪炮声、手榴弹爆炸声接连不断，并不知道永安镇据点失守，龙坛湾据点前去增援的也很快全军覆没的消息。他们只觉大事不好。鬼子兵小队长忙给龙坛湾、永安镇两个据点打电话，恨不得把电话机摇碎，也无人接听。小队长迫不得已只得给龙港镇中心据点打个报丧电话，摇碎电话机也无法接通。他只得组织起本据点的日、伪军一是增援、二是探探龙坛湾、永安镇这两个据点的情况。没想到，一小队日、伪军刚走到半路也中了李营长的埋伏。
　　李营长带领着百余名八路军战士们，早已埋伏在这里，等候多时。敌人刚进入包围圈，李营长一马当先，带领着个个骁勇善战的八路军战士用强大密集的火力迎头痛击，打得日、伪军丢盔弃甲。敌人丢下一些尸体，返身就要往自己据点老窝跑。没承想，李营长带着百余名猛虎一样的八路军战士，紧追不舍，兜着屁股打过来，一直追进高抗窝据点。……强大密集的火力，集中到一起，一连串的炮火、机枪、排子枪把个高抗窝据点打得千疮百孔。最后清点一下，整个据点里没剩下几个活着的日伪军。一个战士索性在据点里放起一把大火。无情的火舌舔着夜空、滚滚烈焰把日伪军辛辛苦苦强迫民夫壮丁不分昼夜修起的魔窟化为灰烬。【节选自李峰的长篇小说《运河之子》（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之第三十四章】

星空望月

说实话，夸大了自己！平型关战役，我们主力伏击，才打成那样！
只有正视敌人，我们在未来的战争中，才能运筹帷幄，打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