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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宝坻的一个小村子里,住着相依为命的母子俩。有一年,儿子发财去外省的一个地主家扛长工,一去就是三年,三年里没有一点发财的音信。发财的老母亲日日盼,夜夜哭,盼来盼去还是一场空。一天,村里来了一个算命的瞎子。村里的乡亲就将瞎子领到发财的老母亲跟前,让他给发财算上一卦,看看发财啥时候能回来。瞎子向发财的老母亲要了发财的生辰八字,然后,眼白翻动,口中念念有词了一翻,直至嘴角淌出了白沫,瞎子一拍大腿,对发财的老母说,你儿子能回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的老太太,眼睛睁得大大的,急着问瞎子,“先生,我儿子啥时候能回来?”瞎子又掐了几下手指,语气肯定地说,“明天就能回来。”发财的老母高兴得老泪一行行一条条地流出来,为了感谢瞎子,就留下瞎子,把瞎子待如上宾,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给瞎子吃。吃过晚饭,见天色已晚,又留瞎子在家中过夜。
第二天早上,发财的老母亲做好了早饭,等着瞎子起来吃。左等瞎子也不起来,右等瞎子也不起来。日上三竿了,瞎子还没有起床。发财的母亲想,莫不是先生的身体不舒服了?于是,就来敲瞎子的房门。没人应声。再敲,还是没人应声。坏了,先生多半是真的出了事了,发财的母亲一急,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门撞开。门开了,奇怪的是,屋里并没有瞎子的影子。屋里不但没有瞎子的影子,炕上的新被子也无影无踪了。再仔细一看,窗子是打开的。发财的母亲明白了,原来是瞎子偷了她的被子跳窗逃跑了。那床新被子是给儿子娶亲用的,就这样被瞎子偷走了,发财的老母亲那个后悔呀,悔不该把瞎子当恩人,还留下过夜。气得她跌坐在门槛子上长泪短泪地哭,一边哭一边骂着那个不长眼的瞎子。
街口走来一个年轻人,他瞧见老妇人在嚎啕大哭,忙跑过去抱住老妇人,“妈,您这是怎么了?”老妇人止住悲声,睁眼一看,竟是三年未见面的儿子发财。于是,老人的泪又流了下来,“我的儿呀,你可回来了,咱家的被子让人偷走了。”发财吃惊地问,“被哪个贼人偷走了?”发财的母亲就将如何请瞎子给发财算命,如何留瞎子过夜,瞎子又如何将被子偷走的过程说了一遍。发财攥紧了两只拳头,对母亲说,“妈,您不要着急,瞎子看不见路,不会走得太远,您放心,我会把被子追回来的。”发财把母亲搀回家后,一个人去追赶瞎子。
大约两个时辰的光景,发财发现大路上急急地走着一个瞎子,瞎子的后背上背着一个行李卷。发财仔细地看了看那个行李卷,没错,是有一卷新被子。哼,这个可恶的瞎子,看我不好好治治你。发财眼珠转了转,紧走两步赶上了瞎子,和瞎子打着招呼,“老先生,您这是去哪里呀?”瞎子说,“我回唐山老家。”发财说,“真是巧了,我也去唐山,咱们同路呢。”瞎子一听高兴了,“那正好你给我带路呢。”瞎子又问发财,“你叫什么名字呀?”发财说,“我叫下不来。”于是,发财就领着瞎子朝前走。
走着走着,路过一片果园,发财说,“先生啊,这是一片果园呢,我口渴了,不如咱们去摘点果子吧。”瞎子说,“好啊好啊。”发财说,“先生啊,我上去摘,你在地下捡,咋样?”瞎子说,“我的眼看不见,还是你在地上捡,我去树上摘吧。”发财说,“那好吧。”很快,瞎子爬上了一棵梨树,用手摸索着,将又大又黄的梨子一个一个地扔下树来。发财脱下上衣,很快就捡了一大兜梨子,然后,再背上瞎子的行李卷,走了。瞎子不知道发财已经走了,还在树上不停地摘着梨子。这时,果园的主人来了,见一个人正在树上偷梨,就拿了一根长棍子来打偷梨的贼。瞎子死死地抱住树,大声地喊发财,“下不来!下不来!”果园的主人更生气了,一边打,一边骂,“下不来?下不来你怎么上去的!”任瞎子喊破了嗓子,“下不来”也没来救他,瞎子只好忍着疼痛,从树上溜了下来,抱着头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发财其实就在不远处的大路上等着瞎子,见瞎子狼狈而来,迎上前,换了一个腔调对瞎子说,“先生这是怎么了?”瞎子见有人问他话,叹了口气说,“哎,我回唐山老家呀,这不,眼睛看不见,总是摔跟头。”发财说,“我叫刚才,我虽不去唐山,但正好和先生一个方向,如果先生不嫌弃,我可以引你一段路。”瞎子感激地说,“好啊好啊。”于是,发财带着瞎子又往前走。走着走着,天就黑了下来。发财见前边不远处有一座小庙,就对瞎子说,“先生,前边有一座庙,咱们就在庙里过夜吧。”瞎子说,“好吧。”两个人就进了庙,庙里的老和尚热情地招待了他们。第二天,发财早早地就起来了,悄悄地爬上供奉佛像的桌子拉了一堆屎,然后背上行李走了。天大亮时,老和尚来喊发财和瞎子吃斋饭,一推门,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再一看,供桌上居然摆着一堆屎。老和尚气坏了,掀开瞎子的被子就打。瞎子被打蒙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等他弄明白了,大声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拉的,是刚才拉的。”老和尚一听,更加来气了,“可不是刚才拉的么,还冒热气呢!”
被老和尚暴打了一顿的瞎子,垂头丧气地走着。走着走着,瞎子忽然听到身边有啜泣的声音。仔细一听,是一个男人一边走路一边哭泣。瞎子对着哭泣的声音说,“这位小兄弟因何如此伤心呀?”正在哭泣的青年说,“先生有所不知,我乃唐山人,出来做活儿已有半年了,今天家里来人捎话说,我的老父病重了。”瞎子说,“哦,原来如此,说来咱们是老乡呢。”青年说,“那咱们可是同路呢,正好两个人搭个伴儿。”瞎子问青年人怎么称呼,青年人说,“我的名字有点长,叫出来瞧出来看出来晚了看不见。”说完,青年男子在心里偷偷笑了笑,哼,老家伙,你又上了我发财的当了。
两个人走啊走啊,走了有小半天的时间了。忽然发财说,“先生啊,在咱们面前有一个大水坑,坑里有好多的鱼在跳呢,反正咱们也快要到家了,不如咱们到坑里摸些鱼带回家吧。”瞎子说,“好啊好啊。”发财说,“我去坑里摸鱼,先生在岸上捡,咋样?”瞎子说,“我眼瞎,捡不到鱼,还是我去河里摸吧。”发财说,“好吧。”瞎子就脱了衣服,光着屁股去摸鱼了。一条又一条的大鱼被瞎子扔上了岸,发财用瞎子的衣服裹了鱼,进了前边的一个小村。那个小村里有发财的家,家里有等他归来的老母亲。瞎子摸着摸着鱼,问发财,“够了吧?咱们不摸了。”没有人应声。瞎子又大声说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应声。瞎子有点慌了,忙爬上岸,用手摸他的衣服。摸来摸去,就是摸不到他的衣服。瞎子想,衣服肯定是让出来瞧出来看出来晚了看不见给拿走了,他便光着屁股喊,“出来瞧,出来看,出来晚了看不见!”
袅袅的炊烟在小村的上空升腾着,正是做午饭的时间。正在贴饼子的妇人刚要把饼子贴在锅里,听见村口有人喊“出来瞧,出来看,出来晚了看不见”,以为出了什么百年一见的新鲜事,一着急,把饼子贴在门框上就跑了出来。抱孩子的母亲听见村口有人喊“出来瞧,出来看,出来晚了看不见”,抱了个枕头就跑,把孩子落在了炕上。人们纷纷跑到村口,结果新鲜事没看到,却看到一个光着屁股的老瞎子在那里大声地喊叫着。人们认了出来,这个瞎子就是前天来的那个瞎子,就是把发财家被子偷走的那个瞎子。于是,众人冲上前去,将瞎子一顿臭打。被打得气息微弱的瞎子还在喊着:“出来瞧——出来看——出来晚了看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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