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的黄宗英（卓 青）

聂小倩

因为是看望病中的黄宗英，在造访之前我已经在情绪上做好了准备。我知道她最近大病过三次，今年春节后去住院，昨天才刚刚出院。我在沿着楼梯拾级而上的时候，心里想象着即将见面的黄宗英的样子，不知道她现在身体怎么样。怀着忐忑的心情，我随一同来访的邢燕子、侯隽敲开了房门。小阿姨引我们走进客厅时，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听到的是欢快的招呼声，看到的是仍然那么有精神头儿的黄大姐。昨天才出院的黄宗英，一脸灿烂的笑容，她笑得那样真诚，是那种特别富于感染力的发自内心的笑。她招呼我们的声音还是像当年那样脆亮，我真切地感到，黄宗英满头的银发和生动的笑容使整个房间顿时生动起来了。
黄宗英是宝坻的老朋友了。她和宝坻的情缘可以上溯到六十年代初期。青年时期的黄宗英曾在宝坻长时间体验生活，她的报告文学《特别的姑娘》和《小丫扛大旗》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以后，黄宗英自己也完成了一个重要角色的转换——从一名人们喜爱的电影演员转行当了报告文学作家，此后，她的报告文学作品越写越多。直至九十年代，她银发婆娑，随摄制组远涉荒原峡谷，大漠边关，以孱弱多病之躯噙着血泪写出了《天空没有云》、《没有一片绿叶》等报告文学作品，为保护环境呼吁。多年来她对宝坻的情丝一直拉扯不断。在给我们的题字中，她的落款是“人称宝坻黄大姐”，显得格外亲切。
为了不给她增加心里压力，在谈话中我们尽量不谈病，可是她不怕，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她说：我病了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写字，可是没关系，这一点儿也不会影响我工作。朋友送给我一个录音机，我可以利用它随时随地记下我要说的话。这时她扬起手里像“随身听”大小的录音机，脸上浮现的是宛如儿童一般调皮、得意的笑容。她仿佛为自己在与病痛“捉迷藏”占了上风而感到一种胜利的喜悦。说着，她按下录音键：“三月六日上午，邢燕子、侯隽和王卓青来访”，对我们说，瞧，这样就都记下来了，回头有时间再整理。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她像想起了什么，说：“你们知道作曲家瞿希贤吗？他今年85岁了，我们昨天在电话中通了话，我对他说你不要老是说自己老了，随口劝了他几句，录下来了，你们听听。”
我们听到的是一首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小诗，黄宗英在诗中说：别说自己老了。
别说自己老了／别老说自己老了／根本别去想我是老还是不老／青春的节奏还在我的心中跳跃／儿童般的好奇也并没有把我抛掉／未来的蓝图依然盘旋在我的头脑／追求新知识那劲头我也不输学生年少／凭什么说自己老？／暮年该来的烦恼找上我／我就跟比我还糟糕的比较／于是坦然一笑说“还好，还好”／心理自我调试是灵丹妙药／哎，其实呀／一个人多想着别人，自己就不会老／真的哟／只要你多想着别人，自己就不会老／归根结底这才是保持青春的奥妙！
曾经是话剧演员的黄宗英的朗诵，是有着极为强烈的震憾力的，更何况在这首诗中，表达了她热爱生活，笑面人生的追求和理想。我不是医生，我不知道从科学的角度如何看待这样的现象，但眼前所见绝对是事实，她以乐观的心理来抗争疾病带给她的身体上的痛苦。我端起相机透过取影框，感动地望着她满头的白发和脸上的笑容，按下快门，留住了这一美丽的瞬间，她传达出来的仍然是一种富于感染力的灿烂而充实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