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怎样结尾（宝坻一中）戴传跃

聂小倩

长得没头的政治课，用剪指甲消磨时间再好不过。
剪指刀钝了，不好用。却也没关系，反正时光是少有的悠闲缓慢——让人想起潭柘寺里，刚一进山门迎面腾起的三棵古树。其中那棵“帝王树”尤其壮观，身躯盘踞整个三米见方的铁围栏。如刀刻般的褶皱，蜿蜒印在粗壮的树干上。从主干最高处伸开无数条枝杈，擎着顶上的天空，盖着脚下的土地，与祥和的寺院组成一幅青色的静物画。山风吹不走它的静——被人们仰视千年的静。阳光经过它顶上繁茂的叶子时，变缓，变慢，变成它悠长悠长的生命，自有一股千年的舒缓与凝重。
静默者如高高耸立的古树，绚烂者如地底绽放的溶岩，都拥有漫长的生命。它们的结尾远远的，远在我望不见，想不到的地方。
它们大概不用急着思考“该怎样结尾”吧——毕竟还有那么长的时间。
这也许只是我无知的看法——千岁对人是十几二十个世代，而对树不过是短短一生。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它会不会叹一声“树生苦短”呢？
人该怎样结尾？从我们出生开始，我们不就已经踏上了去结尾的路了么？结尾不是一个点，而是个过程，思考“该怎样结尾”不就是思考我们生命的过程该如何吗？
在树木与溶岩漫长的生命面前，人算得上什么？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彭祖的长寿在楚南冥灵，上古大椿前尚无异于朝菌蟪蛄，更别提我这才十几年的生命，太渺小，太渺小。
可是——可是我是人！人是有灵魂的！
十几年的生命历程里，我用心发现了许多，拥有了许多。这些东西是树木穷其一生也体会不到的——小时侯，起雾的天气，望着远方高耸在雾起之上的杨树枝桠围成的奇异图案，心里收获了莫名的感动；长大后，仰望晴朗秋夜的星空，虽不知道许多星星的名字，但那份华丽与深邃的感觉，一直有我们万年前的祖先传承给我；书本，记录着我们中杰出的灵魂；音乐奏响了我们中感人的力量；真善美假恶丑的世人世事，都充实着我的生命！
灵魂，有无限容量的灵魂。
个人的灵魂可以融入永恒的人类历史文化中，那么个人的结尾也就不存在了，存在的只是那个未知的，我们的结尾。而现在，我们在路上。
我喜欢在路上的感觉，在这条全人类一起走了几万年的路上，我们正一步步给出“我们该怎样结尾”的答案。
但我们又给不出最后的答案——因为这是个过程，过程的结尾却一直在因每个人每件事而变。对于树，即使是大椿，因为孤立在这世上，也终将面对一个不会有变化的结尾。没有变化，就没有希望与梦想，没有希望与梦想，再长的生命也不过是个死寂漫长的幻景罢了。
我们的结尾，就是我们的希望与梦想；我们该怎样结尾。就是我们该如何实现梦想。
据传，潭柘寺的“帝王树”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每有一位皇帝登基，它就长出一根新枝。每有一为皇帝死去，它就会折断一根老枝。如果真是这样，那它就可以作为我们一路上的伴侣与见证，见证我们每一步努力。
“梦不一定就是虚幻的，”看着修剪好的双手，我对自己说，“就是这双手，一定可以让我结尾的过程独一无二。”
至于我们该怎样结尾，还是边走边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