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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CS之赏金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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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5 14:13: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目录:
第一局 地球人都该记住这个日子
第二局 和危险的屁搭伙成为杀手
第三局 西城坠入情网
第四局 WCG,WCG!
第五局 他的名字叫W
第六局 赏金队的处女战
第七局 她们来自上海
第八局 骑着三轮车去比赛
第九局 双败淘汰赛
第十局 AZTEC的传奇
第十一局 W的过去
第十二局 阿贵入队
第十三局 北京,我们来了
第十四局 觉醒、牺牲以及其他
第十五局 昨天的那一枪
第十六局 血色花朵
第十七局 约会
第十八局 SNIPER
第十九局 烟凝的秘密
第二十局 咫尺或天涯
第二十一局 歪脖树之约
第二十二局 红豆糕
第二十三局 八月二十五日,晴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19: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局 WCG,WCG

总的来说,这是一段风调雨顺的日子。自猪头3加入以后,用屁哥的话来说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三个人经常混迹于各大服务器,除了琢磨技术就是接点小生意赚点小钱了,这一时期接过的生意每笔从30元到100元不等。虽然不多,却也勉强可以糊口。比较特别的是刘左接的那笔生意,创下了单笔生意价格最低的纪录——只有十块钱。QQ上有个叫“最爱萧亚轩”的家伙找到刘左,要他帮忙决斗。刘左说行啊,你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比如讥诮讽刺对方以便出气之类的要求?“最爱萧亚轩”说:“有啊有,当然有。”以下就是他发来的专门的骂人清单:

“你以为你当了小队长就了不起啦?我爸还是局长呢~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上次王中明向老师告状的事,你也有份吧?你真是一个叛徒!最可气的是,你为了当小队长,竟然瞎编刘弘的坏话。我看不惯!所以才来替刘弘报仇的。我会把你失败的消息(指在CS里被打败——旁注)让全班都知道。让全班同学都看清楚你是什么人!”

刘左一看就晕了,问:“你还是小学生?”
对方说:“是啊。四年级了。”刘左说:“你这么大就上网了?还有QQ?还懂CS?”
对方淡淡道:“我爸爸是搞IT的,所以我出生没多久就会上网了。QQ是必备品,我班同学大多都有。CS没打过,老师不让玩游戏。不过听说你们有代人决斗的服务,所以我们同学有了问题喜欢找人在CS里解决。也算是出了气了。如果在班级里打架,老师会批评、找家长、我会挨揍。在CS里打架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刘左再晕,又问道:“你咋叫‘最爱萧亚轩’这名呢?”
对方说:“你好烦呐。萧亚轩是我的偶像呗。”
刘左说:“萧亚轩是干吗的?”
这次轮到对方晕了:“叔叔,你不会真的不知道萧亚轩是谁吧?她是著名歌星啊!”
刘左说:“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歌星有齐秦、蔡琴、张清芳这些人,比较流行的是王菲。”
对方说:“叔叔,你真是老掉牙了。你到底有没有能力打CS啊?竟然连萧亚轩都不知道。”
刘左又好气又好笑,说:“打CS跟知道萧亚轩有个屁关系?”
对方说:“叔叔,你说脏话了。老师说,这样的行为是不好的。”
刘左说:“你别说了,我败给你了。时间、地点你给我,我代你搞定就是了。”
对方说:“谢谢叔叔。你不能掉以轻心啊,我那个同学也是找的枪手,据说很厉害的。你要是输了,我可没面子了。对了,我可以付给你十块钱。”刘左无言以对,在电脑前愣了一会忽然说:“奶奶的这生意我不接了!”
当时危险的屁和猪头3正各自蹲在电脑前看瑞典国家队CS比赛的DEMO。危险的屁一边在吃瓜子一边不时低低傻笑,偶尔还会加上句评论:“看这个呆,右边都来人了还不知道挪个坑……看看看看,挂了吧?”吃了一会瓜子忽然发现少了很多,向后一看,猪头3正吭哧吭哧吃呢。屁哥刚要跳起来抢救一些瓜子回来,忽然就听见刘左说了那句话。他瓜子也顾不上抢了,一个箭步窜到刘左身边连声问:“怎么啦怎么啦?”
刘左把事情大概讲了一下,屁哥一边听一边手抚下颌沉吟了起来。“最爱萧亚轩”又在QQ上催了,说:“叔叔考虑好没有?”刘左刚要回绝,屁哥忽然把手一挥道:“慢!”
刘左诧异的望着屁哥说:“干吗?难不成这钱又少、风险又大、客户又如此无知的订单你也要接吗?”
屁哥没有正面回答,倒是向猪头3一挥手道:“阿猪,把我们进门密码的完整版给他背一遍。”
猪头3口齿不清道:“我正忙着呢。”
屁哥道:“小子你要是再瞎忙,下次我趁你上课的时候把你藏的薯片全吃光。”猪头3立刻二话不说,开始朗声背密码。说是朗声背诵,其实因为嘴里同时还在吃瓜子,只能模模糊糊听个大概:
“去年转斗阴山脚,生得单于却放却。今年深入於不毛。胡兵拔帐遗弓刀。男兒贵展平生志,为国输忠合天地。甲穿虽则失黄金,剑缺犹能生紫气。塞草萋萋兵士苦,胡虏如今勿胡虏。封侯十万始无心,玉关生入君看取。”
背完后屁哥大拇指一挑道:“背得好!”又转脸对刘左道:“你知道这密码来自于谁的手笔吗?”
刘左说:“不会是屁哥你吧?”屁哥道:“我就知道你没文化,除了编程和CS你啥也不会。告诉你,这是李白写的。看看,看看!看人家李白的胸襟,人家还是古代人呢!这诗说的是什么呀?说的是,我华夏民族为保卫中原大地,同外番入侵者殊死搏斗。任对方多强大多恐怖,我们胸中有正气,自然不怕。扶强除弱乃是我们这些做剑客杀手的本职工作。”
在一边忙着吃瓜子的阿猪插嘴道:“大哥,是扶弱除强吧?”
屁哥说:“别打岔——刘左,如今在这个和平年代,需要真刀真枪上的时候不多了。但扶……弱除强依然是我们血液里永不停息的浪花。想想那个小朋友的心情吧,他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找到你,而你能抛弃他么?稚子尚知快意恩仇,你这二十好几的人了难道就麻木不仁吗?刘左,面对现实吧,面对你一个杀手的命运吧!接下这笔生意,因为这是命运对你的考验。虽然只是十块钱,但也是钱啊……”
阿猪道:“大哥你怎么说的血的呼啦呀?还血液里的小浪花什么的——我看你最后一句话才是真心话吧?”
屁哥怒道:“我怎么会是那种庸俗的人?”
刘左长长叹了口气说:“你们别吵了,我接,我接就是了。”
当然,刘左拿到了那十块钱。


转眼间月底又到了,正是房东催租的时候。这是这段风调雨顺的生活里唯一一件不完美的事情。虽然老房东已经被刘左发展成了一个CSER狂。但老头人老心眼多,算盘打得格外精。除了偶尔去他们房里转转,跟他们学学最新技术之外,房租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屁哥把收支表摊在大家面前,说:“我给大家报报帐。本月进帐1060元正。每天的伙食费,包括一顿中午和晚上的盒饭,以及作为宵夜的方便面一共花销630元,宽带包月费150元,卫生纸牙膏等生活用品费用36元,奢侈品消费(包括瓜子、薯片、香烟等)100元。共计花销916元,还剩144元。本月房租600正,用这剩余的144元抵去后还亏空456元大家说怎么办?!”
阿猪看了看刘左,刘左说:“甭看我了,我这几个月把积蓄都快花光了。”
阿猪又看了看屁哥,屁哥说:“我忙前忙后张罗生意,怎么到最后反倒亏空了?”
阿猪看了看自己,沉默。

一片尴尬之中屁哥的QQ忽然响了。他没精打采走到电脑前,忽然眼睛一亮欢呼起来:“什么叫吉人天相?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同志们啊同志们,大买卖上门了。”
阿猪窜到屁哥的电脑前一看就晕了。屁哥一边热泪盈眶一边拍着阿猪的头说:“到底是小同志啊没,没见过大场面!看见10万块钱就晕了。那象我这历经风波的老姜……10万块啊,呜呜呜呜……”刘左慢吞吞走到他们旁边看了看,原来是一条QQ广播,内容大概是最近将举办全国CS大赛WCG,冠军将获得10万元的奖金云云。刘左看着哭笑着跳舞的两个人慢吞吞的说:“二位稍停片刻,你们看清楚没有?必须是五人战队才有资格报名呐,而且是选拔赛,从市区赛到省赛到国赛,我看你们是提前激动了。”
屁哥和阿猪再次仔细回到电脑前研究了一下,两个人一边看一边嘀嘀咕咕。刘左懒得再理他们,拿本《网管日记》上厕所去了。他一进厕所就惊呆了,厕所里除了马桶之外的所有地方都已经堆满了书——屁哥和阿猪上厕所看的书从来不知道收回来。他拾起了几本看了看,《成人笑话》《美女图库》《读者文摘》《人是外星人的产物》《痛并快乐着》……他愤愤的坐在马桶上,想:“这两个人的品位真是值得怀疑……”
今天的大号特别畅快,多少也弥补了对卫生间的愤怒。刘左一边打着呵气一边走进屋里,看见屁哥和阿猪正在鬼鬼祟祟的捣鼓什么。他也懒得理他们,坐在电脑前编一个三围的小程序玩。已经连续三天了,他只要是不打CS的时候就搞这个,马上快搞好了。
正全神贯注间,忽听见屁哥喜气洋洋道:“好了!”
回头一看,屁哥和阿猪正拿起一张白纸,上面有毛笔书写的几个大字:
赏金猎手战队
刘左说你们干什么呢?又把头凑近点看了看那字的书法,轻轻吐出个“臭”字便又回头开始编程了。
屁哥说:“你懂个屁,我这是魏碑体,俗人欣赏不了的。”
旁边的阿猪连赞道:“字漂亮,内容也新颖。”
刘左说:“什么内容新颖?你们不就是想成立个战队去骗那10万块钱吗?你当别人是傻子啊?三个臭皮匠,刚去报名就得被人轰出来。”
阿猪说:“不会的,我们穿得体面点去报名。”
刘左说:“你脑子啊有病啊,不是穿戴的问题,是我们压根就不是一个战队。正规战队都是五人组合,运气好的还有赞助,象我们这种三个小腿子……哼哼,你们还是省省吧。”
屁哥说:“慢!刘左同志,你的脑子怎么从来都只是单向度的转呢?怪不得人说‘十个编程九个傻’。又有名言云‘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刘左同志,现在我们是三个人,可我们可以扩大编制嘛,反正报名日期截至到下个月。只要我们这个期间找好腿子,五条腿一起迈向全国冠军的宝座,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翻身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在一旁的阿猪悄声对屁哥说:“大哥,你腿数算错了。照你的算法,我们五个人就都是独腿人了。”
屁哥怒道:“现在不是算腿数的时候吧?你这小子有没有轻重缓急的概念?当务之急是把我们的战队成立起来。今天就挂牌!”说罢找来糨糊,将“赏金猎手战队”的白纸糊在了屋子里的门楣上。
阿猪赞道:“不愧是屁哥啊,做事有魄力又有远见。连字都写得别有韵味,瞧瞧写的,不知道的人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屁哥微微笑了一下,表示对阿猪的赞赏笑纳。接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刘左,伸手把他揪了起来。刘左歪着脖子说:“慢,慢!让我存个盘先!”屁哥让他歪着脖子存好盘后,严肃的盯着他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赏金猎手队的队长!”在一旁的阿猪不失时机的鼓起掌来。
刘左说:“不太好吧,我从小到大连小队长都没当过。现在忽然让我当队长这么大的官,我怕我受不了啊。”
屁哥说:“任何一个岗位,只要用敬业的心去对待它,你就会成功的。这个队长,你非当不可!”
阿猪说:“是啊是啊,刘左你就当吧。”
刘左羞红了脸,咿咿道:“既然群众的呼声这么高,我就勉为其难当……”话未说完屁哥又宣布道:“从今天开始,我们的目标就是——WCG中国赛区CS大赛的总冠军。为了实现这一远大理想,我们要宣布几条纪律。”
“一、不准再吃瓜子、薯片之类的奢侈品。把钱省下来付房租。”
“二、我和刘左每天实行香烟定量供给制,超标者罚洗衣服一周。”
“三、不能再吃昂贵的盒饭,每日轮流买菜,由我这个天生的大厨给大家做饭。凡公开或私下议论饭菜不好吃者,扣除定额香烟或零食一周。”
“四、为了定时定量的付房租,开始实施创收计划。我将在训练之余重操旧业……”
阿猪和刘左伸长了脖子问:“你的旧业是……”
屁哥冷冷一笑道:“我就是南京市各小区广大业主闻风丧胆、神鬼共惧的魔鬼推销员——主要是面向中年家庭妇女推销迷你吸尘器。所到之处,无坚不摧!当年我是为了CS退出推销员的江湖世界,如今为了CS,我要重返江湖了!”
阿猪点点头,说:“既然大哥表态了,如此说来,我也要贡献一分力。我就是南京市各中小女学生口耳相传、朝思暮想的魔鬼家庭男教师。经我辅导过的小学生,无论是思想上还是学习上都有长足的进步。看来,我这个家庭教师又到该出手的时候了!”
两人说完,看着刘左。刘左有点磕巴的说:“我,我在家给大家洗衣服。顺便研究研究战队战术。”
屁哥点点头道:“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屁哥和阿猪他们就这样热火朝天的投入到了创收工作中。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北京那边出了新状况。
从与倒垃圾的小佳人相会那天开始,西城就落了三个个毛病:一是每晚六点钟开始就坐立不安,必须请假出去;二是白天的时候经常面露白痴微笑,说话仿佛梦游一样;三是打CS的时候他老是在木箱后面蹲点,然后微笑道:“这个垃圾箱可真好啊”。
小佳人春游那天回来后又在楼下看见了蹲点的西城。西城是那种典型的阳光男孩,身材相貌家世样样出众。偏偏他栽到小佳人手里一点办法也没有。小佳人不知道是天真还是装傻,虽然西城天天到楼下蹲点,每天到垃圾的时候都能遇见,可是她除了觉得西城比较好玩、会说俏皮话之外就没有更多的表示了。于是西城一天能忽悲忽喜好多次,要么喜形于色,要么长吁短叹。最近他终于有了重大进展——他终于成功游说小佳人记下他的手机号码。小佳人答应在她无聊或没事的时候就发短信给西城。西城为这项重大进步着实兴奋了好久,并新增了一个毛病:每天掏手机N次。
不过小佳人一直没短信给他,想必生活丰富多彩没有无聊的时候。
西城毫不灰心,每天除了去小区楼下垃圾筒旁报到之外,仍然坚持没事就看看手机。

这天晚上,西城又要去报到的时候,阿杰叫住了他。
“西城,不是讲好了今晚七点钟和杰克队的那两个人对局的吗?”
西城一拍头恍然道:“丫的我差点把这事忘记了。那两个人有这么重要吗?真的要我们两个联手和他们对局?”
阿杰说:“他们两个是整个杰克队的核心人物。他们上半场虽然一局未赢,可是他们在下半场赢了四局。更重要的是,这输掉的四局里都是最后我和叫SO的那个家伙1V1的时候败给他的 。”
西城的表情严肃起来:“你是说,如果你和他1V1的时候,胜负很难预料吗?”
阿杰说:“正是如此。在我们战后的总结会上大家一致认为,他们输就输在没有战术配合,完全是靠个人技术,所以才会输。可是SO和YOKI的个人技术太出色了,应该是和我们并驾齐驱的CSER。”阿杰的眼睛转向窗外,若有所思的说:“如果有一天他们懂得配合,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胜利的时候,也许就是他们向NO. 1进军的时候了。”
西城说:“听你说的我手都痒了,呵呵,好吧,今晚就来决个高下。”
阿杰说:“好。不过不要轻敌。他们的个人技术很完美,所以我们必须打配合,逐个击破。相比之下,YOKI相对弱些,那个SO,真是太可怕了……”

晚上七点钟的时候,阿杰和西城同时进了双方约定的服务器。巧的是和刘左与猪头3单挑时一样,使用的地图同是BLOODSTRIKE。杰克队的SO和YOKI也按时到了。他们一出现就交代了如下的话:
“自从我们和你们比赛后,各界CSER都在关注我们。每天上QQ约我们比赛的人太多了,因此我们时间很紧张,说好只打半小时这次,大家要守约定。另外这是私人友谊赛,不是战队比赛,所以结果要保密。OK?”
阿杰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西城年轻气盛,说:“好了不用废话,开打!”
这场特殊的比赛就这样开始了。
阿杰是个非常严谨的人。在这次比赛前他再三观看当初与安徽杰克队的比赛DEMO,针对SO和YOKI的打法制定了好几套作战方案并交代给了西城。双方还赶在比赛前半小时简单练习了一下。这在他们的私人比赛中是绝无仅有的,足以显示他们对这次私人比赛的重视。
然而无论阿杰做了多少准备,比赛的过程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
让他狠狠的、狠狠的大吃了一惊。

第二天西城到网吧训练的时候,兔子被X档案队员围着,口沫横飞讲昨晚比赛的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讲!”
兔子得意的咳嗽了一下,慢里斯条的说:“事情是这样的——自从我们和杰克队比过之后,老大就对杰克队的SO和YOKI特别注意,念念不忘。还特地拜托我这个比赛联络员与SO和YOKI联系私人对局的事。那两丫不知怎的最近自我感觉特好,竟然说找他们比赛的人太多了,没时间安排我们的。我就说,没关系,我们可以等啊,可以一直等到地老天荒。那两丫被我给震住了,最后只好约了个时间。还唠唠叨叨的说,比赛结果要保密什么的。这些南方人真是精细过了头!”旁边有人抗议道:“靠,安徽人最老实了!”兔子一看,原来是阿康——祖籍安徽——遂笑道:“是是,安徽人是不错。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打岔了……昨天晚上他们终于比赛了。老大重视得不得了,特地和我们帅哥西城一起上阵,可能想来场硬仗。结果你猜怎么着?”
旁边又有人抗议了:“你丫说话老喜欢说一半,又不是真成了兔子有三瓣嘴,怎么说个话这么费劲?”
兔子说:“得得得,你们这群没品位的家伙,人家不过是想讲的有激情点,你们就受不了了。情况是这样的,他们打了十分钟就打不下去了。那个SO和YOKI跟换了个人一样,简直不堪一击。比赛十分钟,老大他们已经赢了74场,死亡数零。结果那两个家伙提前投降了。为此老大生了好一阵闷气呢。”
有好事者问:“老大和西城那么强,气什么呀?”
兔子说:“老大说:‘这个杰克队太没有道德了。当初那场比赛他们一定请了枪手。一看他们的打法和技术就知道了,今晚这两个,和上次比赛那两个不是同样的人。’如今老大天天想找那两个枪手——偏偏杰克队死不承认找枪手的事,更不用说提供枪手的联系方法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X档案队全队进入了密集训练阶段。阿杰已经向全队宣布了他们将要报名参加全国WCG比赛的消息。
“大家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就要报名参加全国WCG比赛了,这是中国的电子竞技迈向职业化的关键一步。我们将派代表队员参加。作为我们这支战队的成员大家应该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看着我们。最近三个月来,我们几乎和各省的最强队都进行过友谊赛,比赛的结果有目共睹,我们未输一场。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和那么多的队伍比赛,为什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实力还要一场比赛一场比赛的打下去?是求胜心切吗?是野心作乱吗?是想证明我们是中国第一吗?不光是其他队的人有这样的疑问甚至质问,我知道我们的队员也有这样议论——认为我们已经足够强了,不需要再打比赛来证明了。这个问题,我待会回答,在此之前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打CS?”
阿杰目光炯炯的望着大家:“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问问自己,并给出答案。”
西城第一个说话了:“本人从小就立下志向想当一名狙击手,无奈老爷子不同意,我没参军只好进了狗日的北大。现在是一家大公司的副总,因为老板是我家老爷子的老朋友,所以我可以整日出来闲逛。打CS能满足我没在现实里当上狙击手的愿望,算是一种补偿吧。”
兔子说:“我觉得CS比较刺激,能带来我们这种老百姓平时感受不到的东西。”
阿K说:“我喜欢CS没有理由。嘿嘿,不是常说‘爱无理由’吗?喜欢CS一定要给个理由先吗?”
其他人也纷纷七嘴八舌说起来:“觉得好玩才玩呗,不好玩谁玩啊?”
“我是因为失恋才上网打CS的,没想到一下就迷上了。”
“嗨,我就更有意思了。我原来是打‘传奇’的,练道士出身。我都练到四十几级,带狗了,结果他妈的号被盗了,一怒之下改行打CS。还是CS好,安全,简便,可靠。”后面有人吃吃笑着接道:“……大家都爱杰士邦避孕套……”
阿杰等大家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之后说:“大家想过没有,只要一提起CS,大家的印象首先就是打游戏。几乎没有人正视过今天的CS,尤其是在中国,没有人把它当成一项严肃的电子竞技事业。可是在韩国,在欧洲,他们的职业化进程已经远远将我们抛在了后面。在美国,网络游戏的玩家35岁以上的人占40%,各层次年龄的人都有。可是在中国,只有年轻人才会玩这些东西。年纪大了再玩,人家就会看不起你!为什么?因为归根结底大家看不起网络游戏。可是网络游戏是GAME,传统的体育竞技也是GAME,为什么在中国就要受到如此不同的待遇呢?
“身为一名CSER,我和在座的各位一样深爱着这项运动。我的理想,甚至可以说是我的野心,就是要把中国的CS游戏推向职业化,让更多的人正视它、承认电子竞技的存在。CS有它的技术,有它的理论,有它的魅力,它不输于任何传统的体育竞技!”
“大家记得吗?当年尼克松访华的时候,是乒乓球外交打开了局面。而此后的排球女将在中国掀起了体育运动的热潮,让中国人在世界体育中有了自豪感。人们开始重视体育,知道了打球不仅仅是娱乐,它也是一项严肃的竞技活动。在我们今天,CS是同样的命运。在它还没有被主流社会承认之前,要靠我们这些热爱CS的人尊重它,推动它,使更多的人接受它。当游戏是为了娱乐而进行的时候,它是游戏。但是当它是为了荣誉而进行的时候,它就是竞技!我为什么要大家坚持训练?为什么马不停蹄的比赛?实际上我们是在用自己的声音督促着全国的CSER一起努力,我们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用团队的努力,用默契的配合夺取最后的胜利,这是每个CSER都应该知道并且努力去做的事情!能不能做到最强,那是天命;但努力做到最强,那是每个CSER的使命。身为CSER,如果你真的爱这个运动,就用行动来证明吧!”
阿杰说完这些话时,眼睛里已经有隐隐泪光。大家都沉默不语。
西城轻轻的拍起手来,一字一句道:“虽千万人,吾往矣!”他向阿杰微微一笑:“从小就背这句话,今天你却让我真正明白了此言真意。”

晶儿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看见西城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失落,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却又搞不清状况。白天上课的时候也走神,甚至老师的提问也听不到。下课的时候胖妞捅捅晶儿,说:“怎么啦你?跟掉魂儿似的。哎,哎,醒醒!”
晶儿说:“你别烦我了,让我静会儿吧。”
胖妞说:“哈哈我知道了,俗话说重色轻友,你对我这么不耐烦,想必是在恋爱了。”
晶儿说:“恋爱?和谁?”
胖妞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一定我们的班长大人没错了。”
晶儿“啊”了一声做晕倒状。胖妞一边扶她一边说:“别别,班长正看着你呢。”
晶儿顺着胖妞的目光望去,一个小白胖子正在右前三排的位置回头向晶儿微笑。晶儿又轻“啊”了一声转过来对胖妞说:“姐姐你别拿我开心了。我恶心。”
胖妞嘻嘻笑道:“这可是班长纯纯的爱哦~”说的是正宗的野原新之助的口音:“你没发现班长对你关心过了头吗?连去春游的时候都死死帮你背包,坚决不让其他男生插手。”
晶儿说:“你喜欢他,送给你。”
胖妞说:“不要,我喜欢瘦瘦的男生,象仔仔那种的。”
正说着班长走过来了,对胖妞笑笑然后对晶儿说:“晶儿,是不是最近身体不大好?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晶儿说:“还好啦。哦,妞妞,一块上厕所去吧!”胖妞笑咪咪的说:“好呀好呀。”
放学的时候班长又不折不挠的跑过来要送晶儿回家。胖妞又笑眯眯的说:“我和她刚好同路一块走,以后她一个人的时候你再送吧。”等班长怏怏走了,晶儿说:“妞妞我恨不得亲你一口。”
胖妞说:“我够义气吧?那你要从实招来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晶儿沉默了。
胖妞说:“根据我名侦探妞妞大人的推理,你一定是在想那个开摩托车撞你的家伙吧?”
晶儿说:“别说的那么吓人,只是把我擦了一下,根本不是撞啊。”
胖妞说:“他帅不帅?家里有没有钱啊?有没有情调啊?”
晶儿说:“瞧瞧你,都在关心什么事儿啊……”
胖妞说:“我关心的是全天下女人都关心的事儿,只不过这些都是皇帝的新衣,看得说不得。我偏偏说出来,嘿嘿,我就是这样倔强而特例独行的女人。”说完又叹口气:“可惜没有男人欣赏。”
晶儿安慰她道:“面包会有的,爱情会有的,别急。”胖妞嘻嘻笑了:“谁急啊,是你急了吧?那家伙做了什么啊?头一回见你这么没主心骨儿的小样儿。”
晶儿说:“他好像喜欢我的样子,有一阵总到我家楼下,专门等我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出现。可是最近……他一直没来了。给他发短信,他也不理。”
胖妞说:“该不会是对你死心了吧?我看你也有责任,老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对感情这事儿一点都不上心。仗着自己长的漂亮对男生爱理不理的。唉,完了你,人家肯定是知难而退了。”
晶儿发了会呆,又把头低下了。忽然又抬起头来说:“不是的,我不是对人家不上心……是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做嘛。爸妈总是叫我对男生小心些,不要叫人家给骗了……久而久之,自然对男生有点戒心。长这么大了,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也没谈过,真失败。”
胖妞同情的说:“是挺可怜的。就连我还恋爱过一回呢,虽然是倒追人家的,不过恋爱的时候那种感觉真好呢。”
晶儿说:“那后来呢?”胖妞说:“我被他无情的抛弃了。因为他爱上更漂亮的女孩了。等他和她分手后,他又来找我,问我对他还有没有那种特别的感觉。
”晶儿说:“那你……”胖妞笑眯眯的说:“我说当然有感觉啦,而且是很特别的感觉。别的男人在我眼中不过是屎一砣,而你与他们不同,是屎两砣!”
晶儿愕然,随后放声大笑起来。两个小女生在地铁里笑作一团,全然不顾别人诧异的目光。

晚上晶儿又下楼倒垃圾了。她穿着拖鞋劈劈啪啪走在甬路上,没精打采的把垃圾丢进垃圾桶里。转身向回走的时候,忽然一束香水百合递到了面前。她抬头,看见了陌生而熟悉的脸,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西城说:“我的脸好笑吗?”
晶儿说:“不是啊,只是一看见你,就开心得想笑。”
西城说:“如果能让你这样开心,我真想每天陪在你身边,让你时时刻刻开心的笑。”
晶儿说:“别介,那别人非以为我是精神病不可。”
西城说:“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想我吗?”
晶儿老老实实的说:“想了。”
西城说:“怎么想的?”
晶儿想了一下,说:“每次遇见你之后,倒完垃圾回家我都会觉得今晚的月亮特别好看。自从看不见你之后,月亮也不好看了。”
西城一听,感动得差点哭了。他一把拉住晶儿的手,把她拖到摩托车旁边,递给她一顶头盔说:“戴上它。”晶儿疑惑的问道:“干吗?”西城说:“我要带你去看全世界最美的月亮。”说完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细心的给晶儿披上。晶儿犹豫了一下,毅然坐上了摩托车。西城发动车子以后回头大声说:“抱紧点,别摔下来了。”晶儿听话的抱紧了西城的腰。西城闻到晶儿身上淡淡的体香,差点激动得晕过去。他在心里告诫自己:“稳住,稳住!”

半小时后,西城和晶儿来到了北大未名湖畔。他深情的看着湖水,对晶儿说:“这个湖边看到的月亮是最美的。以前读书的时候,每当有心烦的事情我就会过来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就在这棵歪脖树下,一个人对着月亮,什么都不想。过了一会,烦恼就烟消云散了。”晶儿说:“有这么神奇啊?可惜今晚有点阴天,看不见月亮。”西城说:“老天就这点不好,关键时刻不给面子。”晶儿说:“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啊,你愿意和我一起分享最美的月亮。”西城说:“如果我想和你一起分享后半生呢?”
晶儿的脸红了。她的俏脸来回转了转说:“好像有蚊子了,这才什么天儿啊,蚊子就冒出来了!”
西城说:“不是蚊子是臭虫——北大里最多的是什么?不是学生数量,不是藏书数量,是臭虫的数量!哈哈,吓到你了吧?”
晶儿说:“你在北大读什么专业啊?”
西城说:“我读经济学——看不出来吧?其实我从小的志向是作一名狙击手,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啊。”
晶儿说:“其实你现在也挺好,北大毕业的,有多少人羡慕啊。”
西城说:“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对了,你喜欢摄影是吧?明儿个我向老板借辆车,咱俩去八达岭拍照怎么样?”晶儿惊讶的说:“你怎么对我这么了解?”
西城说:“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了解你。”
晶儿的脸忽的一下更红了,幸亏夜色里看不清楚。她用手玩弄着披在身上外套的衣服扣子,想说些什么却又接不上口。西城轻轻拉过她,把她拥在怀里。她的马尾巴调皮的擦过他的脸,让他心里软酥酥的。
两个人一时无语就这样依偎在一起。恰巧旁边走过两个男生。男生甲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叹道:“学校为什么有这个湖呢?”男生乙道:“因为恋人们需要它。”虽然两人愈走愈远,但仍能听到他们用口哨吹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西城轻轻说:“他们说我们是情侣呢。”晶儿说:“我……”西城凝视着她,她咽了口口水,把话咽了下去。西城微笑的看着她,鼓励道:“你想说什么呢?”晶儿红着脸说:“我……我想上厕所。”西城晕倒。

晶儿从厕所里出来以后,对西城说:“真是对不起哦,刚才那么好的景色,我好像有点……煞风景。”西城说:“love means you won’t have to say sorry forever.”
晶儿笑了说:“《爱情故事》里我也是最喜欢这句台词呢。对了,我给你发了好几条短信,你收到了吗?”西城说:“你给我发短信了?真的吗?我一条也没收到啊。”
晶儿失望的说:“这样啊……中国电信真是不可靠呢。”
西城想了一会,说:“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
他在晶儿的手机里找到自己的名字,果然,是号码记错了。他改好了号码,握住晶儿的手说:“一定再接再厉,继续给我发短信。或者,只要你愿意,24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晶儿说:“那你也不用继续保持以前我们的约定了,你也可以给我发短信,给我打电话。只是不能太晚……哎呀,太晚了,再不回家我爸要说我了。”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局 骑着三轮车去比赛

第一个看见刮完胡子、洗完澡、穿上干净衣服的W是屁哥。屁哥被进门的W吓了一跳,接着狠狠眨眨眼睛,啧啧叹道:“啊呦,这不是W吗?怎么队长下令全体整容后,整出个超级帅哥啊?”一听超级帅哥两个字,坐在电脑前的刘左不好意思的说:“屁哥,你也不要总是这样说我嘛,好歹含蓄点。”屁哥呸了一声,说:“你来看吧,W可是一转眼老母鸡变鸭。他好象真的整容过了。”刘左头也不抬的说:“那不好吗?说明我们将为了迎接烟凝妹妹的整容、保洁行动贯彻到了实处。”
阿猪听见热闹,放下鼠标跑了出来。他定睛打量了W几眼,道:“喝,你一刮胡子,就从农民工变成电影明星了!老屁,他长的啊象梁朝伟年轻时候啊?”屁哥说:“你一说还真觉得象呐,看他的眼神,多么忧郁、多么深沉!简直能杀人!”
刘左在屋里喊道:“你们俩少臭屁了还行啊?赶快把干净衣服换上。尤其是屁哥,你那件臭汗衫非把人家MM熏晕不可。阿猪,你桌子缝里的瓜子皮还没搞干净!动作要快!”
阿猪哼哼唧唧道:“切,就摆上队长的臭架子了。被人家MM弄的晕头转向的,我看队长居心不良。我们是要组队的,又不是去选美。”
W没理他们,径自走到自己的电脑前。如今刘左的小房里密密麻麻摆了四台电脑,已经拥挤非常。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又腾出一个电脑位准备给烟凝用。屁哥乐呵呵的跑来跑去忙活着,准备中饭的同时还不忘记和阿猪斗嘴。W一言不发,打开电脑开始进到服务器里杀。
一片混乱之中,门铃响了。阿猪、屁哥和刘左象通了电的老鼠一样迅速窜到门口,争先恐后的开门。三张笑脸如花般绽放,准备迎接烟凝MM。
谁料门口站着是一脸怒气的房东老头,粗声粗气的用南京话讲道:“哎,你们几个房租还能交了啊?老是拖啊拖,想拖死老子喔?”
屁哥反应最快,反手将门一带,门就关上了。他们三个不约而同手抚胸口长出了口气,惊魂甫定。阿猪说:“靠,反差太大了。差点晕掉。”
屁哥说:“下回一定要听准是谁再开门。”
房东老头站在门口粗声粗气骂了会,见他们死活不肯再开门了,便也作罢。刘左听见老头踢踏踢踏走远的声音才安心下来。
过了会,楼道里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磕地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口。屁哥说:“定是烟凝妹妹不会错的了,听高跟鞋的声音就知道了。”刘左说:“我去开门吧,人太多了挤的慌。”说完抢先一步去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刘左一张笑脸早已准备好了。他今天特地换上了一套西装,看上去象个事业有成的上班族——事实上不久以前刘左确实是上班族,只不过谈不上事业有成罢了。
门外确实站着妹妹,只不过此妹妹非彼妹妹。刘左先是看到了一张仿佛圆规画出的胖脸,接着看到一个水桶做的腰,再往下是两根德国香肠,德国香肠的末端还硬生生塞上了两只白色高跟鞋——看上去时刻有爆裂的危险。
刘左失声叫道:“举重运动员?怎么会是你?!”
那个甜如蜜的声音柔柔想起:“给了你一个惊喜吧?呵呵,自从上次见面后我们一直都没联系了。幸亏我知道你住在这里,所以特地今天来找你,给你个惊喜!”
刘左心想你差点害我患上习惯性呕吐症,今天你别是专门来勾我旧病复发的吧。
举重运动员妹妹抛了个媚眼给刘左,甜甜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吗?”
刘左急中生智,学了刚才屁哥的那招反手关门,迅速将举重运动员关在门外。那妞在门外叫道:“你怎么把门关上了?哎哎,开门啊!”
刘左靠在门上,大口喘息着,惊恐之情溢于言表。屁哥和阿猪窃窃笑道:“这小子该不会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吧?”
刘左坚持不开门,门外的妹妹急了,骂道:“你个小呆比,你脑子有屎啊?”刘左都快哭了:“你就饶了我吧,快走吧!”
举重运动员喊道:“你要对我负责啊,你要给我个交代!”
刘左隔门说:“大姐,我要给你什么交代啊?我欠你什么了啊?”
举重运动员妹妹轻轻道:“一个‘情’字。”
刘左用手捂着头,痛苦不堪的叫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情了啊?友情爱情同情国情民情什么情都没有啊!”
举重运动员忧伤道:“我怀孕了……”
刘左吓了一跳,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举重运动员说:“那天你喝醉了,我就有了……”
刘左说:“我的天啊!那天我吐了是没错,但没喝酒!而且我们连手都没拉过,你怎么怀孕啊?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女人要怎么怀孕,这点常识我还是知道的!大家熟归熟,当心我告你诽谤!”
举重运动员说:“那天你吐了,所以你跑了。你跑了,我跟踪你回家,知道你住在这里。可仍然不能派遣我内心的忧郁,于是我来到酒吧借酒消愁。谁知碰上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帅哥,我们就有了小孩。可是,现在帅哥不见了。而你是小孩的起因,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刘左仰天叹道:“没天理了啊!”
屁哥和阿猪在一边议论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不如劝他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交给我们。我们把他象小鱼儿一样培养,让他成为一个CS高手,一个大英雄!”
刘左说:“你们俩给我死滚!再轮一百年,也轮不到我和这个女的有关系。”
举重运动员哭道:“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两个的甜蜜时光?”
刘左只觉得心头一阵悸动,接着就捂着胃跑到卫生间呕吐去了。屁哥摇头叹道:“到底是没坚持住啊……”
等刘左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举重运动员已经走了。阿猪得意洋洋的剔着牙。刘左说:“谁搞定的?我欠他一个人情。”阿猪说:“我搞定的……不用欠人情了,折现吧,请我们吃顿鸭血粉丝煲。”刘左说:“你怎么搞定的啊?”
屁哥在一旁笑道:“嗨,原来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刘左说:“是你同学?”
阿猪说:“不是。她是食堂卖饭的。她老公是食堂管理员。”
刘左说:“合着她说自己是高校的,就是这么回事啊?”


即使时隔多年,刘左对烟凝那天走进房屋的样子仍记忆犹新。她穿了件发白的牛仔裤,上面是一件可爱的淡紫色的衬衫,七分袖口露出她洁白而消瘦的手腕。也许她的脸色太过苍白了些,不过一双生动而明亮的眼睛弥补了一切。那双眼睛在房间里一掠而过,每个男人的心头都禁不住一热——除了还在埋头打CS的W。
烟凝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刘左和屁哥在以后曾无数次探讨她用的到底是什么香水,刘左甚至跑到化妆品店专门咨询过。可是他们始终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香水,甚至阿猪也参与到了讨论之中。然而终究还是不得而知——烟凝的香水之谜宛如她这个女孩一样,在沉默中挥发着致命诱惑。
刘左象做梦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烟凝盈盈走到面前。那一刻他庆幸自己换了件新衬衫,浑身上下还难得的飘着香皂的清香。这让他觉得他不至于离烟凝太远,虽然烟凝人就站在眼前。她那明眸擅睐的容颜,那样沁人心脾的芬芳让她仿佛不属于这个充满血腥的、无性别的战场——可是她还是来了,而且带来了她的机子,正式加入了战队。她ID是Bonus Hunter | SMOKE。
刘左眼睛紧紧盯着烟凝,简直片刻不能离开。他觉得她太好看了,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当然他也没见过什么女人,见的最多的就是原来公司里那些MM。她们都那么庸俗和急不可奈,满脸都写着欲望两个字。可是眼前这个妹妹脸上写着什么字呢?他看不出来。他只隐约觉得她有点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气质,这和W倒很象。远远的,他听见屁哥兴奋的对烟凝口沫横飞的说道:“嗨,你没来前,先是房东过来讨债,把我们吓的半死;后来又来了个举重运动员,把我们呕个半死。你一来,呵呵,又让我们开心得要死。你说我们还怎么活啊?”
刘左根本不能理解屁哥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烟凝在听屁哥说话的时候把目光转向自己看了一眼。他为那一眼心脏砰了一声,象有人用锤子轰然重击一下。
这个女孩太好看了。她好看到不需要任何技术就能加入赏金猎手队的地步。
屁哥仍然在喋喋不休的对烟凝说话:“刘左呢是我们的队长,他人不错,就是有点呆。阿猪,哦,就是这小子——”他一把拉过站在旁边笑嘻嘻的猪头3:“小孩还在读书,成绩不错,还能拿奖学金呐。那边的那个,是农民工W。呵呵,别看他现在看上去挺帅,其实是个农民工。至于你面前的我,不用多说了——是你永远的亲爱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屁大哥……”
烟凝一边听屁哥聒噪,一边缓缓把房间扫视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W身上。她抬起头对屁哥说:“我可不可以把电脑放在这里?”她的手指向了W身边的桌子。
屁哥说:“行啊,你把电脑放在哪都行,咱们兄弟全心全意为你服务。以后你就是我们的队花了,哦,也就是形象代表。哈哈,这样我们队拉出去比赛的话不要太神气啊!”
烟凝静静在W身边坐下,打开了电脑。W还是没看她,专心打自己的CS。
烟凝眼睛看着正在启动的屏幕,轻轻说道:“你在队里是狙击手吧?”
W说:“恩。”
屁哥奇怪的说:“烟凝你怎么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你们认识?”
烟凝淡淡道:“不认识。可是他身上有杀气。”
阿猪说:“烟……姐,你武侠看多了吧?这个人有杀气?哈哈哈哈,他只不过特别能吃而已。他最多能吃四包方便面……”
烟凝不再说话,也不看他们。开始专心的调试机器。
阿猪和屁哥面面相觑,心里想到同一个字——“酷”。
这个女人有点酷。


三天后——2002年6月26日,首届全国CS大赛江苏赛区选拔赛正式开始了。包括南京、苏州、无锡、扬州、常州、盐城、宿迁等众多城市实力雄厚的战队共32支队伍参加了比赛。比赛分成了四个小组进行淘汰赛,积分最高的一支队伍出线。出线的四支战队进行循环赛,双败制——即两败出局——积分最高的两支队伍出线,代表江苏赛区到北京参加全国CS大赛。
选拔赛的比赛现场之一是南京水西门的清清网吧。一大早,屁哥就把其他几个人摇醒了。他们现在买了两张高低床,刘左和W上下铺,屁哥和阿猪上下铺。屁哥凭借他的体重优势一摇床铺,简直是地动山摇,全楼都在震动。几个人分别在沉默、呵气、斗嘴和打闹中起了床,穿衣、刷牙、洗脸。
出发的时候,阿猪建议大家坐65路车,再转2路。屁哥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小孩就知道浪费!一个人坐次车1块钱,四个人四块,再转次车,来回就要十六块……十六块可以新马泰一游了!”
阿猪抗议道:“十六块游新马泰,你当我白痴啊?”
屁哥说:“你以为新马泰要多少钱啊?新街口——马群——泰山新村,游下来还用不完十六块呢。”
刘左说:“你俩从大清早开始就斗嘴,还能歇歇啊?我有辆自行车,W有三轮车,我们分别带个人走吧。这样钱就省下来了。”
阿猪说:“遇上交警怎么办?”
屁哥说:“以逃窜为主。”
商量好了以后,四个人出发了。刘左带阿猪,W带屁哥。
屁哥爬上三轮车后面的时候,三轮车发出了可怕的声音。屁哥嘿嘿笑了笑说:“W,你不用担心。等我们赢了比赛,赚了大钱,给你买辆新的三轮车。”
W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骑了起来。本以为路上一定会遭遇交警,结果却连个交警的鬼影子都没看见。屁哥说:“你们和我这个幸运福星在一起,当然万事如意。”
到了网吧门口的时候,刘左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烟凝正面无表情的坐在网吧门口的早点摊子上吃早点。烟凝吃的是金丝麻球、萝卜丝饼和小米稀饭,旁边摆了一杯热腾腾的豆浆。
屁哥乐呵呵的说:“大小姐,吃这么多?也是,你这么瘦,再不增肥要嫁不出去了!”
烟凝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过了好一会淡淡道:“吃不完的扔掉。”
阿猪说:“烟姐,有没有买我的份啊?”
烟凝说:“没有。你们要吃自己买去。”
屁哥说:“啊……真是决绝啊。”
刘左一把拉过屁哥,悄声道:“不要丢人现眼啦,反正我们预算里没有在这吃早饭的规划,哥几个不如先进去看场地。”
屁哥一点头,挥手喊过阿猪和W,四个人进了网吧。

不进不知道,一进吓一跳。清清网吧里早已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拿着早点啃的男人。女孩也不少,多是来看热闹的。有一两个看上去特别养眼的,她们身边的男人也因此分外得意,仿佛凭妹妹的容貌就占了比赛的先机一样。
屁哥呸了一声,悄声道:“哼,得意个屁!等我们烟凝妹妹一亮相,他们全嗝儿屁。”
阿猪说:“老屁,你怎么老和屁过不去啊?”
屁哥说:“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刘左哭笑不得:“你们两个都是哪跟哪啊?”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W忽然轻轻碰了碰刘左,用手指了指网吧一角聚着的十几个人。他们中有人用白毛巾在额头上系了一下,毛巾上面写着“斗”或“必胜”的字样。旁边还有块草草糊起来的牌子,上书“Brave Heart(勇敢的心战队)”。
刘左说:“我靠他们和我们战队名字的缩写是一样的。真没创意。”
W说:“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是我们今天的对手。”
屁哥一听立刻放眼过去,狠狠的瞪了他们若干眼。刘左说:“你干吗?”
屁哥说:“先瞪上几眼,显显我们的威风。”
阿猪说:“他们头上戴的那玩意挺显劲的,我们应该也搞一个。”
刘左说:“少扯淡,那是孕妇戴的。”
屁哥说:“不,是农民戴的。”
阿猪说:“不过还是挺威风的。”他咽了口口水继续说:“他们吃的是菜煎饼。”
所谓菜煎饼就是在煎得金黄油亮的煎饼上铺满一层菜,有白菜、粉条、香干、荠菜、香菜等等——规格高的还可以加个鸡蛋或火腿肠——然后卷起来,再反复热一下即可食用了。菜当然不是普通的菜,要事先切好,然后加调料拌。辣味当然是选放,同时还有甜面酱可供选择。在微凉的清晨捧上一个菜煎饼狂啃,再配上一杯豆浆,那真是神仙也羡慕的好生活。想到这里阿猪的肚子轰隆一声,口水又涌了出来。
勇敢的心战队队员们此刻正过着这样的好生活。他们每人一个菜煎饼,一杯豆浆,头上扎着白毛巾,吃的啧啧作响。
刘左说:“屁哥,给阿猪买份菜煎饼吧。”
屁哥立刻出门买了份菜煎饼回来。阿猪说:“你们不吃啊?”
屁哥说:“你小,还要长身体。你吃吧。我们都不饿。”
刚说完,刘左和W的胃同时咕噜一声,仿佛绝妙二重奏。屁哥笑道:“还没开始打仗呢,你们倒先着急了。”刘左说少废话了你,看机子去!
他们三个奔着场地去了。谁知道人山人海,看热闹的比打比赛的还多,根本挤不过去。一个女主持人不停的说:“请不打比赛的到门口去,请不打比赛的到门口去。”不过压根就没人听她说话。大家嘻嘻哈哈,你推我搡,情形仿佛热闹的菜场。三个人无奈之下只好折回原地。阿猪正蹲在墙角狂啃菜煎饼呢。他一边吃一边嘟囔着:“要是有杯水就好了……”
一杯豆浆递到了面前。阿猪抬头一看,是烟凝。他接过豆浆,笑嘻嘻的说:“姐姐,你人美心更美。”
烟凝没说:“反正我也不喜欢喝。”
阿猪看了看走过来的刘左他们,悄悄在屁哥耳边说:“这女的怎么这么酷啊?”
屁哥在他耳边悄声道:“我们队里怪人多,你看那个W,跟烟凝是不是一路货色?”
刘左说:“你们两个说悄悄话也象吵架啊?声音那么大,全网吧都能听见了!”两个人立马闭嘴。不过W和烟凝都是毫无表情,仿佛没听到一样。
这时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网吧里一路挤着一路喊道:“编号为单数队的队长去抽签咯!编号为单数队的队长去抽签咯!奶奶的,人怎么多得一米?!”
刘左一看自己的报名表,是单数的,于是向里面奋力挤去了。屁哥对他的背影大喊道:“抽个吉祥场次啊!靠你了!”
刘左艰难的回过头,仍没忘记做一个“V”字的胜利手势,然后又奋力向前挤去。
抽签的结果是刘左拿到了3号。这意味着他们将是今天的第三场比赛。刘左他们追着工作人员问,3号到底什么时候能比赛。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你们还能不要躁啊?轮到你们自然会叫你们咯!”
说的轻巧,苦的却是刘左他们。第一场比赛从清场、到介绍队员到正式开打,已经是上午11点钟了。到中午12点钟的时候又午休,是午餐时间,大家疯狂的涌向网吧门口的小饭店。一时间人满为患,到处涌着身穿战队服装或匪徒打扮的CSER们。更有超级FANS带着M4或AK模型的招摇过市,看得小店老板啧啧咂嘴。
今天是CSER们的节日,也是大家真刀真枪见真章的日子。虽然CSER们兴高采烈,仍有奇迹或传奇的玩家们冷眼相对。更有一个奇迹玩家身穿大红套装混迹于CS人群之中。那身红衣上书“+9追12龙王全套装”,在人群中甚是扎眼。另一个奇迹玩家走过来,想必两人认识,便用CSER们不懂的语言寒暄开了。“大哥是哪个战盟的啊?”那个一脸羡慕的奇迹小瘦子玩家问道。
“天行81的,呵呵。”龙王装道:“你要是修到60级以上就加我们吧!我们盟主跟我是兄弟。”
小瘦子道:“大哥你几级啊?”
龙王装道:“不高,165级!”
小瘦子道:“大哥你真行!有没有什么不用的青铜装赏小弟一点?”
龙王装道:“象我们这种高级别的,哪还有那种垃圾货啊?你是几区的?”
小瘦子说:“我是六区的。”
龙王装沉吟道:“我也是六区的。虽然我现在手上最差的也是白金装,不过我帮你问问我的小跟班吧,如果他有,我叫他密你!”
小瘦子感激涕零道:“大哥,我跟你吧!我愿意做你的跟班!”
龙王装道:“呵呵,好啊!现在象你这样的有志青年还真不多呐!看看身边这群啊,都是些品位低下的白痴!我这个帐号拿到上海去卖,至少三千七,不还价!他们打CS有什么前途?能卖帐号换人民币吗?”
话音刚落,一群匪徒打扮的CSER们已经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声音低沉的问道:“哎,加什么追什么的那个红衣服,你刚才说什么?”
另一个戴眼镜的匪徒说:“你,啊就你,你想,啊就想,找,找死啊?你,你想比枪法还是,还是,还是比刀法?”
立刻有无数的CSER应声而起,纷纷喊道:“说!你是不是找骂啊?自己喜欢玩什么就玩呗,少对别人说三道四!”
那龙王装审时度势,立刻顾左右而言他,对小瘦子道:“你有没有石头啊?有石头就好办!有石头什么都能换到。”
那小瘦子道:“我也是挖空心思想弄石头啊,象我这种小号,根本抢不到石头啊!”
龙王装道:“哦,也是哈!我现在有五灵魂,一祝福,也是费了老大鼻子劲弄的。要是你有石头进贡,我们盟主说不定一高兴就越级收你了……”
两个人一边亲密交谈着,一边远远离开了CSER们的大队人马。怒目而视的CSER们终于看不见了,两人这才松了口七。小瘦子说:“老大……”
龙王装道:“好险……”
小瘦子说:“幸亏老大你智勇双全,不愧是+9追12龙王全套装的拥有者!”
龙王装一听,实在抑止不住内心的得意,仰天狂笑了起来。

阿猪看着人山人海的小店,焦虑的说道:“我们的午饭怎么办?如果赶回基地,再回来就未必能看见他们比赛了。我们自己的比赛也可能误时。”
屁哥得意道:“以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处乱不惊的智多星来说,这点小事是难不倒地!请看鄙人的大包里是什么!”
刘左开包一看,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五盒方便面。刘左抬起头,几乎热泪盈眶道:“屁哥……”
阿猪同样感动道:“屁哥,您想的太周到了……”
W没说话,拿起一盒方便面径自走向服务台,要了点热水泡起了面。其他人也纷纷开始泡面。刘左把一盒面递到烟凝手上,犹犹豫豫的说:“要不要我……帮你泡?外面的饭店人太多,恐怕买不到合意的吃食了。”
烟凝说不用,我吃面吧。一双雪白的手接过了方便面,同样去服务台要了水。
五个人整整齐齐坐在网吧的休息区的一个桌子上,等着面泡开。这时对面的桌子上飘过来一股浓郁的红烧小排香味。五个人看过去,只见勇敢的心战队成员正头扎白毛巾,奋力吃起了盒饭。
刘左狠狠咽了口口水,咕咚一声很是动听。阿猪探头探脑看了半天,回来报告道:“队长!他们吃的小排盒饭,是队里管后勤的带过来的。每人都有一份小排,一份青菜,一份香干和一大盒喷香的白米饭。”
屁哥敲了一下阿猪的头道:“我们都有鼻子,又不是闻不到。就显你能了。”
刘左低声道:“嘘,不要闹。他们这是心理战,想从心理上打垮我们。我们一定要顶住。”
阿猪委屈的捂着头道:“可是他们的饭看上去比我们的好吃多了。”
屁哥说:“那你投靠他们去啊,有小排饭吃。”
阿猪说:“可是他们只带了那么多份,就算我投靠过去也没的份了啊。”
屁哥说:“你小子!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还真想投靠过去啊?没骨气的家伙。”
阿猪说:“你那不叫比方,叫激将法。老大一把年纪了,这都不懂。”
两个人眼见又要开始漫长的拌嘴历程了,只听烟凝轻轻喝了一声:“少罗嗦,吃面!”
于是一切安静了下来。五个人整整齐齐打开方便面盒,捞起面条哧溜哧溜吃了起来。
阿猪吃到欢喜处,悄声道:“老屁,这面味道还真不错呢。你真会挑!”
屁哥眉开眼笑道:“小子识货!不愧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小崽子!”

等到下午四点的时候,赏金猎手队终于迎来了他们的全国首届CS大赛江苏赛区的第一场比赛,迎战的是来自扬州市的“勇敢的心(Br@ve He@rt)”战队。“勇敢的心”战队在上场前整齐的呼喝了一声“勇敢必胜”!其洪亮的声音和整齐的步伐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队长郭锅更是激动不已,代表全体队员向场内观众挥手致意。可惜好景不长。尽管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赏金猎手队的队员们看上去无精打采,甚至是蔫不拉几的。可是一上场之后,他们就跟豺狼一样凶悍了。
按照事前的战略部署,W是狙击手,阿猪和屁哥是冲锋手,刘左是指挥,至于烟凝妹妹,大家一致决定让她当“肉弹”。所谓肉弹的意思就是指此人在整个战斗中不发挥杀伤力,只以自己的身体吸引火力,成为战友的挡箭牌或者成为敌人站位的测试员。烟凝面无表情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刘左略带歉意道:“你的水平恐怕稍差……”——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你的水平恐怕很烂。”
“你的水平稍差,所以你就委屈些,成为第一个开路的吧。我们在后面也会尽量保护你,当然如果你牺牲了,也是物有所值,至少可以让我们知道敌人的火力分布。这对全队也有好处啊。”
烟凝什么都没说。尽管大家还是有些担心,担心烟凝连肉弹都不会做,不过比赛证明了烟凝忠诚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她一般都不买枪,只拿着一把小手枪冲在最前面(她的钱都给W买狙击枪用了,因为AWP实在太贵了)。每当敌人看见这么一个大好目标出现、按奈不住出来跳杀的时候,烟凝后面的枪手就会出其不意的干掉敌人。直到下半场,倒霉的“勇敢的心”战队才识破这个战术。他们队长下了死命令,谁见了烟凝都不能杀,要杀就杀她后面躲的枪手。可惜为时已晚,勇敢的心战队已经不能挽回颓败的局面,以2:22惨败。

比赛结束后,赏金猎手队又恢复了懒散的形象。他们几个疲倦的签了字,向门口走去。勇敢的心战队队长拦住了刘左,他有点哽咽的问道:“哎,有件事情想问清楚。”
刘左说:“讲。”
“为什么我们吃的是盒饭,你们吃的是方便面,我们却打不过你们?”
刘左说:“要是打CS只是比谁吃饭吃得好,那还要技术干什么?”
“可是我们两个队的队标的缩写都是B.H.啊,为什么我们输得那么惨?”
刘左挠挠头道:“这你可把我难住了。屁哥,你还知道怎么回事啊?”
屁哥说:“你们出门前有没有拜关羽啊?”
“没有。”
“那就是咯!哪有出门打仗前不拜关羽的?那不是找死吗?”
对方队长恍然大悟道:“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同志,谢谢你了!”
阿猪在旁插嘴道:“哎,你们那个盒饭,是在哪买的?好好吃的样子哦。”
不说还好,一说起盒饭对方队长立刻眼泪长流了:“那是我妈妈凌晨三点起来,忙了一早上给我们做的,每人做了一份,还说吃了她的饭一定会赢的。我们五点钟坐长途大吧屁颠屁颠跑过来,一直以为自己肯定会赢。可是现在输了,没脸回家见老娘了……”
刘左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明年再来,又是一条好汉!”
只见对方队长哭得更厉害了:“我马上就要去英国读书了,恐怕明年来不了了。这是我最后的疯狂了,呜呜呜呜……却以失败告终……”
阿猪和屁哥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W忽然说话了:“英国也有CS联赛的。擦干眼泪,到英国继续干吧!”
那个队长握紧了W的手说:“谢谢。话说回来,你的狙实在太厉害了!佩服。我到了英国之后,一定要找到狙神JOHNNY-R,告诉他中国也有个狙神,叫W。”
刘左说:“晕~JOHNNY-R是德国人呐。”
他们正絮叨的时候,烟凝已经走了。屁哥问阿猪,烟是什么时候走的。阿猪说:“她象女鬼一样,忽的一声就不见了。”
屁哥说:“她真酷。”
阿猪说:“真酷。”
刘左说:“酷。”
W没说话。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局 W的过去

W一连三天都没有来基地训练。
屁哥说:“肯定是受刺激了——别看他那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肚子里的主意可硬哩。上回和莲花的比赛,估计他有想法,说不定觉得队里有了烟凝,就不需要他这个狙击手了。”
阿猪说:“我说屁哥你怎么叫屁哥吧,就是因为你说话老是屁嗒嗒的。什么叫有想法?W不是这种人。别看他一天到晚板着脸,那叫深沉。W面冷心热,你也不是不知道。哪次咱们电脑坏了,不是W一声不吭就给修好唠?我看W不是那种显不到他就走人的那类型。要是换成你差不多这么干。他?不会。”
屁哥怒道:“我靠阿猪你也太不客观了吧,我屁哥什么时候显不到自己就拔腿过?凭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生不逢时的人甘作你们的后勤兼保姆,上得战场、下得厨房,你小子也该适当表示表示感谢吧。”
阿猪说:“你要我献身给你吗?我还是处男呢。”
屁哥说:“恶心……”
刘左看了看在旁边安静坐着的烟凝,期期艾艾的说:“他们好象……又吵起来了……”
阿猪和屁哥全身心的投入到每天必备的拌嘴程序中去了,看上去似乎其乐无穷、颇为享受。一到拌嘴的节骨眼上阿猪和屁哥都会变得神采熠熠、妙语如珠。
“狗屁,什么妙语如珠,是鸟语如猪吧?”
“屁哥,你变了,你变得不温柔了……”
“阿猪,你也变了,你变得下流了……”
……
在一旁一直默然听着的烟凝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们道:“你们觉得真的了解W吗?”
阿猪和屁哥面面相觑,转而异口同声的回答:“当然!”
“我知道他每天大便时间的规律!”
“我知道他大便的时候看什么东西——《电脑报》!”
“我知道他从不去黄色网站,我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他去都没用……变态!”
“他骑三轮车的技术很一般,但他会修车。”
“他喜欢睡觉,一上床就会立刻睡着,为了睡觉他可以什么都放弃。”
“他不喜欢说话,不打CS的时候就发呆。”
“他抽大前门,1块2一包。”
“够了!”烟凝冷冷打断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阿猪和屁哥:“你们知道的这些就算了解他?他的真名叫什么?他说话没有南京口音,那他是什么地方人?你们真的以为他是农民工吗?就算他是农民工,他从哪里来,为什么来,来南京干什么你们知道吗?”
阿猪思考了一会,说:“难不成我们都看走了眼,他是黑道来的?为了逃避追杀,到南京来隐姓埋名,作了一个骑三轮车的?”
屁哥沉吟半响道:“凭我多年阅人无数,我认为阿猪的话不无道理。这个人虽不如烟凝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但他心事诡秘,沉默寡言,总之是非常可疑!一个黑道人物该有的素质他都有了,尤其是刘左和烟凝都感觉过他身上的杀气,说明他是黑道人物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而且,”屁哥凑过身子,压低声音道:“他很有可能看中了我们几个的潜力,想把我们也发展成黑道的。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条是跟了他,成为真正的杀手、从此没有社会身份的隐形人,另一条是宁死不屈,哪怕死在他的枪下也要坚决保住晚节……”
阿猪提醒道:“屁哥,我们那不叫‘晚节’,叫‘贞洁’。”
屁哥道:“对,哪怕死在他的枪下也要坚决保住贞洁……”
烟凝轻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他们。
刘左走到烟凝身边,轻轻说:“我不知道W的真名是什么。但我知道他过去是干什么的。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他过去应该跟我是同行,是搞编程的。”
屁哥和阿猪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阿猪说:“如果他是编程的,干吗去骑三轮车啊?他脑子有屎啊?”
屁哥说:“刘左,不是我说你,你啊嫩就是嫩。不错,W他是经常看电脑类的网页和电脑报什么的,但他是想转型,从骑三轮车的转成卖盗版光碟的。其实这还是我建议他的,我老早就跟他说过,一辈子骑三轮车有个吊意思,不如将来路边兜售盗版碟,只要跑得快,保准发大财。”
话音刚落只见烟凝站起身来向外走。刘左说:“烟,你去哪里?”
烟凝说:“我去找W。”
屁哥“噫”了一声道:“你一个美女,怎么去找他啊?”
刘左说:“珠江路那么大,他工作地点又不固定,你怎么能找到他?”
烟凝说:“我会找到他的。”说完她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三个男人,说:“还有二个星期就要去北京比赛了。我不想W因为我而影响比赛。我会找到他,带他回来。”

话说的容易,找起来难。烟凝找了快整整一天,最后才在雄师电脑城旁边一个小巷子里看见了W。他还是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T恤——似乎是电脑城的工作服——坐在商城门前的一辆板车上,和其他的运货工一起沉默的抽烟。
烟走到他面前说,你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其他的三轮车夫爽朗的笑了出来,有人用手推搡着W说:“喊你唠,喊你唠!还不快去啊!”
W从板车上跳了下来,给身后的车夫们每人丢了根大前门。那些人高声笑骂着接过烟,更有人开始借机起哄:“吊人有福啊。她啊有妹妹啊,给我们介绍一下来!”W摆摆手,没说什么就和烟凝走开了。远远的还能听见那条窄巷里传出的哄笑声。
W问:“去哪?”
烟凝说:“你少管。跟我来。”
烟凝伸手招过一辆出租车,拉着W上车后,对司机说:“中山门外,月牙湖。”
W一声不吭的跟着烟凝来到了湖边。烟凝轻车熟路的找到一个能看见湖景夕阳的地方席地而坐。W在他身边坐下,说:“这里你常来?”
烟凝说:“是。过去我常来这里画画。”
W“哦”了一声。
烟凝说:“是素描。我不喜欢色彩画,所以只画素描。后来迷上了CS,就很少来了。”
W又“哦”了一声后,两人沉默了会。后来还是烟凝开口说:
“我们队里商量过了,我还是冲锋手,你还是狙击手。你已经三天没来训练了。还有一周就要去北京比赛了。所以,你今晚一定要归队训练。”
W问:“你来就说这个?”
烟凝说:“无论如何,我要你回去准备比赛。”
他的眼睛望着远方的湖水,没有说话。烟也没说什么,静静坐在他的身边。两个人沉默了好久,直到黄昏的夕阳映红了湖面。
W忽然说,你听过屁哥的故事了,那么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是浙江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后来进了杭州通亨电脑公司,成了里面一个程序员。由于我工作勤奋,很快就升任了公司里总工程师。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最重要的,我有一个从大学开始相爱的女友。她又漂亮又温柔,是男人梦寐以求的那种类型。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不去舞厅,唯一的爱好就是编程和打CS。为了能解决陪女友和打CS冲突的问题,我手把手教会了菁菁打CS。她有天赋。很快她就能和我对局。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她在狙上甚至超过了我。知道吗,她打狙的习惯和你一样,都是闪镜,而且爆头。我把被她爆头称为幸福的爆头,那段时光,我们很快乐。
后来,我们一同参加了杭州著名的D4站队。我和她都是主力队员。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爱上了我们的队长Dave。她喜欢那种外向型的男孩。我渐渐看出来她的眼睛不再停留在我身上,她也不再喜欢和我说说笑笑,而是和Dave接近起来。我很痛苦,但又不能说出来。我太害怕失去她了。就这样象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终于有一天她向我进行了宣判。她说我们分手吧。她说话的时候风微微吹着,吹起她头发的样子那么美。她说她终于知道,她命里的人不是我。我看见她的眼泪,她说她很痛苦,但是却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了。她爱Dave。
你知道吗,人生有很多事情到了最后,并非你想象的“轰”的一声,而是“哔”的一下就结束了。真的很黑色幽默。我和她的七年,在一个下午彻底结束。
就这样,我离开了杭州。我抛弃了一切——买好的房子,高薪的工作,甚至编程……我只带了500块钱来到南京,把所有的过去丢在了杭州。
我没有再到电脑公司工作,而是当起了搬运工。对了,你刚才看到的我就是现在真实的我。我从高级程序员变成了电脑搬运工。这个工作很适合我,又休闲,又能忘记一切。可我唯一不能抛弃的,就是CS。所以我才会被刘左找到,加入这个站队。
我知道这几天我没去训练,队里肯定以为是我怪你抢了我的风头。事实并非如此————那天看你打比赛的时候我忽然产生了幻觉,仿佛在看菁菁站在AZTEC的平台上,用狙杀掉一个又一个敌人。我以为我早已忘记了她……呵呵,往事就是这样,象灰尘一样无处不在,又四处飘荡。让你看不见抓不着。呵,就象AZTEC里的风,吹起来的时候你能感觉到,但是你看不见它也把握不了它。
这几天我只是想静一下。不想看见你的时候脑子里浮现菁菁的身影。如果世界上真有忘川,那么无论多大代价我都要找到,喝上一口水从此忘记一切。只可惜我们的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不讲道理的。因为一个永远不可逆转的失去,我放弃了一切,却仍然摆脱不了内心的折磨……

烟凝静静听着,以沉默的姿态作为倾听者。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听见身后有撸鼻涕的声音。
回头一看,危险的屁和猪头3正在那里热泪盈眶——危险的屁一直不停的擦鼻涕,一边擦一边说:“太感人了……W,如果不是你主动爆料,我怎么知道你心比黄莲苦啊……”猪头3哭道:“W,原来你是那样一个容易受伤的男人。和你比起来,我的挫折算什么?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烟凝冷眼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危险的屁说:“可以这么说没错啦,我们真是很辛苦,一直跟着你到处转,把珠江路都快跑遍了……”
猪头3补充道:“除了没跟你进女厕所。”
烟凝的脸拉的更长了。屁哥一看形势不对,赶紧转移注意力。他凑到W旁边赔笑道:“你还真是高级程序员啊——嘿嘿,能帮我个忙啊?我最近网上叙了个MM,想进她信箱看看,你能不能帮我搞到那个那个密码?”
猪头3说:“屁!我们队长不是规定了不准网恋吗?”
危险的屁仰天呼道:“可是CSER也是人哪哪哪哪(回音)”
W淡淡道:“我是搬运工,不是程序员。我现在要回去工作了。”说完转身就走。屁哥和阿猪见状不妙,立刻撒丫子开逃。
烟凝对着W的背影大声喊道:“你不回来,我就不吃饭!”
W站住了,转过身也大声道:“你吃不吃饭关我什么事?!”

当天晚上,W回到了基地,开始了比赛前的特训。
屁哥和阿猪吃饭的时候老是挤眉弄眼,嘴里重复同一个词:
“夕阳美景……”
“美景夕阳……”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24: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局 阿贵入队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奔赴伟大首都北京参加全国CS大赛了。赏金猎手开始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特别集训中。阿猪的期末考试也告一段落,用他的话来说是“保证过关,没准能拿奖学金”。屁哥一天到晚拿光盘敲阿猪的头,说:“你小子不是说稳拿三等奖的吗,现在怎么变成没准能拿奖学金了?”阿猪被敲得委屈死了,还好有刘左出来解围:“屁哥,你能不能不要破坏生产工具啊?”
烟凝和W还是不喜欢说话,但他们配合得更默契了。自从和莲花战队的AZTEC一役后,队里一致决定,让烟凝和W都做狙击手。以两个狙击手的双重威力打压敌人火力,这将是赏金猎手队以后赛程里的一个重要战略。
一起吃饭,一起训练,听屁哥和阿猪吵架,这成了赏金猎手队固定的生活作息。然而这样已经成为习惯的生活却在一个晚上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悄然改变了。
这天晚上原定计划有三场训练比赛。现在的赏金猎手队已经今非夕比。当初求爷爷告奶奶找人打比赛也不成的他们,现在是找他们打训练赛的战队排成了队。屁哥口头老唱的歌也由“很受伤”变成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由刘左负责安排的比赛井井有条,一般是每晚三到五场比赛,其余时间队里集训或者单练薄弱环节。比如烟凝在恶补手枪课——一个狙击手的手枪精确度能决定他/她的生存几率。阿猪则猛练甩雷,每天都象猴子一样上窜下跳扔手榴弹。屁哥和刘左还是主练AK和M4。至于W,总是一个人不声不响在一旁发呆。
晚上八点,正在准备进入比赛服务器的时候,忽然门外有人敲门。
刘左叫了一声:“大事不好,熄灯,隐蔽!”阿猪也点头道:“十有八九是房东老头来讨租子了。在我们没拿到比赛奖金前,无论如何要挺住!”
屁哥说:“你们休要惊慌,待我老屁先去看看何许人也。凭我这风流倜傥的工夫,就算是房东老头也照样搞定。”
说罢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瘦小的男孩,年纪大概和阿猪差不多。他怯怯道说:“打扰了,我想……”
屁哥摆出一副老练的姿态,说:“我就是推销员。你不用想在我们这里榨什么油水了……”砰的一声关了门。
门又敲了起来。这回是阿猪开的门。瘦小男孩一见是阿猪,紧张的笑了说:“你好,我想……”阿猪闷哼了一声,说:“还以为是美女……”说罢关门回身。
然而这个敲门的仍然继续着,就象小狗刨门,不屈不挠。烟凝站起身来,说:“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吧。”门开了,门口仍然是那个瘦小男孩。瘦小男孩一见是烟凝,脸激动得通红道:“你是烟凝吧,我很仰慕你啊,能不能……”烟凝摆摆手说:“仰慕我的人多了,我没工夫签名。”说完门砰的关上了。
都以为这个瘦小男孩会走了,没想到他又敲门了。屁哥点头道:“恩,这小子挺有毅力。”阿猪回头看了看刘左和W说:“就剩你俩没去打发他了。”刘左捂着肚子说:“我内急,W先上!”W点点头,去开了门。
还是瘦小男孩男孩,他咽了口口水说:“我知道你们的电脑……”W说:“我是电脑搬运工,我们这里还有程序员和计算机系学生——这里不需要与电脑有关的人了。”门于是又关上了。
终于静了下来。屋子里的人侧耳听了会,似乎没什么动静了。屁哥说:“得,没事唠,大家该干吗就干吗去吧。”阿猪点头道:“现在的人怎么喜欢乱敲门?搞不懂。”只有烟凝自言自语道:“这个人好象哪里见过?……”
过了一会,刘左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经过大门口,忽然听见门口有呜咽哭泣的声音。哭的人好象是个男的,哭得还特别伤心。刘左忍不住去开门一看,原来还是那个瘦小男孩。瘦小男孩正站在门口伤心哭着,看到刘左出来后,他简直由原来的呜咽变成了号啕大哭。刘左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哭,别人一哭——不管是为了什么哭——他的心都会跟着变得疼起来。看见坐在台阶上痛苦的男孩,刘左把他扶了起来,有点结巴的问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个长得象老鼠的男孩哽咽道:“他们,他们都不让我把话说完!”
刘左说:“谁啊?”后来一想,还能谁,不就是他们四个吗?他接着又说:“你别哭,别哭。你有什么事进来说吧。他们都是好人。进来进来,哎……阿猪,倒杯水来!”
看着哭哭啼啼进来的男孩,屋里的人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阿猪倒了水递给他,说:“嗨,哭个球子嘛!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赶时间要打比赛。所以……”
烟凝递了纸巾给他,男孩说了声“谢谢”接过了。烟凝忽然说:“我想起来了,我在爸爸公司的定货会上见过你。你是那个……那个谁……那个暴发户的儿子!”
男孩看烟凝认出了他,激动得站起来握住烟凝的手说:“烟姐,你终于认出我了?对,我就是暴发户刘金宝的儿子,上次定货会招待家属游中山陵的时候,我跟你坐在同一辆切诺基上。要不是我爸折腾人参果发了财,我根本没机会和你坐在一辆车上啊……”
屁哥在旁边打断他道:“等等,等等……烟凝,这么说你爸和他爸都是财主啊?”
烟凝点点头:“不是财主,是私营企业主。”
阿猪说:“晕。”
刘左摸了摸头,觉得头晕目眩、黯然神伤。完了,完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又是财主的女儿,象自己这样的穷小子更配不上了。就算自己CS打得再好、程序编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啊?想到这里刘左觉得口干舌燥,根本听不清他们下面的对话。
虽然刘左在一旁哀怨不已,这边的人已经热火朝天的聊上了。瘦小男孩说:“是这么回事——我叫阿贵,莲花战队叶子明的同班同学。他们和你们打的那场比赛,我全程都看过了。烟姐,你是我的偶像。还有,你们所有人都是我的偶像了!其实我原来的偶像是叶子明,虽然我的女朋友因为喜欢他和我分了手,可我一点都不怪他。因为我太喜欢CS了,自己打得不好,就只能崇拜别人。可是自从我看了你们的比赛 ,我只有一个感觉——牛!太牛!尤其是你们的加时赛,打得莲花战队无还手之力,了不起!”
屁哥点头道:“你对我们的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的心情我深表理解。不过你今天摸上门来就是想对我们说这个啊?”
阿贵说:“这个,其实……其实我是来……我是来投奔你们的!”
烟说:“你要加入我们啊?”
阿贵点点头,坚定的说:“对,我要加入你们。我想成为赏金猎手的一员。”
屁哥眼望远方,缓缓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虽然我辈此次有幸能北上,有望问鼎天下,然而其路坎坷,其道艰难,小兄弟,你要三思而后行啊。”
阿贵说:“晕。大哥,我虽然是南大物理系的,但是我脑子,那个脑子其实有点不够用。你要说的,说点白话文啊行?”
阿猪却仿佛没听见阿贵说话一样,深深沉浸在屁哥的一席剖白之中。他抬起头,朗声道:“男儿贵展平生志,为国输忠合天地。甲穿虽则失黄金,剑缺犹能生紫气。塞草萋萋兵士苦,胡虏如今勿胡虏。封侯十万始无心,玉关生入君看取。”
屁哥动容道:“当年教你的入门密码,你仍记得?”
阿猪道:“无时或忘!”
言罢,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屁哥~”
“阿猪~”
在一旁的烟凝冷冷道:“好恶心。”阿贵在旁边嗫嚅道:“烟凝,你也这么觉得啊?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有这种感觉呢。”烟凝说:“他们俩就是这样,一会好得象亲兄弟,一会吵得象仇人。”阿贵说:“烟姐,你能不能给我说个情,让我入队啊?”烟凝说:“那你得问刘左,他是队长。喏,就是刚才给你开门,现在发呆的那个。”
阿贵站了起来,走到刘左面前狠狠鞠了一躬,道:“刘队长,请让我加入赏金猎手队吧,我一定好好表现。虽然我是菜鸟,但我可以做大家的后勤,我能吃苦,从小帮老子爹种水果长大的。只要能入队,我什么都愿意。拜托了,求你了!”
刘左被阿贵那狠狠一躬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起来忍不住叫了句:“乖乖龙地东!”后来定下神来听见阿贵一番说辞。此刻刘左正愁眉苦脸,哪有什么心情决定这些事情。于是摆摆手说,我没意见,你问问大伙吧,只要大家愿意,你就入队。
阿贵在屋子里做了一圈揖说:“各位老大,哥哥姐姐,我专程前来投奔你们,就给点面子,让我进队吧。”
只见屋子里的阿猪和屁哥正在面红耳赤的争论李白的血统问题,根本没听他说什么。至于W和刘左,一个在愁眉苦脸,一个在发呆。剩下一个认识的烟姐,已经戴上了耳机、进入服务器开始练枪了。阿贵呆头呆脑站在那里一会后,忽然嘿嘿笑了起来:“既然各位大哥大姐没意见,那我就是你们的人啦。以后要多照应小弟我啊。我大名叫刘富贵,大家总是喊我阿贵就好唠。”
第二天一大早,刘左就被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他思谋着房东老头有睡懒觉的习惯,不可能这空子发神经来讨租子,遂起来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瘦小的阿贵,满脸是汗却面带傻笑。刘左说:“你疯啦,这么早跑来干吗?”
阿贵说:“队长,我带自己的家伙来啦。你看让我堆哪都成,只要能有搁鼠标的地方就行。还有,我带了队服来啦,是从我老爸那里拉的赞助。要是咱们赏金队到北京去比赛,却没自己队服,那不是要被北京佬笑话撒?另外我爸还赞助了我们三千块钱,他说我们一群兔羔子,不能赞助太多。不过这三千我算过了,到北京路费是够了,要是咱们万一赢了奖金,连回来的路费都不用愁了……”阿贵一边说,一边“嘿咻嘿咻”的往里面搬电脑。
刘左只穿着三角内裤,迷惘的站在门口,看着这个瘦小男孩跟老鼠搬家一样把东西逐个搬了进来。他喃喃道:“你就这么来了?”
阿贵笑呵呵的说:“承蒙大哥大姐们给面子,昨晚你们就算是收了我啦。我从今以后就是你们的人了,不要抛弃我哦!”
刘左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牙还没刷,事情又变化得太快,我怕我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话音未落,楼上住的一个中年妇女早起上班的,下楼时路过了刘左家门口,一看见全身裸露只穿了一条内裤刘左,不禁惊呼:“变态……”吓得刘左“砰”的一声关了大门,半天惊魂未定。他当然没有听见“变态”那句之后的另一句话,那中年妇女红了脸喃喃道:“身材真性感……”
晚上烟凝到基地来训练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屋里的几个男人都整整齐齐穿了黄色的T恤和黄色的裤子。T恤的背面还清清楚楚印着几个大字:“宁果超市,为您服务。”
烟凝说:“你们干吗?要开超市啊?”
刘左说:“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我们身上穿的衣服是阿贵老子给我们提供的队服。而且,他老子还给我们提供了三千块的赞助费。”
屁哥在旁补充道:“我们发了。”
阿猪点头道:“发了。”
刘左看了看身穿海蓝短袖牛仔套裙的烟凝,有点担心的说:“你会不会觉得我们队服太俗啊?”
烟凝说:“无所谓。”说完接过在阿贵赔笑递过来的T恤,跑到卫生间换衣服。烟凝穿着印有“宁果超市,为您服务”字样的T恤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刘左眼睛一亮,由衷赞道:“烟凝,你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烟凝好奇道:“我很好看吗?”
刘左说:“你这么好看,难道自己不知道吗?难道没有人夸你好看吗?”
烟凝说:“我知道自己长得挺顺眼的,但是好不好看就难说了。况且我认识的人本来就少,夸我好看的人就更少了。”
刘左愤愤道:“那一定是他们瞎了眼睛。烟凝,你是美女,是个大美女!”
屁哥、阿猪和阿贵在一旁忙不迭的帮衬道:“对呀对呀,烟凝是美女,真的很漂亮。”
烟凝苍白的脸上难得的掠过一丝红晕,微微笑了。
W在旁边淡淡道:“女人就是这样,再漂亮的都希望被人夸。”只见在众人的怒目注视下,W不慌不忙的说:“不过不管别人夸不夸你,你都是百年一遇的美女。哼,以这样的容貌存在,又有那样孤独桀骜的性格,难怪会有人为你着迷……”
屁哥、阿猪和阿贵三个人面面相觑,又把目光转向烟凝。只见后者眼神微微有些迷离,那种欲言又止的羞涩仿佛梨花带雨般迷人。阿猪悄悄对屁哥说:“烟凝会害羞?这才真是百年一遇。”屁哥亦点头悄悄道:“W出手不凡,看来阻击得当,怕是要得手了。刘左危险……”阿贵也凑过来悄悄说:“我一入队就卷入这晦涩不明的三角关系之中,如何是好?”
屁哥、阿猪一同大声道:“关你吊事?!”

时间飞逝,转眼间赏金猎手队就要启程赴北京参加全国总决赛了。临行前一天,阿贵建议大家出门散散心,换换心情。刘左觉得大家这段时间集训确实比较辛苦,而且车票等杂务也由阿贵找老爸帮忙落实了,于是决定全队放假一天。关于这个假日怎么使用全队研究了半天,最后决定新街口商业圈一日游,准备将新街口的百货公司一网打尽。其实几个男人心知肚明,这样做是为了烟凝。眼见烟凝日益消瘦,气色也不好,想必是这段时间累得狠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女人越来越让赏金队的男人们关心和怜爱。即使不谙世事的阿猪和阿贵,号称“看破红尘”的屁哥或沉默寡言的W都看出烟凝那副漠然的神情下隐藏了什么伤心的秘密。她不说,他们也不问。只是训练的时候为她多倒一杯水放在手边,吃饭的时候在她的碗里悄悄藏些好吃的。
至于刘左,他下定决心把自己的感情全部埋藏。烟凝这样的女孩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既然如此不如认命,等她飞到倦了的那一天、找到合适的巢落脚吧。而自己,则是旁观的和随时准备保护她的那个人。要是将来的他对她不好,刘左悲愤的想到,老子要日死那个王八蛋的全家。
赏金猎手队的六个人浩浩荡荡开进了金鹰国际购物中心。一进门,阿猪和阿贵就嗷嗷叫着冲上了六楼的电脑广场。屁哥皱眉道:“这两个小兔崽子只怕早就谋划好了要去电脑广场狂逛一气吧。”不出屁哥所料,阿猪和阿贵在六楼电脑广场如鱼得水,东游西逛、春风得意。两人在电脑演示厅里用演示电脑比赛扫雷,其惊人的准确和速度屡破纪录,引起围观人群的阵阵掌声。
当然屁哥也没闲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哪里也没去,而是专门守在二楼时尚女装的扶梯入口处,盯着过往美女目不转睛。
刘左碰碰他,说:“哎,干什么呢?”
屁哥不为所动,继续锁定美女目标,道:“练对焦。”
刘左哭笑不得,转身对W和烟凝说:“咱们三个去逛吧,别理他们几个衰人。”
W和烟凝点点头,一同进了二楼时尚女装广场。这时尚广场大得吓人,一望无际的花花衣服如海洋般波浪汹涌。随处可见神采飞扬的女性如蝴蝶般穿梭其间。在她们身后通常跟着双眼无神、面色疲倦的男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采购物品。刘左虽然以前陪公司失恋的女同事出来购物过,但也没见过这等阵势,不免有点心慌气怯。他对W低声道:“这里真是女人的天堂,男人的地狱。”W点点头:“稳住阵脚,保存体力,准备打持久战。”刘左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冲进了时装海洋里。
烟凝好象很久没有逛过百货公司了。从春天到夏天她一直穿牛仔装,深的浅的白的蓝的,虽然款式不少但都是旧旧的穿了很久的样子。她纤细洁白的手指掠过一件件质地、裁剪精致的时装,忽然眼泪就下来了。刘左从来没见过烟凝哭。烟凝这回一哭起来,他算是彻底玩完了,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心里更多的是又酸痛又心疼,。他用手拍拍烟凝的肩膀,说:“烟,不要哭,不要哭,你怎么了?”旁边的售货小姐窃窃私语:“啊呦,这个女的疯的唠,蹲到这边来哭什么事啊?”刘左被小姐们的话气的怒目而视,那些小姐赶忙散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W在旁边递给烟凝一张纸巾。W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他身上也总是会带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这纸巾就是——无论是刘左还是屁哥,或者阿猪阿贵什么人的,都不会在身上带上纸巾。刘左的习惯是吃完饭用左袖口一抹就算了事,屁哥是用右袖口,至于阿猪,他喜欢用手抹嘴,然后擦在衣襟上。
刘左看见那张洁白的纸巾被烟凝的小手拿住了,按在鼻子上尽情一冲。他心中暗叹,烟凝连擦鼻涕都这么好看。同时他也想到了,以后一定要随身带纸巾,要带纸巾——就象战士出发前要带手雷一样。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但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烟凝擦好了眼泪,忽然莞尔一笑,回头对刘左和W说:“我今天要逛个够,要把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光。”刘左用力点点头说:“好。这里衣服这么贵,你一定会很快就达到目的的。”烟凝用手指着远处一个专柜,说:“那里那里,先扫荡那里!”说完用手挽住刘左和W的胳膊,一同冲锋了过去。
刘左被烟凝挽着,闻到她身上的清香,觉得心醉神迷。每次他骑自行车违章带阿猪的时候,阿猪身上也有气味,不过大多是几天没洗澡后散发的臭气。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不是性别,而是气味吧。男人可以变成女人,女人也可以变成男人——但气味是不能改变的。女人为什么都是香香的呢?这个问题值得思考。
只是烟凝为什么会流眼泪?
刘左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后,对W悄悄说:“我想她一定是因为见到这么多漂亮衣服,欢喜得哭唠。”
W的眼睛专注的看着烟凝,什么都没说。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局 昨天的那一枪
   2002年8月15日。北京。
   经过几轮比赛,四个小组的出线战队已经全部决出。在昨天d组出线权的生死之争中,赏金猎手队以13:11险胜浙江杭州的hzd4战队。其他三个小组出线的战队分别为:上海的血之花战队,重庆的狙击手(sniper)战队和北京的x档案战队。
   cctv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滚动播出wcg中国赛区的比赛直播和录像。这天,电视台再次重播了几支出线战队的连续比赛录像。
   其他三支出线战队都是全国名队,人们对他们出线并没惊奇——唯独赏金猎手队——虽然他们以江苏第二的身份来到北京参加全国总决赛,但在此前没有人知道这支战队。他们的实力和战术也成为了全国各大战队极力关注的对象。
   录像里显示出赏金猎手队尽管遇到很多强劲对手的阻击,但他们仍然一次又一次夺得胜利——就在他们为胜利欢呼大笑的时候,同时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他们。从开局到结束,这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屏幕。
   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是阿杰。
   他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台播放的比赛画面。当转播最后定格在烟凝那张笑脸上的时候,阿杰站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迅速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了。电话那边是西城懒洋洋的声音:“有什么指示啊,队长兼姐夫大人?”
   阿杰严厉地说道:“少废话!我找到yoki和so了,确切的说,我找到了那两个和我交过手的枪手了。”
   电话那边的西城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语调也变得迅速而犀利起来:“他们到北京参赛了?”
   “对!”
   “哼,我就知道,凭他们的技术,无论如何都会走到中国wcg来的。他们是哪个队的,叫什么名字?”
   “赏金猎手战队,一个叫刘左——,令一个叫危险的屁。”
   “赏金猎手战队……这个名字很熟悉。对了,”西城沉吟到,“想起来了,比赛的见面会上看到过有穿黄色t恤的人,背上写着赏金猎手几个字。他们里有个男人给我的印象很深刻,他戴着一串很特别的项链……他应该是个能和我对枪的狙击手。”
   阿杰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西城说:“现在,马上。”
   昨天,赏金猎手队刚刚和著名的杭州hzd4战队打过比赛。
   今天没有比赛,没有比赛的战队要么出去逛逛王府井,要么埋头在宾馆下面的网吧研究战术。此刻天气丝毫没有见凉的趋势。窗外的蝉儿不知疲倦地叫着。如果不是偶尔听见窗外大街上来往的喧嚣车声和门口扎堆的操着京腔口音的人们的对话,w几乎都要以为这就是自己曾经生活多年的杭州。当然杭州的气候要更温润些,不像北京这般霸道——冷热都这么倔强。他曾经有过的那个小窝,楼下有一棵好大的榕树。一到夏天定能听到蝉儿不知疲倦的歌唱。只是那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他的回忆、名字、工作、钥匙……全部都丢在了杭州。那个连诗人都向往的城市就这样被抛在了身后,连同和它相关的一切。
   w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车来车往。路上总有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他们从哪里来,有要去哪里呢?像蚂蚁一样忙碌地生活着,以生存或理想为理由付出自己的一生,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最后会走到哪里。那些贪图安稳的、渴望刺激的、苦苦执著的、放手一搏的,到最后只不过都是同样的归宿。w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世界,安静地坐着。
   阿猪和屁哥在旁边窃窃私语:“那个w从昨天和杭州的hzd4战队打完比赛回来就是这个鬼样子。”
   “我们要不要劝劝他?”
   “算啦,人各有志。好歹我们也算是赢了——结果好,一切都好。”
   “……哎,我今天没大便,心里堵得慌。”
   “没大便应该是肠子堵得慌,关你心脏吊事啊。”
   “我只是用生动的比喻来形容我的性格和大便之间的关系。”
   “那性格和你的心堵不堵有什么关系?”
   “我靠,你有点想象力好不好?”
   “我的想象力和你的大便有什么关系?”
   “……”
   两个人眼见又要吵起来了,“吱呀”一声门开了。刘左戴了一个白色棒球帽走了进来。那顶帽子是那次烟凝疯狂扫荡新街口百货商店时得到的赠品,她随手把它送给了刘左。刘左将其视为幸运宝帽,到哪儿都戴着。
   刘左问:“喂,今天有没有人来找我们?”
   阿猪和屁哥、阿贵齐齐摇了摇头。w坐在还是坐着(原文如此),没说话。
   刘左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说最近总有人鬼鬼祟祟在打听我们的事情。真奇怪……”
   阿猪说:“会不会是星探?我们英俊潇洒的形象迷住了广大无知少女,这些星探不得不顺应民意前来挖掘我们……”
   屁哥说:“要么就是推销保险的,现在满大街都是这种人。”
   刘左看了看w,回头问屁哥和阿猪道:“w还是那副死相?”
   屁哥和阿猪点点头:“还是那副死相。”
   刘左揉了揉鼻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走到w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咳……”然后就卡壳了。他再次揉了揉鼻子,讪讪地转身对阿猪和屁哥道:“你们好歹说点什么,劝劝他。”
   屁哥说:“我们说了好多了。给他讲黄色笑话,给他看美女图片,甚至我和阿猪联袂主演咸蛋超人大战黑暗魔王给他看都没用。”
   刘左说:“你们真是不得要领。w是你们那种人吗?”接着他压低声音道:“要不给他来场猛男秀?”
   阿猪跳起来吼道:“你怎么能让我这个处男出卖色相?你这个没良心的队长!”
   三个人正乱作一团,忽然他们安静了下来。
   他们听见w说话了。
   就像一道淡淡的闪电划过天际,无声无息,却让人屏息凝神。
   “我叫吴心东。”w看着三个呆在原地的队友,淡然道:“我的真名,吴心东。”
  
刘左看了看左右,然后点点头:“啊嗯,挺不错的名字,我们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
   阿猪也在旁边摇头晃脑道:“除此以外我们还知道你是个男人。”
   屁哥也点头补充道:“你来自杭州。而且原来就是hzd4战队的。”
   “哦,天哪,你没有出卖我们!”阿贵好像顿悟了一样,激动得冲上前去拉住w的衣角喊道:“我们昨天赢了hzd4,你没有出卖我们!我们赢了!”
   刘左苦笑着拉过阿贵,小声道:“你和我们不是一样的吗?比赛前早就知道了他原来是hzd4的。”
   阿贵疑惑地扭头看看w,又看看屁哥和刘左,忽然咧嘴笑了出来:“我们赢了,嘿嘿,我们赢了。虽然我知道他原来是hzd4的,不过他没有出卖我们,我还是很激动啊。”
   屁哥说:“别那么沉不住气。我们可是有冠军相的队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昨天确实赢了……”
   刘左走到w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w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有只鸟儿在剩下的烈日下飞倦了,徘徊在一棵树旁,试图找个歇脚的地方。
   刘左咳嗽了一下,说:“咳,老兄……”他刚想说些安慰w的话,忽然有人敲门。
   刘左、屁哥和阿猪的目光齐齐地投向门口。
   屁哥说:“烟凝也真是的,都这么熟了,还敲什么门……”
   阿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口道:“不可能,她心情很糟,一直在房间休息。”
   随即两个人恍然大悟,一个点着手指道:“莫非是星探……”
   另一个则沉声道:“或者是未婚女青年……”
   话音未落两个人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饿虎扑食一般冲过去开门。
   烟凝坐在房间的窗前。楼下有几棵孤苦伶仃的树,在宽阔得吓人的马路边上尤其显得可怜。蝉儿不知疲倦地叫着,此外还有只试图落在树上的瘦鸟,一直在徘徊。烟凝不喜欢北京,这里曾有她最可怕的记忆。她把它深深埋在心底,连同那些炎热和焦灼的夏天。
   站起身,给自己倒杯纯净水。水在透明的杯子里打了个转,她的手指忍不住又晃了晃杯子——这是她童年最热衷的游戏之一——和杯子里的水捉迷藏。杯中的水好像知道她的心意,也便打起精神和她玩了一会儿。一分钟后她放下杯子。
   她又坐回了窗前。北京不是树的城市。就算长城脚下有再多的树林和荒草都没用,那跟北京市不是一回事。北京就是这样干燥的、饥渴的城市。
   隔壁隐隐传来屁哥和阿猪的大呼小叫。烟凝微微笑了一下,继续托着下巴坐在窗前。她不知道,仅仅和自己一墙之隔地同样位置上,坐着w。她一直让自己避免想到昨天的比赛。可是这似乎是徒劳的。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总是掠过w的身影。
   经过在北京地几场比赛下来,赏金猎手队已经跌跌撞撞杀出了小组赛。昨天和hzd4可以说是小组出线的生死之战。a组的血之花、b组的狙击手、c组的x档案等战队已经出线了。昨天是d组的出线最后赛。
   赢了。烟凝的眼睛望着远处的街道,宽阔的车流在午后的大街上川流不息。总是有这么多人赶着去办事。总是有这么多事情等着人们去处理。我们赢了——和我眼前的这些车流与行人毫无关系——可是我们赢了。烟凝轻轻垂下眼睑。她没有高兴的样子,相反倒似乎有点忧伤,在她苍白优美的脸庞上蒙上淡淡的阴霾。
   门开了。阿猪和屁哥的两张灿烂笑脸适时地出现在门口,随后这笑容就僵住了。
   门口站着两个挺拔俊朗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脸色严肃,穿着整洁,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另一个则是歪着身子站在那里,嘴里斜斜地叼着一支香烟,看上去颇为玩世不恭。
   屁哥和阿猪同时指着这两个人尖叫起来:“你们是是是是是是……”
   他们的尖叫还没有结束,在走廊上走过来两个漂亮mm看见了这两个人也开始眼尖(原文如此)叫起来:“阿杰!!!!!西城!!!!!!”一时间整个走廊乌烟瘴气,完全被尖叫声淹没了。
   阿杰和屁哥和阿猪点点头道:“你们好,请问你们队长在吗?”
   屁哥和阿猪向旁边闪了闪,给刘左让出了一条路。
   刘左放下了捂在耳朵上的手,一边伸出去握手一边笑道:“你好。你……”
   刘坐地笑容和手指都在看见阿杰的同时僵住了。
   阿杰简单地和他握了一下手,说:“你好,我是x档案队的队长阿杰。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刘左疑惑地望着他,还是愣在那里没话说。
   站在阿杰旁边地西城耸了下肩膀,说:“根本不用像你想得那么复杂。”说完他径自走进房间,拍了拍w的背,道:“喂,你跟我们走。”
   屁哥在旁边有点口吃的问道:“干干干嘛?”
   西城用指头点了点w,又点了点刘左和屁哥说:“你们三个,和我们两个打架去。地点是楼下休息室里的网吧,地图随你们挑。”
   刘左象是刚刚回魂过来一样,有点口吃道:“你,你们找我们挑战?”
   w则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杰说:“我们是专程来想和你们打一场友谊赛。如果现在没事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下楼吗?”
   屁哥显然是很惊讶。他用手捂着嘴,一直不停地说:“哦,天哪,天哪,x档案队竟然主动找我们挑战。天哪,我们被x档案队看上了。”
   西城走到w的侧面,深深吸了口烟,然后说:“喂!你是我看上的。”
   w看都不看他,说:“不去。”
   西城说:“为什么?”
   w说:“总决赛时见吧。”
   西城笑了笑,用手轻轻拍了拍窗台,转身看了看阿杰。
   刘左看看阿杰炯炯有神的眼睛,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找我们挑战?”
   阿杰说:“不是挑战……其实我们以前交过手的,对吗?还记得杰克队吗,你和那个人是他们的雇佣兵对不对?”他指了指一旁的屁哥,接着说:“我一直再想和你交手的。我找了你好久……而坐在窗台边的那个人,是西城看上的。西城页想和他交手。”
   阿猪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等道我们决赛的时候交手呢?”
   站在窗前的西城轻轻一笑。
   屁哥突然抢到西城面前,吼了起来:“是不是你们以为我们杀不进决赛?”
   西城看着鼻子尖前的屁哥,轻轻道:“你鼻子上有黑头哎!”
   屁哥立刻捂着鼻子转身闪开。
   西城斜睨着身边的w,又说道:“怎么,不敢去?”
   阿杰则心平气和地向刘左解释:“如果不是看你们的比赛录像,我也不会知道是你们,这么顺利地找到你们……现在的你是状态最好的时候,充满锐气和自信。和这个时候的你交手是我的心愿……可以吗?”
   刘左支支吾吾道:“那……好吧。不知道w,噢,吴心东怎么想。”
 
   屋子里面安静了一会儿。
   w说:“不去。”
   屁哥跳起来说:“靠,我去!找上门来的买卖,我们赏金猎手队从来没退过呢!”
   西城冷笑一声:“哼,看来用不着我出场了。”他懒洋洋地走出房间,站在门口头也不回地说:“我看了昨天的比赛录像,看来某些人有难言之隐,只怕是连枪也握不稳了。”说完吹着口哨消失在了走廊里。
   刘左看着面前的阿杰,把头上的棒球帽摘了下来,摸了摸自己被帽子压的乱乱的头发,又戴上了帽子。阿杰说:“这样的话,我先到楼下等你了。”
   刘左点点头。阿杰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很快,屋子里的人走光了。阿猪、阿贵和屁哥大呼小叫地拥着刘做出门迎战去了。
   w一个人坐在窗前,和满窗的夏天默然相对。他又发了会呆,然后站了起来,走出门去,来到烟凝的房间门前。
   他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烟凝没有回头。她伏在宽大的窗台上,眼睛望着窗外。w站在她的背后认真地看着她。
   她真美。
   没有看见过烟凝的人一定想象不出来,世界上原来可以有美得这样不沾风尘的人。就像清晨里一滴新鲜的露水,颤巍巍坠在枝头。那种感觉,让人心痛。
   更多的时候,w不会直视烟凝。他本能地躲避着烟凝,事实上他躲避着世界上一切女性。箐箐曾经占据了他的全部生活,如今她走了,回忆却像幽灵一样禁锢着他。他时时刻刻不得安宁的心灵只有在cs里奔跑的时候才能暂时忘却伤痛。
   “你来了?”烟凝说话了,却没有回头。
   w点点头。
   “你……”烟凝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杯子:“你是个懦弱的人。”
   w呼吸有点急促,这对他来说是很罕见的情况。他低低的说着:“昨天的那一枪……”
   昨天的那一枪……
   仿佛时空回流,他们两个又回到了nuke里那间空旷却阴森的地下室。四周一片阴暗一片寂静。烟凝拿着ak,w拿着awp静静守在已经开始倒计时的炸弹旁。
   残酷的生死一局。赢了,他们将出线;输了,他们将站在出局的边缘。
   在残酷的血战中,刘左、屁哥和阿猪已经渐次牺牲。他们的血染红了脚下的大地。在这片本来就是暗红色的土地上,血液仿佛是想可以隐瞒的秘密。而敌人也付出了惨重代价,hzd4战队如今也只有队长dave和箐箐依然活着。
   烟凝和w经经守着炸弹。35秒后,胜利将见分晓。
   dave和箐箐很快跟踪而至来到地下室。他们都是使用静音行走的模式,地下室里除了寂静还是寂静。35秒钟里生死都将有答案。
   dave向箐箐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刻跳下了台阶,直奔炸弹开始拆弹。w隐藏在一扇玻璃自动门后,狙击镜始终对着炸弹。箐箐一跳下台阶,他的狙击镜就发现了她。
   他的手有点抖。
   她还是那个喜欢吃杨梅的女孩吗?是那个喜欢看漫画、把樱桃小丸子的挂坠吊在包包上的女孩吗?是他曾经吻过爱过,决定一生永不分离的人吗?
   她从小窝里搬出去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杭州好像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如注。他绝望地看着她把自己的箱子收拾好,仅仅一个旅行箱和一个大包,就把他们几年的生活全部带走了。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默默地看着她。
   她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下楼,在路边等出租车。他呼吸急促,浑身冰冷,仿佛一条被丢进沙漠里的鱼般干涸。他跑下楼去,拉住了正要钻进出租车的箐箐。他紧紧地抱住她,孩子一样地哭了。他抱着她,慌乱地吻着她,好像这样就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梦境。他和她还是在一起的,相爱相伴。
   一声枪响忽然击碎了寂静。w打了个冷战,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自己的狙击镜上,仅仅是瞬间时间,情形已经发生了巨变。烟凝的ak和dave的m4交上了火。dave的子弹打得烟凝浑身乱颤,她没有惊慌,仍然冷静地用ak瞄头还击。片刻后,dave的死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烟凝爆了他的头。
   烟凝付出了惨痛代价,她的身体已经失血过多。正在拆弹的箐箐犹豫了一下,随即果断地放弃了拆弹,抬起枪来准备还击。

一抬头她就看见了他。
   那天杭州的雨下得好大。她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看见他追了上来,疯狂地抱住她,恳求她不要走。雨水打湿了他和她的头发、衣服,打湿了和他们有关的一切回忆。
   那个哭了的男人是他吗?曾经拥在一起看露天电影的人,曾经在西湖边一起买灯笼的人,曾经为了买一包自己最喜欢吃的杨梅找遍了半个杭州城水果摊的人……是他吗?永远戴着她为他买的那串挂链的男人?
   她以为都忘记了,但一切都在她心里隐藏着,犹如冬眠的野兽收起利爪,一旦苏醒仍然刺痛她的心。她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告诫自己,开枪,开枪!这是在比赛中,这是生死攸关的一局!队友用生命支撑她走到现在,为的是最后的胜利!
   她凝视着他,正要扣动扳机,忽然间她意识到,从一开始她就暴露在他的射程里,但他一直没开枪。一种甜蜜伴随着苦涩在心里缓缓萦绕了起来。他不知道,她其实早已经和dave分手,她再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杭州。在她以为今生和他永别的时候,却在中国wcg的赛场上遇见了他——命运常常以一种讽刺的幽默进行着,打你个措手不及。
   一阵枪响,火光从箐箐的m4枪管里射出。w闭上眼睛,他的手指从鼠标上轻轻滑落,宛如一声叹息。
   然而观众里却发出了一阵惊呼。
   箐箐的子弹尽数打偏了,斜斜落在w身边的墙壁上。令人惊讶的是,w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开枪。烟凝站在另一个拐角处垂下枪管,静静地冷眼旁观。
   子弹打光了,箐箐低头换子弹。在一片令人窒息地寂静中,炸弹的滴答倒计时终于到了尽头。一声轰然巨响,震得整个建筑物都晃了起来。
   “你要永远做回忆的囚徒吗?”烟凝凝视着w问道:“你想永远放弃生活?”
   w看着站在窗前烟凝,昨天的比赛里她就是这样沉默地站在远方,看着自己和箐箐的纠缠。
   “我会的!”他在沉默之后忽然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我会的。”说完他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那串形影不离的挂链,向窗外抛去。
   烟凝叫了一声:“哎呀!”探头向楼下望了望,楼下是一片草地。她连忙跑到楼下,蹲在草地上用手指不停的搜索。草地很厚,这给烟凝的工作带来一定的难度。但她还仍然细心寻找,毫不气馁。忽然间她叫了起来:“找到了!”她纤细的手指勾起了一串银色的挂链——正是w丢掉的那串。
   她把它递给了身后的w。w没有伸手,她拉过他的手,把挂链放在他的手心里。她抬起头,很认真地对他说:“真正的自由不在这串挂链上,在这里。”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w沉默地看了她一会。两个人重新回到楼上。刚好碰上了大呼小叫回来的屁哥、阿猪和阿贵。屁哥一见w就嚷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我们去了也白去!停电!打不起来!”
   阿猪也嚷道:“现在还是考虑晚上吃饭的事情好了!折腾这么一下,我都饿了!”
   w说:“你们先忙吧,我出去一个人走走。”他刚要转身离去,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对烟凝说:“烟凝,斜斜你。”说完便走出了大门。
   阿贵疑惑道:“他谢你什么啊?”
   烟凝微微笑了,并不言语。
   终于还是没能和阿杰交上手。当刘左心中忐忑不安地走进网吧的时候,所有的显示器像被掐住脖子一样忽然就嗝屁了。老板和网管像没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查电闸,终于还是没修好。
   刘左曾经害怕得有些发抖,但比起面对强大对手的恐惧,他的交战渴望更胜一筹。
   阿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歉意地说:“看来我们真的只能等到决赛的时候才能交手了。”
   刘左捏紧了拳头,却若无其事地说道:“那就约定好了。你们要进入决赛才行啊……对了,半决赛里你们的对手是上海的血之花战队没错吧?听说她们超强,你们能赢吗?”
   本以为自信而傲慢的阿杰不会把这支女子战队放在眼里,谁知他出人意料地说道:“很难说。我没想到会在半决赛里遇到她们——我本来以为会在决赛里相遇的。既然四个组的出线战队抽签抽成了这个对战局面,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专心迎战了。”
   刘左点点头道:“我们的对手是重庆的sniper战队。只有赢了他们才能进入决赛。”
   阿杰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左一眼,说:“……我本来期待在半决赛里和你们相遇的……重庆的狙击手战队是国内最好的战队之一,他们的战术充满战争美感,个人技术是世界级的,而且他们的战法和战术非常浪漫传奇。”
   一直在旁边听热闹的阿猪和阿贵张大了嘴巴,一齐道:“啊?!”
   刘左心里想着两个土包子,啊什么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刚想提醒着两个人口水问题,忽然屁哥手一伸,在两个人的头上“啪”的一下凿了一下,喝道:“你两个土包子,口水!”又转过来对阿杰笑眯眯道:“这位大哥,请问什么叫战争美感啊?什么叫浪漫传奇啊?我知道有个网络游戏叫传奇,却不知道有无‘浪漫’这个游戏撒?”
   刘左听得直翻白眼。阿杰哈哈一笑,再次拍了拍刘左的肩膀说:“记得我们的约定啊!”
   刘左点点头道:“你也是!”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31: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局 约会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阿猪、阿贵和屁哥像过节一样,兴奋不已地来到餐厅,讨论中午吃什么又便宜又好吃。
   刘左说:“下午就要打比赛了,你们怎么还这样专心研究吃呢?”
   阿猪说:“吃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
   屁哥说:“食物是人生最美好的东西之一。”
   阿贵嗫嚅了一下,也只好勉强续道:“大便通畅是世界上最痛快的事情之一。”
   阿猪拍了拍阿贵的肩膀,说:“续得不错!很有力度!”
   刘左说:“要是你们把用在吃和泡MM的精力都放在CS训练上,那我们早就世界无敌了。对了,上午你们看电视转播了吗?X档案队进入决赛了,上海血之花战队输了。”
   屁哥张大嘴巴说:“那么漂亮的美女也会输啊?我还盼着决赛和她们打呢。哎,我们就是命苦,一路上打过来都不见有MM队,好不容易有个MM队,还被该死的X档案队打败了。”
   在一旁一直沉默的W忽然说:“我看了比赛转播。其实正常比赛打得都不是太精彩,有些凌乱。尤其是血之花战队的最后一局输得蹊跷。”
   阿猪、阿贵和屁哥齐声道:“怎么蹊跷啦?”
   W沉吟道:“一定有什么原因让血之花战队的田楠在最后一枪失手了。她的最后一枪象是在梦里打的一样……也许是……回忆吧。”
   屁哥捞起一块刚刚端上桌的红烧肉,口齿不清地说:“还是结结实实吃一顿吧,吃饱了下午打比赛!哦,烟凝呢?”
   刘左愁眉苦脸地说:“她说她不太舒服,在房间里休息了。呆会儿我带饭给她。”
   屁哥“咕隆”一下吞下红烧肉,舔舔嘴道:“给她带块面包,两根青菜就够了,她本来也是吃猫食的。你脸色不大好,怎么回事?”
   刘左说:“下午我们要打的图是都快被打烂了的Dust2,不知道我们准备的战术合不合适。那个重庆的,S什么来的……”
   “死奈婆!”阿猪插嘴道。
   “哦,Sniper战队,他们好像蛮厉害的。”刘左说。
   屁哥和阿猪、阿贵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这时候W站起身来把碗一推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阿贵看着他的背影喊道:“哎,你去哪里?”
   “睡午觉!”远远的,W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晓晓找到西城的时候,他正在比赛现场附近的餐厅吃中饭。和他在一起的还有阿K和兔子。
   看见晓晓一步步走过来,阿K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兔子低声提醒他:“要真是早上握手起的效果,那你欠我四只鸭子。”
   阿K哪里还数得清多少只鸭子,一双眼睛紧紧盯在晓晓身上。等晓晓真的走近了,阿K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埋下头拼命扒饭。
   只听晓晓怯生生地说:“西城,是你吗?”
   明明是对着西城说话,眼睛却看着地面。
   西城嘴里含着饭,点点头道:“是,什么事?”
   晓晓的声音更小了,几乎像蚊子一样哼了几句话出来。
   西城说:“你像蚊子一样哼哼,我怎么可能听得到嘛。”
   晓晓鼓起勇气,抬起头稍微大了点声说:“下午2点你可不可以到你们西雅图网吧训练基地?有人想和你单挑。”
   西城“哦”了一声又埋头吃饭。
   阿K看着站在那里的晓晓可怜巴巴的样子,焦急地对西城说:“你快给人家回话!”
   西城漫不经心地说:“下午我要看南京赏金猎手战队和重庆狙击手战队的比赛,没空。”
   晓晓的眼圈“呼啦”一下就红了,她顾不得许多,大声道:“比赛可以晚上再看转播的!我是受人之托,事关重大,拜托了!”
   阿K对西城怒目道:“人家都这么说了,你要是不去,也太过分了!”
   西城停下筷子,饶有兴趣地问晓晓:“怎么事关重大了?”
   晓晓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眨着说:“如果我不能把你请去,她就不借给我小叮当的漫画书看了。所以,拜托你无论如何也要去。”
   阿K和兔子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
   西城却是皱紧眉头道:“嗯,果然事关重大。好吧,下午我会准时去。”
   晓晓一听就笑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在脸上。她说了声谢谢,就一蹦三跳地跑远了。
   阿K和兔子以疑惑目光望着西城。西城笑了笑说:“看什么看?”
   阿K和兔子着才想起原来西城也是个超级漫画迷来的。他收集的中外漫画集足够塞满一个房间了。阿K点了点头笑道:“幸亏你答应了,不然晓晓要伤心了呢。”
   兔子却在旁边阴阳怪气说:“幸亏晓晓是替别人约西城,不然阿K你命可就苦喽。”
   阿K一听仿佛才明白过来,抚着胸口喘息道:“靠,你不早说!好险,好险!”
   刘左敲开烟凝的门,烟凝好像刚刚起床的样子。她的脸色有点苍白。
   刘左关心地问:“怎么样,身体还行吗?”
   烟凝点点头,说:“没事。”
   刘左也点点头,说:“下午的比赛……不要担心,我们会赢的。”
   烟凝微微一笑道:“我从来没觉得我们不会赢。”
   刘左把饭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烟凝喊住了他。
   “什么事?”
   “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
   “每次在CS里死去的时候,你害怕吗?”
   “大部分时候没有,因为知道下局又会出生……不过,有次和阿杰单独面对面的时候,我心里挺害怕的。”刘左老老实实承认。
   “哦。”烟凝坐在桌子前,打开了饭盒。里面是一只鸡腿,一份青菜和茄子烧肉。
   “多吃点,下午比赛才有力气。”刘左转身走的时候没忘了叮嘱一句。
  
  (第十七局完)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32: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局 烟凝的秘密

刘左的心从来没有这样的坠坠不安过。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手里捏着他的幸运棒球帽走来走去。每当路过一个医生或者护士模样的人时,他都会抱以热切期待的目光,企图从他们身上获得任何有关烟凝的信息。然而那些人只是一闪而过而已,仿佛刘左空气一样的不存在。阿猪站在刘左身边一边紧张的咬着指甲一边试图安慰刘左:“不会有事的。她最多是贫血。贫血能贫死人吗?就好象贫嘴一样,最多不过是个缺点罢了。什么时候见过贫嘴贫死人的?”
W静静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眼睛看着对面的白墙,一言不发。
刘左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旁边的阿猪不停说话,他一句也没听见。倒是同样等待病患诊断的另一拨家属被阿猪的话给逗乐了。他们隐隐的笑声在充满紧张气氛的医院里听起来怪怪的,阿猪不由得对他们怒目而视,心想:“我开导我们队长的话怎么被这些人给受用了?好嘛,队长好象什么都没听见,这些人倒乐的开心!”
远远的屁哥跑过来了,手里扬着一叠子单据,嘴里嚷道:“好了好了,总算把手续办好了。这医院也太大了,跑得老子我累死了!丫头人呢?”
刘左低声说:“推进去以后医生就把我们撵出来了。到现在她还没出来。”
屁哥说:“嗨,我问挂号的医生了,他们说可能是热伤风或者空调病——这些日子没少收这种晕过去的病人。他们说待会由急诊室转到内科去,开点感冒的药就好了。”
屁哥的一番话让刘左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了些。哥几个站在墙角处,眼巴巴的看着急诊室的门。本以为再过一会就能出来了,结果等了好久还是没消息。屁哥先是沉不住气了,冲到急诊室门口喊道:“丫头!丫头!你醒了没有?我们赢了,你别担心!”
“吱哑”一声门被推开了,门板差点撞在屁哥的鼻子上。一个戴着口罩,手里拿着注射器的护士站出现在门口训起了屁哥:“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懂规矩?喊什么喊,这里是医院!要喊到外面喊去!”
屁哥把腰一挺,正要回嘴,忽然一眼瞥见护士手中的注射器,他眼白一翻就软了下去。
屁哥一倒可把刘左他们吓坏了,急忙上前扶起了他。只见屁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道:“快带我……离开这里……”刘左二话没说就把屁哥拦腰一背,象背一挂猪肉一样把他背到了大楼外面。旁人目光诧异的注视着他们。
出了门,屁哥的脸色逐渐恢复了过来。看着眼前关切的几张脸,屁哥不好意思道:“我小时候没见过针,长大后就晕针。那个那个,见针必晕……”
阿猪抚着胸口道:“屁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刚刚倒了一个烟凝,还以为你怕她寂寞要追随她去呢。”
W道:“阿猪阿贵,你在这里照料屁哥。我和刘左再回去看看烟凝的情形。”
阿猪和阿贵点点头。

回到大楼里,急诊室门前原来等的那拨家属已经不见了,想必病人已经出来了。刘左和W耐心的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烟凝的消息。刘左小心翼翼的蹭到急诊室门口,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急了起来,难道是烟凝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他们几个就径自回宾馆了?他搓了搓手,心想他妈的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我们不在的时候出来,要是她真的自己走了的话,路上出点差池怎么办?
身后的W忽然说道:“我看烟凝不是那种会自己乱走的人。我们进去问问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是个年轻人,看上去还算英俊。唯一可惜的是他的鼻翼右侧不合时宜的长了一颗黑痣,看上去象个没有擦干净的鼻屎。想必值班医生对自己的这个缺憾了如指掌,因此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歪着脖子。这招看上去愚蠢其实非常有效,至少从刘左和W站的角度是绝对看不到那颗真黑痣假鼻屎的。
“医生,刚才推进来的那个晕过去的美女她……”
值班医生歪着脖子,瞟了一眼刘左说:“你是她什么人?男朋友还是家属?”
刘左擦擦汗,说:“我们是她的……同事。”
值班医生冰冷的态度有所收敛,甚至是有点面带笑容道:“她……”刚说了一个字,他显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立刻又恢复了原来的语调道:“她换科了。”
刘左还在等待下文,谁知医生不再说话,低头接着看报纸。刘左只好接着问:“内科在哪里?她感冒得重不重?”
值班医生头也不抬的说:“谁说她是感冒了?她换到血液科去了,听她说她认识血液科的张主任,可能以前来过的吧。”
刘左觉得自己的脚开始发抖了。但阿猪的话随即涌上心头:“……不会有事的。她最多是贫血。贫血能贫死人吗?就好象贫嘴一样,最多不过是个缺点罢了。什么时候见过贫嘴贫死人的?”刘左稳了稳神,又问医生道:“请问血液科在哪里?”
值班医生终于抬起了头,仔细看了看刘左。刘左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以为医生终于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医生又低头看报纸了。
刘左“啪”的一下一巴掌砸在桌子上。值班医生被他吓了一跳,错愕的抬起头——慌乱之中连头都忘了歪,那颗真黑痣假鼻屎在刘左的面前一览无遗。刘左咬着牙说:“老子也是道上混的!刀子、M4、AK样样爆头。想不想单挑?”
值班医生思考了几秒钟,接着迅速说到:“血液科在四楼向东走,0412室以东都是他们的地盘。”
刘左铁青着脸走出了急诊室。W跟在他身后。

走上四楼,眼前是一条长的不见尽头的走廊。人明显的比一楼的大厅少了好多,也没什么哭声和血呼呼的病患。刘左和W快步向前走着。0401室,0402室,0403室……一间一间办公室在身边经过。刘左心里忐忑不安,希望快些来到烟凝的身边。可是他心里又在隐隐的害怕,害怕什么他不知道。可是如果这走廊永远走不到尽头多好。烟凝永远是烟凝,永远神出鬼没,娇俏可人。
0412室到了。
刘左和W在门口对视了一下,同时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有几个人,都在喝茶水。刘左和W同时问道:“烟凝在不在这里?”
一个面色焦黄的中年妇女医生用手向右边指了指,有气无力的说:“会诊室在0414。”
刘左和W对视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0414室的门口刘左忽然有点腿软。他推门的手缩了回来,回头看着W说:“怎么这个房间号码这么怪?0414,死了又死,操……”
W说:“你在门口等我,我先进去看看。”
刘左点点头道:“好……算了,还是我先进吧……不,还是你先吧!”
W向刘左微微一笑,推门进去了。刘左在门口捏着幸运棒球帽。那顶帽子本来是雪白的,如今被捏得充满了汗渍。刘左对这顶帽子可谓爱护有加,几乎每星期都要洗一次。烟凝显然对这顶帽子的来历已经忘记了。有次烟凝指着刘左的帽子说:“你怎么一天到晚带这顶破帽子?”说是破帽子其实不为过,因为被洗得太多帽子显得有点旧。
刘左嘿嘿笑着说:“喜欢呗……”
烟凝说:“你戴帽子看上去象高中生。”
想到这里刘左忍不住笑了,高中生,亏她想得出来!然而这片刻的温馨回忆立刻被医院的消毒水味吹散了。烟凝此刻正在会诊室里,她在干什么?她感觉害怕吗?她有在想我吗?刘左的心里充满了疑虑和不安。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W出来。
W进去已经有一会了。好几次刘左想推门而入,直接去看看烟凝究竟怎么了。进什么科不好,偏偏进这个该死的科,看上去异怪死了。
如果,如果烟凝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会怎样呢?刘左一想到这个问题立刻觉得喉咙发干,两条腿不由自主的打颤。真是个软弱的男人呢,刘左想到,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连向人家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混了这么久,连在吃饭的时候给她夹块肉的都不敢。因为她……她……刘左悲伤的想到,她太美了。这种美丽是种暗示,也是距离,把他和她远远的分开。当然自己也是帅哥没错,不过又能怎样?烟凝还不是远远的站在云端,自己只有站在地面仰慕的份儿。
可是在CS里就没有这种距离。
她和他一样是战士。
烟凝的一切在眼前如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掠过。她象猫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里,她不会用MP5,她拣到了那把AWP——在AZTEC的大地上她喘息,恐惧,冷静,她救了关键的一局,她用生命换回了战友的生命,她在队服上写下“赏金猎手战队”六个难看的大字,她看到帅哥会流鼻血……等等!流鼻血,她流鼻血?
刘左隐隐意识到什么。好象一切早有预言,只是不得而知。她为什么会流鼻血?在刘左的记忆至少看到她不下三次流鼻血。他们还笑话过她。
她苍白,开始的时候很少言语。可是,她出现以后的第一次笑容是专门为他的。刘左清楚的记得,在洗手间里看到她的第一次笑容,那种让人眩晕的感觉……
刘左站起身来,开始来回踱步。
他记得她的哀伤神情。那种哀伤是宁静的。他们都知道她隐藏着某个秘密,这个秘密一定有足够的理由让人心碎。他们尤其是他时刻关注着她,看着她的笑容一天天多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这笑容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遇到幸福的归宿。
想到这里刘左再也忍不住了。他几乎是冲到4014的门口,推门而入。
烟凝,烟凝!刘左连害怕都顾不上了,他只想看到她,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好。
门刚开了一半,他停住了脚步。他听见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对W解释什么。
“这种病的病因不清,但有很大可能性是遗传性的。病患的近亲中一般有人得过这种病。这种类型的白血病在临床医学上非常罕见,仅有的几个案例都是遗传病因,目前尚未有骨髓移植成功的先例。这种病例存在对移植骨髓不明排斥。我记得去年美国有过一个病例,采用的是保守疗法,病患活到了30岁。这在这种类型的病患中目前是存活时间的上限了。”
说到这里医生停了一下,好象W低低的声音问了什么。接着医生回答道:“是的,你说的没错。小烟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病了。她很小的时候她爸爸就带他来北京到我这里看病。她妈妈就是死于这种病的。小烟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就算她很小的时候,我们做骨髓抽样那么痛她都没哭过……我对她印象很深刻。想不到她长这么大了,又这么漂亮了,唉……”
一阵长长的沉默。
还是医生打破沉默说道:“你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小烟都没有说起过自己的病情吗?她真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不过,现在的医学是救不了她的,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她父亲来了吗?她这次情形不妙……”

刘左站在门口。
屋子里没开空调,开着窗子。开着的窗子和半开的门形成对流风,吹得刘左的头发忽闪忽闪。窗外的蝉鸣清晰可闻,时刻提醒人们这是盛夏。
这是夏天吗?刘左站在门口,觉得浑身冰冷。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因为得知了答案而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感觉。这种冰冷和空调下的冰冷不同,是如同地窖般的冰冷,是来自黑暗的冰冷。刘左原以为自己会晕倒,但是他没有。相反,他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烟凝的一切,她的奇怪之处和她的哀伤,她的欲言又止都有了解释。他好象从没有站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她。烟凝,仅仅是这个名字就让他如醉如痴了。

W向医生致谢后,转身出门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刘左。
刘左呆呆的站在那里,好象灵魂出窍的样子。
W走上前去,站在刘左对面看了他一会。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人在看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在灵魂出窍。
几秒钟后W从刘左身边走了出去。
W走出门后停留了一下。刘左听见他一贯安详沉静的声音说到:“她被送到特护病房了。2号楼10层1009室。她留话给医生说想见我们。”

屁哥在阿猪和阿贵的照顾下显然已经从晕针的阴影中恢复了过来。他表示需要一支特号雪糕来镇定自己。他这么一说阿猪和阿贵的口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了下来。阿贵自告奋勇去买了雪糕。雪糕买回来后三个人蹲在大楼的墙根里呼噜呼噜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对过往的护士评头论足。
“喂,那边的那个是飞机场。”
“靠,向右边看,右边的那个是飞机。”
“嘿嘿,美女来了。注意,距离我们10米,9米,8米,7米……天啊,她脸上密密麻麻的是什么?雀斑……女鬼啊!”
女鬼护士听到阿猪的惊呼声,不满的向他狠狠瞪了一眼,瞪的阿猪心惊肉跳。屁哥对阿猪训道:“医院里,不要动不动就提女鬼什么的,容易招魂!”
阿贵道:“说起来医院确实和鬼挂钩。我爸爸当年在新疆下乡的时候,有这么一回事——一个老头,一个挺倔的马列老头在医院看门。那天我爸偷吃西瓜吃多了,闹肚子,到医院看病。那马列老头就坐在门口看门。”
说到这里,阿贵听到两声响亮的口水。显然是“西瓜”这个名词勾动了另外两个人的兽欲。阿贵意识到这点后也情不自禁的狠狠咽了口口水。三声口水声在接近黄昏的医院大院里居然有波涛汹涌之势。阿猪嘴里叼着那根已经被吮吸殆尽的雪糕棍,舍不得放下。
阿贵咳嗽了一声,接着道:“其实我爸经常偷吃西瓜,偏偏那天闹肚子,想必也是种缘分。他到了医院之后,已经很晚了。那马列老头就在门口坐着,呆呆的,大铁门锁得死死的。旁边站着一维族姑娘,挺年轻的,看上去正在和老头说话。我爸叫了他好几声那老头都不理。我爸心里这个气啊,这下可好,一气又要拉了。没办法,我爸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了一下。等他回来后,喝,门口更热闹了,来了一大家子带个孕妇。那个女的惨叫声半里地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家人一直在喊那个老头开门,羊水都破了,总不成让人家把孩子在医院大门外生下来吧。”
刚说到这里,阿猪忽然大喝一声:“慢!”阿贵和屁哥正深深投入中,被阿猪的这声吆喝着实吓了一跳。阿猪大声问道:“什么是羊水?”
旁边经过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听到阿猪的问话不由得羞红了脸,想看又不敢看他们,低着头快步从他们面前快步通过。
屁哥怒道:“你这叫什么狗屁问题?”
阿猪昂然道:“有教无类、诲人不倦!”
屁哥又好气又好笑,道:“教你头!诲你头!”
见屁哥这副德行,阿猪不由得疑惑道:“难道你有难言之隐?不会吧,他爸下乡的时候你年纪应该不大啊,那个孕妇怎么可能和你有染……要么就是你太早熟……”
阿贵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硬着头皮接着讲道:“羊水是一种高档汽水,专门给孕妇喝的……(旁边的阿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一边领会的点头一边鄙夷的看着屁哥)我爸一看真不行了,要生了,就自告奋勇从铁门爬了进去。等他进去后那个维吾尔族女人已经不见了。喊那个老头,那个老头象睡着了一样不动。我爸急了,干脆从老头的裤腰带上把大门钥匙拿了下来开了门。孕妇那一大家子胡噜噜进去了,进去不久就生了个女儿。”
屁哥鄙夷道:“你这算哪门子鬼故事?要不要我给你讲个吃人肉的鬼故事?保证真实,独家新闻。”
阿猪哈哈一笑,用手拍拍屁哥略微秃顶的头道:“你夜夜偷上鬼故事网,当我们不知道?你那点鬼故事吓唬谁啊?不就是有点黄吗?”
阿贵也说:“我这故事还没完呢。那一大家子进去后,我爸也跟进去了,正要找医生开止泻药。忽然肩膀上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吓得我爸魂飞魄散——只见那老头一张枯干的黄脸正对着自己,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爸哆哆嗦嗦的回答道,你一直在睡觉,又有女人生孩子,所以我爬门进来拿了你的钥匙开的门……”
“那老头怒道,你骗谁啊?!我一直坐在门口,绝没睡觉,若我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爸说,你不用发誓啊,你一开始是没睡觉,在和一个漂亮的维吾尔族女孩说话嘛。我爸这话一说老头更生气了,嚷道‘你小子真能瞎话,我坐在这好好的,从来没和什么女孩说过话!’我爸听老头这么一说,心里直发毛。那天晚上风特别大,又黑。嘿,当时那个异怪啊……”
只见阿贵绘声绘色的说着,屁哥和阿猪听得有点毛骨悚然。阿猪因为听得特别入神,口水险些流了下来。
阿贵继续道:“我爸心里合计着,该不会是撞鬼了吧?不过这里人这么多,鬼应该躲人才对啊。他也没管那么多,就去找医生了。你说这事奇不奇,就这么巧,医生上厕所去了,让我爸在屋里等着。结果你猜怎么着?”
阿猪抢道:“你爸碰见女鬼了?”
屁哥道:“你爸和女鬼搞上了?”
阿猪转向屁哥怒道:“屁哥你个老不正经,没品位。老是想着那档子事!”
屁哥辩解道:“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不出点事才怪!”
阿贵说:“可是对方是鬼哎!……你俩别吵了。每天都吵,我都要被你们吵翻了。我爸没碰见那个维族女孩!”
阿猪和屁哥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阿贵说:“可是我爸看见了一样东西——放在医生桌子上的一份医疗事故报告。报告上说一个女孩因为手术失败不得不截肢,但最后还是死了。那个女孩的彩色照片很显眼的贴在报告书上,不是别人,正是晚上我爸看见的那个和门卫老头说话的维族女孩!我爸当时忽然想起来,其实他们看见那个女孩的时候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现在想起来,那个女孩不对劲的地方是膝盖以下——夜晚虽然黑暗,可是我爸还是想起来了,那个女孩的膝盖以下空空荡荡的!”
阿猪和屁哥倒吸了口冷气。
就在这个时候屁哥觉得有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想都没想就嗷嗷叫了起来。叫了一会后,他感觉周围停了不少惊诧注视的目光,这才冷静下来。回头一看,是W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屁哥叹气道:“拜托你有点人气好不好,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怎么跟维族女鬼一样?”
阿猪和阿贵站了起来,向W关切的问道:“怎么样,烟凝好了吗?可以出院了吗?”
W静静道:“烟凝出事了。”
阿猪含在嘴里的雪糕棍啪的一下落在地上。

W带着屁哥他们几个来到2号楼1009房间门口的时候,透过房门的玻璃,能看见刘左早已到了。他正站在那里和烟凝说话。烟凝半依在病床的床头,笑眯眯的看着刘左。
阿猪悄声说:“烟姐好好的嘛,你看,还笑呢。”
屁哥啪的一下拍在阿猪头上,低声训道:“你小子懂个屁!”
阿猪怒道:“这样很疼的你知不知道?我还在上学!你把我拍笨了怎么办?”
阿贵急忙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下。然而为时已晚,屋子里面的人已经听见了。烟凝对刘左说了什么,在她微笑的注视下刘左转身走向他们打开了门。
屁哥和阿猪、阿贵一色的陪着笑,小心翼翼挪进了屋。
屁哥首先道:“烟妹妹,你玉体欠安,理应多休息的。刚才我们在门口没吵架,只是有点不同见解。”
阿猪也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屁哥他没打我头,打得一点也不痛!”
烟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说:“你们俩的把戏我还不知道吗?别担心我,我这是老毛病了,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别把我当病人看啊。”
屁哥竖起大拇指道:“烟凝莫说你不是病号,就算是病号,也是全中国,不,全亚洲最美丽的病号!”
阿贵好奇道:“为什么烟凝不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病号?”
屁哥沉吟了片刻,郑重道:“我始终认为,从各个角度来看,如果奥丽黛?赫本生病的话,她应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病号。诚实的面对现实,我们烟凝只能排在世界第二,不过亚洲绝对是第一。”
烟凝微笑道:“屁哥真是会说话,呵呵。刚才的的一局我们赢了,真开心呢。我更加有信心战胜X档案队了。真想看看阿杰和西城傲慢的脸看到他们失败的样子呢,我们才是最强的!”
在一旁一直沉默的W忽然道:“其实打比赛这么久了,最开始为了钱的想法,现在都在慢慢改变。有多少奖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是一个团体,是一家人。没什么比我们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阿猪道:“对!对!烟姐,无论任何时候,你都有我们,我们就是你的朋友,你的战友,也是你的家人。”
烟凝笑起来道:“听起来好肉麻喔……不过好开心!”
屁哥捏着拳头咬牙道:“就算最后拿不到10万块钱都没关系!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
烟凝顿了顿,有点诧异的望着他们,轻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输定了?”
大家一片安静。阿猪用手揉了揉鼻子,看了看大家脸色,什么都没说。
烟凝从床上撑着坐了起来,激动的大声说:“我们不会输的!我还会参加比赛,我不会退出的!我们,我们从南京走到北京,和那么多战队打过比赛。为了奖金,为了挑战X档案队,我们,我们一直走到WCG的决赛,怎么可以因为我病了就放弃?不,不会的!决不!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我一定会参加最后的决赛……”
烟凝话音未落,站在床头的刘左忽然吼了起来:“不要胡闹了!你的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不爱惜自己,也要想想爱惜你的人!你,你,你怎么可以再继续参加比赛?你怎么能带着这个秘密每天和我们若无其事的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明明知道我们有多在乎你,可是你呢,你瞒着所有的人!你放弃了自己!我决不允许你再这样做!作为赏金猎手队的队长,我命令你退出比赛。从现在开始,阿贵顶替你的位置!你好好养病,我们会尽快联系你爸爸。就这样!”
刘左吼完以后,一转身出了房门。他的手重重带上了门,砰的一声惊动了每个人的心。
屋子里的人的目光从砰然关上的大门转到了病床上的烟凝,后者犹如湖水般纯净的眼中慢慢涌出了些许泪水。但是她咬着嘴唇,始终没有让泪水落下一星半点。
屁哥一跺脚道:“这个死刘左!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脾气。有话好好说嘛,干吗那么急。我看看他去。”说完便要追出去。W伸手拉住他,沉声道:“你们在这里照顾烟凝,我去看看刘左。”

W轻轻走出病房。偌大的走廊空荡荡的,寂静得近乎空旷。其实每间病房里都有病人,只是他们和陪护都在沉默着。这里是高危病房。高危病房连探视时间都没有限制,因为医院和病人们心里一样清楚,谁也不知道下个时刻是不是就是终点。只要你愿意,你就和你想见的人多些在一起的时间吧。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宽大的窗户。从窗户里面能看到外面天空——只是接近黄昏,天空里已没有纯净的蓝色。巨大的夕阳用它金色光辉染透了它的所到之处。夕阳的余辉从窗户里斜斜洒了进来。一个戴着白色棒球帽的大男孩蹲在窗前,手捂着脸。
W知道那是刘左。
他轻轻的走近他。刘左的双肩微微耸动,捂住脸的手指间不断有泪水涌出。显然他在极力控制自己,可是泪水仍然象失控的雨水一样纷然落下。隐约能听见他低低的痛哭声,那种哭声和普通的委屈、恐惧、愤怒不同,是一种痛彻心肺的伤心欲绝。他T恤衫背后的“赏金猎手战队”六个难看的大字随着他的身体一起颤抖。W在他的身后站定,默默无语的站在那里。
远远的走过来两个查房的护士。她们看到了窗前的两个人,也看到了绝望的泪水在指间汹涌的情景。年纪较小、胸前挂着“实习护士”牌子的小护士忍不住眼圈红了,放慢了脚步。走在前面的年纪大些的护士回头看了看她,面无表情道:“快点。要量几十个病人的体温呢!看什么啊,习惯了就好了。”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32: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局 咫尺或天涯

还有2天就要进行中国WCG的决赛了。央视体育频道和全国的报纸、新闻网站都在频频报导这次比赛的盛况。出人意料的是,进入决赛的两支战队都不约而同表示了禁止采访。一位资深的体育记者在他的报导中这样写到:
“面对取得决赛的资格,两支战队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奋和愉悦。相反,在他们的脸上我们看到更多的是凝重。他们仿佛各怀心事,却又拒绝采访。谁也不知道在这两支最幸运也是实力最强的战队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中国的网络游戏职业化的道路刚刚开始,也许正是这样沉重的责任压在两支年轻的战队身上让他们倍感意义重大。中国的网络游戏职业化进程已经远远落在欧美和日韩后面。但愿这次WCG能以一个完美的结局打开中国网络游戏玩家职业化的新局面。”

西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拿出手机。
“晶儿,这是今天给你发的第一个短信。前面给你发的上百条短信不知道你是否收到了。”
“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我很期待这次比赛。我希望成为一个真正的CSER,成为一个真正的职业网络游戏玩家。让CS和所有网络游戏都象传统体育项目一样被大众接受。这是我的梦想。”
“昨晚我又梦见你了。我看见你离我越来越远,想伸手拉住你,可是拉不住。我心里很害怕很慌张,你在我心里太重要了。我不能没有你。”
“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知道,我不值得原谅。只是我恳求你,不要用永远不理睬我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惩罚我。”
“晶儿,我爱你。”


阿杰走进西雅图网吧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夜晚了。一进门他就看见网吧掌柜的在对他笑。他疑惑的看了看他,后者把嘴巴努了起来,指了指网吧的里间,悄声道:“有人在等你。”
阿杰径自走进了X档案队的训练专区。因为临近WCG决赛,X档案队的训练暂时停止。往日里热闹的训练区如今空荡荡的。此刻里面只坐了一个人,面对着一排排黑色屏幕的电脑,背对着入口。
阿杰的心在刹那间微微荡漾了一下。然而仅仅是刹那间而已,他很快控制了自己恢复到常态,快步走向坐在那里的人。
“还以为你已经回上海了。”
听到阿杰的声音,屋子里的人回过头,微笑了出来。她冷脆的声音让所有的男人都难以忘怀。
“呵,想留在这里看你们的决赛,不可以吗?”
阿杰在她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同样报以微笑道:“田楠……很高兴你对我们战队的关注。”他停了片刻,接着轻声道:“那天的比赛……”
田楠敏捷的打断他道:“我来看你不是跟你说比赛的事情的。我想代表我们战队的人向你和西城道歉。阿琳她……她不是个坏女孩。她也没想到会给你,西城还有晶儿带来那么多困扰。这件事情,她真的是无心的。”
提到晶儿,阿杰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不过他用温和坚定的语气驱散了它:“晶儿一开始确实很受伤害。不过这几天下来她已经渐渐平静了。其实,她早已获得了去法国读书的签证,我父母也有不少朋友在法国,他们都很喜欢她。她始终没下决心走就是为了和他……不过,明天她就要走了……”
田楠低下头,一头英气的短发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华。她修长的手放在膝盖上。阿杰看着她,沉默着。
仿佛有太多话想说,却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网吧的小弟给阿杰和田楠端来了两杯纯净水。他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搞不清楚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田楠说:“你……”
阿杰说:“我……”
田楠说:“你说吧。”
阿杰说:“不,还是你先说吧。”
田楠说:“你的样子几乎都没变。”
阿杰说:“我觉得你更漂亮了。”
田楠爽朗的笑了出来,对阿杰说:“几年没见,觉得你样子虽然没变,但是比以前会说话了好多。”
阿杰摇摇头,严肃的说:“我说的是实话。”
田楠说:“哦……”
两个人又沉默了起来。
过了一会,阿杰说:“那天比赛的时候,你们对AZTEC的战术理解非常特别啊。”
田楠说:“其实那不是常规打法,是针对你们战队特别设计出来的战术。全世界的CSER对AZTEC的战术都非常了解。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你的对手都了解你的战术意图。可是……我了解!”
阿杰说:“哦,那你说说看,我的战术有什么特点?”
田楠微微一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道:“你是个很执着的人。”
阿杰头点了点,说:“哦?”
田楠说:“执着的人,往往固于追求,却忘了自己的身后。”
阿杰伸手拿到水杯,喝了口水,说:“明白了……你来,是害怕我们和赏金猎手战队比赛的时候输是吗?你已经看到了我们的弱点,但是你们战队毕竟输给我们了。这是事实。你和从前一样,还是那么争强好胜。”
田楠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转过脸去,把自己藏在黑暗中。
她转身向大门口走去,走了一半停了下来,头不回的说:“也许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
田楠瘦高的身影消失在网吧门口。她喝过的水还静静放在桌子上。阿杰发了会呆,忽然站起身来向网吧外追去。
网吧外面是一片夜色。街灯闪烁,来往的车辆好象城市里的野兽,睁着大大的眼睛来回奔驰。到处都没有田楠的身影。阿杰的心里越来越空荡荡,有些喘不上气来。不是已经彻底忘记这个坚硬的女孩了吗?不是已经划上了句号永远不再想她了吗?难道自己连自己做的决定都无法遵守吗?阿杰的眼睛快速的扫视着四周,动荡的思想斗争在内心此起彼伏。
分手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夏夜。两个同样要强的人决定终止彼此永无休止的争论或争吵。这次分手似乎非常坚定,连共同组成的CS战队也受到影响最后不得不解散。此后共在校园里的一年半的时间里,他多次看见她和朋友们在教室里上自习、一起说笑着散步,过着似乎非常快乐的生活。她不知道,毕业的那天他曾经找过她。他只是想问她一句话——可不可以一切重新开始?为了她,他愿意留在上海,愿意放弃北京的一切。
那天他在她宿舍楼下等了一夜,没有看见她。
清晨的时候,他送最先离校的一个同学去了火车站,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学校了。
就是在那一刻吧,他告诉自己,永远离开上海,永远忘记她。不能得到的,不可以强求。
就象今夜一样。
阿杰的眼睛急切的搜寻着网吧门口所有的道路。然而她已经走了,再无踪影。他知道,象她这样的女孩,走了就是走了,绝不会回头。
他克制住内心的失望和被回忆泛起的隐痛,慢慢的沿着人行道走着。再向前,就是个十字路口。他本能的向右转。他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只是想一个人走走。

坐在出租车上,一盏又一盏街灯快速的掠过田楠的眼睛。田楠在明暗之间呼吸着——不知道多久以前,她曾和他每夜在街灯下散步。那时候大家都很害羞,连牵手都不敢。可是他们争论起问题却是刀锋相见毫不留情,谁也说服不了谁。
分手的那个夏夜是记忆里最冷的一个夜晚。她一个人在黑暗里缩在床角,拼命忍住眼泪不让它流下一滴。此后她拼命的读书,考试,和朋友们一起,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快乐。分手后共在校园里的一年半时间里,她曾多次看见他在教室里上自习,看见他一个人从容而自信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分手在他身上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他不知道,毕业的那天她曾经找过他。她只想问他一句话——可不可以一切重新开始?为了他,她愿意去北京,愿意放弃上海的一切。
那天她在他的宿舍楼下等了一夜,没有看见他。
清晨的时候,她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宿舍,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装。一句“再见”,她告别了复旦、所有同学、朋友以及她的初恋。
就在那一刻吧,她告诉自己收起所有的眼泪。昨日不可能重现,不是你的,就要放下。
就这样毕业后一年里,她这样放下了过去的一切生活着。朋友的手机号码一直在变——中国移动通信、金卡快捷通、小灵通一直到CDMA,而她却固执的保留着大学时代的手机号码。那上面,存储着一个让她时刻想念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忘记不了他?田楠坐在车上咬着嘴唇,看着窗外的街灯象流星一样一闪即逝,一个流星过后是另一颗流星。忽然田楠对司机说:“麻烦你,请带我回到刚才上车的那个网吧门口。”
司机师傅理解的一笑:“姑娘,你忘记什么东西在那里吧?”
田楠点点头说:“是的,很重要的东西。”
出租车开到网吧门口,下车前司机问道:“要不要我等你?”
田楠微笑道:“不必,谢谢。”
司机也笑着接过钱道:“你的声音真脆!祝你好运,找到自己丢的东西!”
田楠不再说话,下了车冲进网吧里。她直奔X档案队的训练专用区,然而那里此刻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转身奔向网吧柜台,急切的问道:“阿杰呢?”
掌柜的摘下眼镜打量了一会田楠,才慢里斯条的说:“走了好一会了,你追不上了。”
田楠出了大门,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那时候阿杰的身影刚刚在街角向右转去。
她没有看见他。
他也没有看见她。
她黯然站在北京的夜晚里,在失望里沉默了一会,然后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5 14:32: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局 歪脖树之约

2002年8月24日,西城拿出手机。
他的手有点抖,这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但他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变化,只是一心一意的按出一个个汉字。
“晶儿,还有一天就要WCG总决赛了。我们为这场比赛准备了那么长时间,明天将是见分晓的时候了。对手很强,强得超出意料。可是我们不会输的,因为我们必将代表中国参加世界大赛。”
“晶儿,清晨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你。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你,我知道自己一定是快疯了。如果真的疯了就好了,让我带着自己的罪恶自生自灭。只要我一日还有知觉,我就不能停止想你。”
“晶儿,赏金猎手队里有个队员生病了,好象很严重的病。下午我会去看她……她一定也曾有过自己的爱情,渴望和恐惧。想到也许她有可能会和一切永远告别我心里非常难过。晶儿,请不要离开我。”
“晶儿,我爱你。”


走进医院的时候正是午休时分。医院里静悄悄的,好象大家都在午睡。西城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发出回响,仿佛CS里奔走时的脚步声。他苦笑了一下,开始认真寻找病房。
在2号楼10层走出电梯的时候,他意外的听见一阵喧哗声。只见1009室的门口站着几个人,正在激动的理论什么。
一个戴眼镜、穿着高档白衬衫的中年男人正在用蹩脚的南京普通话说着;“我被你们搞昏的唠!老板只是派我来把20万块钱送到,没的钱,拿什么治病?你们拿我气什么?老板不是不来,是没的时间!一天有三个洽谈会要开,怎么来?”
一个面容清秀、尖下颏的男孩子也正用南京话气愤道:“没的见过这么差劲的老爸,女儿眼见要挂掉,老子不来瞧一眼!我呸!”
西城想了想这个男孩他认识的,他名叫猪头3。这么清秀的男孩怎么能叫这么奇怪的名字,西城无论如何也没想通——好象赏金队的人喊他“阿猪”来着。
阿猪旁边一个面色红润、身材颇高的胖子止住了阿猪的声音。他向眼镜男点点头道:“小孩子不会说话你别介意。说话老是说不到点子上,呵呵。”
西城又想了想这个胖子他也是认识的,他名叫“危险的屁”,赏金队的人喊他“屁哥”。这个名字更加让人迷惘,“屁”如果危险,会是怎样的一个屁呢?
眼镜男听屁哥这么一说,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听到屁哥教训阿猪道:“小孩子就是不会说话!一点力度都没有!”说完屁哥转向眼镜男,脸色变得恶狠狠道:“你马上给我死滚回南京去!你个小呆比,告诉你老板,烟凝就算没有这个老子,有我们这帮重情意、讲义气的朋友照顾她!”
眼镜男显然被屁哥的样子吓唬到了,转身欲跑。忽听屁哥的声音再次响起:“慢着!钱留下!人消失!”
眼镜男迅速把手提包里的一包钱塞到屁哥手里,然后一溜烟的消失了。
屁哥和阿猪相视一笑,席地而坐开始沾着口水数钱。
阿猪叹道:“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啊。真想把它们铺在地上睡一觉。”
屁哥说:“我想用它们编个草裙……”
西城心里想:“这两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时1009室里溜出来一个瘦小的男孩子。西城看了看,觉得自己不认识他。其实这个人就是阿贵没错啦。阿贵看了看正在数钱的阿猪和屁哥,几乎要哭了出来:“你们知不知道抢银行是犯法的?!”
西城再也抑制不住,狂晕倒地。
西城扑地的声音惊动了三个正在痴迷看钱的人。三个抬头一看,叫了出来,呦,这不是西城吗?
西城倒在地上,手里扬起一束天堂鸟。三个人点点头,上去扶起了他。
在三个人的关照下,西城蹑手蹑脚进了病房。进了房间他才发现,原来烟凝并没有睡觉。相反,病床上的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外。
西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期期艾艾的说:“你好,我是西城。恩,祝你早日康复。”
烟凝看都没看他,轻声说:“谢谢。”
病床上的女孩湮没在一片苍白之中。但她的美丽即使是病房的肃穆也不能掩盖。和晶儿认识之后他一直觉得晶儿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然而他不能不承认,面前的这个女孩有一种摄人心魂的美丽。她迷离的眼神仿佛游离在生活之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沉默了一会后他决定问她个问题:“明天的决赛你会参加吗?”
问完后他立刻后悔了,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然而烟凝似乎毫不介意,她仅仅是微笑了一下,没说任何话。
又是一阵沉默后,西城决定告辞。在他站起身来想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烟凝轻盈的声音说:“我爸爸一直对我很好的……只是在他认识了那个女人后,离我越来越远了。其实我也明白,他是害怕最后和我的分别。”
她的眼睛望着窗外,仿佛始终在自言自语:“对于自己的亲人时刻可能离开这样的事实,并非所有人都有勇气等到结局的。爸爸害怕和我分别的那一天,就象他害怕和妈妈分别的那一天一样。我们都知道这一天迟早到来。一切的努力都不过是使我们离结局更近而已。”
西城站起身来,默默注视了一会烟凝,转身离开了。
门口的三个人还在数钱,他们同时商量着是把钱存到银行里还是直接打到医院的帐户上。西城苦笑了一下,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就在他即将离开他们视线的时候,忽然听见三个声音齐齐喊住自己:“站住!”
他停下脚步,疑惑的转过身。
只见阿猪仰着他清秀的脸,硬是装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道:“擦亮你的枪!明天比赛见!”旁边两个人不失时机的鼓起掌来,笑着说:“好有气势喔!”
西城哭笑不得,转身离去。边走边隐约听到身后的人的对话。
“这句台词好硬啊,阿猪你哪学的?”
“嗨,我这气质根本不用学,浑然天成!”
“哎,待会给烟凝表演一下,她肯定开心。”
“这还用你说?另外我和屁哥早排好一个相声节目,准备专门给烟凝开心呢——名字就叫《医生也疯狂》!”
“什么内容?大概透露一下嘛。”
“嗨,就是风流倜傥的屁哥医院晕针的光荣事迹呗!”
……
西城站在电梯间门口等着开门。以前他心里一直不太明白,就这么一群人是怎么打入WCG决赛的呢?他们的技术和战术,与他们的形象的反差实在太大了。一群小混混,竟然能走到全国比赛的最后关头?现在,他隐约感受了这支奇特的战队的特质。这特质里有一种让人难以表达的令人感动的成分。他知道,他们是一群值得尊敬和重视的对手。
正胡思乱想着,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了几个漂亮的女孩子。西城一看,这不是血之花战队的吗?除了田楠,其余人都在,阿琳当然也在其中。
西城一看见阿琳,立刻以袖遮面,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几个女孩见状扑哧一笑,留下阿琳一个人傻傻的对着西城,其余人一窝蜂的跑到烟凝病房去了。远处传来屁哥阿猪他们幸福而热情洋溢的招呼声。
阿琳看着西城,迟疑道:“一直想说对不起,却没有机会……”
西城眼睛看着地面,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不过,她不理我了。”
阿琳那双电力无穷的眼睛忽然红了,她咬住红唇道:“我知道,队长都跟我说了,也批评我了。晶儿她的误会有道理,我确实……”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接着仿佛下了决心一样,坚决的说道:“我确实喜欢你。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吧。所以……”
西城听到这里,慢慢抬起头凝视着阿琳。阿琳的眼睛盯着自己脚尖,不停的蹭着地板道:“所以我不会强求什么。那天,那天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已经很满足了。”
西城点点头,转身踏入电梯间。就在门要关上的刹那,阿琳忽然大声说:“队长告诉我,晶儿要去法国了。好象就是今天下午的飞机……”
电梯大门缓缓关上,截断了阿琳的声音。西城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仿佛傻了。电梯呼啸而至到了一楼,西城还是傻站在那里。电梯门打开,门口站着两个护士。她们看西城一动不动,以为他要上去,便按了上楼的电钮。电梯开动起来,有个护士好心的问西城:“你到几楼?”
西城这才从梦中惊醒,他叫了起来:“我要去机场!”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西城跳了起来,拼命的按停止按扭,不过停下时,高速电梯已经回到了10楼。门一开西城就从里面冲了出来。 阿琳正倚在电梯门正对的过道上发呆,看到西城不禁“啊”了一声。
西城苦笑道:“我是猪。”说完飞一般冲向了安全楼梯。安静的大楼里,西城的跑步声震耳欲聋。他没命的跑着,终于跑到一楼后,他连气都来不及缓就跑向自己的摩托车。他跳上车,风驰电掣的开向了首都国际机场。
犹如离弦的箭,西城疯狂的奔驰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晶儿,让她留下!她必须留下,因为没有她,他绝对不能存活。
分别有两种形态,一种是生离,一种是死别。无论哪种对于爱情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
西城以100迈的极限速度向前冲着,每前进一米也许就离晶儿更近一步。他心里暗暗祈祷着:“晶儿,不要走,等我。”他疯狂的冲向他的爱情,企图留住它。
跑到西单附近的时候,疯狂的摩托车终于力不从心,嘶哑着慢了下来。西城低头一看,原来是发动机过热。他毫不犹豫的把摩托车丢在路边,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哥儿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出租车司机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西城,慢条斯理道:“400!”
“成!你快点吧!”
“呵呵,你找对人了!瞧好儿吧!”
车开起来了。这个司机看来还真不是吹的,虽然赶不上西城开车那么疯狂,但速度也是飞快。可是西城仍然不停的催促:“快点,快点,再快点!”
仿佛是老天有意为难西城,车子开到知春里的时候,大街上开始堵车了。西城咬牙切齿的等了5分钟,堵车的状况丝毫不见缓解。他扔下400块钱,冲出车门开始狂奔起来。虽然说在大学的时候是体育健将,但毕业后的锻炼毕竟大不如从前了。只跑了800米西城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他丝毫不停脚步,继续咬牙向前跑。道路两旁的树呼啦啦的在耳边倒退着,他眼睛盯着前方脚下一刻不停。
或许并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里都有这样为爱情狂奔的机会。但是那些真正爱过的人都会知道,有时候爱情往往就取决于那几秒钟的时间。迟了,早了,都会错过。属于你的那个人,是在刚刚好时刻赶到的那个人。
西城——是这个幸运的人吗?
出了知春里,不见堵车了。西城又拦了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的向首都国际机场赶去。等他赶到机场的时候,刚好距离他离开医院20分钟。
他冲进机场大门后,眼睛一直在搜寻着晶儿的身影。可是机场里人实在是太多了。操着各种语言,穿着各种服饰的人们象鱼一样在机场里游来游去,偏偏看不见晶儿的身影。他跑到领取登机牌的地方仔细察看了一下去往法国的航班,3:20分登机。他看了看表,3:10分,看来晶儿很可能已经通过安检了。如果是那样,晶儿此刻一定已经在国际侯机室了。他几乎是绝望的双手抱着头站在大厅里。人来人往,人来人往,无数的皮鞋在他的眼前掠过。
忽然他眼睛一亮,向侯机厅的2楼跑去。

晶儿安静的坐在侯机室里,手里端着一杯冰红茶。她知道爸爸妈妈和哥哥一定还等在外面——飞机不上天,他们是不会肯离开的。
爸妈对于今天的分别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她转身走进安检处的时候连最爱哭的妈妈都没流眼泪。其实她知道他们和她一样眼圈有点红,但是法国那边爸爸早已拜托了他的老同学照顾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临别时哥哥拥抱了她一下。她很想问问哥哥和田楠的情况怎样了,终于还是忍住没有说话。哥哥昨天回家后,她能感觉到他内心很难过,尽管他的一切还和平时一样。哥哥就是这样的人,所有的一切他都一个人抗着,哪怕再痛苦他都要一个人抗着。
她手里的冰红茶很凉。机场的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她觉得有点冷,就把杯子放到了身边的小茶几上。两只手一空出来,她不自觉的摸出了手机,再打开手机的收件箱,里面满满的全是西城的留言。她看了几眼,忽然心里又悲伤起来,于是按了关机键——迟早要关机的,飞机上不给用手机。
她闭上眼睛。那个人——那个人此刻在干什么呢?真是奇怪,越是想忘记一个人,这个人越是能清晰而频繁的出现在你眼前。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西城坏坏的笑。那种笑容倾倒了多少女生呵。
他在想着我吗?
他会用多久忘记我?
他——真的爱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让我看见他们的那一幕呢?说到底自己真不是个勇敢的人。不勇敢,就会选择逃避,选择让时间帮助自己淡忘和脱身。
西城。
西城。
西城……
就在这时候,大厅广播响了。一个柔和的女中音分别用英文、法文和中文提醒F1205航班的乘客10分钟后登机。晶儿睁开眼睛,收好了手机,打起精神看自己有没有遗忘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见柔和的女中音的广播被一个忽然出现的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仿佛话筒被那个男人抢走了一样——广播里传出了一个急切的、勇敢的声音:“晶儿,晶儿,你能听到吗?晶儿,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永远爱你!不管你走多远,走多久,我永远会等……”话没说完,广播就中止了,侯机厅里一片哗然。
晶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向侯机厅的大门跑去,一直跑到安检处。她要跑出去的时候,一个机场保安拦住了她。她不能出去,可是远远的,她看见了跑过来的西城。西城身后还追来了两三个穿制服的机场保安。
西城被保安拉住了,手向后背了起来,似乎被严厉呵斥着要带到什么地方。
西城对这些保安看都不看一眼,眼睛一直盯着晶儿可能出现的安检处门口。当他终于看见晶儿的时候,大声呼唤了起来:“晶儿!晶儿!”
晶儿跳着脚向西城挥着手。她脸上洋溢着犹如花朵绽放的光彩。她一边挥着手,一边对倒退着被保安拉走的西城大声喊道:“西城!我知道!我是个胆小鬼!可我没有生你的气!”
她用手做成喇叭的样子围在嘴巴上,笑着大声喊道:“我想通了!一年后的今天,我们在未名湖的歪脖树下见好吗?不见不散!”
远远的,西城微笑的点了点头。他挣扎着不让保安把他拉的太远,眼睛始终痴痴的停留在晶儿身上。
晶儿再次笑了,大声喊道:“西城,我爱你!”
西城忽然间呆立在那里了,犹如被销魂。这是第一次听晶儿对自己说那三个字,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形下。
明年今日,未名湖畔,歪脖树下。
西城重重的点了点头。
旁边几个保安拖着西城走了。其中有个特别重感情的保安还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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