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 成都

丁小和尚

无题

东风既起 且看他 朽木怎样知春
多少红颜绮事 一夕便成恨
君应知我 彷徨沉吟 愁多也销魂
而今归去 旧时风雨无痕
再重忆过了 宁不涔涔泪下 羞对前尘？
百尺楼头吟大风 山雨走沙逐云
他日他时 巴山蜀地 栀桂缤纷
故人惊诧：今日竟又逢君？！
    2005年4月1日从遥远的北国再次回到天府，竟有了些许陌生的感觉．.

遥想一年前，自己依然是个匆忙的毕业生。
暑期的成都栀桂飘香。偌大的校园里充满了淡淡的香味，也四下流走着淡淡的哀愁。也是这样悄悄的站在这里，看着，想着。当时是，现在依然。
看着熟悉而陌生的校园，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同学。
想着曾经倏然消逝的四年，猜测着它曾经是以怎样的姿态就这样无声无痕的不在了。
而忽然间，已经又是一个离别和感伤的季节，重复着同样的离别和同样的感伤。只是曾经经历这些的人变了，如我，现在虽然成了站在这里的看客，与己无关，但仍然无法默然，因为记忆和自己有关吧。
夜深了。街灯洒下的光晕愈加昏黄。
看着昏黄的光晕中因为种种理由而晚归的学生，有人笑，有人哭，有人醉，有人疯，只是自己似乎已经不存在，忽然想也许可以站在那里看上一夜，看着天是怎么亮，然后在有阳光的日子继续在屋里的黑暗蛰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在慢慢地腐烂，或许终有一天，尸骨无存……

假扮成个学生的样子，终于又混进了校园。正在故做深沉感叹学校一年中的变化时，不期而遇已经做了学生辅导员的同学。相比曾经我认识的他，只是衣服让他看起来更为人师表罢了。
你娃怎么还这样啊？
我愣，什么样？
他仔细打量我牛仔裤和宽大体恤衫的样子。
最可气是后面还背了个双挎肩背包。
你以为自己还是学生啊？他笑嘻嘻的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别以为穿身西装我就不知道你是猴儿了。
一番寒暄之后，我问起他的状况。
忙！最忙的是他们大四的正赶undergraduate project。这个时候，你晓得撒！
是啊，毕业设计。好幸福的工作！
告别了正在“忙”中的他。
我回到了蜗居。不想再去学校。因为面对许多人，我或许只能羡慕。
毕业后的几天里，我没考虑家人和朋友的劝阻，只身去了太原。甚至在火车上依旧被兴奋笼罩着，仅仅依靠着那种单纯到只是去那个未曾触及过的城市探索闯荡的想法。
然后就是半年中我几乎所有赖以生存的“感觉”，被太原的生活方式侵蚀殆尽。规劝自己像个普通上班族一样安心到办公室去看报纸喝茶水，说不定这也是人生的一种另类的磨练吧。然后下班就顶着能吹起妇女老幼起飞的巨风，奔回宿舍。
起初的日子还能兴致好到自己下厨煎炒烹炸大肆舞弄一番。后来就索然到每天盒饭果腹.
生活简单重复，所以到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亮色留在记忆里。想到太原，所能提到的也是屈指可数：上班，下班。无聊。……宿舍外面一家饭馆的包子很好吃。
又回到宁静的小村子，已经是05年的新年，妈妈听说我不打算留在太原了之后几乎老泪纵横了。说我本来就不该去。如果当时阻止我，我会和被鞭打奔逃的牛一样倔强的不回头。
无论怎么去考虑，这都似乎是我的一个过度中的新年，我在陈旧的新年祝祷词中许愿，希望今年真的能辞旧迎新，能否极泰来，能工作顺利，能回到成都……，能回到成都？瞬间闪过的念头抓住我，之后就再也没放松过，我几乎想不到为什么我会想到要回到那个曾经我发誓要远远离开的城市。两千年初到成都就觉得不会在这里有任何关于我的故事发生，但是依然毕业走时有一走百了一干二净的逃避想法。苦思冥想的结果是没有任何结果。虽然我一直凭感觉做事的经验告诉我：如果想不清楚，就干脆不必想，做就可以了。但是屡次的失败告诉自己，还是缺少一些什么，我觉得自己要去寻找。究竟寻找什么样能取代这种感觉的感觉，我自己也不知道。
再次辞别父母，我到了天津，在天津站给朋友打了电话，大概是说我现在穷困潦倒，无家可归。而且着重强调了穷困，我想他也领会了要收留我的必然趋势，于是只是轻轻的告诉我过来吧，你打车到哪里哪里，过来我给你报销车费。
就这样开始了在天津的客居，每天早上我被穿透玻璃窗的阳光唤醒时，他已经去上班了。洗漱完毕之后下楼，买回一天要吃的无非是速食面火腿肠素冻水饺包子之类。然后打开电脑，上网看新闻聊天打牌发呆抽烟写东西听歌逛论坛打游戏看电影。过了午后，就不在有阳光射进屋子，我也把自己弄的筋疲力尽。这个时候最适合倒在床上裹上被子，等着下班的朋友来把我叫醒，告诉我晚饭的着落。然后饭后还可以跑到一家路边的摊子去吃羊肉串喝夜啤酒。 我仔细的观察着我在这里的几个朋友，看他们是以怎样的态度在生活，于是我听到了很多笑声。 我本来以为这样逍遥的日子可以持续一段时间，至少没有萌生不做幸福的寄生虫而马上去面对很多早就该打算的问题，但是一次酒后朋友醉眼朦胧的和我说了一句很语重心长的话，他告诉我我身上诗人的气质要改改了，我惊讶自己什么时候在他眼里都成了诗人了，然后下文是，诗人的气质就是懒的意思，明白？
明白！
天津那些天一直在刮在成都很难得一见的风，几乎很多时候给我还在太原的感觉。每天都会留意天气预报，因为我在毕业之后得知了一个词汇：沙尘暴。（尽管我家就是天津郊区的一个小农村，但是还真从来都没见到过所谓的沙尘暴）
我选了一个阳光明媚微风拂面的清晨，来到火车站，做好去北京的打算后，找了一辆红旗，车子发动后，我对他说我的行李先放你那，我去北京了。我一直想对你说……，然后他沉默， 等着我所谓一直想说的话，我也犹豫了一下，说算了。然后挂掉。
其实我想说，我没有任何所谓诗人的气质。很多时候只是想的太多，而且太好，和现实的差距大了，以至于迷失了自己罢了。
北京的夜格外的喧嚣，似乎这个城市永远都不会倦下来休息。我住到了北三环的一个远亲家，但是一天之后就决定离开。因为那种陌生的感觉，比在天津更加强烈了，那种无论走在任何一条街，阳光下，夜色中，耳边听到的任何声音，目光囊括到的任何人。都是那么的陌生， 它似乎在不断提醒着我，这不是你的家。
麻木的被人安排，走着饭局。一切全部应酬完毕后，我马上电话给妈妈，我要回家一次，商量一下我的成都事宜。
来北京的原因，是因为妈妈给我安排了很多长者帮我介绍工作的机会。
回家匆匆收拾了一下细软行包，再次告别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家，临别的前一晚，我和妈妈整整谈了一个晚上。奇怪的是从前没有这么彻底的相互交流沟通过。让我觉得这次去成都将会面临莫可名状的困境，然后自己会一路荆棘的走下去，不回头了。
再次返回北京。买了南下的车票，已经又是华灯初上了。
打算好在一次仔细看看这段先南下再西去的路途，以儆醒自己这么远不辞劳苦的回到成都，一定要好好作为一番。不料路上鞍马困乏，几乎睡了一路。
再次见到成都的夜色，莫名的激动，又听到了熟悉而难听的四川话，竟然说不出的亲切。虽仅仅时隔一年，但谁知道这一年里我思想里有了多大的改变呢？
生活开始慢慢的改变，开始被艰辛充满。当真正下定决心要去面对的时候，才知道要面临的究竟有多少，有多复杂。回想起来难道自己一年来一直在逃避么？
回到学校，校园的俑路上依然到处是各处奔走忙碌的学子，看着他们回忆自己当初的样子，甚至可以笑出来，笑中有泪，可以嘲笑他们此时的无知，同样也想到自己当时无知的幸福样子来。甚至可以追溯到自己小学时每天最盼望的是放学和回家看六点钟的动画片，简单而且幸福。可以不必强迫自己做很多事，想到这些，所以怀疑自己开始成熟，开始长大。
平静的生活几乎让我找不到生活在别处的感觉，不慌不忙的做自己的简历。到处看求职信息。
就这样静静的开始自己在成都的生活，没有任何明显的开端。也许这就是真实的生活吧。
又遇到考研的故人，一副另类艺术家的样子
太忙，头发都没时间理。
一共说不到十句话，但是其间就加了四五次叹气。
告别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人成长一定要付出很多负面的代价。似乎一定要认识求生的残酷， 知道自己的不足，然后自怨自艾批斗自己，重新寻找自己认识别人，然后在困境中一声呐喊开始奋斗…………好可笑，也好可怜。
自己想找些其他的途径，找些自己喜欢的职业，或者做起来就是享受也说不定，就会给人戴上诗人气质的帽子。呵呵。
不管怎样，又回到成都了。
一年前，从这里毕业，和现在许多的学子一样笑着哭着离开。
一年后，从太原毕业，多了些执著，却少了一年前那样单纯的复杂。
　　　　　　　　　　　　　　　　　　　　　　　　　　　　　　　　　　2005-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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