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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秋末,我正在生产队看场。忽然从村里的高音喇叭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教育部决定重新恢复高考。这意味着我们这些寒门子弟,也和其他同学一样有机会跨入大学或中专的校门了!晚上,在生产队的场院,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我心潮起伏,思绪难平。
1976年初中毕业后,一向学习成绩优秀的我,却没能升入高中。因为那时实行所谓的贫下中农推荐,尽管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升入高中的却都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子女:老书记的女儿、生产队长的儿子、民兵连长的弟弟、还有村里一个“破鞋”的闺女。特别是公社书记的儿子,一个长期零蛋的家伙,竟然也上了高中?
气愤、不平,却也无奈,只有回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我上过道班,去过窑场,后来在生产队干活。早晨散步的时候,看着昔日的同学兴高采烈骑着自行车,背着书包上学,自己真是又气愤,又羡慕。晚上躺在冰凉的炕上,望着天上清冷的明月,慨叹着命运的不公。一天夜里,我有幸走进本地的一所高中,看着从教室窗口泻出的银白色灯光,听着悠扬的琴声,我如饮甘露,如醉如痴,仿佛走进了天堂。至今仍心驰神往,不能释怀。在那些苦闷的日子里,我依然如饥似渴地读书,《水浒传》、《敌后武工队》、《说岳全传》、《难忘的战斗》等,凡是能借到的,我都千方百计的借来,哪怕人家只给一晚上的时间,我挑着煤油灯也要把它读完。有时白天干活太累,双腿沉重,浑身酸懒,即使这样,我也坚持在灯下看一会儿书,那怕只是一会儿。我被书中英雄的人物和英雄的故事深深地鼓舞着、激动着。
高考制度的恢复,像给广大有志青年注射了一针兴奋剂。我和几个在队里干活的同学,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之中。语文由于爱看小说还有一些基础,数理化本来在校就没学啥,现在重新拾掇起来,难度可想而知。第一年自己草草上阵,很快就败了下来。第二年,我下决心苦读。冬天,干了一天的活,夜深人静之后,在冰凉的、没有任何热气的屋子里,我坐在皮褥子上,围着被窝,在油灯下苦读;夏季,怕给屋子里招蚊子,我穿着长衣长裤,穿着袜子,在热气腾腾的院子里的灯下学习,蚊子围着嗡嗡地叫。有时叮胳膊,有时叮脚,有时叮在脸上,那罪可真难受。然而自己却始终坚持、坚持。现在想来,那真是一段拼搏的岁月、一段难忘的岁月。
一九七八年的高等学校和中等专业学校招生考试终于到来了。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本县师范学校。消息传来,父母热泪盈眶,左邻右舍也前来祝贺,在村里也造成了小小的轰动。而那些上了高中的同学,除一人考上中专外,其余全部灰头土脸,仿佛被霜打过的一样。恢复高考以来,许多像我一样的贫寒人家子弟走进了大学和中专的校门,并已经成为目前我国各条战线上的骨干,为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做出了贡献。
高考为广大学生搭建了一个公正的平台。正因为有了这种公平,才有了教育的生机和活力,也才有了我国科技的长足进步和经济的持续繁荣。现在回忆高考,不仅要回忆那一段挥汗如雨的岁月,也不仅仅回忆我们顽强的毅力和坚强的决心,更值得回忆的,我想,也许是公平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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