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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3 11:4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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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新社员进来以后,张遥就日理万机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什么组织活动、计划工作、为院报写稿等等都要一一做到。
他真的是一名非常胜任的社长,一旦投入工作,就可以在办公室里呆上一整天。
他这个人没有领导架子,分配事情给下面社员做,还觉得不好意思,硬是要帮着一起做完。就像宣传的事情,他既不会画画又不会写毛笔字,我说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但他非得要帮我打杂不可,说让我一个人做事他心里不舒服。
有时候真的想不通这个人,新闻社虽然小,但是每一件事情都要亲自做完谁都吃不消。他又说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反正都是为新闻社做事。
有时,他的工作热忱让我很脸红。不过,当我把脸红变成佩服后,心里就舒服多了。
以上这番话千万不能让他听到,否则我将又会听到“饥饿劳累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之类的恶心诗句了。
以前张遥每天都会来我宿舍聊一会的,现在都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人影。
尽管这个人有时会有些罗嗦,又喜欢在我面前卖弄一些文学风骚。但是一旦习惯了这种恶心的感觉后,如果很长时间没有被恶心一次,浑身又会很不自在,于是我决定去他宿舍找他。
其实我们的宿舍离得很近,同一栋宿舍楼,我在二层,他在三层。以前我总是懒得上那只有36级台阶的楼梯,每次都是他来找我。
一推开他宿舍门,一股我不敢去形容的味道就扑面而来。从门口到他床其实只有十米的距离,但是我却翻山越岭地走了大约一分钟,因为地上乱七八糟地仍着鞋、袜、篮球、方便面袋子、废报纸……
张遥还在睡觉,被埋在他那张堆满杂物的床上。
真受不了他,宁愿每次睡觉前花五分钟在床上挖个坑再把自己埋进去,就是不愿花十分钟把床上的东西一次性收拾干净。不过,尽管他花三十分钟收拾好床铺,不到三天又会还原成老样子,根据统筹方法,放弃收拾也倒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看着他的床,再想想在新闻社会议时他那神采奕奕的表情和笔挺笔挺的西装,让我深深地领悟到“鸡窝里飞出金凤凰”的真正涵义。
现在都已经上午11点了,还在睡,昨天晚上肯定又是忙到很晚才回来。
“张遥,该起床了。”
他匀称的呼声提醒我不要吵醒他。
“这几天都不见你人影,来看看你还是否活着。”
“快死了……”
他突然冒出一句话,让我几乎吓了一跳。
“怎么了。”
“事情太多,怎么做都做不完。”
“社长就是这样的,如果你的官衔跟我一样大,那就没有那么多事情做了。”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部长不做事,我才这么累。”
“那我要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
“看你这样,你还是多睡会吧,等你睡醒后,再来找你。”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睡熟。”
张遥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两道神秘却又异常喜悦的光芒,只是出现在他那张还没有洗过的脸上,显得特别的不协调,犹如黑夜中一扇柴门前高挂着两盏大红灯笼一样。
“怎么了?”
“我爱上了一个女孩。”
“那她爱上你了吗?”
“这倒不知道。”
“那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感觉她好像对我也有好感。”
“是谁啊?”
“依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张遥兴高采烈地说出这个名字,心里突然翻起微微的酸意。我被这股突然莫名而来的酸意搞糊涂了,其实,我都没有跟依艺说过话,甚至人家或许还不认识我。
“不错哦,她是不是向你暗示什么了?”
“这倒没有,是我自己猜的。昨天她拿来一幅画让我给她填词,说要参加她们系里的新生书画大赛。面对美女的请求,我当然不能拒绝,于是就答应了。你知道的,我的钢笔字都写不好,哪能写毛笔字。正想等起床后去找你的,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
接着,张遥抽开抽屉,里面放着一幅卷成一卷的宣纸画,这可能是他所有物品中惟一保存得最整洁的一件了。
张遥很小心地拿出宣纸画,再小心地展开,没想到他那双粗糙的手也能做出这么细致的动作。
画的是梅花,纯粹是用画笔和墨水画出来的,通过不同比例的水调节墨汁的深浅,勾勒出梅花的花和枝。这幅画,没有色彩,也没有经过Photoshop的处理,一切都是清清纯纯,淡淡雅雅,而这种逼真的清纯淡雅可以让一名屠夫也能听到梅花盛开的声音。
这就是水墨画的魅力,可以用最简单的水墨勾勒出最绚丽最逼真的风景。
这幅水墨画就像依艺的一寸黑白照片一样,如果多了颜色,反而会让梅花显得妖艳,轻浮,张扬。
其实,现实中的依艺并不妖艳轻浮。可能是因为她懂得画水墨画,懂得美跟色彩之间存在着相克相容的关系,所以尽管她长得让人浮想联翩,但是懂得用淡白浅黑的服装去掩饰修饰自己的美。
“你是让我给她写字?”
“难道是我写啊。”
“写什么?”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尽力吧,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想早点赶去领功?”
“不行吗?”
此时,张遥脸上流露出可以让他宿舍登时蓬荜生辉的幸福笑容,但他还嫌这个笑容不能充分表达内心的幸福感,就又习惯性摔了一下头发,手自然地跟着把额前的头发拂到脑后,只是乱糟糟的头发无法产生飘逸的效果,看起来只能像刺猬打了一个寒颤一样。
张遥,在感情上颇受挫折,虽然在我英明的指导下曾略有战功,但是他不善于去保卫自己的江山,到最后,都成了侵略者的殖民地。
他说爱情只要彼此相爱、彼此信任就够了,让对方有更多自由的时间和空间这是信任的一种,而不代表不爱对方。很少有女孩能理解张遥这种爱的方式,于是,他从大一到大三曾打下过三次江山,都是在一两个月后就沦为亡国奴了。
其实,他也很想把时间投入到自己的爱情上,只是他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情,而且,事情没有做完他就会一直不舒服。上届新闻社社长就是看中他够狠、够认真、够努力,能见事业忘爱,就放心地把新闻社交给了他。
这次,他看上了依艺,难得依艺也对他有好感。而且,依艺也是新闻社社员,那么他的工作时间和恋爱时间难免会产生交集,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他的登基时间。
我决定全力帮助张遥,并不是因为不忍心看到他亡国,而是一旦他失恋就会找我去喝酒,还要我陪他一起醉,如果我不喝醉,他就会用“从此和你情断意绝”来要挟我。就是因为我对朋友还存有一点点忠心,所以每次被扶回来的人是我。
回到宿舍,展开依艺的梅花,心里特别紧张,提着毛笔的手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要是老爸在旁边,我一定又会遭到鞭策了,他一直告诫我心静是写毛笔字的最基本条件,心不静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成功。
我在报纸上练习了十几遍“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但一把毛笔悬在梅花的上面,就特别紧张,生怕玷污了这么淡雅清素的梅花。从未对自己的毛笔字这么不自信过,可能是梅花太美,也可能是依艺太漂亮。
但如果写不好,依艺也只会怪张遥找不到一个好书法的人,与我无关。
于是,我就刷刷地写完了,效果还不错,虽然“故”的最后一捺不太像刀,但也不影响大局。有了绿叶的衬托,梅花显得更加清纯、更加优美了。
正准备吃晚饭时,张遥突然跑来找我,不同的是这次竟然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以前他来我宿舍时,装扮永远都是一双拖鞋一条小裤衩一件接近于女士吊带背心的小背心。不用问,他今天不是犯病,就是马上要去见美女。
“字搞定了吗?”
“搞定了。”
“带上画,今晚有饭局。”
“算了,我又不认识人家,不去了。”
“你不去吗,是美女哦!”
“为什么要和她们吃饭?”
尽管张遥把这句话的所有力量都放在“美女”两个字上,但我还是要问清楚才行。
因为,在张遥饭局上的美女又勾起了我痛苦的回忆。一次他也是用同样的诱饵把我骗去吃饭,可是,吃饭时他跟两个美女天南海北、古往今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地胡侃一通,我那点知识面那点口才根本就插不上嘴,当时那种无聊难堪渺小的感觉至今还一直伤害着我。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付帐时竟然让我付钱,就连一个说服我的理由都没有时间给,从走进饭店到出饭店我就只跟老板说了一句话“多少钱”。送走美女后,我问她们是什么人,答曰:诗友;再责问他为什么把我拉上,答曰:这样才能充分体现出他的才能和口才。
“你帮依艺填词了,也算是功臣。”
“那谁付钱?”
“谈钱伤感情,友情无法用钱衡量。”
“先说清楚。”
“放心,你看我今天这么精干、这么帅气,到最后却要让你付钱,我还有面子吗?”
“那让我先整理一下发型,换一身衣服。”
“你已经帅得不能再帅了,再帅一点肯定会害死人。”
我知道张遥想说“你这样邋遢,才能体现我的整洁、我的温雅”,但是又担心在关键时刻他以“今天你比我精干,让你有面子一次”为由让我付钱,还是邋遢点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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